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还真当胥若是想不起来,特地提醒道:“就是那个什么……绾什么楼的花魁,你带回来那个。”
胥若看着沈愿,突然了然道:“要见夏姑娘啊,原来如此,是我思虑不够周全。”
说罢,又是对着旁边的白兰道:“把夏姑娘……”
沈愿:“……”
沈愿被搞得有点懵,连忙阻止道:“哎,胥若,你叫她干什么呀,我就是顺口提下,我见她干什么。”
胥若又道:“我看夏姑娘即便来了这,也对你念念不忘,我这几天正寻思着把她送回去呢。”
“当时是我冲动了,后来仔细想了下,还是不应该夺人所爱,你们既两情……”
沈愿听不下去了,什么夺人所爱,什么两情相悦。
“不是,胥若,那姑娘啥样我都忘了,你既然喜欢那便让她就在这吧,放我那我还嫌麻烦呢。”
胥若继续推辞:“第一次见,你就为了这姑娘不惜得罪长史家人,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什么呀,当时不知道她怎么就在人群中发现我了,非要往我这凑,扯着我的袖子就不松手,我就顺手救了下,真没别的想法。”
“你那日出现在绾春楼,我还以为你是特地为夏姑娘去的呢。”
沈愿一向致力于在胥若面前树立一个高大上的形象,闻言连忙道:“小爷我长那么大都没想过逛青楼,我爹知道非不给我腿打断,我那天就是路过。”
“我也很无奈,可能我帅的自带浩然正气吧,总是招惹这些桃花。”
“再说了,就小爷这魅力,啥不干走大街上都有人投怀送抱,多的是黄花大闺女,我用得着逛青楼?”
胥若满意的弯了弯嘴角。
“这话当真?”
沈愿连忙确定:“那可不,小爷我怎么着也得天下第一美人来配。”
说到这,沈愿看了看胥若这张美的雌雄莫辨的脸,忍不住调笑道:“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啊,怎么着也要长成你这个样子。”
“胥若,你要是有姐姐,我就娶你姐姐为妻,这样,我便是你姐夫啦。”
胥若不以为意:“胥若为家中独子,沈小少爷可是要失望了。”
沈愿一见到胥若,一身冷静自持就仿佛喂了狗,胥若一理他,他就忍不住得寸进尺,说着说着就跳下桌子,来到胥若面前,还颇为胆大的拍了拍胥若的肩膀:“既然这样,那就让胥若你来当新娘吧。”
“反正你生的这样好看,装扮一下,别人也看不出是个男人。”
胥若表情淡淡,拨下了沈愿的手,道:“你只怕是忘了沈伯父的尺子。”
这么丢形象的东西胥若居然还记得?
沈愿莫名有点羞耻性的脸红,瞬间暴躁起来:“哎呀!胥若,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沈愿的父亲有一把特别坚实的尺子,从沈愿五岁的时候就存在了,每每沈愿一闯祸,这把尺子就会发挥自己的作用。
打了十一年还不断,可谓是十分尽忠职守了。
沈愿八岁的时候,与胥若还是好朋友。
那天因为爬树把沈尚书花大价钱,借大人情搞来的一只海东青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烤了,被发现之后,沈尚书满府的追着这个小兔崽子打。
被打以后的小沈愿被罚面壁思过,后来凭借自己人萌嘴甜的优势。成功
让下人偷偷摸摸带自己来找胥若。
一见到胥若,本来强忍着眼泪的小沈愿憋不住了,伸出满是红痕的小胖手,可怜巴巴看着胥若,也不说话,一双大眼睛无声的留着眼泪。
跟胥若控诉半个时辰的他爹。
胥若当时也很小,但也知道安慰小沈愿,并且还不停的给这个委屈的小哥哥擦眼泪。
时间一晃,就是八年过去了。
当时那个娇气的委屈小哥哥变成了不可一世的渗城沈小少爷,会安安静静给小哥哥擦眼泪的女扮男装小姑娘变成了名满天下的胥若公子。
若非胥若重生,两个人注定又是到死不相往来。
好在胥若还顾及着沈愿的面子,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话音一转,又绕回了刚才:“那你这么说,你是不要夏姑娘了?”
