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禁区——昭乱
时间:2019-10-31 08:28:35

  黑色的长发搭在肩膀上,一路垂到锁骨处。她眸中笑意不减:“看来都十年过去了。”
  “你还是这么讨厌我。”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
  周助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这好像和预料中的不大一样
  但所幸谢氏公馆路程并不远,很快周助就将车停在了公馆门口。
  谢知影礼貌性的道谢后,便下了车。
  周助一边忖度着两人的关系,一边重新发动了车子,准备再将顾之烽送回住所。
  但就在这时,顾之烽突然开口:“停下。”
  周助愣了下,有些不解。
  顾之烽将身体微朝后靠,双手交叠相扣,然后放在膝盖处。他抬眼,语气平静:“等二十分钟。”
  周助惊愕。
  难道自家老板已经开始恋恋不舍,睹物思人了?
  周助咬了咬牙,决定不能看着自己的老板勿入苦海:“顾总,谢大小姐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顾之烽天生洞察能力强,周助这一路的小心思他都收入眼中。而此刻,他只是轻笑了声,抬眼,眸中的情绪遇见深邃了起来:“谢知影并非善类,我比你清楚。”
  *
  谢知影推开门。
  薛安阳女士正在客厅练习着自己新学的茶艺。
  薛安阳是谢知影的母亲。
  一个十分标准意义的,从小出生在豪门世家的名媛,长大之后和所有矜贵的太太一样,成为了一位优雅端庄的贵妇。
  谢知影进屋的时候,薛女士还在慢悠悠地倒着茶,举手投足都带着名门望族的气质和风范。
  只是她在谢知影要推门的时候,突然清清淡淡地开了口:“我听说,是顾之烽送你回来的。”
  谢知影顿了下,胸腔那颗心脏狠狠一窒。她沉默片刻,然后转过身笑了声:“您消息真够灵通。”
  薛女士抬眼,眼神不轻不重地在谢知影脸上一扫:“没想到,顾之烽比我想象中的还有能耐。而且唐氏这次可是捡了大便宜,能和风逸攀上关系。”
  谢知影偏着头,眼帘垂着,一双漆黑眼仁中看不出半点情绪,甚至连光点都没有。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薛安阳的话。
  薛女士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壶,然后转过头,看着谢知影,道:“我记得,你和顾之烽是高中同学。”
  谢知影总算是有了些反应,歪着脑袋佯装仔细回忆,然后突地笑了声:“的确是,但是当年您不是说过,像顾之烽那种不值一提的破落家世,不值得我去花费心思吗?”
  薛女士像是根本没听出谢知影语气中的嘲讽:“那又怎么样。既然是高中同学,找个时间多叙叙旧,总有机会交流。顾家现在今非昔比,如果和他搭上关系,对我们是件好事。”
  说道这,薛安阳抬眼,语气轻飘飘的:“你知道的,你那不成器的弟弟,需要一个靠山。”
  谢知影顿了下,然后笑着直起身,走到薛安阳面前,俯身问:“那您倒是说说,我一个和顾之烽没什么感情的高中同学,拿什么和他搭上关系。”
  薛女士不徐不缓地坐下,缓慢地拿起茶杯并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她眼微闭,品着唇齿间的那点茶香,然后开口道:“知影,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很聪明。你既然能上顾之烽的车,就说明——”
  谢知影掀了下眼帘,会意地轻“啊”了声。她眼里噙着点笑,语气里全是讽刺:“怎么,您的意思是想把我送到他床上啊?”
  薛女士的脸色一变,她将手中的茶杯蓦地放下,狠狠地敲在桌面上。她转过身,看着谢知影,胸腔剧烈起伏着:“你!”
