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贱女人!”气急之下沈君用力掐住了章雅言的脖子,爬满红血丝的眼睛爆出,拼命的架势好像要将章雅言掐死。
章雅言憋的整张脸通红,一面狂笑不止,似乎稳操胜券,沈君并不敢真正对自己怎样。
果然,打了一会儿疯,沈君泄气般地松开手,像被抽了魂软瘫在原地,两眼无光盯着某处,一点生机都没有。
沈竹就看着这两个疯子的一举一动,内心震撼不已。信息量太大,她根本无法完全消化,但是有几个关键的问题像藤蔓死死缠绕在心头——沈建成瞒了她什么?沈君和他们交易了什么?沈君到底犯了什么罪?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在安静的胡同巷子里,显得格外唐突。
沈君和章雅言倏地回头望过来,两人表情如出一辙的阴冷,令沈竹心立即沉下来。
不作任何思考,她转身拔腿就跑,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追逐的脚步声。
沈竹穿着高跟鞋,行动根本不方便,加上腿上有伤,根本就跑不起来。
就在这时,警笛声忽然响彻天空。沈竹一个劲往前冲,气喘吁吁的,好一会儿才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自己这么慢的速度,沈君居然没有追上来?
纵然疑惑,沈竹脚步却不敢停,一阵狂奔出了巷子,涌进了来往的人群里。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惊魂未定。
刚才那一声警笛及时,估计沈君逃匿多年,一听到这声音就会条件反射地逃走。要是被沈君抓到沈竹听到他们的谈话,那麻烦就大了。
沈竹穿梭在人流中,脑袋里浑浑噩噩的,神情恍惚。
好一会儿被一阵铃声吓醒,忙接起电话:“喂?”
沈茶聒噪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带着几分娇嗔的抱怨:“晴晴姐,都快吃饭啦,你人怎么还没来啊,刚才打你电话也不接!”
沈竹瞬间清醒几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她简洁说了两句自己快到了,挂了电话就赶紧赶去了沈建成家。
冬至吃饺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一面聊聊家常,这是普通人家都有的一幕。沈竹望着煮沸的浓汤和翻滚的热雾,耳边是沈茶叽叽喳喳地和舅舅舅妈贫嘴,心中默然。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倒显得坐在这里格格不入。
她脑子里想些事,不由下意识地打量舅舅舅妈。舅妈察觉到沈竹的眼神不对劲,兴许是心虚,笑容看起来很勉强:“晴晴,怎么了,不好吃吗?”
沈竹垂眸,嘴角下耷,做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低声道,“其实,就是有点想爸妈了。”
接着饭桌上少不了一番安慰,沈竹兴致不高,甚至动情地说起了前两天做了个梦。她绘声绘色描述梦境,说方思成一直在找玉白菜,但是找不到在哪里。
沈建南夫妇不动声色看着沈竹述说,神情没有异样。沈建南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你爸爸生前最喜欢的就是那件玉器,可惜了被大火给烧没了,不然还可以留下来,给你做个念想。”
沈竹心一凉。
沈建南是知道,那个时候玉白菜在爸爸手里的。
家道中落后,沈媛重组家庭远走高飞,方思成终日消沉嗜酒成性,只要是家里能卖的,都卖得精光了,但是日子过得再拮据,却始终把玉白菜压在箱底。那个时候沈建南着急和方思成撇清关系,两人关系十分恶劣,方思成肯定不会告诉他自己留着玉器没当,那沈建南是怎么知道的?
沈竹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匪夷所思。一层阴云笼罩在她周围,直到吃完饭离开沈家,沉重的心情也没有得到半分缓解。
沈竹好几天没见关域,满腹心事正好要找个人吐露,两人便约了一起吃晚饭。
关域一直知道沈竹家里的事,电话里听她声音那么难过,还以为是节日的关系,触景伤情了,但见了面却不是这么回事。
沈竹一向不苟言笑,平常的表情也让人觉得拒人千里,此时她眉心紧拧在一起,更显得冷肃板苛。
关域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竹凝神片刻,有点艰难的开口说:“我现在觉得,当初我家起火,好像不是意外,我舅舅舅妈似乎知道什么。”
关域万万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一瞬间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关域才不太确定地问:“你……确定?”
