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终于自男人眸底溢出,一点点染上他眉梢、唇角。
“小朵。”他握紧听筒,放柔声音唤了她一声,有心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酥到人耳朵能怀孕的“我想你了”。
其实还用问吗?
她不叫他回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反悔了,不想跟他离婚了。
一直以来悬在头上那把刀就这么突然挪开了,不可置信之余,他满心都是欢喜。
他其实早就忙完了,只是不想去面对那个问题,故意在拖延时间。
可如今,明了她的心意,他又恨不得马上飞到她的身边,去亲亲抱抱他的小姑娘。
说完那番话,徐朵心里的大石也跟着落了地。
可能时间与空间会助长思念,可能男人那些好已经织就一张密密实实的网,不知何时将她缠在了其中。
总之今天看到结婚证上那两个紧挨着的名字时,她脑海里全无那对夫妻相处的冰冷画面,只有她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的笑、他的亲昵、他说过的话……
莫名地,她突然不想毁去那张纸,那张紧紧将他们牵绊在一起的纸。
所以管他是不是一时冲动,先拖过这个暑假再说。
徐朵吁出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跑到屋檐下,拿过徐老太太手里的烟袋杆,“妈你要抽烟吗?我给你装烟丝啊,听说当年太后老佛爷抽烟的时候,都是有专门的宫女伺候的。”
徐老太太一听乐了,“快拉倒吧,就我这劳碌命,还学人家太后。”
“谁说你劳碌命啦?你姑娘我,现在可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徐朵一面往烟袋锅里庄烟丝,一面甜甜地哄老人家开心,乐得徐老太太眉间因为常年操心而愈发深刻的皱褶都舒展开来,红光满面的。
在一边抓着个大蒲扇呼啦啦扇着的庄子建听见,忍不住撇撇嘴,“马屁精。”
徐朵:“啊?子建你说啥?”
庄子建秒怂,“唉呀妈呀,小婶婶这话说得真精辟,我喜欢听。”
“噗嗤——”
徐小弟笑出了声,徐家其他人也跟着乐起来,一时间满院欢笑。
只不过接下来几天晚上,就没这么愉快的休闲时光了。
第二天上午,整个杨树村又阴又闷,一丝儿封都没有。
徐老太太看着天色,说估计要下雨,提前就把院子里晒着的豆角茄子收了起来。
果然晚上刚吃过饭,天边雷声乍起,接着刷刷的雨声便席卷天地。
徐朵观察了下,发现那雷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放下心,该打坐打坐,该睡觉睡觉。
谁知这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停,因为雨势过大,早上起来,屋里的积水已经蔓上了小腿,还有愈涨愈高的趋势。
徐朵脸色凝重起来,想到了家里的地,还有她山上那些参苗。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听说我媳妇儿之所以那么厉害,都是跟我学的。来,媳妇儿,到老公炕上来,老公好好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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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大水
除了在感情方面有点钻牛角尖,徐朵做事一向干净利落。
一发现有要涨水的趋势,她立马趴在窗边,仔细看了眼窗外的雨势。见这雨一时半刻小不了,果断穿衣下炕,挽起裤腿捞过飘在水面上的鞋套上,匆匆往正屋去。
一开门,狂风便卷着雨丝灌了进来,扑了人半身。
徐朵动作飞快,可跑到正房檐下这短短十来米,还是被浇了个浑身湿透。
徐老太太见了不免埋怨,“你说你着什么急?要过来我拿伞去接你啊。”边说边给她找干毛巾。
徐朵一把拉住她,“妈,先别管那些没用的,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爹到新房那边去。”
徐老太太一愣,“到新房那边去?为啥?”
“外面雨太大,我怕会发大水。你和爹先到新房那边去,那边有二楼,发水也不怕。”徐朵说着就把她往里屋推,“妈你先收拾,我去叫大龙和子建,咱们马上出发。”
若是只现在这些水量,地里顶多涝一些,可能会影响收成,泡坏人参的根。但这雨要是一直不停,就会威胁到人的生命安全了。
所以什么都可以以后再说,现在第一要务,是确保家人的绝对平安。
徐朵说完,就重新跑进了雨里,徐老太太拉也没拉住。
“这丫头,毛毛躁躁干啥呢?”老太太忍不住嘟囔。
“我看朵丫头说得也有道理,趁着还没发水,赶紧到新房那边躲着。总比一会儿水大了出不去,被困在这儿强,何况他们家那砖瓦房也比咱这霸王圈结实。”徐老爷子突然说。
老太太一听脸色变了,“这、这真要发水啊?”
