小沈放的眼睛眨呀眨,长而浓密的睫毛不停的扫着沈愿的手掌。
“别眨眼!”
“……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呀。”
沈愿抿了抿嘴,道:“他们在打架。”
“……哦。”
眼前的这一幕,确确实实的震惊到了沈愿。
沈府那么大一个府,里面的小厮丫鬟不计其数,有哪两个看对眼了在一起,然后在这后花园里,面对这百花齐放的浪漫场景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也很正常,沈愿也能理解。
沈愿这人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了点,但其实还是挺通情达理的,这种情况,只要他们不直接光天化日干苟且之事,亲亲摸摸沈愿还是会装作没看见然后转头就走的。
今天这个,虽然做的不过分,但与以往还真不一样。
因为,沈愿目力高于常人,他清晰的看见这两个人,是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
真是操了。
第62章 破土
这条道的两边成排的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树,在重重花影的欲遮不遮下,朦胧间,沈愿恰巧可以看见那两个人。
看清他们的动作,看清他们的长相,看清他们的神态。
这两个人沈愿印象不深,尤其是那个个子稍微矮些的,沈愿好像完全没见过他,至于那个高个子,沈愿有点印象。
这人在沈府待了应该有两三年了,为人勤快,寡言少语,做事不会投机取巧,也算尽心尽力。
被他搂在怀里亲的那个男孩长的还挺清秀,沈愿没见过这人,估摸着应该是沈府这几个月刚来的下人。
沈府里居然有断袖?而且还在这青天白日里做这等事?还亲的这么忘情,被人看见都没发觉?
原来两个男人也能这样亲在一起吗?
操,沈愿你在看什么,这等污秽只事你也不怕脏了眼睛。
那个高点的男人伸手抬高了那个清秀男孩的下巴,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男孩微微笑了起来。
你他娘还看?
接着,那高个子男人将搂着那小男孩的手收紧了些,使两个人更加紧密的贴在了一起。
沈愿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了?两个断袖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的动作过分起来,已经不在局限于简单的亲吻,这五月的风吹着满树的梨白,一朵一朵落下来的纯白的花朵映衬着这实在难以启齿的一幕。
沈愿:“……”
这一幕冲击力太大,震的沈愿几欲灵台崩碎。
沈愿大手一揽,把还没有他腿长的小沈放捞在了怀里,转身就走。
脚步很快,踩着这些花树的枝干三下两下跳出了十几米,身形快的几欲看不清楚。仿佛后面不是正在缠绵悱恻亲吻的两人,而是什么足以让沈愿惧怕且恨不得有多远逃多远的洪水猛兽。
除却在胥若面前,沈愿少有这么失态。
小沈放还没有太反应过来,转眼间自己就又处在刚刚带着的沈愿的房间里。
小沈放脸颊红红的,刚被沈愿放下来就拍起了自己的小胖手,一边拍还一边激动道:“哇,哥哥好棒!哥哥跑的好快呀,小放觉得哥哥都飞起来了!,哥哥……”
沈愿喘着气,怎么听沈放这个马屁拍的不对劲,凶巴巴制止道:“停!”
沈放被吓了一跳,委屈巴巴的停了下来,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欲流不流的在眼眶里打转:“哥哥凶我…”
沈愿:“……不是,你别哭。”
“我…就是随便说一下。”
“哥哥……”
沈愿更凶了:“好了好了,你!憋回去!不能哭出来!不然我打你!”
沈放更委屈了,想哭又不能哭。
沈愿试探性的问:“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沈放如实道:“…看见,看见两个小哥哥抱在一起打架。”
“嗯对,他们在打架,花咱们明天再去看好不好。”
沈放有点想拒绝,小眉头皱了又皱,还没开口就又听沈愿道:“人家打架呢,咱们去干什么,你看你长的这么胖,万一他们看你不顺眼也想打一打你怎么办?”
