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男配以后——夜子莘
时间:2019-10-30 08:29:22

  尤旋吩咐人添碗筷,又让人备了方巾给他净手。见穆庭蔚坐下,她道:“公爷一直不回来,我以为很忙,就没等着。”
  “嗯,有时候忙起来赶不回来用膳,也忘记知会你,确实不好,日后都不用特意等我,”他语气温和,用湿帕子擦了手递给下人,随口道,“你昨晚上太累,要多吃点补补身体。”
  话一出口,尤旋楞了一下,双颊又烧了起来,正吃着的东西有点味同嚼蜡。
  穆庭蔚也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场合不太对,脸上微微有些热,默默拿起筷子:“这翡翠盒子看着不错。”说完给元宵夹了一块,又给尤旋夹了一块。
  元宵托着下巴:“娘亲昨晚上看书了吗?为什么很累?”
  尤旋低着头,穆庭蔚瞪了儿子一眼:“食不言。”
  元宵乖乖用膳。
  膳后元宵回去做功课,茗儿和橙衣端了消食的茶水,尤旋喝了两口放下,见穆庭蔚眉头拧着不高兴的样子,她问:“公爷有烦心事?”
  穆庭蔚在旁边的软榻上坐着,两人中间隔着榻几,上面摆着下了一半的围棋,他琢磨着落了一子,抬头:“也不算什么烦心事。”
  顿了一会儿,他道:“今日陛下给徐正卿和乔阳公主赐婚,被徐正卿给拒了,挨了一顿板子。这人这么轴,圣旨都敢违抗,是不是还惦记你呢?”
  他脸色看起来有点臭,十分不悦。
  尤旋笑着落了一子:“我怎么会知道,公爷问我干什么?”
  说完抬起头,冲他挑眉:“徐正卿违抗的是圣旨呢,还是镇国公的旨意?”
  穆庭蔚嘴角一抽:“有区别吗?”
  “……”是没什么区别。尤旋端起茶盏呷了两口,思索着,又问,“你之前不是不赞成为了乔阳公主得罪徐正卿吗,干嘛要给他赐婚?”
  穆庭蔚道:“今时不同往日。”
  尤旋知道他的意思,穆庭蔚称帝之后,如何安置赵氏必然是很多人都期待着的。徐正卿是他的近臣,他若娶了乔阳,彰显着穆庭蔚对赵氏人的厚待。百姓们也就会更拥戴他。
  这是政治上的考量。
  此外嘛,兴许还有点他自己的小心思。
  毕竟这男人心眼儿小,徐正卿给元宵做先生,还一直不成家,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如今正好逮了个机会。
  否则,同样是近臣,他干嘛不让秦延生娶乔阳?
  因为他现在知道她是清平,秦延生对他而言一点威胁都没有了,娶不娶妻跟他没关系。
  尤旋低头看着棋局:“徐正卿这人不怕死,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软硬都不吃,你逼他是没用的。”
  “你,还挺了解他的。”穆庭蔚摸摸鼻子,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吃醋的对象似乎都搞错了,之前一直觉得她嫁过秦延生,她心里必然是心悦过那人的。却没想到,原来徐正卿才是她的未婚夫。当初在南宫别苑,她天天喝酒,不知是不是为了徐正卿借酒浇愁,他也不敢问。
  尤旋看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穆庭蔚抬头,嗔她:“笑什么?”
  尤旋从位子上起来,过去挨着他坐,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后背,声音娇娇柔柔的:“我家夫君吃醋的样子,真可爱,还挺像个小姑娘家。”
  穆庭蔚:“……”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别别扭扭把她的手拿下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在家休息。”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尤旋抿着唇直笑,冲着他离开的背影喊:“公爷害羞什么?”
  结果笑到一半,他又推门折回来,黑着一张脸站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眯了眯凤眼,弯腰附耳对她道:“清平公主骨子里的劣性收敛不住了?就是看我纵着你,你才这么放肆。再胡说八道,今夜还让你哭。”
  尤旋笑意微僵,可怜兮兮把嘴闭上了,巴巴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着,泛着微光,上扬的眼角是收不住的笑意,透着娇媚。
  穆庭蔚看得呼吸一滞,喉结滚动几下。他点了点她的眉心,“无聊就看看书,或者出去转转,朝中还有要事,晚上陪你。”
 
 
第76章 
  下午的时候, 穆庭蔚忙于公务没在府上, 元宵在翡竹轩听徐正卿授课,尤旋百无聊赖,自己在画眉堂里看书烹茶,岁月静好。
  外面橙衣突然走进来,对着尤旋禀报:“夫人,如月求见。”
  如月是乔阳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
  尤旋诧异了一下, 让橙衣带她进来。
  如月入内后直接便给尤旋跪了下去,哭着道:“夫人,您去看看我家公主吧,在这个帝京里她无依无靠的, 也从没个说体己话的人,就跟您亲近些。”
  尤旋拧眉:“乔阳怎么了?是……今日赐婚的事?”
