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知道,以前每年过年,王书记家,还有跟他相熟的其他人家,对子都是他写的,写得老好了。”
“难道就没人觉得朵丫头能考478分,也很能耐了吗?她可没读过高中。”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大家才跟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又是一阵哗然。
“对啊,你不说我还把这个忘了。朵丫头她初中毕业就下来上班了,根本就没读过高中啊,居然也能考这么多分!”
“从听说要恢复高考,到正式考试,也才一个月吧?就看一个月书,也能考这多分?早知道也让我家大小子去考了,我家大小子好歹还是高中毕业。”
“你家大小子?快拉倒吧。于老师当初学习那么好,不也才考了三百左右,你家大小子差远了。”
“那是他媳妇儿不省心,天天跟他闹,闹得他没心思复习,不然他肯定不止三百分。朵丫头一个没读过高中的都能考478,我家小子咋了?我家小子怎么也得考个四百八以上。”
“这你可就说错了,478还真不是谁都能考上的。”那老教师突然说。
“不能吧?”那人不信。
周围的人也竖起了耳朵。
老教师:“我问过了,今年县高中应届毕业生里面分数最高的还不到四百,你说478多不多?”
“还不到四百?”那人咋舌,“这……差了得有将近一百分啊。”
围观的村民也一脸惊诧,他们还以为庄振宇和徐朵一个495一个478,是因为今年的分数普遍都比较高,随随便便就能考个四百六七呢。
“是啊。”老教师一脸唏嘘,“那还是这一届考生中学习最好的,也才考了不到四百。小徐是个有出息的,她嫁给小庄,没嫁错。”
他就快退休了,这辈子没教出过啥有出息的孩子,只带过徐朵的数学。如今徐朵能考这么好,学校又出了两个这么高的分,他这辈子也没啥好遗憾的了。
那说自家儿子能考四百八的女人瞬间哑火,其他村民则一窝蜂讨论起了徐朵。
“没想到朵丫头除了会功夫,还能考这些分。我听说她教徒弟也教得贼好,几个孩子过一阵儿就能走啥梅花桩了。”
“还不止呢,前一阵儿变天,家家户户都有人感冒。那几个丫头小子大冬天在外面跑步蹲马步却一点事儿没有,壮实得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学功夫还有这效果?我家二小子体弱,早知道就让他也跟着去学学了。”
“人家那也是要看天分的,天分不行的不收,你还是算了吧。”
这边热闹着,王书记也穿着厚棉衣戴着棉帽子过来瞅了两眼。
校长听说,忙迎了出来。
王书记就笑呵呵跟校长道:“你这边既然拉了横幅,村里就不另外庆祝了。等通知书下来,咱们再给俩孩子好好办个晚会,热闹热闹。”
“好好。”校长忙不迭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县里、县里来人了!开了辆大卡车来的,一路吹吹打打,已经到村口了!”
校长立马想到庄振宇那只差五分满分的好成绩,“是不是县里过来送喜的?”
“是不是去瞅瞅就知道了。”瞧着已经有人跑去村口看热闹了,王书记也带人走了过去。
远远地就看到一辆扎了大红花的卡车开进了村子,车斗里敲大鼓的、吹唢呐的,或坐或站了不少人。大冷天也顾不得冻手,一个个吹打得十分来劲儿。
见到有人过来,驾驶位上探出了个脑袋,“这位老乡,你们村学校怎么走?”
看样子真是来送喜的,王书记和校长等人脚步一转,又走了回去。
一群村民热热闹闹簇拥着那辆卡车到了学校门口,车上立马下来好几个穿得干净体面的人。
王书记一看,“柳县长?您怎么来了?”
柳县长?
周围围观的人都惊了。
那为首的中年男人已经点点头,“是我,你是?”
“我是杨树村生产大队的书记王有志,以前去县里开会的时候远远见过您。”
“王有志同志你好。”柳县长一点架子没有,笑呵呵与他握了握手,“你们村人杰地灵,不一般啊,居然出了个省高考状元。”
“省、省高考状元?”校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不得自己的插话是否失礼,他疾步上前,“县长,我们庄老师真是省高考状元?”
“如果你口中的庄老师指的是庄振宇同志的话,的确是。”
“那就没错了。”王书记脸上也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容,“我们村就一个叫庄振宇的。”
庄振宇是在他家里长大的,等于他半个儿子,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他怎能不欣喜?
