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外面想起了敲门声,敲了好几次沈媛才反应过来。
她开了门,发现来的不是别人,而且侄儿沈君。
沈媛忙别过头去擦眼泪,很意外地道,“君君,你怎么过来了?”
见到沈媛在,沈君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眼神有意无意往屋子里瞄了瞄:“阿姨,就你一个人在吗?叔叔呢?”
沈媛赶紧招呼他进来:“有什么事进来说,你方叔叔去买菜了,你要不要在这里一起吃中饭。”
沈君眼珠子一转:“好啊。”
沈君打量着人高马大的沈君,心里生出无限感慨:“一眨眼君君就长成大男孩了,是大人了。你和方晴经常联系吗?”
沈君笑了笑,沈媛却没发现他眼神不对劲:“联系啊,经常联系,我和方晴关系可好了。”
沈媛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沈君明知故问:“媛媛阿姨,你回来,方晴没有来看你吗?”
提到这个,沈媛的情绪低落下去,沉默着没有说话。
“算了算了。”沈君问:“家里有可乐吗?”
“没有。”沈媛有点心不在焉:“你想喝吗?想的话我去给你买。”
沈君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那谢谢媛媛阿姨!”
沈媛离开后,沈君将门反锁了,然后赶紧跑到方思成的房间里找东西。
他黑着脸忍不住骂娘,本以为上了章雅言那个臭婊.子是捡了个便宜,没想到自己完全是被坑了。章硕找了绑了他,威胁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那什么什么破玉,就直接找人阉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沈君都在怀疑,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章硕一手掌控的,抓到他的把柄来威胁他做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挺恐怖的,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毁了她的一生。
翻遍了方思成的房间,别说玉白菜,沈君连白菜都没看到影子。沈媛下去也有一会儿了,再找不到东西人就要回来了。
他心想着,玉白菜不在方思成房间就肯定在方晴哪里,总之那么大一个东西不可能揣在身上跑,一定就在这个屋子里。
结果方晴的房间里也没有。
沈君很是纳闷,正想着方思成最可能把东西藏在哪里的时候,沈媛开门进来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她脸色微变,忙放下东西走过去:“你在找什么?”
沈君一心只想着找到玉白菜,在沈媛面前也不遮掩了,语气不善:“媛媛阿姨,就那个玉白菜你知道在哪里吗?方思成的那个。”
沈媛皱着眉责备道,“你怎么称呼你叔叔的?还有,你找那个东西干什么?”
沈君忍着不发脾气,很不耐烦道,“我有用,你就告诉我东西在哪里。”
沈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沈君心思却很缜密,从沈媛的态度中就看出她在撒谎,怒气冲冲地走过去瞪着她:“我说了,告诉我,玉白菜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这个东西我会死的!快点告诉我!”
沈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也有点动怒:“沈君,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沈君冷冷盯着她,忽然嗤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出言不逊道,“呸,沈媛我告诉你,我叫你一声阿姨这是看得起你,你他妈就是个贱人婊.子,不要脸和男人跑了!你这种这算长辈!”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令沈君愣在原地。
沈媛满脸涨得通红,怒道,“沈君,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长辈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你打我?”沈君长到这么大,自己父母都没舍得碰他一下,这对母女却轮番给他一巴掌。新伤旧痕叠加在一起,沈君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怒吼一声用力推了一把沈媛。
沈媛被推得踉跄好几步,脑袋磕在了桌角,倒了下去,额头开始淌血。沈君也没想到沈媛这么弱不禁风,看到血也吓了一大跳。
他慌慌张张退后两步,因为惊吓过度而脸色变得苍白。然后他不顾沈媛的求助,赶紧离开了这个出租屋。
而此时,厨房的煤气灶上,正在炖着什么。因为风向原因,毛巾已经燃起一小点星火,逐渐扩散……
方晴刚上的士,嘴角已经忍不住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下定决心去见沈媛的时候,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可能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吧。
街上消防警笛声震天响,工作人员在疏散人群,街道上已经堵的动弹不得。方晴问司机还要堵多久,司机说至少要等半个小时。
望着前方冒着黑烟的天空,司机叹着气,不知道又是哪家着了火,可怜又要有人丧生。
反正离家也不远了,方晴也等不及了,于是下了车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她想象着母女俩见面的场景,想象着自己应该要对她说什么。
可是到居民楼时,方晴被消防人员拦在了警戒带外。她望着火势凶猛的大楼,自家窗口冒着火蛇,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爸妈呢?”方晴拉着消防问。
大家都忙着救火,没有人理会她。
她想冲进去却被拦住,发了疯似得对抓住她的人拳打脚踢,最后却被人用绳子绑住了手脚。
眼睁睁望着灰黑的天空,望着被烈火吞噬的楼,一架架烧焦了被抬出来的尸体……
第28章 星星27 ...
