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做主的是王书记和徐老爷子,一直在和他们说话。没想到小姑娘乖乖巧巧坐那儿听了半天,一张嘴,就准确地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
徐朵一说,王书记和徐老爷子也反应了过来。
徐老爷子冷笑,“我还没听说谁能一口气拿出几千块,眼都不眨的,看来他是傻了。”
“谁说他没去其他村看了?”夏书记老脸有些红,却强作狡辩,“人家是偷偷去其他村子看完,觉得都没有我们村的好,才想在我们村包的。”
“是吗?”徐朵脸上现出些迟疑。
“那还能有假?我跟你们说,昨天老程还跟我问起这事儿,说你们要是不要就通知他,叫他叔辈兄弟来签合同。你们可要想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可你这价也要得太高了……”
徐朵很是纠结了一阵儿,说:“要不这样吧,夏书记你再把这地给我们留几天,让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也顺便跟我爱人商量一下,毕竟这么大一笔支出呢。”
夏书记立马露出为难之色,“这、这还有人等消息呢……”
他说着,看眼王书记,咬咬牙,“三天,就三天,一天都不能再多了。这还是看在老王的面子上,要不然,我今天就和老程他叔辈兄弟签合同了。”
“行。”徐朵点头,起身和对方告别,“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
夏书记一路将他们送出门外,还再三嘱咐他们一会儿要是有人问起来,千万什么都别往外说,搞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徐老爷子沉着脸,一出北河村就问徐朵:“朵丫头,你真要包他们村地?”
王书记也劝她:“太贵了,包下来不合适,你还是看看其他地方吧。”
“你们还真当我要包啊?”徐朵笑了,“我涮着他玩儿呢。”
涮着他玩儿?
两人一愣,接着徐老爷子就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你个死丫头。”
果然,徐朵回去后便再没提北河村的事儿,更没有打电话和庄振宇商量。
夏书记等啊等,其他几个村子的合同签完了,定金给了,他这边没动静。
其他几个村子的手续办下来了,尾款到位了,他这边还是没动静。
村里人听说,跑到夏书记这里问了好几次,他们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夏书记终于坐不住了,打了电话到王书记那里,问他徐朵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书记按照之前徐朵跟他说的,赶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老夏,这事儿我忘了跟你说了。徐朵她刚给完其他村包地的钱,又买了不少参栽子,手里的钱已经不够包你们村的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说好的要找我商量呢?我都准备好在电话里跟媳妇儿缠缠绵绵到天涯了,为什么电话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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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动摇
打这个电话前,夏书记便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王书记说徐朵不包了,还是让他心里一沉,“之前不是说要好好考虑考虑吗?怎么突然又不包了?”
“对啊,考虑完了,发现包不起,就不包了。”王书记说。
那我之前不是白忙活了?
夏书记几欲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儿,“那我不是白帮你们留了这么多天?为这事,老程那边都跟我翻脸了,你们总不能让我白当这个恶人吧?”
“你可以直接包给他们嘛。”王书记端起搪瓷缸子,吸溜了一口茶叶水,“我还以为我们这边没回信,你已经把地包出去了,没想到还留着呢。怎么,他们家反悔了?”