一时间,所有人在惊讶之余,脸上更添了几分兴奋。
等听人解释过省高考状元就是全省第一后,那些村民也全炸了锅。
“全省第一啊,全省总得有个万把人吧,小庄老师居然在这万把人里考第一!”
“不止万把人,报纸上不是说了吗?今年全国有五百七十多万考生,咱们省怎么也得有个十来万吧。”
“十来万人里面考第一……小庄老师厉害啊!”
一片议论声中,柳县长笑着叫人把“热烈庆祝我县庄振宇同志成为省理科状元”的横幅也挂上去,问校长:“这位庄振宇同志呢?我听说他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山城县地处偏僻又地广人稀,他上任这几年,生产一直搞得不是很理想。
没想到今年头一年恢复高考,他们县就出了个高考状元,真是让他好好露了把脸。所以本来送喜这事儿用不到他一个县长亲自来,他也来了,就想看看这个让他长脸的状元郎。
“刚打上课铃,他应该去给孩子们上课了。”校长一听,赶忙叫人去喊庄振宇,“顺便把小徐也叫上。”
“这时候还能安安心心给孩子们上课,不错,不错。”柳县长一听,更满意了。
不多会儿,庄振宇和徐朵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人,一个个也不嫌天冷,都抻长脖子往里面瞅着。
见到两人过来,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小庄老师和小徐老师来啦!”
众人忙让出一条道让他们进去,徐朵觉着,这夸张程度比起当初她打死黑熊,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门就见好几个陌生人,王书记一一给他们坐了介绍,她才知道原来是县长来了。
“这就是装振宇同志吧,还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县长握着庄振宇的手把他好一通夸,夸完才注意到徐朵,“这位是?”
“是庄老师的爱人徐老师,今年高考也考得不错,478分。”校长说。
478分?
柳县长自然也知道全县最高的两个分数就是495和478,甚至全安江市就这么两个超过四百五的。但庄振宇的高考状元太震撼,他就没太注意考第二的是谁。
这会儿听说这两人居然是两口子,他也难掩震惊,半晌才连说两个好字,转头对校长道:“你们学校出人才啊。以后还希望你们紧抓教学质量,为咱们山城县高中输送更多的优秀生源。”
听得校长一个劲儿点头,一张老脸红光满面,仿佛年轻了十岁。
一直到县里的车子开远,一群前去相送的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回去津津乐道地与人说起今天的见闻。
很快,庄振宇考了全省第一的消息,同他和徐朵惊人的好成绩一起,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杨树村,甚至传到了附近几个村子。
就连许久没露面的朱大伟,也和他爹他妈一起带了礼物登门造访,“忙忙活活这些日子,家里总算闲下来了。爹,妈,你看,我这就把小英母女俩接回去,咋样?”
咋样?不咋样!
徐老太太很想拿着扫帚将人赶出去,却被徐英在身后拽了一把。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你们自己决定,我不管。”
前些日子去县里检查,医院的大夫说徐英这回怀的是双胞胎。
要是肚子里只有一个,她说不定就拦着不让徐英回去了。可双胞胎……
徐英一个人根本养活不了仨孩子,更不可能再找到好人家。看徐英那态度,居然还期盼这回能生个儿子,扬眉吐气,她是真心有些不想管了。
朱大伟一见老太太这态度,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一口一个妈叫得特别亲热。
再看徐英这几个月在娘家养下来,脸蛋儿白了、皮肤嫩了,人瞅着也愈发丰腴了。挺着个孕味儿十足的肚子,怎么看怎么比以前更标志更漂亮,他这心就更痒痒了。
当初能把徐英哄到手,他自然是个会来事儿的,不多时,就哄得徐英答应跟他回去。朱老太太却搁那儿围着徐老太太打听徐朵和庄振宇都是怎么复习的,她又是怎么养的闺女。
这家人一走,徐老爷子就冷哼一声,“我看他们今天来接小英,是看在小庄和朵丫头的面子上。没有他俩考那些分,他们得等小英把儿子生下来,才来接人。”
“那能有啥办法?让小英跟大伟离婚?”
