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曾想过他竟然会求娶她。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元妤想着想着便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忘了元馨。
元馨见她拿自己当空气,又是一阵气恼,跺着脚跑开了。
她果然还是讨厌元妤。
因为拒绝了孟潮生求亲这事儿,元妤估摸着自己又该有好一阵儿不能去书院上课。
不如趁这段时间筹划一下怎么哄谢砚。
先送个礼吧。
写信不回,送个礼物表明一下心意他总不能再退回来吧。
“明芷,你去,找人帮我买个物件,挑上品的买。”
于是,两日后,一件用方方长长的紫檀木盒子装好的礼物被送进了谢府。
还是常伯亲自送的。
谢砚看着被呈到他桌案上的紫檀木盒,哼了声,道:“她倒是个精乖的。”
这是指元妤将东西先送到景和院,再由常伯送进谢府的事儿。
给他送东西不好经过谢府门房下人,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又不敢一而再叫人直接把东西送进谢府,惹他猜忌不满。知常伯是他信任的人,便干脆将东西送到常伯手上,再由常伯送进来。
景和院那一见,倒是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盒子打开,里面红绸之上放的是一支斑竹狼毫毛笔。
笔柄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看便知是上品。
谢砚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比这支还好上几等的笔也收到不少,但多是送来讨好他。
像元妤这般拿来向他卖乖的倒是头一个。
相传斑竹是因舜之二妃为舜崩而哭泣,泪水洒至竹子上而形成的。
元妤今儿送来斑竹狼毫笔,估摸是用来表忏悔的,暗喻自己悔得眼泪都快哭干了。
谢砚冷哼了一声,论投机取巧,少有人比得上她。
“收起来吧。”谢砚沉着声音,微有不耐地吩咐石青。
“是。”石青上前,合上紫檀木盒子,双手捧着便欲退出去。
哪知他刚退一步,还没等转身便被谢砚瞪了一眼。
“哪儿去?”
石青愣,一脸无辜,道:“送库房啊。”以往府外送进来的礼,不都放库房落灰吗?
谢砚那张俊脸幽幽地黑了,咬着牙极其不甘地吐出一句,“谁让你送库房的?放书房架子上!”
谢砚觉得这个属下是越来越没个眼力见儿了!
书房架子上,那不就是他身后放重要物件的书架吗?
石青脸上五官一阵扭曲。
之前又是冷哼又是不耐的,感情都是假象?
强忍下想要腹诽的欲\\望,石青赶忙上前将盒子放到了书架上。
还寻了个不轻易落灰的地儿。
放完看着那盒子,石青脸上眉毛都耷拉下去了,一脸愁苦。
深觉再这样下去,他第一心腹的位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也不知这元府大姑娘给他家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作者有话要说: 委屈巴巴的石青,哈哈。
第19章
鹂和院里,元妤坐在屋中同明芷下棋,明若端了果盘进来。
元妤随口问了句,“谢府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
明若点头,将果盘放到桌上,有点愁地回道:“没有。”
她是替姑娘愁。
信也写了,礼物也送了,谢三郎那边就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次姑娘是怎么惹恼他的,到现在都没理姑娘。
另外明芷明若也想不通,姑娘干嘛非要上赶着去给谢砚做妾,不说以后怎样,单看现在姑娘想方设法的哄谢三郎,她们就替姑娘委屈。
在她们眼里心里,元妤配得上天下最优秀的儿郎。
元妤看着明芷新下的一步棋,将手中棋子丢进棋盒里,道:“不下了,棋太臭。”
明芷讪讪地收了手,她本来就不会下棋。
元妤思绪回到闹情绪的谢砚身上,觉得这人实是可恨。
让他不要拿乔,他偏拿乔给她看。
是打定了主意认为她非他不可了,还是真没把她看进眼里?
想到后一种可能,元妤摇了摇头。
说没把她看进眼里元妤也是不信的,试想长安城里这么多贵女闺秀,能牵动谢砚情绪的怕也只有她元妤了。
想到这儿,元妤咯咯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
也罢,就凭这一点,让她再费点心思哄谢砚那就哄吧。
元妤眼珠子一转,笑了。
只要他事后不觉得下不来台。
元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点子,把自己逗得笑不可抑。
明芷明若看她笑那模样,一头雾水。
元妤笑够了,抬手招两个婢女近前,道:“你们过来,听我吩咐,找人把……”
明芷明若听完,两个人都傻了。
还能这样吗?她们姑娘确定这是在哄谢三郎而不是招惹得他又恼火?
元妤捂着唇笑,挥手道:“去安排,找咱们自己人做,切勿被人查到元府头上。”
明芷明若嘴角抽抽地领了命,觉得她们姑娘也真是能折腾,弄那么大一场面,还想不被人查到,真有点难度。
她们已经能想到,若姑娘这一手露出去,长安城里该是如何沸反盈天的状况。
先同情一把谢三郎。
这日,谢砚下朝看见神情淡漠的孟潮生想起元妤来,偏头问石青,道:“元氏阿妤这几日没再有东西送进府?”
