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还入宫吗?”琉璃不知信上所写,却见方才还紧张的人此刻却放松了下来。
陈青瓷想了想,提笔在新的信笺上写了几句,交给琉璃,“让人送信去四公主那儿,告诉她殿下没事,让她也别担心。”
“是。”琉璃接了信,便出去找人了。
“幸好殿下没事。”晓莲松了一口气,陪在她身边说着话。
陈青瓷思绪飞出了老远,殿下还有十日便回京了,此刻到了何处了呢?
而此时的一条官道上,大雪漫天,却有一队穿着护甲的精兵护卫着长长的车队在官道上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谢景瑜撩开了窗帘,外头大雪已经封了山,看着空寂无比。但是他的眉眼却松和了下来,他终于快要回京了,快要见到思念了太久的人。
车帘被掀开,卷进了一阵风雪,上来的人正是谢如风,资阳王大公子,不,如今的资阳王府世子。
“慎王,可否同在下小酌一杯。”谢如风将酒瓶与酒杯从披风之下取了出来。
他难的脸上会带着笑,从前刻板守旧的模样已经全然不复,能瞧得出来与谢景瑜有一两分的相似。
“堂兄,请坐。”
斯羽让开了位置,让谢如风坐下。
“慎王方才在想什么?在下从未见过你这般轻松的时候。”谢如风倒了一杯温酒,轻抿了一口。
谢景瑜笑了笑,“没什么,堂兄此刻为何而来。”
“我父王,不,罪臣谢呈恩真的可以免除一死?”谢如风开了口问道,他揭发了他父亲的罪责不假,可是却依旧不想他死。
“恩,我已将此事上奏圣人,你放心。”谢景瑜回了他,资阳王便是被圈禁,也是为了多方牵制,一个活人作用可比死人大多了。
“日后我留于资阳,我二弟就拜托你多看顾几分了。”谢如风有些苦涩,却只这才是最好的方式,留下他二弟在京中,便让圣人对他们资阳府的信任高上了几分。
“自然。”谢景瑜举起酒杯,与他共饮。
冰天雪地之中,有人在盼着能快些回京,有人在盼着这路再长一些,皆是因为思念与不舍。
慎王府上下都在为了谢景瑜归京做准备,便是宫中都赐了许多礼。陈青瓷日日嘴角都未拉下过。
“娘,殿下是极好相处之人,你不用紧张。”
陈青瓷不知她娘为何那般紧张,只好日日宽慰她,平复她的心情。可是二太太还是让人收拾了客院,与青宝搬了过去。便是青宝,也日渐沉稳。
“姑爷回来了,我在住正院不合适。客院又不远,我日日过来看你是一样的。”二太太见她不舍,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你这是作甚,昨日不还闹着要踢毽子?”陈青瓷见着她的弟弟此刻下了学在家中还在背书,有些好奇。
“听先生说,姐夫学问极好,从来背书都是过目不忘。若他回来考较我学问,我回答不上来,就会给姐姐丢脸了。”青宝回过他,又低着头开始背着书来。
陈青瓷倒想踢毽子,听他这么一说,倒不好耽误青宝用功了。
正觉无聊,琉璃却来报:“娘娘,四公主到了。”
说来奇怪,这四公主竟然会主动上门来,还带着一车子的行李。
“她怎么来了?”陈青瓷边往外走,边问道。
她刚回到正屋,便见四公主也走了进来,还对着她规矩的行了一礼,“见过七嫂。”
吴嬷嬷倒是吃了一惊,却见陈青瓷平和地问她,“公主,外头风雪大,你怎么这会子来了?”
“我来小住,嫂子不欢迎吗?”四公主有些怯怯地。
陈青瓷一愣,便道:“圣人可同意了?”
四公主点点头,陈青瓷便不再说什么,只吩咐人去收拾一间院子出来。
四公主想的却是,她哥定不愿意入宫见了父皇,再去见她。不见她,她就自己来慎王府就是,反正这是她亲哥家,她如何来不得。她却还是瞧了瞧陈青瓷脸色,见她毫无芥蒂,心才放下。
“嫂子在做什么?”四公主一放心下来,坐在罗汉床上开始张望起了四周。
“也没什么。”陈青瓷连忙将罗汉床上的针线收拾,藏了起来。她的女红算不上好,此刻做的荷包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示人。
四公主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况且,她虽和陈青瓷还未相处很久,却知她脸皮薄。过了好一会儿,四公主装作若无其事道:“怎么不见太太。”
“我娘?我娘在客院午睡,公主想见她?”
四公主摇摇头,她实在是片刻都安静不下来,“嫂子可知道宫中最近的热闹事?”