  如月点头, 低声道:“公主心仪苏侍郎已久, 她这次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求陛下赐婚的,没想到苏侍郎拒绝的那般干脆。被人这般拒婚,公主一整日心情都不好, 不吃不喝的, 也不跟人说话,这会儿又骑着马出宫往宫外的息云山上去了, 还不让任何人跟着。奴婢们都劝不动她,只能来求夫人了。”
  “息云山?”尤旋直接站了起来,神色焦灼。那里是尼姑庵,她不会想绞了头发做姑子吧?
  她表情凝重几分, 对着橙衣吩咐:“你让人备马,我过去看看她。”
  ——
  尤旋赶去息云山的庵里时,里面的师太却说没有看见乔阳。
  从庵里出来,尤旋就更着急了:“没来这里,那她上山是要做什么?”
  橙衣宽慰她:“夫人别着急,公主没来庵里,说不定只是想要清净清净,等心绪稳定就回去了。”
  尤旋用橙衣的话宽慰着自己,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对面崖上一抹身影。
  “是乔阳!”尤旋惊呼一声向那边跑。
  橙衣见状也追了过去:“夫人慢些,山上都是雪!”
  息云山积雪未化,尤旋又太过着急,好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幸好被橙衣给拉住。
  “夫人,崖上太危险了,您,您还是别去了。”橙衣心惊肉跳地,最后壮着胆子劝道。
  方才出来的太急,绿袖和蓝衫都没跟着,如果夫人出了事怎么好呢?
  尤旋看着崖顶那抹瘦弱的身影,抿了抿唇,抓紧栏杆顺着阶梯继续往上面走:“我没事,就是怕她想不开。”
  橙衣只能默默在后面跟着:“那,夫人自己也小心些。”
  上去之后,尤旋让橙衣在这边候着,自己缓缓走过去,轻唤了声:“乔阳。”
  乔阳背对着她,这会儿正一个人发呆,听见声音回头,楞了一下,很快挤出一张笑脸:“嫂嫂怎么过来了。”
  这里风大,寒风凛冽的,乔阳却穿得很单薄。尤旋缓慢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你怎么跑这儿了?”尤旋轻声问。
  乔阳笑笑:“嫂嫂别担心,我没有想寻死。”
  听见这话,尤旋才松了口气:“这里冷,那跟我回去吧。”
  乔阳摇摇头,回头看着远处的山峦:“这里风大,冻得我浑身都是疼得,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尤旋帮她暖着手,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才好,似乎无论她说什么,在此时此刻都显得很苍白,并不能安慰到她什么。
  乔阳却看起来很平静:“他一直对我无意,我还非得让陛下赐婚,本来就是自打耳光的事情。我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总觉得或许还有机会。如今却是进了死胡同,再无路可走,所有的希望也没了。”
  “以后终于不用惦记着,心存幻想,可能未必就是件坏事吧。”她故作轻松地舒一口气。
  尤旋帮她理了理碎发:“这世间好男儿岂止苏侍郎一个?咱们日后嫁个更好的!”
