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弦外听雨
时间:2019-10-29 09:49:24

  桑萸说了声“我不生气”。
  他们处处为她设想,她有什么可生气?她就只是心情有些复杂罢了。
  顾寅眠好像还当她是只雏鸟,他将她护在羽翼下,不让她触及那些灰暗面。
  这固然幸福。
  但她也想成长,也想有朝一日,有足够的能力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一味地受他保护。
 
 
第49章 
  “我好困啊!还想睡。”
  周五午间, 韩月洁惫懒地从床上爬起来, 打着哈欠说, “我都不想去听下午的讲座了。”
  陈露盈嚼着口香糖睨她一眼:“不行,要点名的。”
  林宜也说:“这个讲座学校蛮重视的,内容又是西锦这些年的美术历程,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听说有重量级神秘嘉宾哦!”
  韩月洁哼哼唧唧爬下梯子:“好吧,我用冷水洗把脸。”又问安静画画的桑萸,“对了,桑萸,你这周是不是要去杏城,听完讲座就出发吗?”
  桑萸正在画一幅素描,她嗯了声:“回来时给你们带特产和小吃好不好?”
  韩月洁马上精神:“哈哈哈好啊, 超棒哒!”
  陈露盈嗤道:“说到吃的你就不困了。”
  韩月洁哼了声:“五十步笑百步,你才没有资格笑话我, 人家桑萸和养生girl林宜都没说什么。”
  陈露盈:……
  去礼堂路上,韩月洁有些担心, 特地咬重某几个字音:“你们说,所谓的重量级嘉宾该不是真的非常‘重量级’吧。”
  三人笑得捧腹,陈露盈低声打趣:“你居然还在期待嘉宾?得了吧,德高望重的‘重’了解下, 估计没个七老八十也有五十岁。”
  艺术界极讲究资历道行,能成为重量级嘉宾,想来也是有些年纪傍身的。
  这点大家都没有异议。
  一路说笑, 桑萸同室友们进入礼堂,规矩地把手机调成静音。
  讲座还未开始。
  桑萸给顾寅眠传简讯:【讲座大概四点结束,听完讲座后我给你打电话啊。】
  顾寅眠回复:【好。】
  桑萸歪歪头,觉得顾寅眠这次对她好敷衍哦。
  不过桑萸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顾寅眠工作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聊天,她不要打搅到他才好。
  礼堂乌压压全是人。
  过了十分钟左右,王校长亲自上台讲话。
  西锦美术馆建馆迄今已三十年,原名为西锦美术家画廊。
  这些年里,西锦美术馆致力于美术文化收集、研究和推广,尤其独具特色的西锦民间美术工艺,在国际都具有重要影响。而西锦美术学院在其中也做出了很大贡献,输送了许多专业人才和画家。
  所有人都听得极其专注。
  西锦美术是块瑰宝,他们作为美院学生,自然感到无比自豪和骄傲。
  接连几位嘉宾登场,都是界内响当当的大拿人物。
  当然,他们平均年纪确实也有五六十岁了。
  宿舍四人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面上笑意盈盈。
  讲座接近尾声,王校长再度登上讲台,他告诉大家,即将有最后一位重量级嘉宾登场。还说这位嘉宾一直都很重视西锦特色民间美术,从他长辈到他这代,连续斥资保存了许多濒临失传的民间美术技艺工艺,数十年间,还曾捐赠过许多幅名家画作,包括保存完好的明清时期的民间画作等。
  “重点是……”王校长严肃的神情忽然多了几丝诙谐,“这位男嘉宾很年轻,很英俊。”
  礼堂内顿时哄笑连连。
  气氛比之方才,更热情更轻松。
  王校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其实这位嘉宾颇具艺术天赋,幼时师从蒋文令大师,习得一手好毛笔字。虽然呢,他现在没成为一个艺术家,但好在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然后他们爷孙俩非常慷慨地拿出了许多资金,为咱们西锦民间美术文化这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许多民间艺术家若没有这方面的扶持,也很难把老祖宗留下的瑰宝传承下去。”
  顿了顿,王校长又说:“这次能够成功邀请他过来,连我都感到非常震惊。毕竟以前也不是没邀请过,但爷孙二位十分低调,所以各位同学们,你们这次真的是有眼福了。”
  掌声一阵比一阵热烈。
  陈露盈双眼冒出激动的小星星:“连校长都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的,我好期待他出场呀。”
  林宜揶揄韩月洁:“幸亏来了吧?”