陈青瓷摇了摇头,四公主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讲着,近来在皇宫里各处听来的八卦。
到了晚膳时分,四公主见了二太太,免了二太太的请安,还吩咐人拿了个簇新的檀木盒子来,一看便是呈放贵重物品所用,“这是今年新上供的细罗香,有安神之效,太太拿去用吧。”细罗乃产香大国,一两价值千金。
二太太先是不收,四公主执意给,到底还是接过了,几个人在餐桌上很是和谐的用了一顿晚膳。
可是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默默算着谢景瑜回京的日子。
好容易挨到晚上,陈青瓷披着被子坐在床上,拿着小本子默默记下今日所行之事,快要关上小本子的时候,又写了句:明日,殿下便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好好琢磨琢磨感情戏了,明天见~
第45章
打从酉时起,慎王府众人便都起了,各处都打扫的一尘不染,便是雪都清扫了一番,做好了迎接谢景瑜的准备。
“昨夜这雪停了,是个好兆头。”二太太一早换上了盛装,来到正院,陪同女儿。
“是呢,今天是个好日子。”陈青瓷裹好了披风,问了一旁站咋一旁伺候的琉璃,“公主可醒了?”
“晓莲去请公主了,该是来了。”琉璃回道。
陈青瓷点点头,昨日四公主别别扭扭的在她跟前站了半晌,才问今日一早可不可以出门,去城门口迎谢景瑜。这事其实极不合规矩,谢景瑜他是办差回来,首先便要进宫面圣,她们作为家眷,只需在家中等候便是,怎么好出门在大街上去迎?
只是四公主想去看看,陈青瓷也有些意动,便只是瞧见谢景瑜乘的马车,不能相见。看见他乘坐的马车如期而归,也好。
四公主很快就到了,小脸被风吹了有些发红,却止不住眼中的亮光,她裹着厚厚的披风,戴上兜帽做足了出门的打扮。想要催促着陈青瓷出门,却见二太太也在,便有些不好意思。
“走罢。”二太太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轻笑道。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娘,今日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学?”偏青宝还在一旁叫唤。
“不可以,晚上你就能见着了,这学必须得去上。”二太太板着脸看他,青宝只好撇撇嘴,
一行人皆收拾好了外出的行头。外头街上刚开早市,便是茶坊也才将将开门,她们去了离城门口最近的一家茶坊,到了二楼雅间,静静等候进京的马车。
“七嫂,马车到了。”四公主一直趴在窗边,瞧着外头。
陈青瓷人未走过去,便听见了外头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忙过去瞧。外头很是热闹,有精兵开道,行人退至两旁一直瞧着热闹,留下中间的道路供马车过。车辆十分多,一打眼看去,根本不知道是谢景瑜坐在哪辆车里头。
便是这样,陈青瓷也十分满足,脸上挂上了舒心的笑意,殿下终于回来了。马车过的很快,不过一刻钟便已经路过茶坊,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算上时辰,她们在此处已经等了将将一个时辰,人也没瞧见,也未说上话,只看见了关的严严实实的马车。
谢景瑜听着耳旁的喧嚣声,心中一动,掀开了窗帘,往外看了一眼。今日无雪,晴空万里,偏没有瞧见那抹让他熟悉的身影。
“主子,您瞧什么呢?”斯羽帮他整理着头冠,今日要面圣,自不可殿前失仪。
“无事。”谢景瑜放下窗帘,但他终于对一件事有了实感,他回来了。
陈青瓷倚在窗边接着看了一会儿,才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回去吧。”虽没有瞧见人,可她也十分心满意足了。
待到戌时,宫中终于有内侍来传话,圣人心中欢喜,留慎王宿于宫内。
陈青瓷一呆,怎么今日就不回来了吗?她有些失落,却只得对内侍说:“有劳公公传话了。”
正院花厅已经布置妥善,厨房里头精心挑选的菜式也都备齐,只等谢景瑜回府了。可偏偏等了一日,等来的是这个结果。
她一日的好心情都被这道口谕给搅了,连晚上那道她爱吃的八宝鸭都仿佛没了味道,味同嚼蜡。
深夜了,正院的灯还点着,陈青瓷裹着小被子坐在床上,叹了不知多少下的气。
琉璃放下了床帐,轻声劝着她,“娘娘,歇了吧,快到三更天了。”
“我就是有些睡不着,琉璃你去睡吧,我无事的。”陈青瓷懒懒的翻了个身,小脸上哪儿有半点儿睡意。
琉璃想要宽慰她两句,如今外头已经宵禁了,便是王爷想要回来,只怕也出不得宫门了。
“琉璃,你将灯熄了去歇着吧。”陈青瓷好容易将琉璃劝走,琉璃只留了一盏床前的灯,走到了外间。
睡不着呀,陈青瓷闭了闭眼睛叹道,抱着她的被子在床上已经滚了许多下,就是无法入睡。此刻外头寂静无声,夜晚也已经陷入了沉睡,未到东方升起太阳时,万物都不会醒来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了响动,像是有人开了院门的声响。
陈青瓷便是不想睡,也是在抵抗不住周公的呼唤。这声响并未将她唤醒,只转了身将自个儿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陷入了更深的梦乡之中。
琉璃开了门,看见外头提着灯笼的斯羽,还有斯羽身后站着的那位披着大氅的清俊男子,可不正是慎王殿下。
“殿下。”琉璃忙请安,却被谢景瑜唤住。
“别吵醒了她。”他轻声道,放轻了脚步走进屋中,奴仆们也放缓了脚步去厨房抬热水进来供他洗漱。
怎么会有流水声?陈青瓷睡梦之中也皱起了眉头,这水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屋中怎么会有人用水?
