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弦外听雨
时间:2019-10-29 09:49:24

  他果然是因为这件事而来。
  气氛陷入沉寂。
  顾寅眠亦不再追问, 他心中其实有底。
  那场晚宴,苏小灿便已知晓他的心思。
  作为母亲, 她无非是想试探小姑娘对他的心意罢了。
  苏小灿不愿他过得太苦。
  但苦或甜,旁人说的不算。
  他自己说的才算。
  天边沉下火般的暮霭,将都市染红。
  桑萸沉思着,她一直希望有优秀的女人能帮顾寅眠排忧解难。
  但她并不聪明, 于商场更是一窍不通。
  她能为顾寅眠做什么呢?做他贴心的小棉袄吗?
  汽车仿佛要开进那火红的晚霞里。
  暖风灌入车内。
  四周的风声车声在这瞬间,仿佛都归于沉寂。
  桑萸侧过头,望向顾寅眠。
  “棉花糖, 我不是真心想给我室友的。”虽然没有说“对不起”,但小姑娘那怯生生的眼神分明写着:对不起原谅我吧。
  顾寅眠颔首:“我明白。”
  男人嗓音低沉,如夜里的大海。
  桑萸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起伏。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关系拉近好多,顾寅眠也很主动。他在她面前,甚至流露出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但她从来都看不透他。
  桑萸不知道他是否生气了。
  “你下次,下次再给我买棉花糖,和今天一模一样的,好不好?”桑萸脸都憋红了,她心脏像是要从身体里跌出来,扑通,扑通。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做极限运动。
  这是桑萸第一次,失去家人后,第一次用撒娇示弱的语气向别人讨要宠爱。
  哪怕只是小小一串棉花糖。
  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顾寅眠微微一怔。
  低低嗯了声,他眼睛深处亮起一抹光,极璀璨。
  原以为,苏女士三言两语已经击碎小姑娘的立场。
  又开始摇摆不定了吧?
  又不知该不该同他结婚了吧?
  又对自己没信心或者对他没信心了吧?
  没关系。
  他会重新帮她稳固立场,他会坚定她的决心,他会把她从纠结的边缘中拉回来。
  再不济,他可以利用顾老爷子。
  但,好像不再需要了。
  心潮涌动,双手略微颤抖。
  顾寅眠勉强开下高速,将车停在街畔的法国梧桐树下。
  黄昏的光透过硕大的梧桐叶,稀疏地洒下温暖。
  桑萸愣了愣,这儿离家很近了。
  为什么突然停在这里?
  她正要开口问,一声“咔哒”,身侧男人解开腰间安全带,忽地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了?桑萸有些莫名其妙。
  她回抱住顾寅眠的背,担忧地问:“哥哥,你怎么了?”
  顾寅眠将怀中女孩抱得更紧,默了默,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想见我。”
  桑萸:……
  她有些无措地解释:“不是,学校要办画展,我在展厅布置,所以没时间看手机,下次你给我打电话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让你等的。”
  顾寅眠低低嗯了声。
  内疚地轻拍顾寅眠的背,桑萸忽然有种错觉。
  无所不能的顾寅眠,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吗?
  或许他们在一起,真的要抵抗很多压力。
  桑萸有些难受,她从没想过顾寅眠肩上的负担。
  对他来说,值得吗?
  哪怕为了爷爷,但他选择她,恐怕要面对许多的非议和质疑。
  真的值得吗?
  *
  既然提到结婚,顾寅眠就不是说说而已。
  只有把小姑娘娶到手,他心里才踏实。
  卧房里,顾襄伯看着手里的股份转让书,定定望向站在他面前的长孙顾寅眠。
  “你、你确定,要把你的股份,分给小萸一半?”