沈竹握紧拳头,神情越发冷厉:“我能确定,那场火绝对是人为的。前两天,江易然的爷爷家里失窃了,江易然找我帮忙让我过去做个玉器的鉴定。你可能不知道,我家曾经有个和江爷爷家一模一样的玉器,但是在十年前就不见了。我现在想想很奇怪,玉器是不会被火烧融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人想偷我家的玉器。那件玉器可能很重要,要不然,凭江爷爷家的经济条件,他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
关域侥幸地问:“万一只是碰巧呢?”
沈竹冷笑:“我也想过可能是碰巧,可是今天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我看到我的表哥沈君了,他和章雅言会面,听到他们的谈话,沈君一直在躲避警方的追捕,好像犯了什么大罪。他威胁章雅言拿钱,章雅言并没有报警,就证明这两个人手里都有牵制对方的筹码。”
关域越听越复杂,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是觉得和你表哥有关系?”
沈竹面色渐渐沉下去,眼神阴冷,没有一丝光泽。她压着仿佛要喷薄而出的怨火,不知道了在质问关域,还是在质问自己。
“为什么刚好失火以后沈君就离开徐州了?而江爷爷家失窃,他又回来了?”
她本以为只是一场天灾人祸,是天意在捉弄人。没人知道后来的十年里她有多后悔,如果早一点告诉沈媛,她早就不恨她了,不至于让她和爸爸含着心痛去了,那还有多好。
她恨死自己了,恨死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的自己。当初她有多恨自己,现在就有多恨这个让她沦陷在苦痛中的人!
关域看着她因为恨意而扭曲的面容,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太急切,慢慢来,抽丝剥茧,只要找到证据证明,事情就会真相大白的。”
沈竹闭上眼睛,不忍再想中午舅舅舅妈看似慈爱的神情:“江爷爷可能会知道什么,我明天去一趟江家。”
关域担心道,“明天我休息,需要陪你一起吗?”
沈竹:“不了吧,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面对。”
关域点点头,也不勉强。
沈竹努力甩掉那些不好的念头,存了一丝侥幸心理,期盼明天去了江家,一切只是自己想多了。
第31章 星星30 ...
出租车停在军属大院门口, 沈竹下了车, 朝站在不远的江易然走去。脱去一身警服,一身休闲装令他看起来亲近多了。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沈竹, 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 眉头微蹙在一起。
沈竹有意咳了两声。
江易然收起手机,抬头看着沈竹, 俊郎的面容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走吧, 我们先去吃饭。”
昨晚,沈竹再三考虑下,还是给江易然打了电话。她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猜测,想通过江老爷子来了解更多关于玉白菜的历史, 说不定从中能找到突破口。
那样, 说不定就能知道火灾背后的真相。
电话里江易然什么也没有多说, 很爽快地答应带她见江老爷子。可是现在看江易然这样的态度,沈竹又觉得他别有用心。
沈竹顿了顿, 道,“我们不是去见你爷爷吗?”
江易然笑了笑, 眼神却没有温度:“你忘了,我爷爷交代过,我要请你吃饭答谢你上次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
以沈竹对江易然脾气的了解, 自然不会为他是那种对长辈的话言听计从的人。无论怎么看, 她更觉得他是在拿江爷爷当借口。
沈竹说:“其实不用的。”
江易然:“那怎么行,走吧,我已经定好包厢了。”
沈竹:“……”
上了江易然的车, 沈竹忽然有种强烈直觉。这一切都是江易然计划好的,她早就料到自己会主动联系他,料到自己有求于人所以不会拒绝他的邀请。
所以他到底想干嘛?他还是在气她当年的不告而别吧。
车驶入停车棚,停稳后熄火,江易然转过头,看见沈竹一副发呆的表情坐着,连他靠过去她都毫无察觉。
几缕不安分的发丝落了下来,轻轻刮过江易然的脸颊。他盯着女人圆润的耳垂,忽然恶趣味地凑上去,吹了口气。
“唔?!”
如同触电一般,沈竹浑身颤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往后退,后背“砰”地贴上车门,惊诧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江易然。
沈竹心跳开始打鼓:“你干嘛?”
江易然低声笑笑:“你的身体反应怎么这么大?”
沈竹脸上浮出愠色:“你不要胡说八道。”
男人忽然伸手撑在车窗上,等同将沈竹困在了怀里,他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看着她。沈竹别过脸去,不与他对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害羞了?”