  乔阳眼眶红了,又怕尤旋看见自己的眼泪,抱住她呢喃:“嫂嫂,你真好。”
  “一切都会过去的。”尤旋抚着乔阳的背,声音柔和。
  乔阳眼泪落在尤旋肩头,声音有些哽咽:“嫂嫂你知道吗,有时候感觉自己好没用,小的时候,我母妃出身低微,父皇不喜欢我。我努力读书,学琴棋书画,想让父皇多喜欢我一些,可是父皇依然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是公主,表面上光鲜亮丽,但小时候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随便一个宫女嬷嬷太监都可以欺负我,没有人真的把我当主子。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皇宫,也不想做什么公主。”
  “后来幸亏有穆哥哥护着,我知道他能让宫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尊重我,所以小心翼翼讨好他。可是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顶多就是觉得我可怜,同情我几分而已。”
  “至于苏侍郎,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可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理不踩。你说,他看起来那么温润随和的一个人,为什么心肠那么硬,那么冷呢,怎么捂都捂不热……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我。”
  “怎么会。”尤旋抚了抚她背上的墨发,“我喜欢你呀,在这帝京之中我也没认识什么人,幸好你总陪我说说话。”
  乔阳趴在尤旋肩上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止住了。
  尤旋帮她擦泪:“快别哭了,这里风大。”
  乔阳调整着呼吸,努力冲她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他不愿娶便罢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尤旋挺喜欢乔阳的,明明有不好的过去,却依旧纯真,烂漫。她似乎永远都是笑着的,仿佛再大的困难都不会将她打倒。
  她其实,今年也才十六岁,让人心疼。
  看到尤旋眼底的关切,乔阳笑道:“嫂嫂我真的没事,想通了也没什么。苏侍郎对我而言,可能就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人嘛,谁还不会做做梦呢?就当他……是我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愿望吧,自己默默念着也挺好。”
  乔阳不想再说这个,转了话题:“嫂嫂有什么很难实现的愿望吗?”
  说完顿了顿,她苦笑,“应该没有,你有什么愿望穆哥哥都会为你实现的。”
  尤旋没说话。
  很难实现的愿望,自然是有的。
  她想阿爹阿娘,想回大越看看。不过既然答应了穆庭蔚,她这辈子可能都回不去了。
  “夫人小心!”后面突然传来橙衣的惊呼,紧接着是兵器相撞的声音。
  尤旋和乔阳一起回头,看到后面不知何时冒出来了许多黑衣人,招招凶残,目标好像是尤旋。
  乔阳大惊失色:“嫂嫂,这,这些人……”
  尤旋也有些愣住,她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会有人要杀她呢,而且这么多人,个个儿武艺高强,橙衣一个人明显难以招架。
  绿袖和蓝衫恰好在此时赶到,跟橙衣一起加入了打斗当中。
  “夫人先走!”
  听见绿袖的声音,尤旋拉着乔阳正要离开,远处一支冷箭飞了过来。
  尤旋情急之下推了乔阳一把,自己下意识往后退。然此时她正在山崖边缘,脚下石块突然松动,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崖上传来乔阳的惊呼:“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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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越虽然四季如春,但入了六月,天气还是有些闷热的。
  清辉殿的凉亭底下,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趴在石桌上,像是睡着了。
  她生得极美,巴掌大的鹅蛋脸,黛眉弯弯,琼鼻秀挺,娇靥似玉,一头如墨青丝披散着,发间一支红鸾珠钗摇曳生辉,映着她那张国色生香的脸,美的动人心魄。
  她此时闭着眼睛,长睫颤动,眉心微拧,似乎做了不好的梦。
  突然身子颤了一下,她睁开眼,额间出了一层虚汗。
  凝儿端了刚洗的水果过来,摆在桌上,关切地问:“公主又做噩梦了?”
  清平抬眸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自从那日她被人刺杀,失足坠崖之后,她的意识混沌了许久,直到半月前才醒来。
  她发现自己不仅回到了大越,而且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当初她成为尤旋的时候,穆庭蔚已经从大越回了大霖,可见她是意识昏迷了半年之后才落在尤旋身体里的。
  如今又是这般。
  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已经又一个半年过去了,由冬入夏。
  原以为坠崖之后,她再无生还之机,却万万没想到,她这副躯体居然没有被阿爹阿娘下葬,这才让她得以还魂,回了大越。
  可是都过去半年了,不知道穆庭蔚和元宵如今怎么样,她好生挂念。
  铭轲从远处走来,瞧见失魂落魄的清平,驻足望着她。
  凝儿看见后屈膝行礼:“太子殿下。”
  铭轲对着凝儿挥手。
  凝儿会意地带着众人退下去。
  “发什么呆啊。”铭轲叹了口气,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你就当以前的事……是一场梦。”
  清平醒来后就说了她借尸还魂在北陆人身上的事,虽然不可思议,但这几日铭轲和越皇、皇后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什么都不重要,人活着就好。
  听见铭轲的声音,清平眼皮都没抬一下。
  铭轲有点讪讪:“好妹妹,我当初真的不知道在大霖拦了我路的人是你,我如果早知道,那我肯定就带你回来了。你也不用因为这件事,一直跟阿兄置气吧?”
  他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呢。当初突然就有个陌生女子拦着他的马叫哥哥,还说自己是清平,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呐。
  如果不是清平醒来后自己说这个事,铭轲到现在都不敢把那女子跟自己妹妹联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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