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弦外听雨
时间:2019-10-29 09:49:24

  她确实没有证据。
  哪怕怀疑孙柔,可孙柔也有无辜的可能性。
  就这样算了吗?
  桑萸不知道。
  哑巴亏,总是让人难以释怀。
  但查出真相,她的画就能恢复原样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
  上完最后一节课,桑萸同室友们坐地铁去附近集休闲与娱乐一体的乐谷广场。
  四个女孩子说说笑笑,气氛很轻松。
  她们打定了主意哄桑萸开心,陈露盈给桑萸买了个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巨贵的甜筒,林宜韩月洁也都给桑萸送了小礼物。
  桑萸收好她们送的礼物,桑萸小口舔着甜筒,眼底浸着笑意。
  其实她很幸运。
  能够遇到顾家和这群室友们,说明她的运气真的很好了!那些不足挂齿的让人不开心的事,都忘掉吧……
  夜幕为都市披上神秘的外衣。
  年轻女孩们穿行在灯火璀璨的海里,不是她们点缀了星辰,而是星辰衬托着她们。
  顾寅眠站定在昏黄路灯下,遥望着光晕下笑得灿烂的姑娘们。
  桑萸走在中间,旁边蓝衫女孩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他家顾太太亦是眉眼弯弯。
  跟着动了动唇,顾寅眠嘴角缓慢上扬。
  “桑萸,你家那位来接你了吗?”林宜踮脚往四周望了望,挤眉弄眼说,“有点我一直都很好奇诶,你们现在怎么称呼彼此啊?你还叫他哥哥吗?还是老公呀?”
  桑萸嗔道:“你好八卦。”
  林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才知道啊?”
  桑萸:“……”
  陈露盈忽地啊了声:“桑萸你老公在那里。”
  桑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男人高大身躯半隐在夜幕,浪漫月色为他镀上薄薄的银光。
  陈露盈音量略高,桑萸几乎怀疑,这声老公也被顾寅眠给听到了。
  尴尬地看陈露盈一眼,桑萸突然不太好意思与顾寅眠对视,老公什么的……怪怪的……
  踱步走到四个姑娘面前,顾寅眠视线在桑萸脸上顿了半秒,才说:“车停在附近,我同桑萸先送你们回校。”
  韩月洁摇摇头,有点怯又有些客气:“不用啦,我们搭地铁就可以了,很方便的。”
  林宜跟着把头点了点。
  陈露盈抬眸对上顾寅眠的目光。
  两人短短对视一眼,似乎有某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陈露盈晃晃桑萸的手:“我们去搭地铁啦,明天见。”
  桑萸还想开口,三位室友已手牵着手快步朝地铁站跑去。
  夜幕很快掩去她们的踪迹,桑萸望着她们远去的方向,颇有些无可奈何。
  顾寅眠看了眼桑萸:“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
  桑萸:……
  不怪他还能怪谁呢?她们明明就是因为害怕他呀!
  桑萸瞅着神色淡淡的顾寅眠,想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只见男人一本正经说:“她们今晚已经占用顾太太许久时间,眼下顾先生站在这里,她们估计不好意思再继续霸占?”
  桑萸:……
  回程途中,顾寅眠跟桑萸商量:“过些天是你爷爷忌日,我想带你回杏城一趟。”又说,“请个一两天假,加上周末便够了,就我们俩去。”
  桑萸愣了愣,男人的侧脸在黑暗里半明半昧,轮廓深邃。
  眉眼间徐徐漾开春水般的暖意,桑萸笑着点头:“好,谢谢哥哥。”
  顾寅眠轻哂:“以后尽量少同我说对不起、谢谢之类的词,哥哥不爱听。”
  桑萸:“……”
  他们商定好时间,等下周五桑萸放学,他们便动身,周二再从杏城返回西锦。
  那座记忆里的老城,是否也有了许多变化呢?
  *
  秋深时分,天气骤冷。
  桑萸穿了件雪白的厚毛衣,与顾寅眠在锦美校门口挥别。
  “我去上课啦。”桑萸站在车窗边笑盈盈,对驾驶座的男人说,“这两天好冷,你注意身体,可不要又感冒了。”
  顾寅眠:……
  他也就今年回国生了两次病,怎么从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仿佛他成了身脆体弱的病西施似的?这对男人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顾寅眠定定望着桑萸。
  小姑娘笑眼弯弯,眼睛里沁着对他的关爱,顾寅眠不由跟着笑出了声,难道他还要跟她计较这些吗?
