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美人——泊烟
时间:2019-10-28 09:58:34

  魏令宜无奈,只能帮裴延解释:“侯爷怕您担心,所以才瞒着你。我问过大夫,大夫说前段日子嗓子用得太多,牵动了旧疾,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就可以恢复了。”
  裴延把青峰叫了进来,青峰对王氏道:“老夫人,侯爷说,皇上还惦记着他的婚事,您就不用费心了。您可以为王姑娘另择良嫁,侯爷到时会添一份嫁妆给她。”
  这并不是王氏想要的结果,她一心想让娘家人进侯府,也猜到裴延会拒绝,所以才留着魏令宜一起。
  “你好好想想,皇上为你选的亲事,不是这个贵女,就是那个王女,那些人进了府,会好好地对待你的长嫂和妾室吗?到时候别说她们,只怕连我都压不住你的妻子。倒不如娶了如姐儿,王家算高嫁,又有我这个嫡亲姑母在,如姐儿也不敢如何。你就跟皇上说,这是我的意思。自古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皇上再大,也压不过一个孝字,这样也为你省去一桩烦心事。有如姐儿陪着我,以后你的事,我也不问了。”
  王氏这是以退为进,表面看着为裴延着想,其实只为了达到让王倩如嫁到侯府的目的。她向来是打算做什么,便非要达到目的不可。上次纳沈潆为妾是如此,这次要裴延娶王倩如也是如此。她还要把魏令宜拉进来,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
  恰好这时,前院有飞脚递到。这飞脚递是军中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想是裴延交代的处理西北哗变的事有了结果。裴延不再跟王氏多说,直接从寿康居离去。
  他走后,王氏问魏令宜:“他这是同意了没有?”
  “我看没有。母亲,成亲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王姑娘不是还要在府中留一阵子吗?先让侯爷处理正事再说。”
  王氏没办法,只得闷闷不乐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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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沈潆和王倩如一路谈笑地回到寿康居,可谓相谈甚欢。进门的时候,两个人有默契地分开,一个坐在角落,一个走到王氏的身边,仿佛出去时的模样。
  屋中少了个人,魏令宜解释说军中有飞脚递前来,裴延去书房了。
  沈潆心中惆怅。飞脚递一般用来传达紧急军情,那就证明边境有事。那是不是意味着,裴延很快就要离府了?裴延一旦离府,王氏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
  王氏憋了很久,趁裴延不在,终于严厉地开口:“沈氏,你今日穿着不得体,以后不能再穿了。”
  沈潆展开自己的手臂左右看了看:“请老夫人点名,何处不得体?”
  王氏说不上来。只觉得她一个妾室穿得这么招摇,像在招蜂引蝶一般。偏偏模样又生得好,往那里一坐,屋中所有的光亮仿佛都到她身上去了。但这种话她不会说出来,只皱眉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你照做便是。”
  沈潆好脾气地笑道:“老夫人,并非妾身有意违抗您。从前家里的祖母教过,不管日子过得好坏,新年伊始,总要穿得喜庆些,人也显得精神,外人看着欢喜。妾身这套衣裳并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早上侯爷也夸好。老夫人若说不出不能穿的理由,妾身不能从命。”
  “你敢顶撞我?”王氏猛拍了一下矮桌,发出重重的“啪”的一声,“你是上回的苦头还没吃够?”
  站在旁边的王倩如缩了下脖子,看向沈潆,示警般地摇了摇头。一个妾要反抗侯府老夫人,实在太自不量力了,只怕要吃苦头。
  沈潆不慌不忙地说道:“妾身上回就说过,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是到侯府来为奴为婢的,更没有牵卖身契,可以随便打骂和发卖。凡事讲一个理字,您说得有理,妾身便听命。无理,妾身无法苟同。”
  妾也分高低,一种是家里签了卖身契,能拿到一大笔钱,那姑娘就等于卖给了夫家,跟娘家再也没有半点关系。而沈家当初并没有跟侯府签订这种契约,也是沈老夫人给沈潆留的一点尊严。虽然她身份卑微,但还是能抬头挺胸做人。
  王氏在侯府作威作福惯了,裴延是懒得理她,魏令宜则尽量顺着她,陡然有人敢这么顶撞她,只觉得心头一簇怒火升得老高,又想叫人来收拾沈潆。她心思一动,刚要开口,身旁的魏令宜连忙按住她的手背,凑到她面前,低声道:“母亲,玉佩。”
  王氏愣住。是啊,老侯爷的玉佩就在这妾室的身上,如果拉扯之中砸坏了,谁当得起这责任?而且裴延把这个东西给沈氏,分明就是要给自己看的,告诉自己不许动他的人。她越想越生气,拳头握得很紧,手指都泛白了。这种明明看不顺眼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很糟糕。
  王氏下榻,狠狠看了沈潆一眼:“那随便你。”然后自己去了后面,魏令宜和王倩如连忙跟着她离开了。
  明间只剩下沈潆一个人,她松了口气,手指从香囊上松开。刚才她只想试试这块玉佩的威力,如果王氏真要打她,她就打算用摔此玉佩来威胁。这是裴家的传家宝,王氏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没想到这次王氏竟然忍了。
  但这样她还无法放心,还得让裴延帮她一个忙。此外,她托陈氏寻找民间大夫的事还没有着落,如果裴延上了战场或将生死未卜,还有裴章对她是否完全放心,沈蓉的婚事……这些事压在她心头,如同乱麻。她起身对着内堂报了声“告退”,就去找裴延了。
  王氏在内堂听到,气得浑身发抖:“你看看她,这才几日不见,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怎么,我要人打了她,我就理亏了?堂堂靖远侯之母,诰命夫人,今后还要怕她一个妾室不成?”
