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早想过会有这一出,她不慌不乱地收拾好东西,抬头一看,靳南程也正将背包合上,他朝她招了招手,闻溪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见靳南程点头,才走了过去。
“怎么了?”闻溪仰头看他,这里的日晒比她想得要厉害多了,她没有带帽子,猛烈的阳光照得她两颊红扑扑的,发丝都被晒得滚烫,一双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靳南程抬手将一顶草帽戴到她头上,草帽编织得不算惊喜,但胜在帽檐足够宽大,很能挡光,见闻溪惊喜地看向他,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他的身影,靳南程望向她的双眸,这点小小的发现让他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给你要的,戴着吧。”
“节目组不是不许我们自己留钱吗?”闻溪的目光在他的衣服口袋那儿来回打探,十分好奇他是怎么偷偷藏住钱的。
靳南程唇角一扬,草帽的头围对她来说有些大了,将她完整地罩住外还有富余,他抬手将歪掉的帽子给她扶正:“我拿东西找村民换的,规则里可没说,不许以物易物。”
闻溪崇拜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小伙伴如此机智,总算让她对未来几天的生活又多了几分信心。
第8章
为了保持神秘度,从他们一行人坐上牛车起,节目组就给他们每个人戴上了黑色的眼罩,闻溪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久,只能从颠簸的道路中判断,什么轻松的田园生活,果然都是骗人的!
车子似乎硌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牛车颠了一下,沈颜整个倒在她身上,闻溪一个没坐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就在她条件反射性地抱住头部的时候,有双手稳稳地将她扶住,她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边是男人熟悉的声音:“当心。”
闻溪后知后觉地想起,作为她前面的,是……靳南程。
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其他感觉变得更加敏锐。闻溪清楚地感受到小臂上传来的他手掌的热度和头顶上对方灼热的呼吸。
被他接触到的那块肌肤一个激灵,闻溪恍惚中听见她自己陡然加剧的心跳,她忙从靳南程怀里退出来,沈颜也摸索着去扶她。
靳南程眯了眯眼,明明隔着一层黑暗,他仍准确地扣住了闻溪的手腕,在她出声前带着她的手握住车子的围栏:“抓紧,这段路太颠了,小心摔到。”
闻溪循着声音“望”向靳南程的方向,不用她多说,靳南程在确定她握到围栏后,就主动松开了手,转而让其他三人也抓着围栏防摔。
好在剩下的路段多少总比刚才平顺了些,一行人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目的地。
牛车终于在某个地方停下,耳边传来张锐的声音:“请大家摘下眼罩,我们到地方啦!”
视线被剥夺的感觉总归是不舒服,听见张锐的话,闻溪心口一松,她迫不及待地摘下了眼罩,想看看他们接下来几天要住的地方。
……然后就被眼前的场景震在了原地。
牛车上的人没有一个主动下车的,闻溪甚至听见路涛不敢置信地感叹了句:“哪找来的这种破地方啊,都多少年没住人了吧。”
前边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环境一目了然。
两栋破败的茅屋相对而立,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修缮过了,墙壁上爬满了斑驳的痕迹,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灰,一阵风吹过,门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边本就摇摇欲坠的一扇门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靳南程:“……”
闻溪:“……”
沈颜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是,开玩笑的吧。”这地方真能住人?
靳南程一张脸黑如锅底,沉得几乎能往下滴出水来,他斜了张锐一眼,大步向他走去,张锐缩了缩脖子,本能地想多,奈何左看右看也没有能藏身地地方,只好可怜巴巴地被他揪住了脖子:“南程啊,你先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
靳南程冷笑一声,重复之前张锐鼓吹他加入时说给他听的话:“温馨舒适的田园生活,就当是来度个假,嗯?”
张锐缩了缩脖子:“那什么,这不是经费不足了么……”
“烽创和我以个人名义给你的投资,就换来这么两栋破屋子?”
“不,不是。话不能这么说呀。”张锐拼命从他手下挣脱出来,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两栋房子,但他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别的不说,你看看这院子,看看这……”
他率先一步跨进院门,长臂一挥,话还没说完,枯树上勉强系着的叶子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他头上。
张锐:“……”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靳南程抱臂在前,从喉管里发出一声嗤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饶有兴致地问道:“看看什么?”
