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徐朵不以为意地笑笑,又问:“振宇哥,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
“我去帮你问问。”庄振宇刚要出去,又顿住脚步,“朵朵,子建的胳膊和腿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和咱哥的腿比起来,他那点儿骨折好处理得很。”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庄子建重新被推了回来。
他受伤的胳膊和腿上都被打了石膏,人看起来恹恹的,十分虚脱。
跟着回来的庄振华和男医生则面色复杂,一进门目光就定定落在了徐朵身上。
“检查得怎么样?”庄振宇明知故问。
男医生没接他这话,问徐朵:“你学过接骨?跟哪位骨科老专家学的?”
他是听说过有中医大夫会接骨,但从没亲眼见过。
照他想来,就算会接骨,也该是经验老道的老中医,而非徐朵这么个看着还不到二十的黄毛丫头。何况徐朵之前动作太快,看起来实在有些草率。
可检查结果告诉他,庄子建的腿不仅接好了,还接得完美无缺,这就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男医生的反应徐朵早有预料,她闻言笑道:“我是跟师父学过接骨,不过我师父只是个乡野大夫,并不是什么老专家。”
“乡野大夫?”男医生一愣。
“是啊。”徐朵点头,“我小的时候,他就住在我们村西边,帮村里人看病。”
“原来高手在民间是真的。”男医生自言自语了一句,又问徐朵:“你师父现在在哪儿?我想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向他取取经。”
“拜访恐怕是不行了。”徐朵神色一黯,“我师父他过世好几年了。”
男医生立马一脸惋惜,“抱歉。”
他本来还想再和徐朵说两句,见庄振华和庄振宇都等在一边,像是有话要说,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改为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交代完,男医生两手揣在白大褂兜里,出去了。
庄振华就望向徐朵,郑重向她道谢:“小徐,子建的伤麻烦你了。多亏你出手帮他接骨,大夫说子建的左胳膊和左腿已经没事儿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养着,不会留下后遗症。”
“那就好。”徐朵笑笑,又严肃起面容,问:“哥,子建是被谁打伤的?”
听她这么问,庄振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是沈明那小子带人打的。”
他腿脚不便,眼神儿却好得很,一眼就瞧出了带头那人是前妻的侄子。
自从庄家重返帝都,那小子没少找子建麻烦,给子建添堵,这他知道。
只是后来庄家收拾了沈家几次,沈家人不敢闹得太过分,沈明也跟着消停了一些。
原本沈明因为没考上高中留级,已经和今年上高一的子建不在一个学校了,按理说应该不会再有交集。谁知道他这么狠,居然跑去子建的学校堵他。
只要一想到当时自家儿子遍体鳞伤躺在地上的惨状,庄振华就咬牙切齿。
徐朵一听沈明这个名字,问庄振宇:“沈明就是沈汝真那个侄子?”
“嗯。”庄振宇面沉如水,唇角已然勾起冷笑。
“上周子建没过来习武,就是跟他打架受的伤,不过子建也没让他们好过就是。这小子大概是吃了亏,咽不下那口气,故意报复子建。”
呵!
做姑姑的一心想着回庄家,只恨不知该怎么讨好庄子建这个儿子,做侄子的却一直拖后腿。也不知道沈汝真听说庄子建被沈明打成这样,会是个什么表情。
徐朵看一眼病床上,在镇痛药的作用下已经倦极睡着的少年,卷着胸前的辫梢压低声音,“振宇哥,那个沈明今年多大?”
庄振宇正要仔细回想,庄振华道:“这个我记得,他比子建大一年半。”
“大一年半?那就是已经满十八周岁了。”徐朵沉吟。
“的确满十八周岁了,”庄振华点头,想到什么,心里一动,“小徐你是想……”
徐朵点头,“既然满了十八周岁那就好办了。子建伤得这么重,让医院开个伤情鉴定,告他故意伤害没问题吧?”
“对,就应该告他,让他坐几年牢长长记性。”
之前沈家那些手段都只是恶心人而已,庄振华差点忘了,这次的事件已经不是所谓的家务事了。
徐朵能想到的,庄振宇也想到了,甚至比她想得更远。
听完他往病房的墙上一靠,突然笑了,“不算沈汝良那个下乡时生的儿子,沈家明面而上就沈明这么一个被承认的孙子。你们说,沈家老头儿会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佬:特么我还没动手收拾那熊孩子呢,你们就把他打成这样,问过我的意见吗?