她睁开了双眼,抱起被子坐在床上一角,“琉璃。”她连着唤了好几声,屋中除了水声却不见琉璃的身影。
水声却停了,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琉璃过来,陈青瓷瑟缩了下,借着床前的烛光壮胆,想要下床去看看。
她刚爬到床边想要穿鞋,床帐却被掀起了一角,有人半弓着身体探进了床帐。她抬头,惊的都忘记了如何开口。
她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洁白却十分单薄的寝衣来。
“小心着凉。”谢景瑜将被子拉在她身上披好,皱了皱眉,却止不住眼中盛满的笑意。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陈青瓷满满的不可思议,乖乖的任由他将被子拉在她身上裹好。不是说好了今日宿在皇宫里头,怎么天还未亮,就回来了?
谢景瑜随意的披了件长衫坐在床边,身影能将陈青瓷完全拢住。
“我想见你,就回来了。”谢景瑜低头看着裹成了一小团的小姑娘,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才三月未见,小姑娘仿佛清减了,脸颊都瘦了许多。
陈青瓷心脏开始扑通直跳,殿下的手掌很大,仿佛还带着灼人的温度,连带着她的脸也温度急剧上升,“殿下。”
“年年,你也想我吗?”谢景瑜专注的盯着她,轻声道。
谢景瑜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带着她已经许久未曾闻见的安心味道,脸上神情专注,仿佛在等着她的回答。
而此刻,陈青瓷脑海中一直在叫嚣着,她想谢景瑜了,每天都会想他,想他整日在做些什么,想他什么时候能够归来。
她眼中带着自己看不见,也还未曾察觉的爱恋,按捺住想要退缩的身体,微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让她思念了三个月的脸,嘴唇轻轻抿了抿,似乎在认真的思考,也似乎是为了真诚的回应。
她张大了眼睛,专注的看着对方,点了点头,“嗯,殿下,我想你了。”
这句话仿佛带着魔咒一般,谢景瑜的呼吸与她交缠,陈青瓷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唇上落下带着不容反驳却温柔十足的一吻。
过了片刻,谢景瑜十分无奈的盯着已经埋进被子中,只露出一截青丝在外头散落着小姑娘。
“年年,别闷在被子里,出来吧。”他想要将被子给掀开些,却又怕伤着小姑娘。
陈青瓷死死抓着被子,将整个人裹在里头,她越来越热,仿佛就像被煮熟的虾一般,浑身都透着红。她刚刚尽然同殿下接吻了,而她完全不想推开,还沉浸其中。她从前一直未同人这般亲密过,这比拥抱亲密,也比拥抱多了些不一样的意义。
从吻中脱离以后,她却有了十分的羞怯,再也不敢看着谢景瑜的眼睛。
谢景瑜带着无奈的宠溺哄了她片刻,终于听见小姑娘发出了声音。
“殿下,殿下将灯吹了罢。”她不想让殿下瞧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吹了灯,殿下便瞧不见了。
谢景瑜照做了,躺在了她的身边。便听见小姑娘翻了身,伸手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怕他着凉,还按实了边缝。
陈青瓷又伸出头来,呼吸着外头的空气,终于驱散了几分闷热。她伸手摸了摸嘴唇,上面仿佛还带着谢景瑜的味道。
两个人躺在床上,并不言语,等她心跳声终于平稳了,她开口道:“殿下,你睡着了吗?”
“未曾。”谢景瑜想要翻身,却又怕小姑娘害羞,会躲进被子里。罢了,此刻俩人平躺在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他已经十分心安了。
“年年想聊天吗?”谢景瑜放缓了声音问她。
陈青瓷点了点头,后才惊觉谢景瑜是瞧不见的。
她便应了一声。
“殿下这回出门,有没有受伤呀。”她倏尔想起了外头传的谣言,殿下在资阳同逆贼交锋受了伤的事情,语气便带上了些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