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等等我!你娇滴滴的夫君受不住你的脸色,经不住你的骂呀!你一瞪眼,我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浑身缩成一团紧张啊!”
见娇立住脚步,“你头不疼了?能自己推车了?”
周守慎见她肯搭理自己,立马摆了副痴痴傻傻的表情,强撑着道:“嗯,现下已经好了,我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让夫人操心了!”
说罢又上前牵住见娇的手,勾起食指不安分地挠了挠她手心,“夫人,我在你面前都快羞得抬不起头来,就差脱干净给你看了,夫人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你以为我与你置气是因为你家人惦记我嫁妆?”见娇反问。
“那要不然呢?我已经在想方设法保全了!”周守慎抬眼看她。
见娇睨他一眼,挣脱他的手,转身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她走得快,他转轮椅也转得快。她走得慢,他一并也慢了下来,始终保持着与她齐平的节奏。
“夫人,你说嘛,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了?我不就是装吐了两口血嘛,放心这不是难事儿!”周守慎喋喋不休道。
“要不然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对,我改,我改还不成么,但是你好歹先让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嘛!你到底为啥生气我都不知道!”
见娇进了屋,一把将帕子甩到床榻上,一边脱鞋一边气鼓鼓地瞪着他,“你自己想!”
周守慎瞧见她瞪他的眼神,嬉笑着贴近她,“夫人你再多瞪我两眼,我就喜欢你瞪我的俏皮劲儿!”
见娇早清楚他的无赖劲儿了,转身放下床幔,“我没你能耐,躺着都能谈分家的事儿。枉我站着吵了大半天的架,现在乏了你自己玩去!”
周守慎吃了闭门羹也不恼,反而心情棒极了,一把抱过猫咪糖元儿,将它搂在怀里细细抚摸,碎碎念道:“糖元儿,你母亲她生气了,不理我们爷儿俩个了,你说怎么办?”
糖元儿“喵喵”叫了几声。
“哦,我懂你意思了,你是说要我哄哄你母亲是不是?”周守慎边说边不停地打量着床幔内的动静。
见娇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心叹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无耻的男人,可虽说如此耳朵却时时听着外面的动静。
“糖元儿啊,你说我要怎么哄你母亲呢?她不理我啊,她怎么能不理我呢?啊……我的心好痛!”
“糖元儿啊,都说女人心是海底针,你说这一个女人肯花力气去生一个男人的气,这说明了什么呢?”
糖元儿又“喵呜”两声,周守慎突然双手一拍,没脸没皮朗声道:“我知道了,这女人一定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要是不在乎的话,她生他哪门子的气哦!小乖乖,你说是不是?”
见娇简直无语了,这周守慎也太不要脸了吧?
她深呼吸,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于是继续装睡不理他。
周守慎听着床榻上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嘴角勾起,转动轮椅带着糖元儿到了床榻前。见娇听到了轮椅声,知道他已然到了她身后,不由得浑身一紧。
“糖元儿,你帮我去问问你母亲,她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如果喜欢上我了就直接说,没事儿我也可以喜欢她!”
周守慎轻轻地抱过糖元儿,偷偷掀开床幔将它送到了床榻上。
糖元儿被周守慎搂得太紧了,好不容易松了他的大手,“喵喵”两声前爪毫不客气地搭到了见娇腰间,后脚拉长,屁股.撅起,舒舒坦坦伸了个懒腰。
见娇向来敏感,被它的小爪子按到只觉腰间酥酥麻麻的,好不容易忍耐了过去,又听耳边“呼噜呼噜”的,刚稍稍侧头想看看糖元儿在干嘛,结果糖元舌尖儿一伸,湿漉漉地舔到了她额头上。
“哎呦,你个坏东西,你竟然占我夫人便宜!”
周守慎连忙抬手,一把将糖元儿抱了回去,心中大呼亏大了,对着她的小尾巴连打两下,打得糖元儿“喵呜”直叫。
见娇瞧着他着实搞笑,抢过糖元儿抱到自己怀中细细抚摸,不满地瞟他一眼,“你打它做什么?”
周守慎抬手作势还要来打它,见娇抱着糖元儿躲闪开,他却口中念念有词,“我都没亲到呢,怎么能让你这个小家伙占了先!你这个小色.猫,我不和你好了!”