“没、没有。”
“那你现在跟他们谈也不迟。他们家哪儿的地都不满意,就算出高价也要包你们村的,肯定是非你们村的地不可。我估计只要能包到,早一天晚一天他们不会介意的。”
夏书记:“……”
妈哒,之前牛吹得太大,现在掉自己挖的坑里了。
不等夏书记想好说辞,王书记已经以自己有事要忙为由挂了电话,
挂完他慢悠悠又吸溜了一口茶叶水,感觉这口气出得,跟泡在澡堂子里一样全身舒畅。
“朵丫头带回来这茶不错,比县里卖的好。”他说着,端起搪瓷缸子出了门,吩咐自家老伴儿:“一会儿老夏再打过来,就说我不在。”
那边,夏书记听着听筒内的嘟嘟声,懊恼不已,绞尽脑汁想着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这边,徐朵正蹲在参地中间被她特地挑出来的那块上,检查参苗的成长情况。
前几天稍微一得闲,她就跑了趟那隐秘的小山谷,查看自己走前种下的灵参。
因为灵参都是按聚灵镇纹路种下的,山谷里灵气明显比之前更浓郁了,尤其是参地附近。
小人参早舍弃了石头砌成的温泉池边,扎根在了参地中心阵眼处,惬意地伸展着枝叶。远远望去,一小片绿油油的嫩叶迎风招展,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徐朵过去戳了戳它,和他说了几句话,又给它吃了点小灶,就忙活了起来。
经过努力,她又收货了一波灵参种子,和之前攒下那些一起,全种在了这块地上。
因为承受灵力的上限很高,这些种子种下去,才被催生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便已长得和五月间种下那些普通人参差不多了。。
徐朵算了下,每年她能在家待三个月,一直以灵力催生的话,这些参明年秋天就能当六年参起了。
只不过灵参种子难得,最好多种些年,说不定能卖个好价。
所以王书记一点没骗夏书记,徐朵的确买了不少三四年的大餐苗,也就是参栽子。
毕竟人参长一年,颈部就会多一圈纹路。
她虽能使人参长得更快,可要是不弄些参苗来打掩护,明后年这些参一起,恐怕会有人从参的年份上看出问题,甚至怀疑她这些参来路不正。
徐朵在山上待了一天,晚上太阳快下山了才回去。
回去听说夏书记坐不住了,已经给王书记打过了电话。她笑了笑,嘱咐家里人如果夏书记找过来,就说她手里的钱的确不多了,按他给那价估计只能包一半。
结果转过天,她才从山上回来,便被早等候多时的夏书记逮了个正着。
“小徐你回来了啊,我搁这儿等你大半天了,包地那事儿,咱们再谈谈呗。”
小老头儿笑得一脸褶子,相比上次态度不知好了多少。
徐朵见状就露出些为难,“夏书记,我手里的钱真不够用了。你那地太贵,还是包给你们村那位老张的叔辈兄弟吧,我已经托人重新找合适的地方了。”
“你打算找其他地方了?”
夏书记吃了一惊,“你可别花那冤枉钱。这附近几座山头,能种参的地都让你包得差不多了,我敢保证,除了我们村,绝对不可能再有这么大块的地儿。”
“小是小了点儿,可是省钱啊,谁叫我手头紧。”徐朵说。
“那参地太分散,你还得多雇不少人看地,里外里不是一个账吗?我看咱们还是谈谈吧,你要是真心想包,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办法。”
“好吧。”徐朵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人让进了徐家正屋。
她礼貌性地给对方沏了杯茶,开门见山问:“夏书记说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办法?”
夏书记就说钱不够可以找人借,也可以晚一些再付尾款,他们村不着急。
听他这意思,都到这地步了,还想咬着原来那个价不放。
徐朵心中冷笑,面上却使劲儿摇头。
“借钱就算了,这么大的数目,就算我想借,也没人拿得出来。再说我给别人都是手续办下来就付清全款,偏拖欠你们村子的,你们村人能干吗?”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夏书记沉吟,“要不就先包二百亩给你,剩下的你钱什么时候到位,什么时候包给你?你手里那些还够包二百亩吧?”
这老头儿打得好精的算盘,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了。
徐朵摇头,“一块一块包也太麻烦了,还是算了吧。再说在你们村包两百亩,都赶上在其他地方包三百亩了,我看夏书记这地还是包给别人吧。”
“为了等你的信儿,我一拖再拖,都给人拖出火气来了,我还怎么去跟人说?”夏书记苦笑着叹气,“我看我这一回,是把他得罪彻底了,哎!”
