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为你加冕——米狸
时间:2019-10-29 09:52:52

  的确不难,所以钮度已经有答案了:“他没有结婚,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
  片刻停顿后,钮度又说:“但他喜欢去歌厅。”
  “他怎么可能认歌厅妹生的小孩?我不信歌厅妹有本事培养出司零这样的小孩。”叶佐说。
  叶佐说的对,这样的事过于离谱。可如果,不是一个普通歌厅妹呢?钮度继续说:“你知道司零妈妈怎么会和司自清教授认识吗?”
  “不知道。”
  “司教授从小在她家做工,后来她家破产,她才到广东打工,”钮度的声音一贯薄凉却有力,“一个能帮打工仔变成大学教授的家庭,对亲女儿的教育会差吗?”
  “阿度……”叶佐不是真的想找漏洞,而是不希望他走错路,“那时香港还没回归,内地人进出香港不容易的。”
  很突然地,钮度笑了一下,说:“这个问题,我也是刚刚才找到答案。”
  “什么答案?”
  “我和阿星回国前一天,我们大家在一起说话,后来你们都走了,只剩她和朱蕙子两个。”
  “对。”
  “她讲起她小时候的事,被我听见了,我一开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两天才突然发现……”钮度笑得很暧昧,“那个时候,就算是在广州,也没有那么多五颜六色带电梯的高楼大厦,广州的云吞面绝没有十块钱那么多。最重要的是——《半生缘》……”
  见他顿住,叶佐问:“什么《半生缘》?”
  钮度一字一句地说:“《半生缘》根本从未在内地上映,只有香港看得到。”
  此刻多一秒的静默都是恩赦,只要一开口,谁都不好过。
  但叶佐不需要思考太久,如果不是能够紧跟上钮度的思维,他又怎么可能跟他做事多年?“她不大大方方承认,说明真的有问题,到底这个朱一臣是什么人?”
  “不是她不承认,一个三岁小孩子会懂什么?”钮度一针见血,“是她父母不承认。”
  “阿度,”叶佐现在是真的想安慰他了,“这件事串得太远,有很多细节说不通的……”
  “说不通的太多了。”或许是说累了,钮度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扫而空。叶佐知道,越是有把握的事,他就越不着急出来。
  良久,钮度才慢慢地开口:“你知不知道司零这两天丢了什么东西?一条蓝宝石项链,据我所知,她前不久刚刚租了保险柜用来放这条项链,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曾告诉她阿星弄丢过大哥一条蓝宝石项链,是我拿了妈妈一条很像的去顶——而大哥那条,原本是要给朱一臣的!”
  无数个偶然的重合概率有多低,这样的数学道理不会有谁不懂。
  叶佐哑口无言,尝试用反证法:“你刚刚说朱一臣已经病逝,这和天一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找你们?”
  “这就是最后剩下的问题,”钮度吐了口气,“她到底知道什么,还想知道什么?”
  叶佐长舒一口气,站起来走了几步,笑言:“其实我以为你今晚找我是要问别的事。”
  “还有什么事?”
  叶佐学着钮度那样,轻飘飘地发了问:“你觉不觉得司零很容易让人相信?没理由地,就想相信她。”
  钮度扯了扯嘴角:“我不就是吗?”
  “我是想说哪怕一些萍水之交,比如像阿星,孟建宇,法耶……”叶佐赶紧说,“你知不知道她跟孟建宇讲话没超过两次的?法耶第一天认识她,就把最好吃的点心留给她……”
  是啊,这个女人啊,好像真的会魔法,好容易让人死心塌地。她说不会害他,他就不再怀疑;她说好想他,他便风雨无阻地往医院给她送了半个月的饭……
  “这样的信任,有一个好处——可以轻易让人为你做事,”叶佐知道钮度已经反应过来了,便加快了语速,“你不觉得司零可以随随便便调动CR成员吗?让非洲的那位去战乱国帮忙救人质,让Andrew辞职过来帮你做事,就连远在南极的都可以为了她跑半个地球……”
  钮度又笑一下:“这些,我很早就想过了。”
  “我知道你有想过,但你不愿意过多猜测,毕竟这是他们的事,”叶佐也笑一下,“阿度你一定不常看权谋剧吧?但你有看我推荐过的《琅琊榜》,你难道不知道——最擅长搬弄人心的,从来都是握有权力在手的核心人物!”