沈愿连忙点头:“不要不要,要她干嘛,我沈府又不缺下人,你就留着……”
沈愿说到这,突然感觉哪不对,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点别扭,又装作无意似的问道:“那个胥若,你……你要这人干啥啊。”
胥若一看,就知道沈愿想哪去了,心下觉得好笑,但面上没体现出来,很自然的回答道:“还能干什么,也就平常帮我端个茶倒个水。”
沈愿这才放下心来,道:“这还行,但是……这个,胥若,你年纪小,就算是那什么,也应该找个清白姑娘……”
胥若悠悠开口:“听闻这姑娘说,她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这会还是处子,你可不要随便辱人家清誉。”
胥若不说还好,一说沈愿就吓一跳,以为胥若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立马决定吓一吓胥若:“哎呀,这不能轻易相信的,上回刘家不就有个人因为时常逛青楼而得了那什么花柳病了吗……这种人,胥若你还是少接触吧。”
“要不然你给她点钱,直接就让她回老家吧,这岂不是也算两全其美?”
还没等胥若回话,门外忽然一阵响动。
“公子,夏姑娘带过来了。”
胥若放下书卷,道:“进来吧。”
白兰这才带着夏婉进来。
夏婉低着头,神色分明有些不对劲,显然是听到了刚刚的对话,清秀的眉目间多了点让人怜惜的忧愁与委屈,站在沈愿面前分明就像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小姑娘。
胥若含笑看着,端了一杯茶,自顾自的轻抿着。
刚刚跟胥若讨论完这方面的话题的沈愿这会为了验证自己没撒谎,故意看都不看夏婉,一双眼睛紧紧的跟着胥若,道:“怎么还是让她过来了?”
胥若回答的随意:“刚刚白兰走太快了,忘了叫住她。”
“那这会就让她回去吧。”
胥若放下茶杯,挥了挥手,示意白兰可以带姑娘回去了。
然而夏姑娘似乎还真的对沈愿抱有想法,抬眼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噗通一下就跪到了沈愿面前,道:“沈公子,公子当初救了民女,民女感激不尽,一直没有当面道谢,如今民女既已跟了兰公子,民女也不知能为公子做什么,惟愿下辈子做牛做马。”
既感谢了沈愿,又不得罪胥若。
胥若静看不语,等着沈愿回答。
面对别人的时候,沈愿身上自带的那种高官权贵看不起人的气质又体现了出来。
居高临下的斜睨了一眼夏婉,语气随意道: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我要你下辈子有何用,做好自己的事,出去吧。”
夏婉身形一愣,点了点头,连忙道:“是民女逾越了,民女这就出去。”
说罢,便站了起来,后退着随着白兰出去了。
胥若悠悠道:“你这样说,可是会伤了美人心的。”
沈愿轻嗤一声,道:“那关我什么事?”
白兰关上门,走在夏婉旁边带夏婉回去。
夏婉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刚刚被沈愿的话刺激的。
白兰走的快,夏婉跟在她身后,半晌。斜了眼身后的夏婉,开口道:“夏姑娘,我们家公子既然收了你,那便是看得起你,赏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可不要让公子失望。”
夏婉也算识时务,道:“民女知道。”
“以后既然进了兰国公府做事,就不要在自称民女,规矩,都是要懂得。”
夏婉愣了下。然后服了服身子,道:“奴婢知道了。”
白兰挑唇一笑,道:“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不管是沈小少爷还是公子。”
“听明白了吗?”
这姑娘自从进了兰国公府,目前也还算安分,沈小少爷固然跟白兰没关系,但胥若年岁还不大,白兰是不可能让随便什么人都对着公子抱着那些龌龊想法的。
有些事情,还是早些说比较好。
“听明白了。”
送走了沈愿,胥若继续翻开堆在桌子上的卷宗,靠着椅子慢悠悠的看着。
木窗被打开着,傍晚了,天热暗了下来,成片的夕阳布满了天空,在天边堆了一片,散发着璀璨的光辉,有丝丝的凉风吹进来,拂起了泛黄的书页。
“公子,天有些凉,奴婢给你拿个毯子吧。”
胥若抬了抬手,示意白兰拿过来吧。
轻声道:“四月都过半了……”
第11章 朝堂
康和殿
“关于江北赈灾,朕前些日子已传令吏部拨款前去救济灾民,粮食五谷也已分批运送过去,可这其中过程却并不是多顺利,各位爱卿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益华帝高坐在殿堂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容颜已有老态,睥睨着台下众人。
户部侍郎率先回答:“回陛下,老臣以为这灾银运输过程至关重要,江北地大,灾情又持续几个月,多的是有莽夫弃正从邪,当那无耻盗贼,这些人往往目不识丁,自私自利,无视生死,抢劫灾银这种事想必是一定做的出来的。”
“臣以为,还是要拨出一只军队,帮助户部运输,以保证灾银顺利抵达江北。”
益华帝点点头,道:“爱卿说的是。”
这时,所有一个两鬓发白的老者上前一步,道:
“臣以为不然,运输固然重要,但如今西北蛮夷蠢蠢欲动,我方当随时保持备战状态,军队还是用在该用的地方好。”
益华弟目光移过来,道:“哦?爱卿有何高见?”
