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抬眸，问：“为何？”
“姑娘有所不知，这人从西域回来便往身边安插了几个高手，你若是不能一击毙命，给他呼救的机会，那可就得不偿失啊。”
“可……”
“你可别看他！”
白兰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
声音是沈愿的。
沈愿如果在这，那公子肯定也在这。
白兰一下子站起身来，对着封绾道：“失陪。”
说完就要走出去，封绾连忙站起身来挡在了白兰面前。
“唉，姑娘，怎么说走就走啊。”
“我家公子在外面，你同我家公子说可比同我说有用。”
封绾眯了眯眼睛，道：“你说什么？”
封绾的反应让白兰提高了些警惕，她看了看封绾，但：“……没什么。”
“你是说，胥若也在外面？”
“可是方才那句话是沈愿说的，你如何知道胥若也在外面？”
白兰不知封绾为何纠结这个话题，道：“知道又如何？”
封绾神色有些一言难尽，那种把“竟然这样”和“原来如此”这两种情绪融合的格外和谐的表情让白兰形容不好，接着她又听封绾自顾自道：
“你是胥若的贴身婢女，她的行踪恐怕是没人比你更清楚的了。你只听见沈愿的声音就可以断定胥若就在这里，说明在你出来之前就知道沈愿和胥若今晚要一起出来对不对！”
“……？”是又如何？
话题一下子被带偏，白兰也没多管封绾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直接饶过了封绾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胥若同沈愿正并肩走在走廊的前面。
白兰扬声唤道：“公子。”
胥若和沈愿一齐转过身来，胥若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接着便朝着白兰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沈愿不太开心，不明白怎么哪哪都有这个小丫头？
白兰正打算过去，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身边站了个人，那人还抬手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白兰神色一冷，朝旁边站了站。
沈愿在看到封绾的一瞬间神色僵硬了下，这一瞬间的变化，被一旁的胥若看了个清清楚楚。
封绾笑意吟吟的看着前面的沈愿。在沈愿看来，封绾笑的颇为奸诈。
………
片刻后，四人在天字房里围着一张桌子坐着。
封绾一直在盯着沈愿和胥若他们俩，神色间颇为感慨。
还是胥若率先开口：“……白兰，你怎么会和封绾在一起。”
白兰刚要张口说什么，封绾就道：“刚好遇见了，我便带她过来吃个饭。”
说罢，又道：“真皮巧啊，居然能碰见你们俩。”
接着，封绾又道：“我刚刚不想让这丫头跑出来的，怎么着没打扰你俩吧。”
胥若闻言，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迅速意识到了这话里的不对劲，目光看向了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的沈愿，淡声问：“怎么回事。”
沈愿有些心虚：“……没怎么。”
封绾见状道：“哎胥若没关系的，我跟你说这事可不是沈愿跟我说的，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
第79章 不要怂！
沈愿快要走了，按说这几天有很多要准备的事情，毕竟这一走，再回来的时候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秦奕哲和封绾今天中午特地找了个沈愿没什么事的下午，想要约他一起出去，但万万没想到，沈愿拒绝了。还顺道透露自己要去会心上人。
他们俩当然嗤之以鼻，沈愿会有心上人这回事，他们是傻子才会相信，只道那不过是沈愿不想同他们在一起的推托之词。
最近这几天，沈愿一直很奇怪，虽然外界看着他还是那个有些不近人情，眼高于顶的小少爷，但是像他们俩这种时常和沈愿待在一起的可是察觉的特别明显。
一直对感情这回事特不屑的沈愿好像变得感性起来了，总是无缘无故的忧愁，又无缘无故的心情好。
封绾同秦奕哲不一样，他一直都觉得沈愿对胥若有些太过奇怪，以前也有过猜测，但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如今看沈愿的反应，他大约是猜对了。
沈愿确实没想瞒着他俩。
反正迟早都是要被人知道的，他不说出去无非就是怕风言风语伤害胥若，但封绾和秦奕哲还是可以相信的。
封绾感叹：“真是想不到啊……”
沈愿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们俩从小就好。”