  王倩如不敢讲话,她也觉得沈潆行事太过大胆。但不知为何,她好像做了自己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又有几分解气。
  魏令宜在王氏的身边坐下,对她说道:“我早上才得到的消息,翰林侍讲高泰大人,要被擢升为内阁大学士了。开春应该就会下旨,现在都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王氏一时没转过弯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魏令宜苦口婆心地说道,“原先沈氏的二姐便许给了高大人家的庶子做妻。如今高家的身份不同了,沈氏的二姐自然也不同。内阁大学士可是天子近臣,满朝文武都得尊称一声阁老。沈氏有这么姻亲,自然腰板挺得直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怎么什么好事都被她们沈家占了。”王氏嘀咕了一声。
  “不止这样。您想想看,宫里的庄妃娘娘是沈氏嫡亲的表姐,有了高家这层关系,徐家和沈家还会闹得像从前那么僵吗?老皇城里的人,那都是根连着根的,像徐都督这样外来的,根本融不进去。他只有通过联姻的方式,才能笼络人心。侯爷先不提,单是有这两个关系在,沈氏您还真是万万动不得。”
  王氏的情绪忽然不太稳定:“难道以后就任由她骑到我头上来?”
  “她今日说的话也没错,态度并没有不恭敬的地方。她若敢对母亲如何,我第一个不饶她。可是母亲,您千万记得,不管侯爷在不在府中,您都不能再动沈氏了。”魏令宜再三叮嘱。
  “知道了。”王氏转身面向妆台,也不知在生什么气,再不说话。
  *
  前线传来的是好消息,哗变暂时被压住了,徐器也已经回朝。但这次哗变的起因是,徐器到了西北之后,将所有将士的节钱扣了两层,算作军用。他将武器翻新,饭食提高,这样于自己也有利,对全军将士也有利,自以为万无一失。
  可那些人在边境以命相搏,才有了今日的军功以及相应的福利,本就不服一个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名义大都督,被扣节钱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规模不小的抗议。但徐器没有重视,以为那些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京城的官员到了地方之后,常常会出现水土不服的事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不懂得因地制宜,一味地拿自己的想法来蛮横行事,根本行不通。
  飞脚递的人见裴延看完了信,说道:“副将还叫小的转达尽快让您回西北的话,鞑靼的王庭近来有点不同寻常。有消息说大汗病重,几个王子的亲兵都已经在王庭周围等着,但一直没有动静。王庭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哪个王子能继任大汗,代表着他们会对边境采取什么态度。”
  这个情况倒是非常重要,裴延看了青峰一眼,青峰立刻去书架上娶了一张羊皮地图,在他面前展开。跟鞑靼作战多年,把现在那个大汗从壮年打到了暮年,也算棋逢对手。其余哪个王子所辖哪块封地,性情如何,他都非常清楚。
  大王子性情温厚,又是长子,呼声很高,但是母亲身份卑微,又没有外族支持,要想在无力称雄的鞑靼成功登位,应该很难。
  二王子和三王子旗鼓相当,母亲的家族在鞑靼有很雄厚的实力,他们应该是此次汗位之争最有可能的赢家。但不幸的是,此二人非常好战,一旦他们得手,恐怕不久大业的边境就要起小摩擦。
  最后的这个四王子很有意思,他的母亲是奴儿干都司嫁过去的女真人。女真人和鞑靼人一直有联姻的习俗,彼此之间是对大业作战时相互合作,两族又频频发生私斗的关系。原本这王子也有身份地位,但自从女真归降大业之后,他的处境就变得很尴尬了。
  裴延皱眉,抬手抚摸着眉心。算算日子,徐器应该快到京城了,有些事还是要当面问问清楚,才能想出对策。他荒废的这些日子,似乎有点忘我,把西北的要事都放下了。
  小厮端了热水进来,本来放下就走,表情有点纠结。
  裴延正跟青峰和昆仑说前线的事,青峰看了他一眼,道:“有话就说。”
