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许复有些不明就里。
“笑咱俩。”南平郡主说得坦荡,“婚前看对方都不顺眼,现在竟然能坐在一起聊天,也是有意思。”
“确实。”许复也点点头,“这人跟人的缘法,还真是奇妙呢!”
“你家那边怎么样?”南平郡主问道,“听说前些日子刚送走一家子糟心的亲戚?”
许复点点头,把周媚的事情捡了几件讲给南平郡主听。
“我算是怕了她了。动不动就跪,跪了还哭。外人见了,十个得有八个说我欺负她。剩下那两个,一个看不见,一个是哑巴。”
“你嘴皮子那么溜,还怕对付不了她?不过也是,男人都是贱脾气。”南平郡主说道。
“你啊,也别多想。好好养着。要收拾那些人,有的是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今日要出去吃饭,所以明日的更新改到下午,请见谅,给大家鞠躬了。
第103章
许复从郡主府回家的时候, 已经接近黄昏。她坐在马车里, 想着跟南平郡主今日的对话, 不由得感叹身为女子, 真是喜乐由他人。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街上, 偶尔有叫卖声传来。许复觉得心中烦闷, 轻轻地把帘子掀起一个角。
街边卖猪肉的小贩拿着大刀一下一下地剁着猪骨, 旁边那个缠着头巾的女子应该就是他娘子, 笑吟吟地端着碗水递到他嘴边。
许复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啊, 思虑太深。陆柯对自己情深义重,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天天胡思乱想,也难为他耐得下心哄她。
街边有穿着灰色僧袍的女僧侣正在化缘,许复忽然想起方家表姐,这些日子她到处拜访, 还没有抽出空去看看她呢。想着想着, 许复就吩咐下人给那僧侣一些银子, 但愿佛祖见她心善, 保佑表姐再得良人。
许复回到家, 一进门就见陆柯坐在榻上, 她愣住了, 今日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朝上无事?”许复问道。
“不是。今日头疼得很, 就早点回来了。”陆柯说着,把头靠在许复肩上,“难受。”
许复抬手摸了摸陆柯的额头, 有些发热。
“请郎中过来瞧了没?”
“严郎中瞧过了,说是时气所感,给开了几服药。已经喝了,不过我觉得一点用都没有。”陆柯说着皱了皱眉头,“头还是很疼,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急什么。”许复说着,伸手给陆柯揉着额头
“我让人去禀告母亲了,今日就别接蜚蜚过来了,回头再过了病气给他。”陆柯闭着眼睛说道。
“嗯。”许复点点头,“今日小厨房做了鸭子肉粥,正好适合你,清淡又有营养。”
“好。”陆柯说着就抱住许复。
“陆哥哥你平时身体挺好的啊!往常换季的时候一点事情的没有。”许复说道,“怎么这次家里人都没事儿,反而是你倒先病了。”
“说来也是奇怪呢。”陆柯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辅国将军跟太子也病了。”
陆柯说完,抬头看着许复,说:“要不我去厢房住几天吧,别再把病气过给你。”
“不要!”许复说道,“你本来就病着,再去厢房,我可不放心。”
陆柯用过饭,被许复盯着吃过药就昏昏沉沉地睡觉去了。她稍晚些走进来,蹲在床边摸摸陆柯的额头,发现居然热得烫手。许复吓了一跳,赶忙让百卉去禀告陆夫人。
“陆哥哥。”许复轻声唤着陆柯。
许复的声音听在陆柯耳朵里,忽近忽远,他迷迷糊糊地应着,声音比蚊子还小。许复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达跟陆夫人正在屋里说话,听了百卉过来禀报,赶忙让大管事请严礼过来。陆达知道,平时身体强健的人,一旦病起来,比那些素来体弱的人更加严重。
严礼来的时候,陆柯浑身都是烫的。他诊了脉,也有些好奇,才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陆小子可是刚才被风吹了?”严礼问道。
许复摇摇头,她怎么会让他出门。
严礼又开了个方子,吩咐下人赶忙去煎药,又让人拿着温水,擦拭陆柯的手心脚心。
“如果热度再降不下来,就只能用酒了。”严礼说道,“晚上盯着他,多喂点儿温水。总是要发汗了才好,这干烧可不是事儿。”
“嗯。”许复赶忙应道。
陆达送严礼出门,许复就在床边陪着陆柯。她见下人端来温水,不等侍女动手,自己拧了帕子,轻轻擦拭陆柯的手心。他的手掌很大,手心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有些粗糙。许复擦着擦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滴到了陆柯的手心上。
“三奶奶。”百卉在一边说道,“您去歇着吧,婢子们盯着就好。”
“不用。”许复说道,“我自己来。”
一会儿,小丫鬟端着药走进来。许复让人把陆柯扶起来,一勺一勺地把药喂给他。
“苦。”陆柯虽然烧得迷迷糊糊的,但是被这药味儿一激,倒是有些清醒。此时正皱着眉头眯缝着眼看着许复。
“苦也得喝了。”
陆柯听出许复的声音带着哭腔,乖巧地张开嘴。
就这样,许复衣不解带地陪了陆柯一个晚上,隔一会儿就喂他些水喝。许复聪明,让人寻了根麦管儿,免得折腾陆柯经常坐起来。或许是因为他体格好,也或许是严礼的方子管用。第二天清晨,热度终于降下去一些。许复摸着他额头,也微微出了点汗。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柯醒来,就看见许复守在他身边,眼睛红得跟桃儿一样。
“你一夜没睡?”陆柯问道。
许复点点头,说:“怎么样?好点没?”