月底了,发现大家的营养液又多了嘿嘿嘿
第83章 做人
几个人简单商量完对策,时间已经进入晚上八点多。
从庄子建出事儿到现在,庄振华忙前忙后,又是愤怒又是担忧,一直都没有休息。
这会儿稍微闲下来,他脸上立马显出疲态,受过伤那条腿更是隐隐作痛。
庄振华一瘸一拐在病床边坐下,想起什么,又满脸歉意问庄振宇和徐朵:“刚太忙,我都忘了问了。这么急急忙忙把你们叫过来,你们两口子还没吃饭吧?”
“振宇哥去接我的时候,我已经吃完了。”徐朵说。
“我倒是没吃,哥你和子建也没吃吧?”庄振宇直起身,“你们歇着,我回家拿些吃的过来,还有暖水瓶、饭盒、洗脸盆这些东西,子建估计要在医院住一阵子。”
徐朵一听,就跟他一起走了,让庄振华留在病房里休息。
两人回庄家拿上东西,又简单弄了点饭带去医院,从医院出来时已经过了九点。
庄振宇让司机先送徐朵回学校,下车后徐朵却把他拉去了一边的僻静处,“振宇哥,子建住院,咱们是不是要轮流去医院陪床?”
“子建是男孩子,陪床这事儿我和咱哥来就行,你不用操心。”庄振宇说。
“也行。”徐朵点点头,没反对,“那明天子建醒了,你帮我好好问问他,今天打他的都有谁。”
他这个小妻子从来都不是个肯吃亏的,会这么问,绝对有目的。
借着朦胧的月光,庄振宇的视线落在面前微微仰起的小脸上,“朵朵,你想干嘛?”
“不干嘛。”徐朵缓缓勾起唇,“我就是想会会这些人,看看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敢动咱们家的人。”
被徐朵和庄振宇兄弟盯上的沈明,其实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般无所畏惧。
这一年来庄子建越来越不好对付,人不似以往一点就着了,动起手来也毫不吃亏。偏他又被家里人压着,不敢做得太过火,简直憋屈死了。
好容易从自家大姑姑嘴里听到点庄家的丑事,沈明哪里能坐得住,立马跑去庄子建所在的高中,冷嘲热讽地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结果沈明一说庄子建小婶婶不守妇道,小叔叔王八戴绿帽,庄子建果然没忍住和他动了手。可沈明这边三个人,为防万一沈明还拎了根铁棍,依旧被庄子建一个人揍得找不着北。
沈明知道沈家现在还指望着抱上庄家这棵大树,根本不敢惹庄家,就算回去说家里人也不会帮自己出头,又咽不下那口气,干脆自己找了七八个人去堵庄子建。
谁知道打着打着打出了火气,他们也忘了自己只是来教训庄子建的,下手越来越没有分寸。
沈明也不清楚庄子建到底伤得有多重,就是被庄振华撞了个正着,心里有些发虚。
一跑出庄振华的视线,他就慢慢停了下来,握着铁棍的手心隐隐冒汗。
有个小个子男生脸上有些慌,“明哥,你说,那小子不会有什么事儿吧?咱们都被看到了,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沈明哪可能在这些人面前失了颜面,闻言立马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样,“那小子皮实得很,死不了。放心吧,咱们和他打架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一直都好好儿的。”
他拿这话安慰着别人也安慰着自己,可到底还是心虚,尤其是面对自家姑姑的时候。
只是等了两天,也没见庄家有人上门来讨要说法。沈明放了心,以为庄子建伤得并不重,却不想这天放学才走出学校没多久,忽然眼前一黑,被人套上麻袋拖走了。
沈明哪里经历过这些,立马挣扎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快放开我!”
然并卵,对方拒绝理他,并且朝他发动了沉默一击= =。
沈明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疼得他眼泪直流,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无比漫长又令人绝望。
对方一言不发,可落在他身上的每一下,都钻心地疼。
沈明浑身抽搐,却连求饶都做不到,眼泪、鼻涕甚至口水齐流,糊了满脸。
等对方打完他,离开许久之后,他才勉强从疼痛中找回一点清明。然而手脚刚刚能动,他就发现,对方把麻袋口系上了,他根本出不去= =。
沈明差点疯了。
“有人吗?有没有人听到?快放我出去!救命!”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人到底把他丢去哪儿了?要是一直没人发现他,他难道要躺在麻袋里等着饿死吗?
