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攻略——九斛珠
时间:2019-11-01 09:09:45

  梁勋本就是贪权之人,从前有肃王牵制时尚且时常流露骄纵之态,如今没了威胁,有元和帝那等宠信,岂能不骄?便是他尚存几分理智,梁家门下的宾客门生,乃至于沾亲带故的亲戚们,又怎会都知道登高跌重的道理。
  不过是放任自流,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罢了。
  戴庭安深居于侯府之中,朝堂的事却半分不落地悉数送到耳边。因靖远侯爷给他告的病假即将耗尽,这些天他得空时,便有意从书房回铁山堂。
  这日恰好戴谦过来,青姈陪着小家伙玩了半晌,戴庭安回来后,又是一通胡闹。
  小家伙玩得高兴,临走时偷偷凑在青姈耳边,说他在青姈枕头下放了个好东西,那是他外婆给的,他很喜欢,送给婶婶当礼物。俩人咬耳朵说悄悄话,戴庭安站在两三步外,借着耳力过人,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等小戴谦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他抬步转身,径直便回屋里。
  青姈笑吟吟目送小家伙离开,随口道:“这孩子顽皮归顽皮,倒是很会讨人高兴呢。”
  没有人回应,她转过身,看到原本站在廊下的戴庭安已不见踪影,倒是西次间的窗扇之内,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她猛然明白过来,当即就往屋里冲,可惜慢了半步,才绕过帘帐,就见戴庭安长身站在床榻边,双手藏在身后。
  那双眼睛跟狐狸似的,藏着笑意。
  青姈心知他是来争夺那小礼物的,哪肯轻易给?仗着这阵子愈来愈熟,上前便朝他摊开手,“谦儿给的东西呢?拿出来我看看。”
  戴庭安没出声,倚着床围,只含笑瞧着她。
  青姈壮着胆子威胁,“不给我可抢了。”
  这倒是稀奇事,戴庭安挑了挑眉,饶有兴致。
  青姈满心只想瞧瞧小戴谦给的东西是什么,顾不得旁的,伸手便去拽他胳膊。可惜这男人久在军中,那手臂跟铁铸铜造似的,她拽了两下没用,只好绕到他身后,见他手心里似有个木头雕的小物件,伸手便去夺。
  戴庭安轻飘飘转身,将胸膛撞在青姈身上,一只手高高举起,唇角笑意更深。
  青姈有点急了,气道:“欺负人么。”
  “那行。”他倒能通融,往后退了半步,两脚蹬掉锦靴,盘腿便坐在榻上,抬了抬下巴,颇有点挑衅的意思。
  青姈哪会服软,跪在榻上去抢,扯不动戴庭安的胳膊,便绕到背后突袭,好容易抓住那双手,才看清他捏着的是个木雕的小老虎,虽是百兽之王,却憨态可掬。这般东西最招男孩子喜欢,谦儿既送给她,足见其心意,青姈哪能轻易让人夺走。
  遂将那胳膊夹着,去掰他手指,戴庭安倒没挣扎,只觑着她笑。
  眼见胜利在望,不等她高兴,他那只空闲的手作怪,轻轻一弹,木雕小老虎便腾空而起,撞到顶头的撒花软帐,而后落向床榻角落。
  夫妻俩同时扑过去抢,青姈离得近,几乎被他压在身下。
  原本因费力而微红的脸颊,在逼仄床帏间涨得更红,她瞅了眼捷足先登的戴庭安,不满嘟囔道:“明明是谦儿给我的,你怎么好意思抢?”