深夜沈竹从噩梦中惊醒, 满头大汗目光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 心跳剧烈得好像要撞破胸口。
窗外雨声连绵不绝,等心跳平复下来, 沈竹摸出手机看时间。
2018年10月12日凌晨4点50分。
梦里的那些, 遥远的记忆,鲜活得仍旧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十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她忘记过去的那些伤痛, 心里的伤疤依然在, 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被重新揭开,露出鲜血淋漓的口子。
沈竹摸了把脸,才发现脸上是湿的。她心里沉甸甸得好像压了块石头, 喘不过气来, 很难受很难受。
她努力不让自己再继续想那些, 闭上眼睛强制入眠,却发现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于是她起身去客厅喝了杯水, 站在窗口发了会儿呆,回来的时候, 发现有新的微信消息。
点开一看,是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沈竹盯着屏幕,呼吸微滞。
那人微信头像是一只军犬, 模样又大又凶, 名字也就是一个点,朋友圈设了权限,没有签名, 资料都是一片空白。沈竹却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微信是江易然的。
她抿紧唇,双目死死盯住手机屏幕,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表情很是凝重。静悄悄的客厅过了大概有30秒,沈竹才在心里下了定夺。
退出到桌面,长按关机键。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舒服一点,沈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重新躺下,发现好像更煎熬了。
迷迷糊糊躺到了七点半,阳光映着米色窗帘,从缝隙洒进房间。沈竹下了床走到床边,“哗”得一声日光顷刻间扑面而来,暖意将她从头到尾包裹。
今天是个大晴天。
-
虽然休病假的日子里不像在公司里那么忙碌,但是每天要应付各种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已经足够让沈竹晕头转向。好友申请的事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上次相亲不了了之后,舅妈很快又替她张罗起第二场相亲。对方是在银行上班的,家底很丰厚,就是长相普通了一点。直到沈竹和那人见了面,才意识到舅妈对长相普通是有多么深的误解。
那位长得神似恐龙就算了,还是一个奇葩大会奇葩。一见面就问沈竹是不是处女,能不能接受婚外恋,然后结婚可想而知,两人话不投机一拍而散。
估计是难得碰到像沈竹这样长相优质的相亲对象,奇葩男又气又不甘,气呼呼地走了。
沈竹倒是习惯了,自顾自地吃完剩下的食物,买了单离开了餐厅。
街道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等30秒红灯跳到了绿灯,沈竹拎着黑色手提包不徐不疾过马路。
马路对面指示灯下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相貌初中气质出挑,来来回回接收到不少注目礼。沈竹走路一向目不斜视,故而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物。
直到一道含笑的熟悉声音传来:“沈竹。”
沈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和欣喜,声音不自觉拔高:“沈遇!你怎么在这?”
沈遇从头至尾无一不是黑色,金边眼睛架在笔挺的鼻梁上,五官完美的得简直无可挑剔。明明年龄不大,相反他的长相算得上清秀,可是这一身打扮和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却给人一种老成而古板的印象。
不过沈遇脸上挂着笑,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不少。他打量沈竹一眼,笑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徐州做客啊?”
“怎么会。”沈竹失笑:“太意外了,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晚秋的徐州天寒地冻的,估计是衣服穿少了,沈遇的鼻头和脸颊泛红。大马路上的不是和事宜的聊天地,沈竹便提议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一坐。
沈遇是她的前同事,一名非常优秀的文物修复师,年纪轻轻在业界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被同行戏称为古玩界的“回春手”。
沈竹与他共事三年,因为行事方式和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很相似,故而在公司里,沈遇是唯一一个能算是除了同事以外能称得上知己的人。
一年前沈遇辞职离开公司去了西北,两人联系也渐渐少了。而此时沈遇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面前,沈竹内心是非常激动的。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经过某超市门口,电子屏上正播报一则入室盗窃的新闻。沈竹莫名地被拉去了注意力,说话声微顿。
沈遇察觉到她放慢的脚步,微微疑惑:“怎么了?”