见娇忍不住睨他一眼,见他一脸委屈,心下觉着好笑,经过这一打岔,心情稍好了一点点,又瞧着他确实榆木疙瘩一般,于是道:“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还想插科打诨哄她开心的人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心道:“好家伙终于开始秋后算账了,不过……嘿嘿嘿……能来算账是好兆头哇……”
于是,立马端正了坐姿,双手搁到膝盖上,目光看向见娇的眼睛,拿出十二分的诚恳,认认真真。
“我装吐血吓着我夫人了,可是我也很冤枉,明明我就是提前先暗示过的……”
见娇深深叹口气,将话语在心底过了好几遍,“我气的是,你我既成夫妻,就该坦诚相待!你虽欢天喜地地待我,可我知道,你并不信我!当然你我二人相识较短,盲婚哑嫁的多点防备也是应当。”
周守慎头顶一懵!
“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正如我在你母亲面前所讲,你在一日,我定当好好与你过一日的日子,真心实意待你。我不想也不愿在你面前装样子,那太累了!”
周守慎安静地听她说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隐去,慢慢地渗透到心底,十指却暗暗地用了力气,在膝盖处按出了无数条褶子。
他心底是欢喜的,这样的欢喜他从不曾有过!
她温婉,她大气,甚至还有不少小脾气,可是他却是十二分的喜欢她这个小脾气,他发现他是真的开始慢慢喜欢上她了。
不是做给其他人看的,而是出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喜欢。
“今儿我索性与你把话说明白了,按理说国公府虽是今不如昔,每况愈下,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代更迭,京中败落的门户不在少数,但勉勉强强撑个门面维持个几十年还是能做到的。可是你们呢?怕是内里子早坏掉了!”
见娇从床榻上下来,端起茶盏给他倒了盏茶,自己也呷了一口,继续道:“我是商户人家出身,你们是瞧不起的,我明白!”
“我没有!”周守慎怯诺诺道。
“别!”见娇举手打断他,而后搬了小杌子在他面前坐下。
“我不喜欢听假话,你也不必敷衍我。你们每个人都各有打算我知道,但我想告诉你,我只求安安生生过日子,嫁妆守不住,我还可以挣,我只求我可以过得轻松点,这样可以让我父亲母亲安心!”
“见娇!”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你第一次正儿八经喊我的名字!”见娇抬头,在他眼眸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倔强的自己。
“我……”周守慎一时语塞。
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转动轮椅让自己与她更靠近一点,窗外竹叶沙沙,他倚在轮椅上半仰着脑袋看她,眉目清爽如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淡定而从容。
见娇怔了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发现自从与他认识以来,她与他说话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姿态。
可到底是谁在仰望谁?又或者说表面上的一个恭维,一个被恭维,会不会是镜中花水中月?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便通传赵太医来了,安静地谈话被打断,赵太医熟门熟路,见娇瞧着沈氏立在屋外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她默默地瞅了周守慎一眼而后退了出去。
他也并没有让她留下来一起听病情,她心道看来自己确实挺有眼力见儿的。她低头苦笑,哪有十全十美的婚姻?哪有知冷知热的夫婿?不过皆为利往而已!
她笑自己差点就被周守慎给骗了,她笑自己以为自己真的足够幸运,得遇良人了,她笑……
一抬眼却正对上了荣昌郡主打量她的复杂眼神,带着二分嫌弃,三分厌恶,还有五分不客气。
“我告诉你,不好的心思最好别想,我儿子定会长命百岁的,你给我好好儿地陪着我儿子,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孩子,觉不允许你巴望着他早走……”
见娇不理会她的无礼,只是将她的那句“她只有他一个孩子”听入了耳。
那周流云呢?
第15章
见娇想着,那周流云到底是周守慎什么性质的好妹妹啊,结果周流云就到了!
“兄长怎么了?早上不还是好好儿的吗?怎么现在却吐血了?”人还没进院子,焦急的声音便从院外传了进来。
见娇想,吼,听着这语气就是问责来了!
“我问你,你是怎么照顾我大哥哥的?前两日他身子一直好好儿的,怎么你一来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可从来都没有吐过血!这个嫂嫂你还能不能当?”
周流云情绪激动,刚站到见娇面前就是一通白眼和数落,眼底的担心是真的,面子上对她的不喜欢也是真的。
“好好儿的一个大哥哥,到你手上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枉费了他对你的一番心,又是给你做新衣,又是给你换厨子的,你竟然这样没心没肺!”
周流云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哭腔,恨恨地看着她,仿若有着深仇大恨。
“别哭了,丧气!”荣昌郡主睨见娇一眼,见她满脸淡定从容地盯着不远处的桂花树,心下就有点不快了。
“桂花树比你夫君还好看?真不知你的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我心底想的是该怎么积攒银子啊!”