“比昨晚强了一些。”陆柯说着就拉住许复的手,“你去睡会儿吧。”
“不去。”许复倔强得很。
陆柯无奈,也只得由着她。
这场病来势汹汹,陆柯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好。再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衣服都有些晃荡了。许复陪着他熬了三天,也瘦了一大圈。
“真是奇怪。”陆柯说道,“我日日习武,体格强壮。按说就是时气所感,顶多一天也就好了,这次倒是躺了这么多天,骨头都快散了。”
“是呢。”许复也有些不明白,“长乐公主说辅国将军也病得严重,现在才刚好一点,还下不来床呢。”
“也不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陆柯说道。
此时的东宫,太子身边围了七八个御医,太子妃陶安眼睛都哭肿了好几次了。御医们也是战战兢兢,这太子要是再不好,他们的脑袋,恐怕就要跟脖颈长长久久的分开了。
“为什么这么严重!”泰安帝瞪着御医问道,“别在这里给我掉书袋,我就要太子赶快好起来。”
几十岁的御医头发都白了,跪在那里都快哭了。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普通的风寒,怎么就严重成这个样子。
“微臣再去开个方子。”
“快去!”泰安帝觉得自己都要摔东西了。他儿子平日身体健壮,怎么如今就病成这幅模样。
太子这一病,朝堂上人心就开始浮动起来。老话说,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筐里,朝臣们也不是傻子,虽然忠君,但却存着一丝投机心里。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万一有个不测,他们这个队,可就不好站了。
有的大臣,都已经动心思请皇帝立太孙了。可是他们也明白,这事什么时候提都行,就这个时候不行。现在提出来,跟明晃晃地咒太子去死也没什么区别。他们还想活命呢!
“太子还没好?”
这一日,许复见陆柯下衙回来问道。
陆柯点点头,这几日朝堂空气凝重,他们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皇帝已经连着几日不见笑模样了。
许复轻轻叹了口气,陶安姐姐现在应该是最难过的吧。万一太子有个不测,她该怎么办啊!
“兕儿那边呢?”许复继续问道。
“太子妃跟兕儿被皇帝送到皇后那里了。”陆柯说道,“皇帝已经在东宫守了太子好几天了。”
“这还好。”许复说道。
“皇帝急病乱投医,已经准备请道士驱邪了。”陆柯说道,“不过也难怪皇帝这般行事,太子这场病来得太蹊跷了。”
“这人查过没?”许复伸出左手,竖起了食指跟中指。
“查过了。辅国将军偷偷派人去查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知道是真的跟他无关,还是藏得太深了。”
“兴许真的跟他无关也说不定。”许复说着说着就笑了,“那位蠢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我总觉得跟二皇子有些关系。”陆柯说道,“他这几日走路都带风。”
“这倒是正常。”许复说道,“他估计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又过了几日,太子终于好了起来。,休养了几天就继续上朝。大臣们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想着过些日子一定要奏请奏请皇帝立太孙。站队这事儿,风险太大了。
这朝上的氛围刚轻松几天,已经致仕的老丞相方煜就死了。虽然他老人家今年已经八十有八,算是老喜丧,可是现今的皇后是他的小女儿。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昏倒了。
太医们好容易喘了口气,这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汴梁城谁不知道帝后和谐,这皇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他们的脑袋还是得搬家。上了岁数的太医院院使终于下了决心,这件事情过去了,他就上奏疏致仕。他老胳膊老腿的,还想多活几年。
也许是因为老天爷觉得泰安帝今年太顺了,皇后刚好,兕儿又病了。太医院的御医们险些集体致仕,这是怎么了!这老天爷是存心不让他们好过吗?