  “我向来脸皮厚。”戴庭安显然是将欺负她这件事当做乐趣,慢条斯理道:“认输。”
  认输,不止是此刻认输。
  昨晚两人赌棋时不分伯仲,戴庭安显然是耿耿于怀,有意要赢她。青姈势单力薄,打不过他,这会儿便是再怎么折腾,也抢不回那小虎。但若认输,她就得如当时口出狂言下注所说的,要乖顺温柔地叫声“夫君”给他听。
  虽说夫妻间理应如此,但那般情形,终究是有些意味深长的。
  她迟疑半天才下定决心,原本不满的目光也难得添了几分羞涩,“你先起来。”
  戴庭安果然依言坐起。
  青姈稳住咚咚乱跳的一颗心,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成婚之后,私下里她都是叫他“将军”,起初是因碍于他的疏离清冷而心存敬畏,后来便有些打趣揶揄的味道。如今正儿八经地要改口,被那双泓邃幽深的眸子盯着,她想着那日戴庭安隔窗说喜欢她,心跳愈来愈疾。
  彼此试探着慢慢靠近,从最初的防备猜疑到如今的亲密无间,这番改口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外面的风声似都静了下去,床帐微动。
  青姈咬了咬唇,抬眉时对上戴庭安的目光,唇边戏弄稍敛,竟有几分期待。
  那神情令她无端觉得欢喜。
  “夫君。”她终于开口,声音甜软,目光亦跟着温柔起来,“东西给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特别特别忙,可能得隔日更哈。攻略即将成功,剩的不多啦,养一养哦。
  瑟瑟发抖地比心心
 
 
第41章 惊动
  夏末的京城暑热蒸腾,屋里虽放了冰盆消暑,窗隙里偷偷钻进来的风却是热的,拂动衣衫,熏得面庞微热。
  戴庭安的喉结滚了滚,目光幽深。
  成婚半年,她不是没跟他说过软话。但从没有哪句话,听着如这句般动听勾人——大概是那句“夫君”叫得太软,听在戴庭安耳中,她的话不仅是认输后的羞涩退让、含意深晦,更像是在撒娇。
  莫名的情愫悄然蔓延,戴庭安的目光落在她清澈眉眼。
  青姈被他看得有点慌乱,微微垂眸。
  窗外传来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徐嬷嬷跟夏嫂说了几句话,便往正屋走来。大抵是不知道戴庭安也在屋里,她也未在门外停顿,径直要往里走。老人家脚步虽轻,青姈既已听见说话声,自知她要进来,脸上一红,慌忙站起身。
  趁着戴庭安没留意,迅速伸手将那小虎抢到手里,而后退了两步。
  “物归原主,可别再耍赖了。”她强作镇定,将东西藏在袖中,扭身便往外走。
  裙裾轻摇,转身的那瞬间,戴庭安看得分明,她那柔嫩的耳垂涨得泛红,掩袖疾走,一溜烟便跑到了外面。
  他自顾自地轻笑了下,修长的腿伸开,径直躺在她绣榻上。
  ……
  徐嬷嬷找青姈是有事商议。
  青姈的生父谢冬阳战死沙场后,每年忌辰时,母女俩都会去寺里进香,从无间断。因冯家与谢家交情极深,冯夫人每年也会带冯元娥一道去。如今窦氏已然过世,青姈今晨便遣徐嬷嬷亲自去了趟冯家,问她们何时有空。
  徐嬷嬷进屋来,就是想回禀此事。
  “冯夫人说她这两日都闲着,少夫人哪天得空,一道去寺里就成。”
  “那就十六吧,也是正日子。”青姈理了理鬓发,笑容微敛,遂同徐嬷嬷去厢房准备。
  到得那日,她便带两个丫鬟随身,同冯家母女一道去城外的金明寺进香。因是祷祝,打扮得便颇为简素,为免途中招眼,也只乘一辆青帷马车,到得寺里,按例先去拜会方丈,而后到大雄宝殿进香。
  金明寺的香火不算旺盛,那方丈却是谢冬阳的旧识,留三人用茶,至日头微偏才辞别。
  自青姈嫁入侯府,除了随周氏赴宴外,寻常出府的次数都有点,跟冯元娥碰面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两人难得聚到一处,瞧着天色尚早,也不急着进城回府,马车拐个弯,朝城西的三里河去散心,找个临河的酒楼坐下,就着四野开阔的景致喝茶谈天。
  谁知事不凑巧,临行前竟碰见了个贵人——恭王。
  恭王殿下年才十七,因陈贵妃极得盛宠,加之元和帝有意打压嫡长所出的肃王,颇得帝心。陈贵妃为给他添羽翼,寻了个高门贵女当王妃,可惜夫妻俩性情不太合,外头瞧着鸾凤和鸣,实则貌合神离。
  恭王风华茂盛的年纪,王府里的正妃侧妃皆是贵妃所赐,他却总没碰到个合心意的人,岂能甘心?