  此刻窗外,非常戏剧性地划过一道闪电。
  “不瞒你说,我已经确认过,费励的级别很高,”钮度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就像经历一场风暴过后疲惫的荒原。他没来由地笑了一下,才说:“我猜,CR的队长,在费励和司零之间。”
 
 
第45章 Chapter45
  深山藏猛虎,田野有麒麟。原来不过如此。
  仿佛有一张错综复杂的电路网被接通了,叶佐整个人感觉好畅快。他重新坐下来:“但是有一个问题,把CR运作起来需要很多很多钱。”
  没错,司零的消息网很广,非常广,建立起这样的资源需要投注多少金钱?光钮度知道的那些……她之前入股的一家生物技术公司、她的手表、陈安德的古董……
  虽然,她总是看起来很抠,打车贵一点心疼得要死,外卖配送费八块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想起这些,钮度忍不住想笑:“如果她是朱一臣女儿,你猜猜看她的钱是不是朱一臣的遗产?”
  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天已经快亮了。
  叶佐说:“阿度,你想怎么做?”
  钮度长长呼了口气,站起身来:“回去睡觉。”
  从开关门到走回床上,钮度没发出一点动静。睡美人已沉睡了几个世纪,改朝换代都与她无关。她蜷缩成团抱住自己,好像没有他的被窝就没了任何温暖。
  在钮度躺下来抱住她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刚才那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一直就在这里,从未离开她。
  “宝贝,”钮度裹住司零绵软的小手,“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飘着小雨的清晨,全世界都变得慵懒。
  司零醒来是九点,另一半床已空,她立刻寻摸手机找他。电话接通后,她委屈得要哭了:“你去哪里了?”
  “上班啊小朋友,”钮度的声音好像棉花糖,软得入口即化,“在去HERO路上。”
  ——老天,她怎么忘了今天有多重要。司零一下坐直起来,对着没人的房间比了个手势:“加油哦,我等你回来。”
  “好。”
  电话挂了,她还在笑。通话界面一过,费励的消息出现了:有个坏消息,特别坏,你爸已经知道你感染病毒的事了……
  “——什么?”司零瞪大眼睛,后背发凉。这世上能让她害怕的人,也就司自清这么一个了。她赶紧给费励打电话,一接通就喊:“怎么会知道?老师已经答应我不通知家长了。”
  “他本来是不通知的,”费励也很无奈,“但是要留下你的血清样本做研究必须向领事馆申报,后面的事你应该猜到了……”
  费励话音未落,另一个国际长途插了进来……司零盯着屏幕,倒吸一口凉气,给自己打了打劲儿,才敢接通:“爸爸……”
  “你还知道你有爸爸!”司自清连开场白都省了,是在是气坏了。
  司零一阵激灵,声音弱成蚊子:“我……对不起嘛……”
  “你现在出院没有?医生怎么说?会不会有后遗症?需不需要再吃药?”司自清半秒停顿都没有。
  司零突然地就鼻酸了。她从来没听过爸爸这样说话,急得声调都歪了。“爸爸,我现在很好,昨天已经出院了,”司零希望这样轻松的语气能给他一丝安慰,“医生说我真的没事了,体温完全恢复正常才准我出院的,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司零不知道,电话那边的司自清,几乎一夜白头。他重重沉了口气,问:“你这两天都吃什么?有没有休息?实验室事情还多不多?”