“不是没有可能。”徐老爷子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道,“刚才水才到脚背,这才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小腿肚了。雨要是这么下下去,悬。”
这下徐老太太真急起来,赶忙把家里钱啊票啊,并野山参这些值钱东西一起打了包。
等徐小弟和庄子建背着包过来,徐老爷子徐老太太也一人扛着个大包袱,等在了正房门里。
利用这点时间,徐朵已经将自己和大佬的东西都装进小箱子里带了出来,还把家里的雨具都找了出来。
见几人都准备好了,她将雨具分发下去,一刻不耽误直接出门。
回身给院门挂锁的时候,徐朵突然想起几个尚且年幼的徒弟,“先等等,我去叫上小虎和小海。还有大姐那边,最好也找个人通知一声。”
万一真发大水,大人还容易跑些,孩子才是最危险的。
徐小弟一听,自告奋勇帮她到吴老二媳妇家接人,庄子建则往王书记家跑去。徐老太太一见,赶忙也去敲了铁柱妈家的门。
铁柱妈家三个孩子,最小的闺女今年才七岁。
虽然铁柱妈那个人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大家好歹是邻居,老人家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
结果徐朵和徐小弟分别背着小虎和吴小海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千恩万谢的两家人。铁柱妈家那边,老太太连拍带喊,依旧没有人来开门。
“怎么了妈?他们家没人吗?”
徐朵走过去,敏锐的听力却隐约自雨声中捕捉到几句对话。
“你还是去开门吧,万一老徐家有事咋整?下这么大雨,没事儿估计也不会在这时候敲咱们家门。”
这是铁柱他爸的声音,话应该是对铁柱妈说的。
果然,接下来便听铁柱妈不耐烦地道:“他们家咋了关我屁事?有啥好事儿不想着咱们家,现在要求人了跑过来敲门,他家人脸咋这大呢?”
“你这说得什么话?大家都是邻居,人家有事过来敲门,你好意思不开吗?”
“那你自己去开啊!你怎么不去?”铁柱妈嗤笑,“一天天就知道指使我,也不看看外面多大的雨。你要是愿意管他们家的破事儿,你自己管去,别拽上我。”
男声静默一瞬,才说:“行吧行吧,你不想管就算了,咱们就当没听着。”
徐朵当时心里就冷笑起来。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别人想帮他们家一把,他们却当是来给他们添麻烦的,将人拒之门外。
这种人一点不值得同情,不管他就对了。
徐朵将背上的小虎往上提了提,对徐老太太道:“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家里没人。妈咱们先过去吧,雨这么大,我怕耽误久了把两个孩子淋感冒了。”
别说两个小孩子了,他们这一大夹子也在雨里呢,总不能人家一直不开门就一直在外面等吧。
徐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走吧,说不定他们真没在家。”
于是一行人抱着东西背着孩子,一路蹚水到了新房那边。
徐朵拿钥匙开了门,将小虎直接背道了二楼。
等众人都在楼上安顿好,她安抚了两个徒弟几句,又去张二丫家接了她和她弟弟。再回来的时候,就连地势较高的新房,院里的积水也没上了膝盖。
而新房的楼上,还多了徐蓉一家和好几个跟徐家相熟的面孔。三间房满满的都是人,比搬家还热闹。
只是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肃着脸,气氛很有几分凝重。
能做的都做完了,徐朵又想起了她那些值钱的参苗,没在屋里停留多久,又要往雨里去。结果被徐老太太一把拽住,“你又要去干嘛?”
徐朵:“我去山上看看参地……”
“不行,你不能去!”
话未说完,便已被徐老太太断然打断,“这么大的雨,村里都不安全,,你还要看什么参地,你不要命了?”