见娇收回视线,无奈地瞅向跟前的两个人,一人满面怒气,一人不停哭泣甚是幽怨。
“你不要惺惺作态,不就是有点嫁妆嘛,有什么好摆谱的啊!”周流云哭泣着跺了跺脚,双手紧紧地抓着荣昌郡主的胳膊来回摇晃,语气娇嗲。
见娇无奈地看她们两眼,心道他和他的这个好妹妹平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的好妹妹怎么这么关心他这个哥哥?
见娇心底的小情绪也上来了,“对!我就是有点嫁妆,所以我有底气摆谱!”
“母亲,你们都说给大哥哥娶一房媳妇来给他冲喜,或许他的病就好了。当初你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虽心有不愿,但也不敢否定,毕竟大哥哥的身子最重要!我把大哥哥的命看得比我自己的还重要,可是你们看,这个女人她心肠歹毒,甚是无礼!”
周流云泪水涟涟,荣昌郡主面露为难与尴尬,“我原也不是非常同意,只是不这样做,老爷那边......”
“可是现在你们看娶的什么阿猫阿狗!”周流云一把擦干眼泪,满眼憧憬地看向荣昌郡主。
见娇瞧着瞧着发现不对劲了,荣昌郡主与周流云在干什么?
后悔娶她进门了?
可这才是她的新婚第二日!难道第二日就想着要她和周守慎和离?
见娇心下有些怒了!提出娶亲的是她国公府,后悔娶亲的还是她国公府,她们到底将她摆在什么位置上?
她花家虽是商户人家不错,但是商户人家也有商户人家的骨气,她们是堂堂正正站着挣钱的,腰板挺得直直地,她们国公府要是不去招惹她,此刻花府外说亲的人不知道要排多长的队呢?
见娇真的很想问一问,到底是谁祸害了谁?
她连退两步,与她隔开一小段距离,目光淡淡地扫过荣昌郡主和周流云。心道好家伙,看吧,人人都道她是高嫁了,可是这深宅大院中的厉害可不就速度着来了嘛!
婆婆不喜,小姑子不爱!
一个瞧她是不合格的冲喜工具,一个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她花见娇也从不是任人拿捏、凭人作践的软柿子!
见娇心底一边为自己感觉不值当,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向来不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之人,她告诉自己,要想以后的日子过得顺当了,她今儿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向不待见她的荣昌郡主请求和离,要么她就必须一鼓作气,将荣昌郡主与周流云收拾得服服帖帖!
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或许可以换得苦尽甘来,可是那样委实太辛苦、太憋屈了!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不愿意!
见娇如此想着,便提了裙摆,直面荣昌郡主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荣昌郡主见她如此,一时拿不准她要做什么,带着一脸震惊地看向她,“你要做什么?”
见娇挺着了腰杆,面色平静道:“母亲大人在上,国公府是高门大户,我本一阶不入流的商户之女,得嫁高门本应该感激涕零。可自打我进府,夫婿的身子就更加变差。我心惶恐,自知没有旺夫命,帮不到夫婿,所以趁现在大家还不熟,请母亲给我和离书一份,我也好早早回家去!”
荣昌郡主怎么都没想到她会主动请离,她被吓了一跳,“你怕是疯了!”
见娇面色从容,“不,娇清醒得很!从昨儿到现在,我及我家小厮嬷嬷们的吃用折合起来也没多少银子,我可以折现给你们以做酬资,绝不占国公府半点便宜。只是我带来的嫁妆,还请原封不动地归还与我,国公府家大业大,财大气粗,想来也不屑于占我们这些小门户的便宜!”
“你以为我们会舍不得你?”周流云脸上闪过一丝不容察觉的喜色,继而又道:“要提和离也是我们先提,是我们看不上你!”
“都是面子上的事情,随便!”见娇平静地看着她,语气坚决。
“母亲……”周流云抓着荣昌郡主的胳膊,目光急切。
同是女子,见娇大抵明白了若这周流云不是周守慎嫡亲的妹妹,那么她肯定也喜欢他,想要嫁他为妻!
这样一来,倒搞得她像抢了她男人一样!
见娇瞥了眼离自己不远处周守慎紧闭的屋门,想起与他这短暂的相处,嘴角微微勾起,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香饽饽!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请母亲今儿就赐我和离书,我们也好早早离去!”见娇对着荣昌郡主又道。
“你懂不懂什么叫三从四德?好?你不懂,那我来教你,未嫁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