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海就想去捂住蔡恨竹的嘴,连连道:“我的姑奶奶,你别喊了,让我爸听见了,这个家就不要过了。”
蔡恨竹再生气,听了周长海的话也不敢大声嚷嚷了,转头瞪向周蔡,恨铁不成钢啊,气死了要。
周蔡不敢说要去当兵的事了,可他更不想去上班,他还年轻,他不想就这么一辈子坐在那个办公室里过下去,哪怕让他去下乡呢。
周蔡便小声说一句:“要不,我下乡吧。”
蔡恨竹就差抽周蔡一巴掌了,此刻她的脑袋都要被气炸了,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不让周蔡下乡当知青,她怎么可能接受周励,让周励进了自己家的户口呢!
蔡恨竹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周蔡道:“你给我滚上去,别让我看见你,快滚!”
周蔡见他妈都恼了,只能抱头鼠窜,快点逃了。
周星把她爷爷扶了上去,又问了点周励的近况,周怀玉多多少少的和她说了一些,就让周星下楼把水给他端上来。
周星从楼上下来,见她爸妈都坐在沙发上生气呢谁也不理谁,赶紧把周怀玉的杯子拿起来,又倒满了水,这才偷偷上了楼。
上去给周怀玉倒了水,周星走到自己房间,坐在书桌前,想了许久,便翻出纸笔,写了一封信。
等周励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是大福和二福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大福依然是顶着光头去的学校,因为都是打渔张的孩子,这一个暑假,他的小伙伴早就知道他推了光头,所以进到校园的时候也就没那么新奇,至少没有人好奇的去摸一下。
二福也是,二福照例穿的整整齐齐的,新学期新气象嘛,二福向来在形象上,不输给任何人。
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早在前两天都准备好了,其实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他能穿出来的也就那么两身衣服,二福就捡一个比较新一点的,早早的洗干净,晒干,又压在枕头下,压的平平的,一连压了好几天,今天才穿上了。
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们开学,张抗抗竟然来送他们了。
这一个举动,不但大福二福都不习惯,就连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们也都跑出来看,确认一下是不是大福二福的那个后娘。
直到大家亲眼确认是张抗抗后,又见她抱着一个小的,身边还带着四福和三福,一家全出动来送大福二福来了,就连大福的老师也都出来看了。
大福的老师是个胖胖的妇女,姓乔,单看这个姓就能知道,不是打渔张的人。
乔老师一个人带两个班,正好跨两个年级教大福和二福,她这教了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抗抗。
乔老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看见张抗抗朝她这边看过来,忙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带着孩子回了教室。
张抗抗见人都进教室了,便带着三福和四福回家,一行人回到家,张抗抗把五福放到卧室,让三福帮忙看着,就去了后院。
她一早起来做饭,又去送大福和二福,还没来得及喂羊和鸡,这把五福放下就往后院去。
张抗抗一到后院就傻眼了,院子角落里放着两个大竹筐,里面放着刚割的草,都是那种宽大叶子、水分多的。
不用问,是大福和二福割的。
这时四福跑过来,紧紧抱住张抗抗的大腿,抬着脸对她娘说:“娘,鸡和羊都喂过了。”
“你们什么时候喂的啊。”张抗抗笑着问四福。
四福想了想,说:“你做饭的时候。”
张抗抗摸一把四福的小脑袋,心下满满的欣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四个孩子突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些天起,大福和二福就把割草喂羊喂鸡的活全给包了,每天张抗抗还没起来,两个人就从床上爬起来去割草了。张抗抗做好早饭时,两个人回来,一人背一个筐子,筐子里是足够羊和鸡吃的草。
然后两人顺手再把鸡和羊都给喂了。
张抗抗就觉得这些孩子好像是一夜之间都长大了一般。
原本张抗抗想着,他们去上学了,肯定不会再割草喂羊和鸡了,所以送完他们那两个,张抗抗就赶紧往家赶,这羊和鸡虽然不大,但却是这个家最重要的口粮来源。
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把草都割回来了,还喂完了!
张抗抗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就一直在想,这几个娃崽子们,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张抗抗和四福一起回到屋里,看着三福在堂屋坐着画画,又教给三福怎么画,五福白天依然在睡觉,张抗抗偷闲把以前的衣服又拿了出来,想着既然没有人要,那不如自己改一下,都给孩子们改成小衣服拉倒了。
张抗抗正拿剪子比划着,就听到大门口有人叫,“这里是张抗抗家吗?”