封绾抬手道：“哎，此言差矣，你我倒是可以理解，只是没想到胥若居然能答应。”
紧接着，他又开玩笑道：“过程很辛苦吧，你要早说，咱们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啊。”
沈愿给了封绾一个白眼，道：“你管我呢。”
封绾作为皇城里有名的公子哥，这个花魁可算是他盯了好久的一个目标，他做事向来循序渐进，不喜欢太过突兀，同那姑娘培养了几天感情，本来都已经准备下手了，谁料被这商人半路截了胡。
不过向来，他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所以今晚进去的是他而不是那个商人。
在一顿略显诡异又尴尬的气氛中，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他们十分默契没有人提刚刚那场刺杀的事情。
并非因为这件事情敏感，而是因为那还没资格作为饭后谈资。
这家酒楼是封绾家开的，有封绾在自然也不用别人掏钱，从酒楼里出来，封绾看着旁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提醒道：
“你们俩既然在一起了，那不用我说，出门一定要注意，这件事可大可小，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该避免还是要避免。”
沈愿道：“知道了。”
胥若看了看白兰，道：“你…要跟我走吗？”
白兰作为胥若的丫鬟，做什么自然要首先跟胥若禀报，她从封绾身边上前了一步，道：“公子，我同你……”
话还没说完，封绾便一下揽住了白兰的肩膀，将白兰往后带了一步，道：“别回去了，我任务不是还没完成吗？我带你去。”
胥若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了封绾那只放在白兰肩上的手，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但面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她道：
“白兰。既然他这么说你便留下吧，想必有封公子的帮忙，定是要事半功倍的。”
“胥若你且放心吧。”
沈愿在一旁看着没说话，甚至内心还有隐隐的难以启齿的开心。
虽然封绾是个骚男人，但是他确实对女性有种天生的吸引力，要是这个小丫头就这样移情别恋了其实也挺好。
同封绾他们告别以后，沈愿和胥若走在街道上，两个人各自都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沈愿道：“我后天就要走了。”
胥若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那…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有的。”
“什么？”
“保护好自己。”
沈愿道：“就这吗？”
胥若：“……？”
“比如说你每天都会想我，在我走的这段时间里会好好守着清白，一天给我写一封信什么的。”
胥若有些忍俊不禁，她道：“都会的，放心。”
饶是胥若这么说，沈愿也没有变得开心。
离别本身就是一件很伤感的事情。
在没有同胥若在一起之前，他这会只怕还在同封绾他们喝着酒，自己一个人舍不得很多东西，他可能在走之前会去看一看胥若，甚至可能还会试图去跟胥若说一两句话，虽然胥若不一定理会他。
然后，他就会收拾自己的戎装，走他即将要面对的征途。
但是现在，胥若回应他了。
一切同往常一样，又同往常不一样。
有了牵绊，也有了留恋。他有了软肋，但也有了盔甲。
沈愿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别说是沈愿自己，就是胥若这个重活一世的人，他都不知道沈愿会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知道沈愿此行是否安全，甚至不知沈愿还能不能回来。
哪一个上战场的不是把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过活，想要有建功立业的成就，就必须要有活不过第二年的心态。
沈愿他有一身本领，却从未见过真正的战场。
虽然前几年，他同沈老将军上过一次战场，甚至拿下了敌军头目的头颅，但是他知道，这份当时皇城里人人谈之赞叹的功绩，要多虚有多虚。
虽然战场人人自顾不暇，但是由于他的身份和秦老将军的特地嘱咐，他周边总是为了一群保护他的人。
若非如此，他还真做不到。
他决定从小兵做起，并非是想向众人展示他沈愿就算不走关系，不靠人保护就可以走向高位。而是他想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去见一见底层的士兵都是如何过活，去看看那些抛却生死的热血与忠勇。