“我就是去看看……”
徐朵试图跟她解释,老太太却根本不听,“别和我说你会功夫,会功夫也是人,也怕水火无情。我和你爹可再跟你受不起那惊吓了,今天水不消,你别想出这个门。”
穿过来两年,徐朵头一回见徐老太太这么坚决,完全拗不过她。
其实也不是拗不过,而是怕对方伤心,怕对方担惊受怕,根本不敢硬丢下对方走人。
两年的相处,徐朵已经真心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徐老爷子徐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父母。因为在意,所以才有所顾忌。
徐朵这一妥协,就在新房楼上待了大半天。
眼见着水涨上来,渐渐没到大腿根,不少村民都离开家往地势高的地方跑。又眼见着雨势转小,涨起来的水一点点消退下去。
直到下午四点多,新房院内的地面才露了出来,让众人齐齐长出一口气。
而徐朵终于被徐老太太准许上山查看参地情况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山上狼藉一片,因为雨下得急,参苗们都被冲得东倒西歪,看起来惨兮兮的。
但好在最开始整理参地的时候,徐老爷子找了几个有经验的退休工人,听他们的建议在参地间挖了不少排水沟,以防这种暴雨天气。
所以这一场大雨过后,徐朵并没有太大损失。只是参地水土流失有些严重,过后需要费不少工夫重新整理,给露出根部的人参培土。
徐朵回去后脱掉雨衣,抱着徐老太太准备的姜汤边喝边和徐老爷子商量:“看这个雨势,应该是不会再下大了。要是明后天能晴,我打算雇些人,把参地整理一下。”
“行,到时候就按春天种参那个价给工钱。”
徐老爷子也刚喝完姜汤,正一面说,一面摆弄着去年庄振宇刚给他买的新收音机。
可能是雨天信号不好,他摆弄了好半天,里面刺拉拉的杂音才消失,传出广播的声音。
“……遭遇洪水,安江市到八道河路段受灾严重,多处桥梁无法通车……”
徐朵听了一耳朵,“看样子安江那边虽然下得晚,可雨比咱们这边儿还大。也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受灾,出没出人命。”
这就是信息不发达的坏处了,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想知道外界的信息就只能听广播看报纸。光听广播里那只言片语,根本无从判断外面灾情如何。
徐老爷子也蹙眉,“希望跟咱们村一样,有惊无险吧。”
正说着,昨天被临时收到了炕柜顶上,今天才重新拿下来安上的电话响了。
徐朵起身过去接,“喂。”
“喂,是小朵吗?我是爸爸。”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苍老中透着威严的男声。
徐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爸?”
“嗯。”庄父应一声,开门见山问:“振宇到家了没有?到家了你让他接电话。”
“振宇哥?”徐朵心一跳,“振宇哥不是在帝都吗?”
电话那端突然静默,好半晌,才听庄父凝重道:“振宇大前天晚上就坐车往东省去了,他没跟你说吗?”
大佬大前天晚上就坐车往东省来了,那岂不是和她打完电话当天就出发了?
那最迟昨天晚上今天上午,他就应该到家了才是……
徐朵想起刚听到的广播内容,心脏不由扑通狂跳,偏面上还要故作镇定 “直达安江的火车是下午的,振宇哥晚上出发,应该是到阳城转车,这会儿还到不了。”
她努力假装没听懂庄父的意思,“爸你先别急,你要是有事找振宇哥,等他回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叫他给你回电话。”
“我不是有事找他,小朵,东省东南部突发洪灾,你应该知道吧?我收到消息,安江路段已经停止通车了。以振宇的性格,知道赶不回去肯定会想办法打电话报平安,除非……”
除非他受困或者……根本没有办法打这个电话。
后面的话庄父没有再说下去,徐朵却已经懂了。
但她不愿意相信。
虽然、虽然她的到来,已经将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影响得面目全非。
可大佬是书中笑傲到九十年代的牛逼人物,是拥有气运金光被老天眷顾,雷都不敢打的存在。这才七九年,他怎么可能出事?开玩笑呢!
徐朵语气里透着轻松的笑意,“爸你想多了,振宇哥虽然没跟我说他要回来,可今天早上还给我打电话,说过两天要给我个惊喜。你这是关心则乱,一趟火车好几百人呢,要是真出事儿了你能没收到消息吗?”
她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安慰庄父,可一挂电话,转身便往外面跑。
正准备进屋的徐老太太险些和她撞了个满怀,赶忙往边上退了一步。
也就眨眼的工夫,徐朵已经推开门,冲进了雨里。
老太太吓了一跳,“外面还下着雨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徐朵头也不回,“我要去找振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