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问问元宵的功课?”
“元宵听话,这种事不用我操心。”
“可是你就这么抱着我,要抱到什么时候?咱们俩傻坐着很无聊的。”
穆庭蔚想了想:“我陪你看书吧。”说着去书案上随便拿了本书,回来继续抱着她。
尤旋:“……”他怎么这么粘人。
——
因为生病的原因,紫嫣出嫁的时候尤旋也没出画眉堂。
许是穆庭蔚特意吩咐过,外面的嘈杂并不曾吵到她,画眉堂里安安静静。
尤旋在屋里闷着,百无聊赖的时候,乔阳公主来了。
“听说嫂嫂病了,也不早早告诉我一声,我好过来看你。”她说着还让人把带来的东西摆在桌上,都是一些尤旋爱吃的点心,她来的路上在铺子里买的。
“你有心了。”尤旋笑着拉她在自己旁边坐下,“我这几日没什么胃口,等好些了再吃。”
“嫂嫂病得很严重吗?”
尤旋摇头:“也没什么,这两天下雪,突然不适应就病倒了。你自己在宫里也要照顾好身体,别着凉了。”
乔阳笑应着:“谢谢嫂嫂关心。”
——
转眼间入了腊月,小皇帝的病情加重,卧榻不起。
朝堂上的氛围渐渐开始紧张,穆庭蔚很忙,早出晚归。
几日前,御史大夫秦延生弹劾老沈相勾结蛮夷,通敌卖国,并拿出铁证,引来朝堂之上轩然大波,百姓们听闻此事,也勾起了当初蛮夷入侵时的愤懑与仇恨,霎时间满城风雨,甚至有人聚众在丞相府门前闹事。
在此之际,丞相沈鸣黎递折子请辞丞相位,离京返乡。
今日,正是沈鸣黎离京的日子。
穆庭蔚亲自策马送他至十里长亭,见他还要往前走,沈鸣黎从马车上跳下来:“行了,你再送,自己也不用回去了。”
紫嫣从掀开幔帘望过来:“穆大哥早些回去吧,这天待会儿怕是又要下雪。”
穆庭蔚翻身下马,望向沈鸣黎:“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辞官,老丞相的事与你无关,百姓的怒气很快就会过去,你可以一直做丞相。”
沈鸣黎笑着摇头:“主要是我和嫣儿想离开,当时跟她说好了,要带她游山玩水的。再说了,你又用不上我。”
“谁说用不上?”
沈鸣黎拍拍他的肩膀,唇角挂了一抹淡淡的笑:“有舍才有的,如今这样的选择,我很高兴,你要祝福我。”
穆庭蔚望了眼马车里的紫嫣,点头:“后会有期。”
沈鸣黎揶揄道:“你这辈子估计就拴在这皇城里了,没我自由,你别羡慕我,人各有命,你羡慕不来。放心吧,我遇到了什么好玩的,就写信给你,就当你也玩儿过了。”
“幼稚。”穆庭蔚语气淡淡,眼底噙了丝笑。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寒风刺骨。
沈鸣黎拍拍他的肩:“后会有期。”然后上了马车,马车徐徐前行。
沈鸣黎钻进马车内,掀开帘子冲他挥了挥手,没有露脸。
穆庭蔚驻足望着,雪花落在他肩上,衣袂翻飞。
——
穆庭蔚怕元宵打扰尤旋静养,不让他去画眉堂,尤旋也担心自己过了病气给他,是以许久没看见元宵了。
如今尤旋的病情大好,不免有些想他,索性去翡竹轩看他。
尤旋过去的时候,元宵正在认真作画,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见尤旋眼睛都亮了,丢下笔起身扑过去:“娘亲!”
尤旋看见他也格外亲切,脱下氅衣把人抱起来:“让娘亲看看你,好几天没有见到我们元宵了。”
“娘亲病好了吗?”
“嗯,好了。”尤旋亲亲儿子的脸。
元宵搂住她脖子,很贴心地道:“娘亲少抱一会儿,否则会累着的,我都又长高了。”
尤旋听了直笑:“是啊,快过年了,等过了年就是元宵节,到时候,我们元宵就满五岁了。”
元宵入京后的第一个生辰,到时候得好好热闹一下,尤旋决定晚些跟穆庭蔚商量这事。
“嗯,我很快就成大人了。”
尤旋把元宵放下来:“刚刚娘亲看到你在做功课?”