石青低头回道:“没有。”
谢砚蹙眉,又看了眼逐渐远去的孟潮生,不知元妤又在搞什么鬼。
什么动静都没有,可不像她的作风。
“找人盯着元氏阿妤。”
“是。”石青领了命,抿唇,觉得自家郎君真的太不实诚了。
明明就在意元府大姑娘,偏拿出一副不愿意理人的模样。
人家不来招惹他了,他还得派人去盯着,好似生怕人跑了似的。
石青没注意,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学会腹诽主子了。
走出宫外,谢砚上了马车,石青驾着车从常走的那条街路回谢府。
马车行得平稳,虽微有晃感倒也不妨事。谢砚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思量朝堂上的事儿。
没多久马车便行驶进闹区,周围都是日常摆摊开店来来往往买东西的百姓,声音虽嘈杂喧闹,但却是世间百姓最寻常的日常,并不惹人厌烦或过多注目。
有一刹,忽闻街上百姓诧异的惊呼声。
“喔……”
马车也随之猛然停下。
谢砚身子随着晃了一晃方稳住。
思绪被打断,他微微凝眉,问车外石青,道:“生了何事?”
石青张着嘴看着前面街道酒楼的景象,吃惊地回不过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复谢砚。
他合上嘴巴,咽了咽喉咙,结巴道:“郎、郎君……”
谢砚没听到他回话,倒是听到了外头百姓不可思议的赞叹声。
“这谁做的……”
“这么大胆……”
“冲着谢家三郎去的,不知是谁家女郎……”
谢砚模模糊糊听了几句,再加上石青的反应,心底猛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且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几日格外安分的元妤。
下一瞬,谢砚猛地掀开了车帘。
只见眼前街道中的酒楼茶肆、衣铺果子店之上,不知何时垂下一条条红绸制成的竖幅,二楼的店外还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在街道两旁,连成红彤彤的一片。
夸张的是街道上还铺了满地的桃花花瓣,还有零星的花瓣未曾落地,在空中飘舞。
可想这些东西在同时垂落下来时是何等景象。
而每一盏灯笼、每一条红绸之上都用毛笔书写着大字。
谢砚看见邻近的竖幅上。
右边书着:海上月是天上月。
左边书着:眼前人是心上人。
再往后的有:
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离。
……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
每一条红绸上都书写着不同的表情意的话,连绵望不到头。
红灯笼上则写着:妾心悦者,谢家三郎也。
笔迹铿锵有力,仿若掷地有声。
同一句话,两排灯笼,整齐划一连成了片。
街上、茶肆店铺的人全都被引了出来,仰头念着红绸上的情话,赞叹不止,议论纷纷。
“包下一整条街表情谢三郎,好大的手笔!”
“是好大的勇气!不知出自哪家女郎之手,我若是谢三郎,单凭这一出,也要接了女郎入府!”
“古往今来第一人也……”
“最风流者,果然非谢家三郎莫属!”
一句句,一声声,由远及近传入谢砚耳中。
谢砚耳朵已是红了,绯色正逐渐漫延至俊美的脸上。
看见这些的女郎则一个个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也想知道究竟是谁痴情三郎至此地步,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声势浩大地表情谢三郎。
不知谁先发现了谢砚,喊道:“三郎在此呢……”
瞬间,听到这声喊的人们都往此处拥来,嘴中唤道:“三郎,是谢家三郎……”
儿郎们问:
“三郎可知此处所为出自哪位女郎之手?”
“三郎羡煞我等啊……”
女郎们则声有哀泣之音:
“三郎可是有了心悦的女郎?”
“三郎可是会接新人入府?”
“三郎……”
谢砚再做不得停留,放下车帘,狼狈又羞恼地吩咐石青,道:“走走走,快快回府。”
石青直到此时才算清醒过来,心中却仍震惊于元大姑娘的胆子,手去拉缰绳,一时竟抖得没拉住。
知三郎再不能在此停留,欲驱车离开,却又被一些看惯热闹的儿郎和痴缠谢砚的女郎们围住前路,寸步难行。
石青急得满头大汗,头一次被逼得进退不得,无计可施。
谢砚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陷入如此境地。
说风光不是风光的事儿,却被一群儿郎羡慕。
说丢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却会成为长安城里百姓许久的笑谈。
谢砚不用想都知道,今日之后他所到之处,怕都少不了有人拿此事问候他了。
谢砚咬牙切齿,这个元氏阿妤!
但同时他俊美的脸上也染着一层薄红,一向沉静的眸底也多了层水光,似染了城郊外无尽的春意,竟是难得的撩人一面。
元氏阿妤这一出,实叫他恨不得,爱不得。
马车在街上一寸寸挪了半天才行出不过十丈,人非但没少,旁的街道的人听到消息也都跑了来围观。
最后还是谢府二郎谢砜得到消息,派人来清出了一条路才使谢砚得以脱身。
平安回到谢府的谢砚虽身上衣衫还是那般干净华丽,却莫名给人一种灰头土脸之感。
等在扶风院里的谢砜远远看见他便已乐不可支,握着扇子迎出了屋,拍手道:“咱们三郎好艳福,得女郎如此倾心表白。”
谢砚脸黑臭黑臭的,没理他调侃的话,臭着脸从他身边过去。要不是看在他方助自己一把的份上,估摸当场就该叫石青把他请出去。
谢砜丝毫没有被甩脸子的感觉般,乐着又跟着谢砚进了屋,问道:“你知道是哪位女郎吧?那个元氏?”
谢砚侧目警告性地瞪他一眼,道:“不要乱猜!”
谢砜摸摸鼻子,笑道:“怕什么,二哥还能给你说出去?”心下却念着,怕还真是那个元氏。
这女郎不仅胆子大,本事也够大的。
弄了这么大阵仗的一出,三郎黑着脸却还不忘替她遮掩,生怕他知道后传出去般。
谢砚黑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