“他们两个人,哥哥一个人,我到时要是保护不了你,你岂不是完了。”
沈放张了张小嘴,愣了片刻,成功的被沈愿忽悠住了:“那…那好吧。”
………
沈愿这几天特别心烦,他觉得他长那么大都没有这么烦过。
倒并不是因为长宁公主那件事,虽然这几日传他和长宁公主传的越来越厉害,但沈愿还真没有把它当个事。
他回来也有四五天了,这几天他一直没去找过胥若。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以前他也三天两头的跑去找胥若,跟他说会话,或者就静静的呆在胥若身边,胥若看书,他在旁边就算不说话,他也觉得很舒服。
那是一种很坦然的愉悦感。
可是现在,他总觉得那种愉悦感变得不再坦然。
不再坦然,甚至变得禁忌,变得小心翼翼。
他这是怎么了。
他想要去找封绾,封绾比他大了两岁,又时常流连芳丛,对情爱一事应当知晓的格外的多。
去找封绾,去问问封绾他到底怎么了。
沈愿如此想便如此做,直接就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就要出门去。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他心底汹涌,像是时涨时下的潮水,有无声的壮阔,也有细细的水流昼夜不息的撩拨着他,他仿佛要溺亡在里面,又仿佛始终在澄澈的水底挣扎,濒临死亡之际又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让他永不得解脱。
沈愿一下子打开门,金色的太阳光线一下子全部洒在他身上,迈开第一步,沈愿的身形猛然就顿了下来。
不对!
他要去找谁?他要去找封绾。为什么他要去找封绾?封绾比他年纪大,又时常流连芳丛,对情爱一事……
他不知道他对胥若到底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应当如何去对待胥若,所以他才要去找封绾。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在他决定要去找封绾的那一刻。
沈愿顿住了脚步,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看着院子里忙碌着的下人,还有从屋檐上滑落下来的金色的太阳光。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恐慌。
为那汹涌而出的答案觉得恐慌。
“把他们带走!沈府不会允许这么你们这种人存在!”
“快点!去告诉苏管家!”
“两个断袖!你们这种恶心的人是怎么有脸呆在沈府的。”
“我早就看他们俩不对劲了,今天终于被我发现了。”
“真实恶心,女人已经满足不了了吗,非要去搞男人?!”
沈愿觉得他们聒噪,转眸看去。
三四个家仆正压着两个男人往前厅走去,沈愿现在本来就对断袖这两个字敏感,又遑论他们动静如此的大。
几个家仆向沈愿行礼:“少爷。”
他们这一转身,沈愿恰巧就看见了那两个人的脸。
是那天沈愿带着沈放在后花园遇见的那两个人。
沈愿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个为首的家仆回道:“回少爷,这两人是两个断袖,正好被我抓个正着,实在是败坏王府风气,奴才正要把他带到苏管家那里处置。”
沈愿抿了抿唇,他向来不管王府这些小事的。
被抓住的那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激烈的情绪,去乞求他们饶过他们,只是静静的,神色复杂,沈愿形容不好。
那小厮见沈愿沉默着不说话,心下疑惑,又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愿沉声道:“把他们放了。”
那小厮惊了下:“少爷,可他们是……”
“谁定的规矩说府里不能留断袖,你定的?”
那小厮吓得不行,道:“奴…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断袖怎么了?你长的那么丑我要不要立个规矩说不允许丑人进府啊。”
“还愣着干什么?”
沈愿话一说出来,本来正压着那两人的小厮立马松了手,退到了一旁,颤抖着身子不敢看沈愿。
那两人没了压制,身形放松了些许,跟着这群小厮一同跪在了地上。
“多……多谢少爷”
沈愿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
那群小厮对视了眼,随即便弓着腰站了起来:“那…那奴才们就先告退了。”
那两个刚刚被压制的人也站了起来,沈愿犹豫了下,道:“你们俩,留下。”
那高个子的男人身形顿了下,不着痕迹的握了下旁边那人的手,随即又重新跪了下来。
刚刚围在他们身边的小厮都已经尽数退下,此时庭院里就只剩下站在台阶上的沈愿,还有跪着得那两个男人。
沈愿目光扫视着他们俩,上回在梨花树下看得尚且没有现在真切,现在倒是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沈愿面前。
沉默半晌,沈愿问:“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回少爷:“我们…在一起五六年了。”
沈愿心下有些惊异,道:“五六年?”