元宵点头:“这几日先生教作画。”然后扯着尤旋的手去窗边的案前,“我画了娘亲。”
尤旋过去坐下,把他抱坐在怀里,看了看桌上的画,哭笑不得:“这是娘亲呀?”
到底年纪太小,他画得除了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元宵却很认真:“还有这张,是爹爹。还有这个,是元宵。”
尤旋看到最底下还有一张,笑问:“那这个是谁?”
元宵仰头:“这个是娘亲以前的样子呀,娘亲忘了?”
尤旋愣了一下,笑意微滞。
在寄州的时候,她画过很多画像,有阿爹,阿娘,阿兄,还有她自己。
元宵是她的儿子,她曾在夜深人静,思念家乡时,指着清平的画像跟他说,这是娘亲以前的样子。这是我们母子间的小秘密,谁都不能说。
可能还是太小,他想不起问她为什么以前长这样,不过记下了尤旋的话,记得那副画像。
尤旋看着他的画,眸色温柔:“娘亲长成这样?”
元宵揪揪耳朵:“我还没长大呢,长大就能画好了。”
尤旋笑:“娘亲给你画好不好?”
元宵眸光闪烁,乖乖说好,然后从她怀里下来,坐在旁边趴在案上,托腮等着她画。
尤旋很快勾勒出轮廓来,元宵很兴奋,指着那画中人:“这是我!”
片刻后,又指着旁边的人:“这个是爹爹!”
尤旋继续画,画到一半,她愣住了。
她没有画过现在这个身子的画像,下意识画成了清平。
她有些囧:“娘亲画错了,要重新画。”
脸上的五官已经勾勒出来,元宵观察一会儿,认出来了:“这是娘亲以前的样子。”
尤旋还未说什么,穆庭蔚进来了,站在门口:“你们俩做什么呢?”
看见父亲,元宵下意识护住娘亲的画,不想给他看。
穆庭蔚走过来,拧眉把画拿起来,觑他一眼:“偷偷摸摸干什么,做贼心虚?”
之后低头去看那副画,也是一愣,目光落在尤旋身上。
尤旋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我,我太顺手了,不是故意的……”她现在不想在他跟前提大越有关的一切,怕他后悔答应自己的。
穆庭蔚没说什么,在她旁边坐着,接过她手里的笔把那副画补完整。
画里的清平,是他在南宫别苑第一次瞧见她时的样子,还给她手里放了个酒壶。
尤旋:“……”
元宵拉着脸摇晃尤旋的胳膊:“娘亲,我们俩的秘密怎么被爹爹发现了?你说过不能跟别人说的,我都没说你怎么能说,现在没有秘密了!”
尤旋:“……”
穆庭蔚扬了扬眉,把元宵拽过来:“秘密?你跟你娘亲有什么秘密?还故意瞒着我,把你父亲当‘别人’?”
元宵抿着嘴,坚决不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会不会回到自己身体这个问题,其实前面已经给过几次暗示了,所以女主是会回去的。
不是什么**ug我不会改大纲的,对于不希望清平还魂的亲亲们,为免踩雷这里提前预告一下,后面章节谨慎购买哦!
总之,谢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笔芯!
第75章
下午徐正卿来给元宵授课时, 看到了案上放着的画像, 一家三口,很温馨的模样。
他望着那幅画, 有些出神。看样子,公主应该是跟镇国公坦白了吧, 近日公府并没有什么异常, 兴许镇国公并不介意此事。
如此也好,她日后的生活就安稳了。
元宵唤了他两声,徐正卿回神,收回目光, 温和一笑:“世子的课业完成了吗?”
元宵应着, 把课业交给他, 又默默把案上的画像收起来,免得给人看到,发现他和娘亲的小秘密。
——
晚上穆庭蔚从外面回来, 进了画眉堂, 尤旋正倚在榻上看书,格外悠闲。
穆庭蔚入内后,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想到今日的那副画, 唇角勾了起来, 静静望着她。
感觉到他的目光,尤旋把书放下,声音柔和:“公爷回来了。”
穆庭蔚脱下外氅走过去, 在她身边坐下,捉住她的手把玩,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公爷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尤旋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穆庭蔚眉头动了动,笑问:“想喝酒吗?”
尤旋嘴角一抽,还没开口,他已经吩咐人去拿酒了。
“你干嘛呀?”她瞪他,有点不太高兴,她什么时候说要喝酒了?