“老臣以为,这灾银乃是赈灾之关键所在,万万不能出差错,可这中央下令拨款,下层层关卡,又怎能保证这银子一分不少抵达江北?陛下不如设数名巡查史,专门监督下官员作风,仅防贪污。”
“至于盗贼一事,可交给下层层官员,若是银子有所缺失,那便问责与他,到时不管哪个关卡,对官银还不是尽心竭力?”
益华帝若有所思:“嗯,也是个办法。”
说话的是当今的内阁首辅是季通,季通年岁已过七十,入朝四十余年,两朝元老。
这季通还有个不得不说的身份,那便是沈愿的外公。
沈愿的母亲是季家嫡女,嫁入尚书府也算门当户对。
沈愿作为沈季两家的嫡出子,自小在渗城的地位就不一般。
若是只有尚书一家做后盾,这沈愿还不能说是地位超然,可联合这季家,那便是皇子皇孙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真正的豪门望族,真正的顶级世家。
朝臣们接连就赈灾一事发表意见,有建议渗城世家高官捐赠财务以当灾银的,有请求皇帝严苛刑法,千刀万剐那些制造暴动的,甚至还有请让礼部请大师出马,然后在全国召集风水大师,去江北来一场浩大的求雨仪式的。
早朝进行过半,益华帝似乎有点疲惫,但还是揉了揉眉心,道:“兰爱卿,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
兰喻岩没做什么犹豫,大步跨了出去,道:“各位大人观点都甚好,臣觉得,却稍稍有那么点遗漏。”
益华帝饮了口旁边宦官递过来的茶,开口道:“哦?爱卿可否说来看看?”
“臣以为,我大仪有天命庇佑,陛下您鸿蒙紫气缠绕,一个小小的旱灾算得了什么,按照前面各位大人的说的,这天下河清海晏简直就是指日可待。”
“只是,陛下,这赈灾,依臣之见还是要从两方面入手”
益华帝挑眉,示意兰喻岩继续说下去。
“一来是这财务上帮助,二来,便是这精神上的慰籍。”
益华帝似乎来了兴趣,道:“怎么个慰籍法,爱卿说来看看。”
“陛下您为这天下百姓日夜操劳,而百姓却不自知,他们切身感受到的便是这旱情让他们流离失所,依臣之见,陛下可免去江北三年赋税,政府给予鳏寡孤独者补贴,陛下您在亲派人去监督救灾情况,令地方官员亲自去灾区慰问。”
“如此,百姓方能切实体会到圣主隆恩,心里必定感恩戴德,古人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那灾民暴动问题便可预防,又可稳定民心,又能维护我大仪盛世安稳。”
益华帝点点头,应该是很是满意。
兰喻岩又道:“除此之外,臣以为,陛下您乃我大仪盛世之根本,江北旱情兹事体大,不可小觑,万一有灾民依旧心怀不满,不自量力前来皇都,陛下您也要早做预防。”
“故而,臣恳求陛下,近期要加强防护,注意自身安危。”
生为帝王,哪有不重视自身安危的,兰喻岩一番话可谓是说到了益华帝的心里,益华帝在位二十多年,如今身体每况愈下,年纪越大就越舍不得这帝位,统治稳定,民心顺从,身体康泰,可留名青史,这是每个帝王都不能免俗的欲望。
兰喻岩怎么说也跟了益华帝十几年,帝王脾性如何,兰喻岩也算摸的清楚。
这一番话与其说是为旱情出主意,倒不如说是提高帝王好感。
话不是胥若教着说的,可主意确实胥若出的。
兰府
“父亲,陛下年岁已大,治理国家,使国家富强强大早就随着这些年的琐事磨干磨净了,父亲与其费尽心思为旱情想办法,倒不如让皇帝更加关注自身,想必,这才是陛下真正想要的。”
“父亲您对症下药,还怕这恶疾无痊愈之日吗?”
兰喻岩乃宫中老臣,岂会不明白胥若话里含义,心下诧异之余又问:“可单凭这一番话,挺多提个帝王好感,又能对我兰家发展有何实质好处?这未免也过于夸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