  小厮又返回来:“侯爷,刚刚沈姨娘在垂花门那边说要见您。小的本来过来禀报,她又问您在做什么,是否会打扰。小的说会,她就说不用吵您,她自己在那边坐坐着等。”
  这么冷的天,不把她冻坏才怪。裴延想起昨夜翻进被窝时,被窝分明是热的,她整个人却是冷的,好像没有温度。他吓得探了下她的脉搏,感觉到跳动以后才抱住她,用体温暖她。
  后来剑走偏锋,也不是他的初衷。
  他打发青峰去把沈潆带来,自己继续跟昆仑说鞑靼的事。昆仑不会手语,但会读唇语。裴延只要正常张嘴,不用发出声音。唇语比手语简单,只需习惯,无需特意去学,所以他身边几乎所有的亲信将领都会,平时作战他们基本靠这个交流。但他不想让旁人知道这点,因此对外都是带着青峰,传达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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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青峰到了垂花门,就见沈潆坐在廊下的凭栏上,两条腿在裙子底下晃荡,手里捏着帕子,不知道在看什么,表情柔和。她平时在人前都是一副端庄娴静的样子,好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表现得太过完美,而显得没有任何的烟火气。
  近来有些熟悉侯府的环境了,恰好侯爷也放纵她,她的天性就有点显露出来了。
  端庄时犹如青青杨柳,而调皮时像蝴蝶起舞。都说女人千娇百媚,男人才能百看不厌。当如是。
  “沈姨娘。”青峰走过垂花门,对沈潆微微俯身。
  沈潆惊了下,连忙从凭栏上跳下来,拉平衣裳:“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侯爷的事情已经谈完了?”
  “还没有,不过侯爷让我先带您过去。”
  沈潆不习惯在男人谈事的时候打扰,但既然是裴延的命令,也就跟着青峰走了。路上她随口问道:“前线的飞脚递传来的是紧急军情?”
  青峰回头看她:“沈姨娘如何知道飞脚递传的是紧急军情?”
  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沈潆连忙解释道:“刚才在寿康居,听大夫人说的。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原来是大夫人说的。青峰道:“也没什么,说起来还跟姨娘有几分关系。您的那位姑父徐都督在西北捅出了不小的窟窿,侯爷帮他补上了。”
  徐都督说的就是徐器。沈潆见过的朝中官员很少,徐器算是其中之一,但也只远远地见过一两面,连相貌都记不大清楚了。裴章对他的评价是,善钻营,有些贪婪,是个假小人。能在满朝风卷云涌的态势下,保得权势地位,必有些手段和功夫。
  到了书房,裴延背对着门,手肘靠在桌子上,听昆仑说话。他的神态专注认真,仿佛没有听见人进来一样,时不时跟昆仑用手语和唇语交流。
  上回从谢家别院回来,沈潆就看到了这个异常健壮的赶车人。像堵人墙,好像比裴延还高,浓眉大眼,头上结着发辫。虽然穿着汉人的服饰,但很明显不是汉人。一路上他不发一言,沈潆还以为他不会说汉话。
  “爷,沈姨娘来了。”青峰开口。
  昆仑停下来,手按在胸口,对着沈潆行了个礼。他对女人的美丑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沈潆跟上回见到时不一样。上一回衣着朴素,遮住了她身上的光芒。这回的打扮好像更适合她,活色生香。昆仑的脑海里蹦出这么一个词。
  裴延转过身,看着沈潆,昆仑和青峰都识趣地先退了出去。
  沈潆走到裴延的身边,抓着他的一只手臂问道:“侯爷是不是要回西北了?”她眸中的光芒急切,好像一只吃不到萝卜的小白兔,急红了眼。
  裴延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抱到了腿上,在她手心写:谁告诉你的?
  “还用别人告诉吗?舆图都挂上了。”沈潆嘀咕道,“从前可没见这个。”
  裴延侧头看了一眼挂起来的舆图,嘴角轻扯了下,拍了拍她的屁股:机灵鬼。就算回,也没这么快,至少还得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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