  “朋友给我做了鸡汤,老师说了,等我休息好了再回去。”司零万分羞愧,老老实实说:“爸爸,这件事转折得太突然,医生说我开始好转的时候,我才想着不过是虚惊一场,我不想让您隔着老远揪心……”
  电话里安静了良久,司自清揪着心,却不善言辞:“乐乐,你爸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你。”
  “嗒、嗒”的几下,被单上迅速湿成一小片。司零抹了一把眼泪,说:“爸,对不起。”
  司自清听上去筋疲力尽:“我刚到使馆提交签证申请,加急签两三天就会下来……”
  “爸爸!”司零懵了,“您不用过来!费励来看过我了!真的!不信你问他!我还有一个多月就回国过年了,我真的没事儿……”
  “司零,你这几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司自清恢复了惯有的严厉,“我还有别的事要当面跟你说。”
  司零都快要冒冷汗了,被父母叫全名真的太太恐怖了……
  她重新躺倒,懵怔地盯着天花板。爸爸要过来了?爸爸要过来了?她有什么得藏的?有什么得找人串通的?她得跟哪些同学交代让他们守口如瓶……司零完完全全变成一个被家长突击检查的女大学生。
  惊魂未定,周孝颐接着突击。他的话与司自清大同小异,最后要司零今天过去一趟。
  周孝颐一见到司零,端详半天,纳闷道:“怎么还胖了?”
  司零笑而不语……被钮度喂的。
  “坐吧,”周孝颐给她拉开椅子,转身揭开锅盖,汤香顿时四溢,“师哥上班前给你煲了鸡汤,足足三个小时,来尝尝。”
  司零觉得自己最近泪点好低:“谢谢哥。”尝完之后她发现——原来钮度的手艺竟是这么高人一等。
  周孝颐说:“老师下周一早上到。”
  司零把脸埋得看不见:“我知道了。”
  “干嘛这种表情?心虚啦?”
  “就是觉得让我爸揪心了,”司零忍不住怪他,“你也真是的,我都没事儿出院了你非得告诉他干嘛呀?真是够听话的。”
  “你说干嘛?自己闺女都到鬼门关溜了一圈……”周孝颐自己刹住嘴,“呸呸呸,我说什么呢?我们乐乐好着呢。”
  司零嗤嗤地笑起来。
  周孝颐把坐姿端了端,嗓子一正,摆足了上台发言的架势。果然,他一开口便是:“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司零差点被呛到,她装得够无辜:“你这都听谁说的?”
  “我打电话到你们宿舍了,你舍友说你经常到特拉维夫来,还以为是来找我的。”
  司零头皮一阵麻。不可能是朱蕙子,那就是陈欣了——也怪她自作自受,谁让她每回都这么骗人家的?
  “我……”开头一个字,结局全靠编,“最近在这边一家公司上班呢。”
  “上什么班?”
  司零真是要感谢钮度了:“就上次那个钮度先生的公司啊,你也知道的,做投资的,我现在帮他们看看项目,做做翻译。”
  “这样啊,”周孝颐面露欣慰,“钮总人很好,跟着他多学东西……你有在这过夜吗?”
  “……不怎么过。”
  周孝颐严肃地说:“女孩子要提防一点,别让人家随随便便欺负你。”
  司零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哦。”
  她继续喝汤,周孝颐看了她一会儿,冷不丁又问:“你还干了别的啥事没?”
  “没有啊,”司零谨慎地看着他,“我又干嘛了?”
  周孝颐若有所思:“我老觉得老师心事重重的,好像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
  司零摇头晃脑凑近他:“你这是在给我通风报信吗?”
  “乐乐!我和老师都是为你好!”
  不光周孝颐,司零自己也感觉到了,司自清在电话里欲言又止。可她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既然说开了在为钮度做事,也算周孝颐帮她做了铺垫,司零顺理成章向周孝颐介绍孟建宪的项目,而他也欣然答应会留意合适的机会。
  幸好周孝颐下午有活动,司零得以早早脱身。回到家,她一头扎进电脑办公,医院躺了大半个月,落下的事不少。
  钮度今天不会回来得早,签约仪式结束后还有一堆对接细节、媒体采访、祝贺饭局。司零本想回学校住,自从知道司自清要来之后,待在这里实在让她心虚。可她更想等他回来分享胜利,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钮度回来时,法耶特意冲楼上喊:“先生回来了。”
  司零扔掉电脑跑下楼,正好看见钮度进门。西装外套抓在手里,温莎结半松,最顶的纽扣开了,果然,她走到近处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司零张开双臂环抱住他,像在迎接他凯旋。
  叶佐直接绕过他俩,对法耶说了句:“可以帮我泡杯茶吗?谢谢。”
  司零也说:“这里多一杯,谢谢。”
  “不用了,”钮度低头看她,带着三分醉意的笑尤为性感,“这样刚好?”
  司零问:“什么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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