张抗抗连忙应一声,“是。”
张抗抗还没走到门口,已经有三个女人推门进来了。
张抗抗看着面生,就问一句:“你们是?”
打前面站着的一个中年妇女立刻说:“我们是听说你这里可以剪运动头,特意来的。”
张抗抗连忙哦了一声,说:“那快坐吧。”
张抗抗说着,打量一下来的这三个人,发现她们虽然穿的朴素,但衣服特别干净,又没有补丁,而且都很新,张抗抗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家庭。
打头的那个中年妇女招呼后面跟着的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和张抗抗差不多同龄的女人说:“先坐吧。”
张抗抗便问了:“你们谁剪啊。”
那胖胖的中年女人立刻说:“我侄女剪。”
她说着,顺手拉一□□边的年轻女人,道:“就是她。”
那女人年龄不大,嘴边带着点笑,看到张抗抗在看她,也看向张抗抗,说:“嗯,是我要剪。”
张抗抗点点头,说:“可以,你的脸型很好看,剪什么发型都好看。”
那女人立刻就笑了,转头看一眼她身边的女人。
她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自来了就没有说一句话,张抗抗看着她们的模样、身型也一点都不同,想着估计不是这女人的家人,也就没多问。
张抗抗去烧水,让她们略歇着点脚,水不一会儿就烧好了。
张抗抗倒好了水,帮那女人洗头发,那女人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忸怩,倒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张抗抗的帮助。
洗完了头发,张抗抗就准备给她剪头发,顺便问了一句,她是怎么知道这里剪发的。
那女人倒是很爽快,见张抗抗问她,便说:“我是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剪的好的,前几天在县里路上见了两个小姑娘,抓住她们一问,她们说是在她们大队剪的。我问了地方,就找来了。”
张抗抗见她这么坦诚,便说:“那就是有缘了。”
女人点点头道:“是的,你不知道我找了多久了,在县里我找到一家,都说剪的好,然后我就让我姑去试一试,可你看吧,把我姑那么长的头发剪了,还剪成了这个样子。”
那被叫姑姑的中年女人倒是不觉得可惜,连连说:“幸亏我去试了试,要是你直接去剪了,那可不耽误了大事。”
年轻女人围着围布,连连说:“是的是的。”
张抗抗笑了笑,说:“要不要这次也试一试?”
那女人干脆道:“我都见那两个女同志的发型了,所以不用试,直接剪就成。不过,一会儿你帮忙看看我姑那头发能不能修一下吧。”
张抗抗转头看一眼身边的中年女人,说:“能修。”
“那就行。”年轻女人一摊手,对着和她一起来的两个女人说:“你们看吧,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女人突然问张抗抗:“我听说你这里剪头发是记工分的,可你给你们队外面的人剪,咋记工分啊?”
张抗抗还没想过这事,这破天荒地第一次有外面的人来找她剪头发,张抗抗也没考虑过,便说:“那个我还真没有想过,那就不记了,没事。你们大老远跑来找我,就是相信我。记不记工分没关系。”
张抗抗说完,就听那年轻女人说:“给钱不就行了。就按县里的标准给,一毛一次。”
旁边那胖女人也说:“是了,就是这个理。”
张抗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四福跑了出来,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个东西,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
“娘,娘。”
四福一边跑一边喊,“娘,你看我把你的衣服围在身上了,好看不好看?”
张抗抗看见四福把她以前的衣服拿出来了,赶紧放下剪刀,就推着四福往堂屋走。
再回来,就看见那三个女人的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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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四福身上围着一件布拉吉就跑了出来,裙子很大,四福人小,裙子在身上转了好几圈,他笑嘻嘻的跑出来,站在院子里就问张抗抗:“娘,我好看吗?”