徐老爷子不说话了。
除了羡慕嫉妒的,上门道喜凑近乎的,领着孩子想让庄振宇和徐朵帮着辅导的,也有人心情比较复杂。
吴老二媳妇儿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拉着徐朵问她去上大学了,他们家小海和小虎他们仨是不是就不教了。这么问虽然有些自私,但她的确挺担心的。
后来徐朵保证,说只要他们平时按照她所教的继续练习,她寒暑假回来还继续教他们,没什么影响。
对方这才放下心,好好儿地恭喜了她一通。
很快,刚过完元旦没几天,庄振宇的通知书下来了,帝都大学金融系。
全村人都乐坏了,徐家甚至杀了一头猪,请了好几桌客,“另一头等朵丫头的通知书下来再杀,到时候我们家还请客!”
然而一直等到一月过半,于老师都被一所大专录取了,徐朵的通知书依旧没下来。
庄振宇觉得不对劲儿,领着徐朵到王书记家,打了个电话给远在帝都的庄父。
庄父听说徐朵的分数,很是意外,“不是说就是个普通农村姑娘吗?五百分考478,这叫普通?”
听到这话,庄振宇忍不住看了就坐在旁边的徐朵一眼,轻咳,“我有要紧事,别的咱们以后再说。爸你先帮我查查,小朵她有没有被帝都农业大学录取?”
庄父那边满口应下,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电话打到了王书记家,“我叫人问过了,她成功被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出去一个月了。”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收到?
庄振宇一双入鬓长眉,渐渐蹙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事,今天就只有这些啦,小天使们先看着吧
爱你们么么哒~
第33章 事发
一月的东北,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徐朵和庄振宇从王书记家出来时还在下雪,雪粒子被狂风卷着打在身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徐朵一面走,一面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
通知书一个月以前就寄了出来,跟大佬的不分前后。同样从帝都到杨树村,不可能一个到了半个月了,另一个依旧在路上。
是在送来的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吧?
徐朵想起以前听说过,早年信息不发达,有人冒名顶替别人去上大学的事儿。
又想起被泄露的消息,还有上次拦住邮递员问话时,对方明显心虚的反应。
是真有人想要顶替她的大学名额,还是那邮递员又从中动了什么手脚?
思绪翻转间,前方的小道已然不好走起来。
白茫茫的雪落得天地一色,足有大半尺高,哪还分辨得出哪里是路,哪里不是路。只有两人来时踩下的脚印明显比别处矮上一些,让他们多少能寻到点痕迹。
庄振宇就扶了她,“路不太好走,你跟在我后面吧。”
说完率先走在前面,踩下一个个雪窝让徐朵可以落脚。
徐朵看了看他被厚重军大衣包裹却依旧不失挺拔的背影,突然开口问:“振宇哥,当初是谁跟你说,你家里联系你了?”
当初她能穿过来,契机就是原主拦截大佬家人消息的事儿被发现,大佬执意要回帝都。当时两个人吵得挺凶的,原主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后来她写了信主动向大佬道歉,就有意没再提起这茬,调查都是私底下自己进行的。
如今看大佬的样子,并不像因为这件事与她与徐家产生了什么隔阂。她又懒得再花时间在那邮递员身上,慢慢查个清楚,干脆直接问了。
闻言,男人脚步一顿,转回头看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徐朵:“就是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想印证一下。”
男人点点头,又转回去继续走,“是宋兰告诉我的。她拿了一封家里写给我的信,说是见你丢掉的。她看到上面的收信人是我,怕有什么重要事情,就跑来交给我了。”
“还真是宋兰。”徐朵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不过她可真能瞎编,你家里寄过来的信我就找邮递员截下来过两封,还都锁在娘家我那屋的小箱子里,根本就没扔过。”
男人听了,轻“嗯”一声,因为是背对着这边,也看不到表情。
徐朵想想书里那个心眼也没多坏,只因为重伤落疤太过自卑,最终在有心人的言语引导下钻了牛角尖的原主,觉得应该为她也为自己解释一句。
“我没想一辈子不让你和家里人联系。当时就是听说有的知青已经开始返乡了,为了能回城里去甚至离了婚,我怕你也跟他们一样……”
风有点大,因此小姑娘软糯的嗓音听起来又轻又飘忽,像是有些低落。
“我知道。”男人说,想想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她,“我也没想一个人走,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