张锐:“……”
闻溪咬住腮帮子努力憋笑,将头埋在沈颜颈间,发出哧哧的声音。
“好了好了。”张锐将脸一板,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就这样吧,这是你们这几天的生活基金,加油,我看好你们。”
他说完这句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老好人秦铵的手里转头就跑,速度快得像是后边有什么猛虎在追。
闻溪迟疑道:“所以,我们就这么被丢在这里了?”
靳南程扫了眼院子装着的摄像头,把目光落在秦铵手里的红包上:“先看看这里有多少钱吧。”
秦铵掂了掂手里的分量,他露出一个微笑,道:“这个厚度还不错。”
说着,他自信满满地打开了红包。
——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被反复折叠成小小一份的白纸。
秦铵:“……”这脸打得猝不及防。
他不敢相信地把红包倒过来抖一抖,才从里面倒出一张薄薄的二十元纸币。
这是他们未来几天全部的开销来源。
闻溪:“……”
靳南程:“……”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面无表情地想,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张锐。
怎么着也要先把他身上剩下的钱都先给搜罗出来才行。
秦铵苦笑着摊开那张纸,一行人凑过来去看那张纸上的内容:“亲爱的来宾们,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将独自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度过一段美妙的时光,我们将不提供任何帮助,一切问题请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自行解决,相信你们可以的,加油吧来宾们!”
“节目组全体,敬上。”
路涛嘴角抽搐,他抓狂道:“节目组是不是对宁静美好有什么误解啊,就二十块钱,连第二天都撑不过吧!”
“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秦铵耸了耸肩,道。
闻溪挽起袖子,她深吸一口气,道:“趁太阳没下山,我们赶紧把住的地方先收拾出来吧。”
这里的两间屋子还是老旧的陈设,墙皮脱落了大半,糊窗子的墙纸都掉了下来,白炽灯的灯泡一闪一闪的,屋里只有最简单的桌椅板凳,和老式的木板床。好在节目组还有最后一点良心,起码床上绣着大红花的被褥是干净的,晚上能直接睡。
一行人在两间屋子里转了转,把环境更好些的那一间让给了两个女生。
沈颜把背包打开,收拾东西的时候时不时在身上拍几下,苦哈哈地跟闻溪抱怨:“溪溪,这里的蚊子好毒。”
这才过了多久,她就被咬了满身又红又痒的蚊子包。
闻溪奇怪道:“有吗,我好像一直都没被咬过啊。”
沈颜肩膀一垮,她哭丧着脸道:“那一定是因为它们都跑我这儿来了。”
闻溪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她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什么东西递给她:“喏,防蚊手环和花露水。”
“啊溪溪你是仙女!”沈颜眼睛一亮,“快说,要我怎么报答你?”
“唔,让我想想。”闻溪歪着头作沉吟状,“那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吧,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东西能派上用场,起码,”
她指了指窗户上那个老大的破洞,无奈地道:“我们得找点东西,把这个给糊起来。”
沈颜笑着扑过来,拿起她放在边上的背包:“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
闻溪在屋外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犄角旮旯地地方找到了几张被人丢在这里的旧报纸。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闻溪一手拿着报纸回头看去,靳南程站在她身后,他们那里应该也是刚刚才打扫过房间,男人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两颗,露出胸前那小片的肌肤,连头发都沾上了一点灰尘。
闻溪比了比灰尘的位置:“这里,掸一下。”
靳南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拨了两下,可那块灰色的东西仍牢牢的粘在他头发上。闻溪咬了咬唇,她左右看了下,见没有摄像头对着这边,小声道:“要不,你把头低下来一点,我帮你掸?”
靳南程没有拒绝,而是微微向她低下了头。
闻溪踮起脚尖,将那点脏东西从他头发上捻下来。
和他锋利深邃的长相不同,男人的头发摸上去却是软乎乎的,手感很好,他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样子,让她莫名想起小时候邻居家养的那头温驯的大金毛。
她靠得离靳南程很近,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曲线猝不及防闯入他眼里,他突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男人匆忙把视线挪开:“弄好了吗?”