泰安帝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头,去了万佛寺一次,虔诚地从山脚步行至寺内。
汴梁城内,百姓听闻此事也是人心惶惶,唯恐是时疫。几乎人人都佩了避时疫的香囊,这出门的人都少了。可是说来奇怪,除了皇家那几位,其他人都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的那一更继续稍晚一些。抱抱小天使们。
第104章
辅国将军付少成病了些时日, 长乐公主裴瑶光心急的不行, 一直在照顾他, 虽然侍女婆子众多, 却事事亲力亲为。蛮蛮跟阿泽, 她又不放心送到付家。暂住府里的江疾于心不忍, 就接手了蛮蛮跟阿泽。没两日,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家了。
阿泽还好, 虽然淘气,但到底年纪小, 翻不出花来。蛮蛮已经八岁了,正是猫狗都嫌的时候。偷着玩他的玄铁扇子,不小心砸了脚,疼得他哭爹喊娘。江疾耐下性子哄了他半天,觉得自己愁得头发都少了。
付少成痊愈之后, 仔细思量, 总这件事情有蹊跷。他背地里让人去查, 却什么结果都没有。不过他不相信, 不可能三个人一齐病倒。
这一日, 严礼带着本医术, 兴冲冲地进了公主府。他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字对付少成说:“太子和你还有小陆将军, 应该是中毒了。”
付少成就着严礼的手看了看, 上面写着西南有草名蓬,状如狗尾,毒性强, 不可食。食之发热寒颤、头疼欲裂,状如风寒,惟石膏可解。(1)
付少成想了想,生病那天,他跟陆柯因为教兕儿习武,确实同太子一道用了午膳。下午就发热了。
“太子那边用药的方子我不清楚。”严礼接着说道,“但是你跟陆家小子的方子都是我开的。陆家小子年少火壮,当天晚上热度起来之后我就往方子里加了石膏,第二天就好了很多。你到底岁数有些大了,拖了三天见没法子才开的。估计太子那边也是,眼见拖不下去了才用的。御医们都小心,轻易不敢用虎狼之药。也幸亏发热常用石膏,要不然,你们几个性命可就难保了”
付少成点点头,严礼说得没错,只是这下毒之人是谁,猜起来容易,找到证据可就难上加难了。
“回头让长乐公主跟东宫透个话吧。那位心思太毒了。”严礼说道,“至于陆家……”
“太子妃知道了,陆柯的夫人也就知道了。”付少成说完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下不是太子的人也变成太子的人了。”
许复虽然也觉得最近的事情很蹊跷,不过她没有细想,她去了一次方家,领了个任务,就是把方家表姐从京郊劝回来。她跟方谢差了不到一岁,自小关系就好。许复说的话,方谢多半是会听的。
许复等陆柯好了之后,特意去秉明陆夫人,京郊偏远,她肯定是要在那里过夜的。方谢是陆柔未来大姑姐,人品又好,陆夫人也心疼她,忙不迭就允了,还特意嘱咐陆柯,白日无事送许复过去。
“你去跟方家姑娘说,大好的年华,犯不上为了那么个贱男人就葬送了。”陆夫人说道,“林家公子既然如此,她就更应该好好过日子。找个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有才华的,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让他眼红去吧!”
“是。您这话说得对。”许复抿着嘴笑了,“我一定跟表姐说。”
许复一路行至尼姑庵,陆柯送她到门口。许复趁着人不注意,悄悄跟他开玩笑。
“我今晚不在家,你要是有什么情妹妹的,可抓紧了。”
“促狭。”陆柯点点许复的鼻子,“我的情妹妹啊,今天晚上住在这庵堂里,我寻思着半夜要是爬墙,不知道会不会被乱棍打出去?”
许复一下子就红了脸,她偷偷亲了下陆柯,就下了马车。
方谢早就跟尼姑庵的住持说了许复要来,方家每年都不少布施,住持自然应允。方谢今日穿了一件灰色僧袍,头发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只插了一支羊脂玉发簪,比往日清瘦了很多。
“表姐。”许复这一声都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