徐朵要真是个刚二十出头涉世未深的农村小姑娘,听闻此言,这会儿就该心有愧疚从而如对方所愿那般做出让步了,然而她并不是。
无论夏书记怎么说,她都咬死了自己手里钱不够,不包。
夏书记没说动她,只好无功而返。
他一走,徐朵脸色立即淡下来,一面把他用过的杯子拿去洗了一面思忖。
晚上几个徒弟照例过来习武,教完他们,她抽空和吴老二媳妇儿说了会子话。
于是没两天,北河村就有人从自家在杨树村的亲戚那里听说,他们村夏书记要价太狠,徐朵不想当冤大头,已经决定不包他们村的地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那林地是村里共有财产,一旦包出去,村里每家每户都能分到钱。
白得的钱谁不爱要?何况参地真在他们村搞起来,他们说不定还能多一个进项。
这么好的事儿,就因为夏书记太贪,给整黄了,村民们能乐意才有鬼。
当天,夏书记家就去了几波和他说这事儿的。
就连他家人也纷纷埋怨他,说他不能逮住个有钱的就使劲儿宰。这次他把价要那么高,别说徐朵了,以后旁人只要一打听,也不敢来包他们村的地。
甚至还有人大晚上不睡觉,偷着往他家门上扔石头。
夏书记本来心理就有些后悔了,如今又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办法,只得再次找上徐朵。
徐朵倒没拿乔不理他,却开口就砍了一半的价,夏书记当时脸都绿了。
“这价也太低了,比旁的村还低两成多,我们村的人肯定不会干。”
最后老头儿豁出脸皮,又是卖惨又是说好话,还搬出和王书记那点其实也没多好的交情,总算将价格讲到了其他村子的九成。
签合同的时候,徐朵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肉疼。
“该,叫他狮子大开口,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满意了吧。”
回家后,徐老爷子颇觉解气地如是跟徐老太太说。
王书记和自家儿子提起徐朵的时候,却连声感慨。
“以前也没发现这丫头这么厉害,现在一瞅,还真是个狠角色。也不知道老徐那么直的一个人,老徐嫂子也老实,咋就生出这么个姑娘来。”
王广义没想到自家爹对徐朵评价如此之高,不由挠了挠头,“她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吧?才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能有多少本事?”
“那你打死个黑瞎子我看看,你考上个大学我看看。”王书记横他。
王广义不说话了。
王书记就给他讲了讲,徐朵是怎么从夏书记那里低价拿到地的,“老夏人也不算傻了,还是叫她治得一点招儿没有,换你你行?”
“这个我还真不行。”王广义承认得十分痛快,“不过这丫头小时候也没这本是啊,她是跟小庄学的吧?小庄从小就贼精。”
“你当这些那么好学?你还看着小庄长大的呢,咋一点没学着?”
这回王广义就只剩下干笑了。
徐朵还不知道,因为她,她家大姐夫的智商受到了自家老爹的嫌弃。
她这会儿正翻着箱子,整理手头剩下的资金呢。
包地、买参苗、雇人,其实花了她不少钱。要是没有小人参的上供,光靠收参往帝都卖,从中赚取差价,她早就一分不剩了。
但即便如此,想要把其他地也整理出来栽上参苗,她手里这些钱依旧不够用。
徐朵把钱数了一遍,沉思一会儿,又打开一个铁盒子看了看。
这是大佬交给她的,里面有两千多块钱,算是他现今手里的全部存款了。他说是交给她保管,可她临走前,他却叫她随便用,不必有顾忌。
想到这些,徐朵弯了弯唇,突然有点想那个男人了,尤其是看到钱下面压着的信封时。
她记得,以前那张结婚证都是和男人其他证件待在一块儿的。不知从何时起,他居然将它装进信封里,认真地存放了起来,和对待他们间的感情一样用心。
徐朵伸指抽*出信封,轻轻取出里面那张再简陋不过的纸,目光在那紧挨着的两个名字上停留良久,才抿抿唇将其重新装好。
晚上的时候,庄振宇打电话过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徐朵突然问:“振宇哥,你那边忙完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闻言,唇角的笑意一顿,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调侃她,“怎么,想我了?”
“还好吧。”徐朵朝院子里正在乘凉的徐老爷子等人看去一眼,压低声音,“振宇哥,你要是忙得抽不开身,就别着急回来了。”
别着急回去了?
庄振宇一愣,他还以为她那么问,是催他赶紧回去,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
不等他分辨她话中之意,听筒内软糯的嗓音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等你忙完,暑假还不知剩下几天,估计到时候时间全耽搁在路上了。你要是忙就别遭那个罪往回赶了,反正过不多久,我和子建就回去了。”
庄振宇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可依旧不敢确认,“小朵,你是真不想我回去,还是说气话呢?”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气话的?我叫你别回来,你就在家好生歇着,没事儿多陪陪咱爸。”
有一点失真的声音似春日里最和暖的风,徐徐吹进人耳内、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