沈竹心道我一直容易害羞,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你肯定都忘记了。下一刻江易然就一副恶趣味的笑脸,轻佻道,“我记得那时候你和我表白,恨不得让全校都知道你喜欢我。”
沈竹:“……”
“啪”得一声沈竹松了安全带,开门下车,瞬间觉得周身压力减轻不少。她面色不太自然道,“不是吃饭吗,快走吧。”
快到圣诞节的原因,餐厅装饰得浓浓的圣诞节日风,服务员穿着大红色的工作服微笑迎接客人,领着他们在靠窗的空位坐下。
服务员拿出菜单,江易然一眼掠过菜单,快速勾了一些菜名,也没有询问想吃点什么,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等上菜的过程,沈竹淡定的表情下,夹杂着一丝尴尬的情绪。
虽然此刻很需要说点什么打破一下安静却微妙的气氛,但是沈竹真的不知道说点什么。
最后是江易然先开的口:“这家餐厅在徐州很出名,是一家十年老店,厨子一直都没有换,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吃一次。”
沈竹接不上话,只能“嗯”一声。
江易然望着沈竹,眼底浮出戏谑的笑意,道,“刚刚进来,你注意这家餐厅叫什么吗?”
沈竹下意识垂眸看碗筷上的塑料膜薄,眼皮子猛地一条——芳晴阁。
沈竹:“……”
所以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是想向她表达,他一直忘不了她是吗?
芳晴阁生意虽好,上菜的速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服务员陆陆续续地上菜。
沈竹拆开塑料膜,用热水烫洗碗筷,平静道,“先吃饭吧。”
她扫了眼桌上的菜,微愣。
酸菜鱼头、菠萝排骨、酸溜土豆丝、酸笋鸡丁……
基本都是她喜欢吃的。
沈竹看了江易然一眼,欲言又止。
没想到这么久,江易然还记得她的口味喜好。她向来喜欢吃酸的东西,上学那会最爱的就是山楂,有一次去零食铺,他故意逗她不是买给她吃的,最后却买了一大堆的山楂片。最后沈竹才知道,江易然是不吃酸的。
看着这一桌子的美食,沈竹忽然有点无从下口,或许是愧疚,或许是不安,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江易然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一声,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没有。”沈竹低着头,默默吃饭,一桌子的佳肴,她却味同嚼蜡。
江易然很快就吃完了,饭碗干干净净,碗筷似乎也是习惯性地摆放很整齐。虽然他脸上笑容还是玩世不恭的,但是举手投足却充分透着老兵的气质。
他就这样直勾勾看着沈竹吃饭,开始沈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他眼神太过笔直炙热,沈竹想忽略都难。
沈竹放下筷子,说了句我吃完了,说正事吧。江易然盯着她还剩半碗米饭的碗,用一种温和却不容抗拒的语气道,“吃完,不能浪费粮食。”
沈竹道,“胃口不好,吃不下了。”
江易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按照我队里的规矩来,剩一粒米饭是要做50个俯卧撑的,你要是吃不下,我帮你吃。”
不论怎么看沈竹都觉得江易然是故意的,一想到他要吃她剩下的东西,沈竹心里就变扭得不行。
她重新拿起筷子:“我还是自己来吧。”
用过餐,沈竹寻思着见江老爷子的是,正准备说什么,江易然先她一步开口提议道,“最近刚好战狼2上映,一起去看看。”
江易然的语气就像谈论起天气一样自然,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沈竹瞧着他一本正经的神色,确认了这个男人是真的厚颜无耻。
她索性开门见山:“江易然,你应该知道的,我今天找你主要是想从江爷爷那里了解玉器的事,有些事我一定要了解到真相。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们,没有可能的。”
江易然笑容很明显地僵了一下,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爆出青筋。他死死盯着沈竹,漆黑的眸子带着克制的怒意,眉间戾气十足。
沈竹按捺住想要起身离开的冲动,背脊紧绷接受着江易然阴鸷的凝视。脑子里思绪万千,有一瞬间,沈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了。
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江易然,她曾经无数次愧疚,如果时间还能倒流,一定不会在他的世界消失得那么彻底。他那么好,好到她没有勇气再出现,没有勇气再理直气壮地接受他的好。
可是,她还是伤害到他了。
良久,江易然面露讥笑,嘲讽道,“沈小姐还真是自以为是,你以为,都过了那么久,我会一直傻傻等着你吗,你真当我江易然是什么人?收破烂的?还是大好人?”
沈竹面色微青,却不做声。
江易然看着沉默的沈竹,报复性地恶意道,“沈小姐,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有有求于我,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只有我手里有线索。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就算我要你陪我一夜,也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