沈愿要走了，这是胥若一手创造的，最大的未知数。
她诱使沈愿没去参加骑射比赛，在暗地里斩掉了许多让沈愿出风头的机会，甚至还在找人有意无意的放出沈愿无能的消息。
在这个时段，他们谁都没有能力去真正的保护对方。
沈愿问：“夜市都快要结束了，我送你回家？”
胥若双手背在身后，跟着沈愿慢悠悠的走着。
沈愿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他这几天每晚都会去送胥若回家。
但是胥若真的开始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
片刻后，胥若道：“今晚，我送你回家吧。”
沈愿怀疑自己听错了，嗯了一声。
胥若重复了一遍，继续道：“我说，今晚我送你回家吧。”
沈愿怔愣了一下，然后道：“没事，我哪需要送，大男人一个，又没人敢对我做什么。”
胥若道：“嗯？我也是大男人啊。”
沈愿上下扫了眼胥若，道：“……不行，万一有人…。”
胥若道：“你还当这里是山间野外吗？这里是皇城，不会有人轻举妄动的。”
胥若说的很对，有人想要做什么，也不会选在皇城，沈愿抿了抿唇，道：“那我们走一走吧。”
胥若满意的笑了，道：“好。”
今晚遇见封绾和白兰是意料之外，这个西域商人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人，否则她也不会让白兰亲自去，一般白兰出手就鲜少有失手的时候，这一次，算起例外。
封绾这个人，不能小看。
她让白兰跟着封绾，原因有二，一来，封绾既然说了可以帮她解决那个西域商人，那便一定可以办得到。二来，白兰过去，正好也可以从封绾那探个底儿。
封绾对沈愿鞠躬尽瘁，可不一定对她也这么仁至义尽。
走到沈家的门口，胥若道：“你进去吧。”
沈愿回头看了眼自家大门，不知想起了什么，颇有些不开心的道：“说起来，从小到大都是我去找你，你好像都没有找过我。”
“你说说，你知道我房间是什么样的吗？”
“……那你的意思是，要不然我进去看看？”
沈愿睁大了眼睛，道：“我没说啊，你自己要进去的。”
胥若率先走上前，道：“嗯嗯，是我说的，进去吧。”
沈愿从后面拉住了胥若，咽了咽口水，半开玩笑的悠悠开口道：“不是，胥若，我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嘿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同胥若在一起久了，沈愿的脸皮也被练厚了，暗示性的话语说说就说。
胥若还是那一身不染世俗的清冷气质，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没有立刻回答沈愿的话。
沈愿看胥若沉默下来，心里渐渐有了猜测，一个心陡然紧张起来，他也不敢问，就这样站在胥若面前等着她回答。
沉默半晌，胥若答：“我自然明白，进去就进去吧。”
“……”像做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
他刚刚不过随口开个玩笑，根本没想过胥若会正视他。
“那我们…不会太快了吗？”
“你都快要走了，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不快了。”
“……”说的也是。
某种不知名的火参杂着踌躇和期待在沈愿的血液里沸腾，实不相瞒，他刚刚同胥若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这么一天，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们俩都是男人，没有三贞九烈的束缚，又何必要像男女一样搞得如此扭捏呢？
感情到了，管他什么时机，想做就做就好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胥若都没说什么，他也不该怂的。
第80章 时机
但他还是觉得太快了。
他对胥若有着最原始，最赤城的欲望，这些东西建立在爱情之上，他并不觉得难以启齿或者企图去逃避它，但是，现在，他还真的有些猝不及防。
看沈愿不说话，胥若问：“怎么，不要吗？”
“要！”
“那走吧。”
沈愿面上还算淡定，但是心里可谓是波涛汹涌，他有一种说不出来是紧张还是激动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情绪。
带着胥若走了一路，他甚至都没跟胥若说一句话，穿过一个面积不算小的花园，穿过那里成排种着的梨树，穿过一颗巨大的种了好多年的合欢树，穿过皎洁的月光，他终于带胥若回到了他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