  “嗯。”
  顾襄伯气笑了。
  敢情他什么都想好。
  只等着他们点个头。
  顾寅眠解释说:“爷爷,我知道无论我许下什么承诺,您都不会轻信。既然如此,我便把我的股份分给她,这是我给妹妹的嫁妆,也是作为一个兄长,给妹妹的后盾和退路。但我们结婚后,我与桑萸就再无兄妹情分,以后她就只是我的妻子,顾家的孙媳,这点希望您能明白。”
  顾襄伯半晌都没开口。
  顾家几个小辈他很早就做好了打算。
  至于桑萸,他确实没想好留给她什么。
  给多给少,都有讲究。
  若她嫁进顾家,倒也不必再纠结利益与感情之间的矛盾。
  顾襄伯半是妥协半是无奈地哼了声:“事到如今,还、还有我反对的、余地吗?要结,你、你们,就结吧。”
  “谢谢爷爷。”
  顾寅眠出去不久,桑萸便端着足浴盆进来了。
  每周顾老爷子要用中药草汤汁泡脚,没去画乡村前,桑萸都陪在顾襄伯身边,帮他揉捏没有知觉的小腿。
  中药有股很浓的苦味儿。
  桑萸倒不讨厌。
  热汽弥漫,桑萸额头沁出密密匝匝的小汗珠。
  顾襄伯怜爱地看着小姑娘,并没有让她停下。
  她和棠梨不同。
  棠梨是蜜罐里宠爱大的孩子,她也孝顺善良。只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一旦忙碌,棠梨并不会事事都对他亲力亲为。
  而桑萸是半途养在顾家的孩子。
  她对他们的爱要复杂得多,她对他们既有亲情,也有想报答养育之恩的感激。
  所以她的爱很卑微。
  一开始她就把自己放在了低处。
  “小萸,”泡完脚,顾襄伯握住桑萸的手,许是情绪饱满,这会儿他说话竟是比往常流利,“以后好好的,好好的和寅眠过日子,别怕他。你要记住,今天死皮赖脸要拼死拼活、要娶你的是他。并不是你想嫁给他,知道了吗?”
  眼泪悄悄砸在手背,桑萸哽咽着点头。
  爷爷的心意,她自然都明白的。
  *
  婚礼正式开始筹备。
  对此,顾廷尉倒是抱怨了两句,他意思是桑桑还小,现在结婚会不会太早。
  恰巧顾以凛顾二公子路过。
  他悠悠在身后道:“爸,年轻气盛的事儿,您不懂!”
  顾廷尉:……
  顾廷尉在心里暗暗腹诽。
  我不懂?我不懂能有你们这几个混小子?
  又想,男男女女同住一屋檐下,寅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那什么,算了,还是让他们早点结婚吧,省心!
  具体婚期未定,但结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准待嫁新娘桑萸忧心着如何向室友们坦白。她没打算邀请其他同学参加婚礼,但室友们关系好,桑萸不想隐瞒她们。
  如今是石榴成熟的季节,鲜红漂亮的果实清甜诱人。
  桑萸买了好多石榴分给室友们吃。
  四人小嘴儿吃得红艳艳的。
  桑萸等她们追完刚更新的网剧《我的哥哥大人》,在悠扬的片尾曲里寻找机会开口。
  “啊啊啊啊啊怎么恰好卡在这里?我刀呢?”
  “男主好苏的低音炮哦!什么哥哥宠你,嗷,我不行了!”
  陈露盈看得也是少女心爆棚,她跟着另两人嗷嗷叫个不停,很是激动。
  桑萸没看过这部网剧,只知最近很红,偶尔室友们看时,她扫了几眼。
  剧情略狗血,女主是从小被抱错到富人家的孩子,真相揭开,小女孩重回贫穷的亲生父母家。数年过去,长大的女主与曾经的富家总裁哥哥重逢,旋即展开一段又虐又甜的爱情故事。
  其实桑萸一直不好意思说,她拒绝同室友们追这部剧,是有原因的。
  因为里面的男主角总是在女主面前自称哥哥。
  什么哥哥等你,哥哥在这里,想哥哥了吗……
  桑萸好几次听得脸都红了。
  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顾寅眠。
  室友们仍在探讨剧情。
  林宜唏嘘道:“好想拥有个这么完美的哥哥!”
  韩月洁打击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林宜轻哼:“人家做个梦都不行嘛!”
  陈露盈哈哈大笑,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桑萸:“行行行,梦里什么都有!不过有的人哦,命好,不需要做梦就有呢!”
  林宜:“呃,这种剧情就二次元有萌点,放到现实总感觉有点怪。”
  韩月洁附和:“我也觉得,再怎么说曾经是兄妹,突然转变关系,好像……”
  陈露盈连忙打岔:“等等,就说这么好的哥哥摆在你们面前,你们要还是不要?”
  林宜韩月洁异口同声“要要要”,然后寝室笑成一团。
  林宜戏谑道:“傻子才不要呢!”
  韩月洁:“就是哈哈哈!”