  谢知影直起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抬迈开步子,靠近薛安阳,然后微微俯身,贴近薛安阳的脸。
  谢知影漆黑的眼仁注视着面前的薛安阳,眸光中仿佛还带着笑,她轻轻开口:“毕竟您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谢知影直起身,歪着头笑着开口,语气却仿佛带着些颤动的哽咽:“我以为,不会有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货物一样拿出去交易。”
  薛安阳的怒意似乎已经到了极点,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她的手臂下意识地一昂,然后带着一道掌风,直挺挺地朝着谢知影的脸扇了过去。
  “啪”
  谢知影没有躲。
  她轻抬起手,一寸寸地抚过脸上的发红的掌印,唇角却突地勾起。
  下一秒,她无比柔和而又顺从地笑了下,轻声说:“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我和您开玩笑的。”
  谢知影看着薛女士,然后松开手,眯着眼睛笑着道:“您看,我什么时候不听您的话了。”
  薛安阳看着面前的谢知影。
  谢知影这张脸,是即使女人看了,也不由地心尖一颤的漂亮。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招魂幡一样勾人。
  有一个无比俗套夸张的词,但用在她身上却显得毫无违和。
  天生尤物。
  薛安阳眸色冷了冷,她收回手,转过身坐下:“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要你伶牙俐齿来对付我的。”
  末了,她冷冷清清的补充了句:“滚出去。”
  谢知影也没气急败坏,只是无所谓地揉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转过身,推门离开。
  雨越下越大了。
  但谢知影却看上去神色如常,一双精致的眉眼里看不出任何喜怒。
  她早就知道了。
  对于薛安阳而言,自己这个女儿不过是为谢屿衡这个儿子铺路的一粒鹅卵石。
  薛安阳花了许多精力,将谢知影养成现在这副样子。
  只不过是为了能拿她拍卖出最好的价钱,给谢氏找一个屹立不倒的高山。
  但没走几步,谢知影却突地停了下来。
  她能无比清楚的看到,有人撑站在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
  男人随意地插着兜,撑着一把黑色身材修长,气度不凡,即使是在黑夜,却也一眼能让人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谢知影却突地笑了。
  是顾之烽。
 
 
第005章 
  谢知影走到顾之烽面前,停下步子。
  谢知影出来的匆忙,没有打伞。她的发间带着一点湿润,一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清晰。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然后顺着棱角柔和的脸庞滑下,滴落在她暴露在空气里的肩膀上。
  谢知影昂首看着顾之烽,语气淡淡的:“是你故意让薛安阳知道,你送我回来这件事的吧?”
  顾之烽垂下眼,眼神宛若被重重叠叠的密林遮挡着,从一片幽深黑暗的方向望过来,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只是将手中的黑伞微朝前挪,打在了谢知影头上,为她挡下了落下的雨水。
  顾之烽没回答谢知影的话,只是说:“你发烧了。”
  谢知影的眼睫轻动了下,声线带着些颤抖:“这么报复我,你会开心些吗。”
  顾之烽没有说话。
  雷声轰鸣。
  病情的加重加上情绪的波澜,以及方才淋雨受凉的影响。谢知影此刻的身体也已经透支到了极点,脑袋里也嗡嗡作响。
  她终于支撑不住厚重的眼皮,眼帘一沉,意识逐渐消失,向前跌去。
  顾之烽眉头紧皱,伸出手扶住谢知影。
  谢知影发间的水珠浸湿了顾之烽胸前的衬衫,蔓延开了一大片水痕。
  周助在不远处的车子里看到这画面,火急火燎地撑了把伞下车:“顾总,您小心感冒。我来把谢大小姐送回去吧。”
  说着,便伸出手要去扶谢知影。
  顾之烽眉头一皱,将身微侧,避开周助伸过来的手:“不用。”
  他不喜欢别人碰谢知影。
  顾之烽没有过多的停顿就迈开步子,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周助愣了下,然后快步撑着伞走到顾之烽旁边,看上去像生怕自家老板淋到一滴雨。
  周助上车之后,犹豫地转过头看着躺在后座上的谢知影,然后开口问:“顾总,我们送谢大小姐去哪?她的家不是就在这里……”
  顾之烽抬眼,语气淡淡的:“回公寓。”
  周助发动车子的动作一顿,确定似的多问了句:“回您的公寓吗?”
  顾之烽:“嗯。”
  周助没说话,安静地发动了车子。
  顾之烽垂下眼,目光落在谢知影锁骨上那枚黑色纹身上。
  黑翼蝴蝶.逼真的仿佛随时都会扇动着翅膀一般,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吸引人注意。
  她明明很怕疼。
  *
  谢知影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顾之烽。
  他还是十七岁少年的样子,但是仿佛和现在没有太大变化。
  顾之烽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明明是俗套的款式,却能够穿出无比吸引人视线的气质。
  那个时候谢知影很受欢迎,身边总是簇拥着各式各样的人,活得恣意而又洒脱。
  顾之烽是和谢知影格外不同的人,他似乎比同年龄的人要成熟的多,冷静和理智到过分。
  他的成绩也十分优异,名字常年挂在红榜第一的位置。
  顾之烽有时候会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垂着眼坐在床边,翻看着手中的东西。
  然后会有小女生悄悄偷拍下来,和同伴共享。
  “呜呜呜真的好好看啊!”