“哦哦,好了。”
闻溪以为是她弄得太久,让靳南程心急了,她退后两步,将指尖那点灰尘给靳南程一看:“喏,就是这个,应该是你收拾屋子的时候沾到的。”
靳南程草草瞥了一眼,他清咳一声,道:“我们不如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好。”闻溪说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分你们两张,刚才看到你们那屋的窗子比我们破洞还大,先把它挡起来,多少能挡挡山里的毒蚊子。”
“嗯,谢谢。”靳南程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一份报纸。
至于窗户纸该怎么糊么,他思考了一下,果断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不是还有秦铵和路涛在吗,他们两个人里,总该有一个会的吧。
靳南程如是想。
第9章
虽说在进厨房之前,闻溪就已经预想到节目组不会给他们留太多吃的,但当她看到灶台里那点可怜巴巴的口粮时,还是被噎了一下。
这下子不要说靳南程,连她都想把张锐提回来好好揍上一顿。
来节目前说的那些话到底还能不能有一句是真的了!
靳南程拿勺子在浅到只剩挨着底那薄薄一层的米缸里刮了一下,他回头看去,见闻溪满脸沉痛的站在那里,他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前面连续两次见到小姑娘时她那……惊人的胃口。
他顿时觉得形势严峻了起来。
“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呢。”路涛终于收拾好了东西,他本身就是个网瘾少年,这会儿没了手机只觉得浑身不舒坦,就想着出来转转。
厨房小小一个,靳南程和闻溪站在里面,已经把位置都占得满满的,路涛挤不进去,也看不清厨房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想起经纪人特地逼着他去学的做饭,当即拍着胸膛很有信心地道:“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吧,大家都饿了,要不今天就让我来给你们露一手?”
里面站着的两人齐齐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路涛抖了一下,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他搓了搓胳膊,这俩看他的眼神,他怎么老觉着瘆得慌呢。
靳南程率先走过去,他伸手拍拍路涛的肩膀,用一种鼓励的语气同他道:“很好,既然你主动这么说了,那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路涛被他突然和煦如春风的语气弄得有些受宠若惊:“这有什么的,你们就看好吧!”别的不敢说,家常小菜他可是很有自信的,教他的大厨都说他悟性高呢!
路涛颇为自得地想。
靳南程点点头,他与闻溪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往边上挤了挤,给路涛让出一条进厨房的通道。
路涛昂首挺胸走了进去,宛如一个将去巡视自己封地的国王。
没到两分钟,这位国王就蔫巴巴地垂下了头,比起霜打的茄子也没好出多少。
他总算知道靳南程和闻溪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看自己了。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眼看他把烫手的山芋滚吧滚吧接到自个儿手上还在那儿傻乐时看待二傻子的和善微笑啊!
能拿来吃的东西少得可怜也就算了,路涛蹲在地上仰着脖子看这个黑不溜秋的灶台,这玩意儿他见都没见过,拿来烧菜的铁锅比十个平底锅还大,谁晓得这究竟该怎么用。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跟靳南程他们商量一下灶台用法,谁知甫一回头,身后空早就跑得无一人,只有晚风吹起院中的灰尘,萧瑟地打在他脸上。
路涛:“……”
“不是!”他悲愤地道,“你们倒是想想办法,这火我到底得怎么生呐!”
*********
饶是闻溪来之前把该带的东西考虑了个遍,可她还真没想到打火机这茬儿上来。
几人齐齐围在厨房外边,发愁地盯着这个灶台,秦铵激动地跑过来:“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把手一摊,只见掌心上赫然躺着一盒火柴。
四周不约而同想起热烈的掌声。
秦铵抽出一根火柴,往边上那么一划——
没点起来。
秦铵不信邪,又试了几次,最后只好讪讪地停手,道:“那什么,这火柴好像放了太久,不能用了。”
众人又齐齐把头扭了回去。
秦铵:“……”那么现实的嘛。
跟拍摄像一早想到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这会儿把两边口袋往外一翻,以示他身上什么都没有,诸位还得自己想法子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