  如今迎面碰见青姈,那目光便直直瞥了过来。
  美人身姿修长,淡雅半臂下玉白襦裙摇曳,发间只以珠钗点缀,打扮得不算惹眼,那身气质却惹人注目。夏日里衣衫单薄,勾勒出窈窕身段,她的眉眼很漂亮,眉如远山含黛,底下两汪清泉似的桃花眼,顾盼谈笑间眼波勾人。
  这般娇丽品貌,若加脂粉点染,得绫罗金玉装饰,怕是能艳丽逼人。
  恭王的目光黏上去,便有些挪不开了。
  青姈留意到几步外那两道目光,心里不由微沉。
  她在陈府时,虽偶尔跟着母亲赴宴见见世面,毕竟随母改嫁、未入族谱的身份摆在那儿,除了顾藏舟因旧日相识而格外留意,她甚少能见贵人。似肃王、恭王这般凤子龙孙,更是无缘得见,也因此安然无事。
  但青姈记得清楚,前世在嫁入靖远侯府前,她曾碰见过恭王一次。
  也是那次照面,令恭王生了色心,有意纳她入府为妾,顾藏舟盛怒之下亲自赶跑恭王,公然得罪王府。也因此事,镇国公府不好动顾藏舟,便迁怒于她,暗里撺掇着送去冲喜。
  此生她早早嫁给戴庭安,赴宴时也有意避开此人。
  谁知今日倒霉,竟在这里碰见。
  青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只当没认出他。谁知那位没放着酒楼门前宽敞的路不走,脚步微转,径直跟到了青姈她们想走的那条甬道。他今日是出城散心,并未带仪仗和王府卫队,只有仆从护卫随侍,却是乌压压的众星拱月。
  一群人涌过来,青姈不得不驻足。
  跟在恭王身后的随从当即提醒道:“见了恭王殿下,还不行礼?”
  到了这地步,青姈如何还能明知身份却视而不见?只好冯家母女一道,恭恭敬敬地行礼拜见,而后避让在侧。
  恭王却不急着过去,锦衣摇动,走到她跟前,“你是哪家的?”
  与前世全然相同的语调,令青姈脊背微绷。
  不过那时她落难后孤苦无依,如今却有戴庭安的庇护,无需太过顾忌。遂垂首为礼,端然道:“民妇谢氏,拜见殿下。”
  这让恭王有些意外。
  不过美人在前,容貌气度皆合乎口味,看她打扮简素,随从不多,想必虽是富贵之家,却非金堆玉砌的高门贵户。以他的身份,若是强娶来做个侍妾,也未尝不可。遂问道:“嫁了谁?”
  “外子是靖远侯府的戴庭安。”
  清冷的声音,语调没半分波动,却让恭王眉头微皱。他当然知道戴庭安是谁,靖远侯府的养子,在沙场上混了几年,战功不知有多少,威风却不小。听闻年初他被肃王刺杀,险些丧命,娶了个罪臣之女去冲喜,却原来竟是她么?
  论起来,戴家那几个儿子跟他也算表亲,可靖远候老奸巨猾,不肯在朝堂上为他效力,也是个可恶的人。戴庭安一个侯府养子,区区刑部主事,怎就张狂至此?