  ……
  桑萸松了口气,就趁现在开口吧。
  反正总是要说的。
  桑萸鼓起勇气道:“那个,我要结婚了,和我大哥。”
  寝室谜一般的沉寂。
  三双眼睛不约而同望向角落里的粉衫姑娘。
  沉寂两三秒后,林宜与韩月洁直接扑哧笑出声。
  林宜哭笑不得:“桑萸你不是没追这剧吗?难道你背着我们偷偷看啦,哈,你入戏太深了吧!居然还说出这么逗的话,笑死我。”
  韩月洁接腔:“也笑死我了,桑萸你不怕你家大哥拿刀追杀你吗?”
  桑萸:……
  只有陈露盈默不吭声。
  她怔怔望着桑萸。
  他们居然!都要结婚!了吗?
  陈露盈目瞪口呆地盯着桑萸平坦的腹部,该不会……
  “我没开玩笑。”桑萸弱弱解释,“他不是我亲哥哥。”
  “桑萸,”林宜连石榴都不吃了,她面色严肃说,“你是我们寝室里最冷静淡定的人,从来都不追星。怎么你一旦沉迷起来,就变得这样了呢?还是你在同我们开玩笑?”
  “我真没开玩笑。”
  “……”
  韩月洁与林宜对视,都露出一脸“这孩子是不是病了”的危险表情。
  韩月洁吓得吞咽口水:“桑萸你可别吓唬我们,你这是新闻里曾报道过的,太过于沉迷偶像剧情节,而把幻想代入现实了吧?”
  林宜:“你别害怕,先冷静冷静,咱再好好说。”
  桑萸:……
  “他真不是我亲哥哥,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才到顾家,与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
  “这剧情怎么还变味了呢?”
  韩月洁悄悄同林宜讲:“估计是各种情节记混乱了。”
  桑萸:……
  三位室友,唯独陈露盈还没有笑话她。
  桑萸把最后的期冀放在她身上。
  陈露盈与桑萸对视一眼,默默说:“我相信桑萸。”
  韩月洁VS林宜:……
  寂静三秒,又是哄堂大笑,林宜指着她俩捧腹:“我知道啦,你俩联合起来捉弄我们对不对?”
  韩月洁长长松了口气:“哎呀真是的,你们俩好坏,吓死我啦!”
  陈露盈:……
  她终于明白桑萸的心情了,好心塞哦!
  怜悯地望着呆怔怔的桑萸,再看笑成一团的两位傻瓜,陈露盈摇头起身,她拿起勺子用力敲了敲碗,喊了声“肃静”。
  “哎,事已至此,看来本官不出面主持大局是不行了。”陈露盈COS县令,甩了甩并不存在的长袖,拿腔怪调说,“诸位请听,其实桑同学所言俱属实,本官已如实掌握到关键证据。数日前,本官与桑同学于风景秀丽的画乡村采风,某日桑同学的长兄舟车劳顿赶来画乡村与其相会,两人久别相逢,甚是思念,无奈桑同学此行有公务在身,匆匆相会后,她便赶来与本官会合。恰恰就是此时,观察细微的本官发现了一个证明他们关系的秘密。”
  陈露盈表演得甚是投入,表情动作都特别做作。
  韩月洁与林宜半信半疑,她们一会儿看看成竹在胸的陈露盈,一会儿又看面露惊讶的桑萸。
  桑萸确实有被陈露盈的这番话震惊到。
  难道她早就察觉她与顾寅眠的关系了吗?
  陈露盈笑了两声,神秘兮兮压低音量说:“那天,我在桑同学脖颈看到一颗小草莓了哦!”
  众人:……
  韩月洁手里的瓜都惊掉了。
  不不不,是石榴。
  她追着地上滚的石榴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来,眨巴眼,完全吓傻。
  “我喝口水冷静下。”林宜瞪圆眼睛,觉得自己或许在做梦,“桑萸,你真不是顾家的孩子?”
  还在为草莓事件而赧然的桑萸脸颊爆红,她点点头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还记得大一刚开学,你们问我为什么不姓顾吗?那时陈露盈猜测,说我一定是跟妈妈姓,我当时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其实那位伯母姓苏,并不姓桑的。”
  陈露盈压根不记得有这回事:“啊?是吗?”
  宿舍陷入冗长的沉寂。
  片刻,韩月洁忍不住狂喊:“桑萸啊啊啊啊,你真的要跟你哥哥结婚了?我了个屮艸芔茻,这是什么神仙般的梦幻情节?我简直要晕了。”
  林宜狂放马后炮:“我就说桑萸哥哥看她眼神不对劲吧,就说吧就说吧!!!!”
  ……
  等吵嚷稍微平息,陈露盈遮遮掩掩压低声音问:“桑萸,你才多大,怎么那么快就结婚?那个,你该不是已经,有了宝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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