他笑:“想看你喝酒。”
“……”
橙衣端了一壶酒进来,穆庭蔚接过后让人退下去,饶有兴味地斟了一杯,递给她:“来,喝一口。”
尤旋偏过头去,不理他。她都好多年不碰酒了,一点都没有想喝的兴致。
穆庭蔚冲她笑:“你不会是怕自己喝醉了对我做些什么吧?”
“反正我不喝。”她态度坚决,又小声咕哝,“你这人怎么这样呀。”
穆庭蔚本来就是心血来潮,想逗逗她,没想到她反应还挺可爱的,一时心痒,诱哄着道:“来,就喝一杯,你我大婚之时,合卺酒你就沾了沾唇。怎么,对婚事不满意?”
他今天这么幼稚,尤旋好气又好笑,拿着书继续看:“公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穆庭蔚仰头把酒喝了,轻声道:“今日在朝上,陛下宣了禅位诏书。”
尤旋楞了一下。
小皇帝肯定不是自己主动写的,这几日满朝文武都在逼迫,她隐约知道这事。
不过弱肉强食,适者而生。穆庭蔚有权势,有军队,更有能力,他驱蛮夷,守江山,得尽天下人心,小皇帝再不甘愿也没办法。
而且穆庭蔚请苏云阳尽心为小皇帝医治解毒,也算仁至义尽了。
她把书放下,抬眸浅笑:“那我是不是要恭贺你,称你一声陛下。”说完要给他行大礼。
穆庭蔚拉住她:“还早,两辞三请,今天第一请,我辞了。”
尤旋忍着笑:“也对,总得做做样子给后人看。”
穆庭蔚嗔她一眼,目光宠溺:“你这话倒是说得直白。”
“我又没说错。”
穆庭蔚又斟了杯酒:“为了即将到手的天下,你不应该陪我喝一杯,以示庆祝?”以前她喝醉的样子,他都没来得及欣赏。
也对,快称帝了,这对穆庭蔚而言还真是件大事。
尤旋看着那酒,琢磨了一下:“我只喝一杯。”说完接过来,仰头喝了下去。
许久不饮酒,她觉得这酒辛辣苦涩得紧,一点都不好喝。不知道以前她怎就那么喜爱。
她皱眉:“难喝!”脸上渐渐染了红晕。
尤旋这个身子一杯倒,再加上这酒比寻常的要烈,不多时她便感觉身上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眼眶虚浮,抬头看穆庭蔚时出现重影。
她伸手摸他的侧脸,结果有些偏,捉住了他的耳朵:“我好像醉了……”
穆庭蔚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能喝酒的是以前的清平,一时有些无奈:“那不喝了。”
尤旋跪在软榻上,攀附住他的脖子,目光因为酒醉的缘故,此时多了层迷雾,有些勾人。她贴近他,亲了下他的唇,盈盈浅笑:“恭喜夫君大愿得成,得如画江山。”
穆庭蔚被她勾得心痒,骨头都软了,大掌撑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缱绻:“这江山,有你才如画。”
她吐纳着酒气,眯了眼睛,声音飘飘的:“那你要对我好。”
“嗯。”他轻轻应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眸色温柔。
“只对我一个人好。”
“好。”
“不能纳妃!”
“是。”
“御前不能有宫女,尤其是漂亮的宫女,都得用太监!”
穆庭蔚无奈轻笑,声音懒洋洋的:“这么霸道?”
尤旋皱眉:“你不答应我就不要你了!”因为醉酒的原因,她脸上越来越烫,双颊粉嫩嫩的,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
“一杯酒便醉成这样?”穆庭蔚搂着她,捏捏她泛红的脸颊。
尤旋打了个哈欠:“想睡觉。”
穆庭蔚呼吸沉了几分,将人抱着进了内室。
——
尤旋次日醒来的时候,身边早没了穆庭蔚的影子。
茗儿进来时,尤旋心虚地坐起来扯了衣服穿上,有点不自在,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刚至卯时。”茗儿应着,对尤旋笑道:“奴婢扶夫人洗漱。”
尤旋佯装淡定地应着从榻上下来,双腿却酸软的紧。
茗儿想到了昨晚上的抽噎声,耳尖一热,不动声色扶她起来。
从寿眉堂给穆老夫人请了安,尤旋带着元宵回自己的画眉堂用早膳。早膳刚摆好,穆庭蔚就下朝回来了,穿着官服,器宇轩昂,威严十足。
在目光投在尤旋和元宵母子身上时,他身上的肃穆与冷冽淡了几分,难得多出几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