  他颔首称好:“你也好好注意身体。”
  “嗯嗯,我走啦。”
  目送小姑娘远去,顾寅眠并没有驱车启程。
  他在车里静静坐了会儿,取出一个密封的棕色档案袋。
  眉心微蹙,顾寅眠凝视着资料袋,食指有下没下地轻叩方向盘。
  片刻,戛然而止。
  他已经有了最终的决定。
  今天上午的油画课程是校园写生。
  秋意浓的锦美学院处处有景,桑萸同陈露盈在林间搭好画架,准备画这片深黄的银杏林。
  陈露盈注意力明显不在画上,她心不在焉地用颜料盘调色,一双眼睛似有若无地飘向远处。
  班上很多人都选择了银杏林。
  孙柔也是。
  上午的阳光逐渐有了暖意,几缕灿烂从罅隙间筛下。
  孙柔一身墨绿色长裙,十分显眼。
  她正同附近几个同学说笑,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忽然,她接了通电话。
  神色瞬间有了变化。
  听着耳边熟悉的男人声音,孙柔下意识望向桑萸,满目金色里,桑萸专注地低头画着画,倒是站在她身侧的陈露盈正面色冷冷地望着她。孙柔不悦地别开视线,将恼恨掩饰在浅笑里。
  她压下心底涌起的困惑与畏惧,佯装镇静的问:“你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男人不答,只漠然道:“来见我,校门口,等你十分钟。”
  孙柔抬起下巴:“我要是不来呢?”
  他低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语气中能听出几分凛冽:“随你。”
  语罢,挂断。
  愤怒地盯着屏幕漆黑的手机,孙柔收紧掌心。
  什么意思?
  孙柔不由地一阵心慌,莫非他知道桑萸的油画是她……
  不可能,他们没有证据。
  只要没有证据,谁都不能把罪名落在她头上。
  孙柔再看桑萸一眼,努力把心头慌乱都掩饰好。
  没关系的。
  她万万不能自乱阵脚,让别人抓住把柄。
  向附近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孙柔走出银杏林,她步履微急,很快在校门口找到那辆墨色汽车。
  孙柔定了定神,走到近前。
  似有所觉,紧闭车窗徐徐滑落,顾寅眠眼神淡漠地看她一眼。
  孙柔沉默地去拉副驾驶车门,却一动不动。
  低沉男声道:“后面。”
  孙柔:……
  忍无可忍地气红了脸,孙柔用力拽开车门,坐到后座。
  她板着张脸问:“你找我什么事?”
  顾寅眠无动于衷:“你觉得呢?”
  “我觉得?”孙柔扯唇,用满是嘲讽挖苦的语气说,“是不是桑萸向你告状,说怀疑破坏她油画的人是我?呵——”冷笑连连,孙柔双臂环胸,端得是问心无愧,“证据呢?单凭她的怀疑和一面之词,就能随便污蔑无辜的人吗?我上次就跟你说过,桑萸在学校一点都不安分,这件事或许是被她欺骗感情的男生做的,也许是看不惯她的人做的,反正跟我没关系。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是吗?”顾寅眠半晌才侧眸,辨不明意味的眸子深邃,他施施然将手边的资料袋递给孙柔,“你看看。”
  “这是什么?”孙柔不满地拆开密封袋,她取出里面的纸张,白纸黑字,孙柔一目三行地扫过,然后面色倏地惨白。她虽然看不太懂,但上面的关键字已足够令她胆战心惊。
  这是一份指纹鉴定报告。
  孙柔愣愣盯着那些专业术语,身体陡然僵硬。
  她没那么天真愚蠢。
  姓顾的男人不会平白无故把这个东西摆到她面前。
  指纹鉴定?
  孙柔紧张地咬住下唇,她努力回忆,那个傍晚,她有用手碰到桑萸的两幅油画吗?
  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她完全记不起来了。
  惶恐在心中密密匝匝地蔓延,孙柔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但她很快强自镇定下来。
  至少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束手就擒。
  “这是什么?”
  顾寅眠轻笑了声,似含着淡淡的嘲讽:“你不是要证据?现在证据就在你手中,再负隅抵抗或着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孙柔冷汗从额头汩汩往下淌。
  气氛凝滞。
  沉默无限蔓延。
  顾寅眠并不着急开口,他侧眸凝望着窗外的阳光,状似专注。
  孙柔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压抑,她仰起头,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再没了嚣张的气焰:“你想怎么样?”