“是的,我与小清自小相识。”
其实沈愿有很多想问的。
你是怎么确定你们喜欢对方的,你们都是男人,为什么你们不会认为自己对对方不过是兄弟情深罢了,你们……
这些东西,他想问,却又觉得问出来没有一点意义,因为喜欢,所以就在一起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
沉默了下,沈愿还是道:“知道了,没人会为难你们,下去吧。”
他们依言退下。
沈愿一个人立在庭院中,渗城的阳光不比江北,在院里一颗石榴树的遮挡下,阳光柔和了些许。
其实断袖在大仪虽说不常见,但是确实是不那么的耸人听闻。
许多高官显贵暗地里都有这个癖好,有的是因为天性就喜欢男人,有的也是做的位置太高了,想要的东西伸手就能碰到,生活太过无趣,总要为自己找点科乐趣。
虽然沈愿恨不乐意回想起刘云飞那个死猪,但是不可否认的,想刘云飞这种人,在达官显贵里并不突出,因为许多人都长他一样。
沈愿并非是不知道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也并非是不知道那些风花雪月,只是他不太愿意去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变成那样的人罢了。
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左右心绪,不相信自己会被情爱绊住手脚。
不出意外,沈愿明确自己的心意不是在下一章就是下下章。
第63章 喜欢
胥若没能像前世一样到符奕身边,原本按部就班发生的事情,总归开始发生了些变化。
以前,胥若在符奕的皇图霸业中,可以说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胥若不再像那时候一样倾尽心力的去帮他,符奕未来能否像那时一样再次登顶,恐还是个未知数。
柔三这个人,胥若略有耳闻。
姓顾名生,字柔三。
家世算不上多好,只是才名远扬,让人多加看重了些他。后来听说是失足落水而死。
符奕能找上他,可见也是在选人方面费了些心思。
刚刚回到渗城,胥若还有诸多事情要办,沈愿这几日没过来找她,惊异之余却也无暇顾及。
刘步英从江北贪了衣钵满满,估摸着再过段时间就会返回渗城述职。
胥若手里收集到和兰喻岩本身手里掌握着的证据虽然还不够刘步英就此沉寂,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即将到来的,那场五月中旬的刺杀。
……
沈之余怎么都想不明白,秦家的那个老头怎么就这么想勾搭他们家儿子去边陲地带打仗,你说说,在京城里混个官多好,为什么非要出生入死的去边关,脑袋挂到裤腰带上,吃了上顿饭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吃下顿饭。
“我年纪大了,再过不久就得退下来了,到时候小愿再去可就没谁能像我一样照拂他啦。”
沈之余十分不屑,但顾及秦岳年纪大了,又是万人尊崇的大将军,一肚子不符合身份的吐槽最终委婉的化成:“将军说笑了,犬子实在是不值得将军如此抬爱。”
“哎,你这话说的,你这做爹的,应该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信心才是。”
沈之余摆摆手,道:“非是沈某不允,实在是犬子不适合干这个啊,到时恐给将军添麻烦。”
“我说,我就是不明白,你们家小愿真是不适合就在朝堂啊,你看那经文论策不比国公府的那个,论经商来钱的那道又不及封家那小子,你说说你何必要限制他啊。”
沈之余被这话堵了一下,心道:我家儿子如何我自然是最清楚的,你觉得我家儿子不行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家儿子,我沈之余的儿子那当然是人中龙凤,他只是…只是不轻易显露出来罢了。
沈之余决定不提沈愿了,强硬转开话题道:“奕哲那孩子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将军可以考虑带他出去看看啊,所为虎父无犬子,秦焕秦将军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领,想必他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去。”
秦老将军摆摆手,道:“哎,可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奕哲那孩子啊,我是不指望他带兵打仗了,就让他在朝廷里混个官吧。”
合着这锦衣玉食享受的是都是你家孙子的,沙场打仗累的没人样的活都是我们家沈愿的。
沈之余长那么大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秦老将军又不比兰喻岩,他又不好随便发作,一张脸假笑的僵了。
他发现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避嫌,你说一个尚书,和一个名震边疆的老将军,这一文一武聚到一起待在一个房间那么久,是容易引起人误会的啊,指不定皇室里来的探子就去禀报一个私下密谋,你说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之间不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