三福一直在画画,压根就没看见她弟弟把裙子围在身上,听到声音往外看时,才发现四福闯祸了,吓的要死,就赶紧的往外跑。
张抗抗放下剪子,把四福推到三福跟前,说:“去,带你弟弟屋里玩。”
张抗抗说着,给三福使一个眼色,三福立刻把四福带了进去,又把那裙子收下来,藏好。
张抗抗再回到院子里,看见三个女人都在看她,一个个面带诧异,便立刻笑道:“家里孩子贪玩,我们现在开始剪吧。”
年轻女人围着围布,头发刚刚洗过,还湿着,全都拢到了耳后,那尖下巴就比刚刚明显多了。张抗抗这才发现,这女人的眼睛像汪水一般,时时刻刻动着情一样,再加上这副模样,张抗抗说不上来,只觉得她和张抗抗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年轻女人见张抗抗来给她剪头发,丝毫不敢提那裙子的事,就拿眼睛瞅一眼她姑,她姑立刻明白了,看向张抗抗问:“同志,刚刚那是你的孩子?”
张抗抗便说:“是的。”
“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孩子了?”胖胖的中年女人说完,又往屋里看一眼。
张抗抗知道她话中有话,便说:“嗯。”
“妮娜,你看,人家和你差不多吧,孩子都这么大了。”女人对年轻女人说。
张抗抗这才知道,年轻女人叫妮娜,便对着她笑了笑,想着这名字和她是真的配。
妮娜听了她姑姑的话,倒是好好打量一遍张抗抗,也说:“你这身材保持的也好。”
张抗抗没有说那两个大的都不是她亲生的,她觉得和外人说不着,也就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张抗抗拿着剪子,看着妮娜那两股粗黑的辫子,有点下不了手。
那头发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头发茬都修剪的整整齐齐,头发又黑又亮的,张抗抗有点不忍心,一手拿着辫子,一手拿着剪子,又问一遍:“真的要剪?”
“剪。”妮娜笑着说。
同行话不多的另一个女人听了张抗抗的话,也忍不住了,问一句:“还是别剪了吧。”
妮娜根本不看她,继续对张抗抗说:“剪。”
那女人便低声嘟囔一句:“好不容易考上了,说剪就剪,到时候人都是大辫子,就你一个短头发,我看你怎么上台。”
妮娜终于恼了,对着胖女人说:“姑,你把我妈拉出去,我实在不想听她一直嘟囔了。”
胖女人立刻拽一把妮娜的妈妈,说:“嫂子,你跟我出去转转吧。”
胖女人说完就把妮娜妈拉了出去,张抗抗这才清楚了两人的关系。
妮娜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翻一翻,对张抗抗说:“别听她的,剪吧。”
其实张抗抗也觉得可惜,这么好的头发就要剪了,她也不忍心,再加上听刚刚妮娜的妈说过的那些话,张抗抗便试探问一句:“你上什么台?”
“哦。”妮娜好像一直在等着张抗抗问她一般,张抗抗话音刚落,她就说了:“我考上文工团了。”
张抗抗忽地就想起了上辈子她看过的一部电影,讲的就是文工团女兵的事儿,张抗抗惊讶道:“是吗,那恭喜你。”
妮娜抿着嘴笑一下,“你不知道我都考了三次了。我爸说了,如果我这次再考不上,就不让我考了。谁知道,这次竟然考上了!”
妮娜笑着说:“就是考文工团,我姑姑很支持,我妈就一点也不支持。整天拖我后腿。”
妮娜说完,便对张抗抗眨了眨眼睛,“你剪吧。”
张抗抗有点犹豫,她看的电影,那里面的文艺兵可都是大辫子,这要是剪个运动头,好像还真的不好上台打扮。
妮娜看出来了,便说:“我那天去考试,全都是长头发黑辫子,我哦不想让人看不起我这乡下来的,我就想和她们不一样,没事,剪吧,我只想做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张抗抗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这才是朝气蓬勃的青年嘛。便说:“那行,那我就剪了。”
妮娜很爱聊天,她看着张抗抗和别人不一样,好像骨子里和她有相似之处,除了已经结婚生孩子这件事,妮娜觉得如果她们生活在一起的话,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妮娜对张抗抗一见如故,说的就多了些,念念叨叨的把自己考文工团的事都和张抗抗说了一遍,又说了说她家里人如何反对等等,妮娜最后的态度就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要自己选择,天皇老子都管不着。
张抗抗一边给她剪头发,一边暗自佩服,可想一想,她肯定是吃喝不愁,所以才能这么无忧无虑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看她穿的衣服,干净整洁,一个补丁也没有,一看就是家境优越的那种。
头发很快就剪好了,张抗抗拿着镜子让妮娜看看效果,妮娜举着镜子看了半天,一边欣赏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一边拿着镜子,在院子里转着跳起了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