  他心中暗哂,自知戴家毕竟有侯位在身,不宜招惹,却又舍不得可心的容貌。
  犹豫之间,青姈行礼告辞,匆匆离开。
  恭王站在原处,看着他走远,终是没能按捺住色心,命随从找个靠得住的人,暗里盯着,瞧瞧她是否说了谎,若真是戴庭安的妻子,在侯府处境如何等等。
  随从当即应命安排。
  ……
  因这场意外,青姈回城后并没再去别处,在岔路口跟冯家母女分开,各自回府。
  至于恭王安排的事,她自是没察觉的。
  这种眼线却瞒不住戴庭安。
  在元和帝的眼皮子底下谋事,十数年的经营后,京城内外都有他的眼线,虽不像皇城司那般惹眼,却也是颇为严密。上回肃王狗急跳墙,安排人行刺,险些伤他性命,这等教训过后岂能疏忽?是以青姈和周氏每回出门,都有暗卫不远不近地护着。
  恭王派人盯梢,一路跟到侯府附近,轻易被暗卫察觉。
  不过贸然去捉人,未免暴露侯府外的防卫,暗卫没敢打草惊蛇,只偷偷上报给魏鸣。魏鸣遂入府回禀,戴庭安听得事涉青姈,便命捉进来审问。
  这事自然容易,魏鸣假作有事出门,途中察觉有人鬼鬼祟祟,径直拿下,将贼人堂而皇之地捉紧府里审问。这一问,才知今日青姈出城,已不慎被恭王盯上,听那意思,恭王是贼心未死,仍暗里打着主意呢!
  戴庭安闻言,沉眉冷笑。
  当晚将人扣在府里,次日清晨将人五花大绑地捆了,扔在马车后面,亲自拜访恭王府。
  直到派出去的眼线被丢到跟前,恭王才知昨日随手安排的事泄露,当着戴庭安的面,脸色十分难看。戴庭安的神情也没好到那里去,冷得跟腊月寒冰似的,敲打了一番,按死了恭王那颗觊觎臣妻的心,才沉着脸出门。
  恭王府里闹了个不愉快,外头动静闹得也不小。
  那眼线被戴庭安绑在马车后面,巡街似的招摇一路,最后停到恭王府跟前,早已引得百姓猜测纷纭。后来不知是谁说,那人是失礼于靖远侯府的少夫人,触动了戴庭安的脾气,这位爷本就离经叛道,直接找上恭王府算账去了。
  其中真假无人知晓,但戴将军护妻之名,却就此传开。
  靖远侯府里的青姈对此一无所知,留意戴庭安的人,却都听到了些风声。
  譬如徐相。
  徐相虽长了个肥胖松软的身体,为人也和气,在朝堂似乎无力与梁勋相争,却绝不是真的平庸——自元和帝即位后,梁勋的相位坐了多久,他的相位有多久。底下的朝臣们换来换去,顷刻翻覆者不在少数,他却能屹立不倒,稳稳站在梁勋身后,本事决不可小觑。
  自当年被戴毅招揽,他韬光养晦十余年,在戴庭安进京后,更是殚精竭虑。
  便是倾心于戴庭安的亲孙女被婉拒,也不曾有半分动摇。
  先前听闻戴庭安娶妻冲喜时,他特地问过魏鸣,得知是娶来应付访客,往后会送出京城,便不曾过问。谁知今日,戴庭安会为一介女流闹到恭王府里去?
  徐相思来想去,也没明白这般动静于大计有何益处,却知道此刻跟恭王府交恶,对戴庭安绝无益处。斟酌了许久,次日抽了点空暇,寻由头进了靖远侯府,直奔戴庭安的书房去——打算在这事儿上劝劝他。
  作者有话要说:=w=
 
 
第42章 去留
  徐相是戴庭安在京城最得力的帮手。
  元和帝戒心甚重,便是戴毅战死在沙场,仍对戴家不放心,徐相当然不敢堂而皇之地上门。跟魏鸣打过招呼后,老相爷仍跟寻常般换上布衣,带着个极亲近的随从上街体察民情。到得靖远侯府附近的民巷,在魏鸣的掩护下拐个弯,偷偷从后院进来。
  戴庭安亲自在书房外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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