  顾寅眠没多看孙柔半眼,他不含感情的声音回响在车内,像冬日挂在屋檐的冰凌,很锋利:“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把证据交给学校处理。”
  孙柔猛地看向他。
  顾寅眠语气凉薄:“你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我想学校不会轻易作罢。”
  不用他提醒,孙柔也知道。
  学校说不定会让她退学或是记大过处分,这个事情会伴随档案跟随她一辈子,成为她今生的污点。
  而且一旦公布,她以后要怎么在学校呆下去?
  她无法想象那些倾慕她的目光全都变成鄙夷。
  “第二种呢?”孙柔几乎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男人的要求别太过分,她知道,她不得不答应。
  顾寅眠顿了顿,冷声说:“立刻退学,今生今世,但凡桑萸出现的场合,你必须无条件退避,这辈子,你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攥紧掌心,孙柔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要求。
  那么简单。
  又那么的折辱人。
  她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他要她变成一只看见桑萸就躲躲藏藏的地沟老鼠吗?他要她这辈子都不能再伤害桑萸再碍桑萸的眼吗?
  还真是……煞费苦心。
  孙柔猛地闭上双眼。
  她太嫉妒太羡慕了,凭什么桑萸能得到那么多?凭什么桑萸能让这个男人为她打点好一切?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冷漠疏离,却唯独对桑萸百般宠溺维护,凭什么?
  胸腔里的酸涩几乎将孙柔湮没。
  “好。”片刻,孙柔睁开再无波澜的双眼,她心如死灰地苦笑说,“我答应你,只要你信守承诺,我明天就离开学校,以后有桑萸在的地方,就没有我。你满意了吗?”
  *
  秋意瑟瑟。
  阳光打在身上,竟有些凉意。
  孙柔魂不守舍地下车,她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失败。
  那日傍晚,她不过是意难平,才出手毁了桑萸的那两幅油画。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不会的……
  可世上哪有什么早知如此?
  孙柔的临时退学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具体原因大家并不清楚,寻常与孙柔交情不错的同学打电话去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主要是这件事来得太仓促,很难让人不震惊。
  课间休息,桑萸若有所思地削着美术铅笔,木屑从她手中如雪花般地落下。
  陈露盈心情大好,她哼着歌儿拿着包薯片凑过来,非要投喂桑萸:“吃嘛吃嘛,超好吃哒!”
  不得已咽下薯片,桑萸仰头望向笑容灿烂的陈露盈。
  孙柔这件事,任桑萸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关键退学这个时机未免过于巧合。
  午间,桑萸把陈露盈带到偏僻柳树下,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关于孙柔的。”
  陈露盈眼神往远处飘:“哪里有呀,没有的嘛!”
  “你以为你联系顾寅眠的事我不知道吗?”
  陈露盈:……
  “原来你知道呀?”
  “……”
  看到桑萸陡然变化的面色,陈露盈懊恼地猛拍脑门,糟糕,桑萸居然是在对她使诈,而且她竟可耻地被套路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再瞒也是瞒不住了。
  陈露盈只好把真相全盘托出。
  她告诉桑萸,那日油画被毁,她就给顾寅眠打了通电话。
  听清她的描述后,电话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缄默。最终顾寅眠向她问了些详细细节,让她帮忙把盖在油画上的绸布带出来给他,说要拿去验指纹。
  陈露盈小心翼翼观察桑萸的表情:“我原本想告诉你的,但你家老公不让。”
  清风徐来,拂起桑萸额间碎发:“孙柔退学,是他做的?”
  陈露盈嗯了声:“其实我一开始认为把证据交给学校处理更好,但现在我又想了想,学校为了声誉,不一定愿意公布真相,而且我们才大三,又同班,天天看见孙柔,你还不膈应得要死。所以你老公让孙柔退学,也是为你着想吧。”
  桑萸低垂眉眼,久久无言。
  陈露盈怯怯晃了下她手臂:“你不会生气吧?真不是故意瞒你的。我猜他不告诉你,可能是不想让你接触到这些恶心的事吧。而且做恶人什么的,虽然替你出了口恶气,但多少有点损坏他在你面前的正面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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