  韩月洁嘿嘿直笑,她跟着不少学生们昂首张望,意图捕捉到那抹隐在后台的身影。
  在王校长的“现在有请他隆重出场”的欢迎声中,高大男人自墨色里现身,他缓步走上台阶,与王校长握手。
  桑萸四人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并不能看清这位重量级嘉宾的脸。
  但男人走路的姿态如清风皓月,一身深色西装,脊背笔挺,身材高挑匀称,比起商人,更像气质出尘的艺术家,或者是当红明星。
  桑萸怔怔望着那抹身影,熟悉感扑面而来。
  室友们或许认不出,但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那是,顾寅眠!
  不可置信地僵住,桑萸傻愣愣仰望高处。
  他今早还送她上学的,他怎么什么都没同她说呀!
  以及,他同爷爷一直都在扶持西锦民间艺术吗?
  “同学们好,”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如大提琴音调,缓缓在空气中流淌,“鄙姓顾,顾寅眠,很荣幸在这里同大家见面……”
  前排欢呼声及掌声几乎盖住顾寅眠的自我介绍,夹杂着女生呐喊的“好帅啊”,顾寅眠不得不暂停,待这阵热浪平息。
  这一刻,陈露盈三人也石化了。
  期待许久,等来的竟然是室友桑萸的老公?!
  莫名有点失望呢!枉她们以为等来的应该是未婚青年才俊,结果——
  桑萸接受着室友们的眼神拷问,很委屈地举起双手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她也超级意外的啊!
  女生们仍在欢呼。
  顾寅眠讲话途中不知暂停了多少次。
  他作为嘉宾登场,不过是重点介绍了些西锦民间美术,号召更多人重视古老的文化推广与传承。
  短促数分钟,他便收了声,似要下台。
  台下学生自是不允。
  掌声滔天。
  王校长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让顾寅眠暂留片刻,给学生们一个与他沟通交流的机会。
  最开始几个问题还是正正经经在聊艺术,到后面就严重跑题。起身提问的女生竟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顾寅眠眉梢微挑,摇头说“没有”。
  顿了两秒,又道:“但我妻子此时就坐在你们当中。”
  陈露盈:……
  她拍拍胸脯,快吓死了。
  枉她以为顾寅眠撒谎,搞半天原来是想秀恩爱哦!
  众人哄笑,一时也分不清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事实。
  那女生又问:“顾先生这次为什么会接受邀请来这里呢?”
  顾寅眠语气很平静:“时机比较好,与大家交流完艺术之后,正好能接我妻子放学。”
  ……
  礼堂有片刻的静默。
  这时大家都明白过来,原来顾先生的妻子真的就在她们中间!!!
  台下交头接耳,顷刻窃窃私语起来。
  无非是相互打探,看顾先生这位神秘的妻子究竟是哪位。
  桑萸听着附近传来的议论声,面色绯红。
  她有点恼地瞪了眼台上男人。
  他说话怎么那么口无遮拦呢?
  陈露盈用胳膊肘撞了下桑萸,林宜与韩月洁也是挤眉弄眼的,满脸调侃。
  好在顾寅眠答完这个问题,便走下台阶,消失在璀璨光晕里。徒留一片哀嚎他英年早婚的人。
  这委实是一场令人完全意料不及的讲座。
  结束后,桑萸偷偷摸摸避开人群,她在校门口特地观察了一圈,趁没人注意,飞快奔向那辆熟悉的车,拉开车门把自己藏了进去。
  顾寅眠睨了眼仿若做贼般的小姑娘,嘴角牵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桑萸不甘示弱地回敬他,还一边紧张兮兮地望向窗外:“你怎么都不跟我讲的呀?以后我们要是被认出来可怎么办?”
  顾寅眠清咳说:“哥哥,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
  桑萸忍笑。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惊喜吗?”顾寅眠浅笑俯首,替她系好安全带,嗓音低低的,“听说这样应该算是惊喜?”
  他听谁说的呀?桑萸眉眼弯成新月,她点点头,没有故意隐瞒或压制小女儿般的娇态。
  虽然顾寅眠这样做有那么些刻意与幼稚,但原来她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没什么不同,也会对这种浪漫桥段毫无抵抗力。
  关键站在台上向大家说“我妻子”的顾寅眠,真的好帅好帅啊!