“没怎么,走吧。”
晚秋的晴天,太阳像暖炉烘烤着湿冷的大地,空气中终于有了些暖意,但寒气仍重,稍不留神就会染得感冒。
随意找了家咖啡厅坐下,屋里的暖气将身上寒意驱散。沈遇脸颊上的红色已经消散,看起来也没那么冷了。
沈竹不是擅长寒暄的人,情绪起伏表现得也不明显,她微笑望着沈遇,语气仍是淡淡的:“最近工作怎么样,过得好吗?”
“工作还好,一如既往,生活和从前也没有什么不同。”顿了顿,沈遇看沈竹,双眸泛着温柔的笑意:“不过,我已经辞职了。”
沈竹一愣,不明白沈遇为什么从原本那样待遇丰厚的岗位上离职,可是她这人也不习惯主动探问他人的隐私,哪怕对方和她关系交好。应了一声“嗯”,沈竹便没了下文了。
仿佛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沈遇反倒主动提起:“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竹:“为什么辞职?”
沈遇双指微屈,无意识地敲击椅子扶手,他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唇边掀起浅浅弧度:“因为你。”
“我想陪在你身边。”
沈竹:“……”
沈竹愣住了。
同事三年,说一点也察觉不出沈遇的心意那是骗人的。对于沈遇,沈竹更多的是专业上的敬仰,品德上的欣赏,除此之外没有男女之情。
曾经有几次,在沈遇似乎是越出朋友这条接线,做更进一步的举动时,沈竹会有意无意地提醒暗示,自己只是单纯把他当成朋友。而沈遇只是默默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两人之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谈笑如初。
这一次,沈竹没料到会这样直白。
有些东西她不想点破,就是不想让两人相处起来尴尬,而事情既然已经摆在面前,就由不得她再逃避。有些话必然要说,哪怕是会伤害到人。
沈竹沉默着,正组织着恰当的措辞,这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拿起手机猛地起身,对沈遇说了声抱歉,如获大赦般走出去接电话。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庆幸着电话也太及时了。
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没人,沈竹站在墙边接电话:“您好,哪位?”
那头静了几秒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惊雷在耳边炸响,炸得沈竹脑子懵了:“是我。”
单单两个字,男人咬字简洁有力,没有说名字,却料定了沈竹会知道他是谁一般。
纤长的手指不禁握紧手机,沈竹吸了口气,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平静开口,明知故问:“您是哪位?”
江易然讽刺地“呵”了一声,懒得和沈竹玩猜身份游戏:“找你有事。”
“我很忙。”
江易然仿佛听不到她说话,语速飞快单刀直入:“昨晚我爷爷家失窃,丢的是那只玉白菜,警方抓捕中缴获了四只玉白菜,想请你过来看看,帮忙鉴定一下。”
沈竹想起来,方才新闻里貌似也在播报失窃的事。只是她有点想不通,到处都可以做鉴定为什么偏偏给她打电话。
似乎是猜到沈竹心中所想,江易然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爷爷家也有一只和田玉白菜,这只和你家那只出自一个玉雕师之手,这里只有你见过和田玉白菜,只有你才能鉴定哪一只是我爷爷丢失的。”
也不知道江易然是不是故意的,一旦沈竹答应帮忙,不就等于默认了自己就是方晴的事实。但是紧要关头,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便一口答应下来。
江易然:“发个地址给我,我来接你。”
沈竹报了地址后,想到沈遇还在里面等自己,于是和他说自己临时有急事,要先走一步了。
她满脸凝重,拎着手提包行色匆匆往外走。沈遇不知道情况,以为沈竹是在逃避自己,跟在她身后快步走出咖啡厅。
想了想,沈遇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对不起,让你觉得为难了。”
沈竹微愣,才反应过来沈遇说的是什么。刚才只顾着江易然的事,差点忘记前一秒还因为沈遇的表白而尴尬呢。
笑了笑,沈竹就当是回应了。
大概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一辆黑色玛莎拉蒂缓缓停在咖啡厅门口,车主按了两声喇叭,示意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