  “感觉和男星差不多了,随便拍拍都像写真!”
  “光偷拍有什么用,有本事去告白啊?”
  “不了不了..他浑身上下都冷冰冰的,我可不敢。”
  尽管顾之烽如同高岭之花,但这并不妨碍喜欢他的人依旧很多。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将喜欢他的人单独拎出来,坐满一个班应该还会有多的。
  包括谢知影。
  但那个时候,所有喜欢顾之烽的女生,却都不敢主动去招惹他。
  谢知影是个例外。
  她不像其他人那般畏缩害羞,喜欢一个人时,就算是想方设法都要离他更近一些。
  某天,她溜进隔壁班,坐在顾之烽面前。然后撑着下巴,眼里带笑的望着他,大大方方的说:“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吗?”
  顾之烽:“不可以。”
  周围人起着哄,开着谢知影的玩笑。
  高中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她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谢知影喜欢顾之烽。
  但谢知影似乎毫不在意,反而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行啊,那我明天再来问问。”
  顾之烽的人生里本来不应该有谢知影。
  将自己挤进顾之烽的生活,然后在他的人生中留下自己肆意张扬的脚印,是谢知影强求来的。
  就像要硬生生的往那件干净的白衬衫上泼了一摊血污。
  这并是美好的邂逅。
  高二那年,顾之烽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了监狱,以往首屈一指的顾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落。
  最后,顾之烽的父亲在牢中畏罪自杀。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顾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听说你和顾家那小子走的很近?”
  薛安阳慢悠悠地端起杯茶,缓缓开口:“早些和他断了来往,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可摊上这档子事,以后也大概率不成气候。”
  谢知影永远会记得那天。
  顾之烽俯下身,看着谢知影的眼睛,然后兀自笑了声,眼底却仿佛隔着千万座冰山,让人感到钻入骨髓的寒冷。
  他眼底噙着笑,低沉的声音在谢知影的耳畔响起:“谢知影,你要的我都给你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谢知影抬眼,看着顾之烽手上的那道伤口。
  顾之烽曾经在钢琴上天赋异禀,由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弹奏出的每一个音符,都能撩拨的人心尖微颤。
  但是现在,顾之烽的手掌有一道几乎刺穿整个掌心的刀伤。
  他不能再演奏了,是因为自己。
  谢知影耷拉着眼皮,许久后突然抬眼,然后轻轻笑了声:“对啊,我现在能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顾之烽看着她。
  “你还当你是之前那个一呼百应的顾氏大少爷吗?不,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对我来说一丁点的价值都没有。”
  谢知影直起身,声音带着些轻微而又不可觉察的颤抖,她笑了下,然后直起身,注视着顾之烽的眼睛,“我可怜你,你就应该对我感激零涕了。”
  谢知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顾之烽的眼底没有半点波澜,他开口:“滚。”
  所有的梦境一点点瓦解,从头顶蔓延开来千万条裂缝,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谢知影似乎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般的哭泣,但偏偏,她的脸上却出奇的平静,只是有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渗出,然后砸落在地上。
  她自找的。
  她应该早一点知道,只要自己的名字还叫谢知影,只要自己还呆在谢家一天,就没有任何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权利。
  是自己害了顾之烽。
  他原本应该有着无比完美而又一帆风顺的人生,能够轻而易举的到达所有人不可企及的顶端。
  是自己亲手毁了他。
  这十年里,她过的并不算好。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失眠,会在深夜的某个时间点突然清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谢知影经常会梦见顾之烽。
  他还穿着那身最为干净的白衬衫,身体依靠在桌子侧,手中握着本书,显得慵懒而又矜贵。
  他那时,是最好的少年。
  *
  “什么情况啊,怎么带回家了?”
  杨痕半夜被顾之烽喊过来查看谢知影的情况。
  在开了几副药之后,杨痕出了卧室,走到顾之烽跟前,用大拇指示意了下躺在里面的谢知影:“我可提醒你,别在一个地方吃两次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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