  顾寅眠看桑萸小脸激动得粉红,莫名有些情难自禁。
  高校门口,他只浅尝辄止地亲了亲她唇,便驱车前往机场。
  *
  落地杏城已是夜里九点。
  顾寅眠取了车,载桑萸奔驰在老城的大街小巷。
  托腮望着窗外的璀璨,桑萸眼底满满都是回忆与怀念。
  老家的气息,终归是不同的。
  这里面,夹杂了好多好多香甜。
  尽管桑萸对杏城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但记忆里这座城市的亲人,依然鲜活存在于她心中。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墨色汽车在一栋小院外停下。
  桑萸以为是酒店到了,她背好包,下车的瞬间,终于意识到了不同。
  她秀眉微蹙,怔怔望着夜幕下的小院。
  月光莹润,照亮墙面斑驳的锈迹,以及攀附在屋顶上的枯藤。
  一切是那么的陌生。
  又仿佛与遥远的记忆重合。
  桑萸呆呆侧眸,望向站在她身侧的英俊男人,她杏眸仿佛坠入了星辰,潋滟又缱绻。
  这里,是她曾生活过的老家。
  顾寅眠带她回来了。
  时光匆匆,杏城的老房子好似也跟着岁月一起苍老了。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桑萸抿抿唇,突然有些鼻酸。
  顾寅眠将小姑娘拥入怀中,低声道:“来前我请人帮忙整理过,这些日,咱们就住这儿。”
  桑萸怕委屈顾寅眠,抓住他袖摆说:“我们住酒店也是很好的。”
  轻抚桑萸脸颊,顾寅眠说了句“没关系”,带她走进小院儿。
  院子是杏城很常见的格局,“回”字型。
  这里并未空下,还是有住民居住,走过几颗柚子树,隐约能听到楼顶传来的电视声和说话声,颇具生活气息。
  顾寅眠牵着桑萸爬上三楼,他把房门钥匙递给她:“你来开门。”
  钥匙分明很轻,在她掌心却沉甸甸的。
  桑萸深吸一口气,莫名紧张。
  试了好几次,桑萸才将钥匙成功送入锁扣,“咔哒”,门应声而开。
  顾寅眠推开门,侧身站在一旁,他目光落在小姑娘有些紧绷的脸上,让小姑娘先进。
  老房整理得很干净,并没有奇怪的味道。
  桑萸徐徐踱步进屋,目光缓慢扫过,残破的碎花沙发、深棕色旧柜子,还有爷爷的酒架……
  它们,都还在。
  桑萸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意压下去,笑着仰头问顾寅眠:“你怎么得来的钥匙呀?同大伯他们商量过的吗?”
  顾寅眠默了默:“我把房子买下来了。”
  “……”
  顾寅眠看了眼四周,陈旧的摆设虽已过时,但他好像能从中感觉到桑萸曾生活过的气息。
  这里是她的起点。
  也是他该妥善珍藏的美好。
  桑萸半晌都未反应过来。
  上次在西锦,婶娘为了这栋房子与小叔闹得那么不愉快,她虽眷念曾经的记忆,却不想同他们争抢。
  她是爷爷的孙女,大伯他们同样是爷爷的子孙。想来爷爷爸爸在天之灵,是不愿看到他们为利益而伤害感情的,所以她退让半步,不算什么。
  怔怔望着橘黄光晕下的顾寅眠,桑萸心底涌出密密匝匝的暖流。
  他怎么对她那么好呢?
  好到她都觉得,顾寅眠应该好喜欢好喜欢她才对。
  否则,他怎么能那么擅于洞察她的情绪,那么见不得她受委屈呢?
  顾寅眠怕小姑娘掉眼泪,刻意用戏谑的语气说:“很感动?”他慢吞吞的语调,“不如,亲我一下,当做报恩?”
  其实他只是说说而已。
  桑萸一贯是低调内敛的性子,做不来这么……
  月光皎洁,风卷着浓浓秋意。
  身穿浅粉毛衣的小姑娘像颗糖果小炮弹,忽地用力撞入顾寅眠的胸膛。
  她仰起头,水润的唇轻轻触碰他嘴角。
  有甜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像花开的芬芳甘香。
  顾寅眠眸色深了深,他低眉望着桑萸害羞得绯红的小脸。
  小姑娘也正勇敢地看着他。
  她天然卷翘的睫毛扑闪,眼底盛满了欢喜与笑容。
  “谢谢你,顾寅眠。”桑萸很郑重地叫他名字,她唇边漾开灿烂的笑意,“我好高兴。”
  高兴你为我做的一切。
  高兴能成为被你宠爱的姑娘。
  高兴站在你身边的是幸运的我,而不是别人。
  ……
  杏城的气候似比西锦更冷些。
  两人躺在桑萸以前的小房间,盖着厚厚的被子。
  “你刚看见院里的柚子树了吗?”桑萸枕在顾寅眠臂上,同他细声讲她曾经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柚子树竟然还活着,那树上结的柚子可甜啦,从前零食少,每到十月,爷爷就搬着木梯带我去摘袖子,可惜吃果的时令已经过了,不然能让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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