沈明又疼又冷,蜷缩着身体直到第二天早上学校开门,才在围墙边被人发现。
彼时他已经冻出了感冒,一被从麻袋里放出来,立马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吹得麻袋下面压着的纸条都飘了起来。
找了他一夜、心急如焚的沈家人瞧见纸条上有字,忙捡了起来。
可只瞥了上面工整得仿佛印刷体的那段话一眼,他们的脸就全黑了。
“这位同学的家长,你们自己不教孩子做人,我只能替你们教他了。你们不用太感激,也不用费力找我,我的名字叫雷锋。”
你妹的雷锋!
我们家孩子会不会做人关你屁事,还用你来教!
你这是故意和我们沈家作对是吧?还把不把我们沈家人放在眼里了!
沈家人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可一问沈明是谁干的,沈明他自己也说不清。
再问他最近都得罪谁了,沈明就开始支支吾吾,哼哼唧唧说自己被打了,身上疼。
然而,沈家人着急忙慌把他送去医院一检查,他只是有些感冒,身上根本没有伤。
沈明当时就跳了起来,“不可能!那人下手可狠了,怎么可能没有伤!”
可他身上的确干干净净,别说淤青了,连块红印子都没。
一阵凉风吹过,沈明突然一个冷颤,遍体生寒。
接下来几天,沈明请了病假在家休息,可跟他去围殴庄子建那群人却倒了霉。
但凡庄子建能叫出名字的,全被徐朵套麻袋揍了一顿,只是没像沈明一样被装进麻袋里,丢在外面一整夜。
收拾完那群打伤自家熊孩子的人,徐朵神清气爽,拿出手里剩下那棵灵参,决定用参须炖只鸡给熊孩子补补,争取让他早日康复。
周六这天,徐朵赶在午饭前端着汤锅去了医院,谁知一进病房,就看到了位不速之客。
沈汝真怀里抱着个瓦罐,正满脸心疼,边哭边道:“子建,妈妈知道你对妈妈有意见,不想见到妈妈。可身体要紧,你还是喝一口吧。”
她身边,一个看起来比她年长一些的漂亮中年女人也低声跟着劝:“子建,你妈妈她听说你受伤,急得什么似的,一个人在家哭了大半宿。为了给你炖鸡汤,她今天一大早上就起来烧火杀鸡,手都烫伤了,你就喝一口吧。”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出去!滚出去!”
庄子建眸中不掩愤怒,要不是这会儿胳膊腿都动不了,估计就要下床赶人了。
眼见他脸黑如墨,就要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丢过去,徐朵拿指节在门上敲了敲,“子建。”
庄子建动作一顿,“小婶婶你来了。”
小婶婶?
闻声望向门口的中年女人,也就是陆雪梅的妈妈丁敏,立马不动声色打量起徐朵。
个子娇小身形玲珑,白皮肤大眼睛,相貌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这就是装振宇那个农村媳妇儿?
长得好看是好看,却看起来太娇气,好像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似的。
将眼前的小女人和自家聪慧过人端庄大方的女儿一比,丁敏心里已经先看轻了徐朵两分。
而沈汝真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则眼神闪了闪,含着泪怯生生喊了声:“弟妹。”
她这副畏惧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呢?想告诉庄子建,她欺负她了吗?
徐朵心里冷笑,看也没看对方径直来到床边,“你爸和你小叔叔呢?”
“小叔叔回家拿东西了,我爸刚被人叫去了医生办公室。”庄子建沉着脸说。
那难怪沈汝真敢进来了,就是不知道她是来得巧,还是一直盯着这边。
徐朵将手里的汤锅放在床头柜上,“我给你炖了鸡汤,你饿不饿?饿我盛点儿给你喝……”
“我也炖了鸡汤,用的上好的人参和枸杞。”沈汝真赶忙插话。
可惜徐朵和庄子建没一个人理她,庄子建更是一改之前的冷脸,眼神蓦然一亮,“是你亲手炖的吗?快给我来一碗尝尝。”
他之前还在想,这胳膊腿儿一伤,估计少说大半年不能去小婶婶家蹭饭了,简直想想就生无可恋。
没想到小婶婶难得对他这么好,居然炖了汤送来给他喝。
要是天天都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他受点伤也没什么,还白得了个大长假。
不管是对汤还是对人,庄子建的区别待遇都很明显,看着特别扎心。
沈汝真心里尤其不是滋味儿。
她是丢下他走了,可好歹十月怀胎把他生了下来。没有她沈汝真哪来的他庄子建,没想到这孩子是个白眼狼,对她这个亲妈还不如一个外八路婶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