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壹站定在马路边等绿灯:“干嘛不去。”
纪子轩的声音清楚了一些,显然已经从包厢里走了出来,语气难得地有些真挚:“我怕她不想见我。”
丁宁暗恋纪子轩多年,纪子轩在感情方面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浪子,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独独不愿意接受丁宁。
丁宁是好女孩,他不喜欢,也不想糟践她的心意。但毕竟对丁宁造成的伤害不小,幸好丁宁遇见赵今,如今马上步入婚姻殿堂,纪子轩由衷为她高兴。
初壹打击他:“别这么自恋,能给你发请帖,早放下你了。”
纪子轩松一口气,“那就好。欸过几天蹦极去不去啊。”
没得到回应,纪子轩又喊了两声,“喂?人呢?”
初壹已经丢了手机冲了出去。
还是红灯,有个约莫四岁的小男孩竟然摇摇晃晃地往马路中心走去,而不远处,有一辆大货车正往这个方向拐弯,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走出来个小男孩,慌张间摁响了喇叭,哪怕踩下了急刹车,车子也还在往前滑去。
那小男孩听见声音扭头望去,顿时腿软,站在马路中间进退两难。
小男孩的母亲似乎在对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宝宝——”
初壹惊出一身冷汗,拔腿就跑。
幸好她离男孩不远,几步大跨过去,一把抱住他往回拉。
带回到行人道时差点撞上辆小电驴,初壹重心不稳,加上手里拎着个孩子,还是不可抑止地跌倒,手臂重重地在地面上划过,被细碎的石子割伤,汩汩地往外冒血。
她支起身子,看向小男孩,“你没事吧。”
小男孩沉默地摇了摇头,初壹上上下下地把他看了一遍,万幸没有受伤,长舒一口气。
小男孩的母亲一路飞奔过来,一把搂住小男孩,带着哭腔,重重地在小男孩身上打了一下,“妈妈平时怎么和你说的,过马路要看红绿灯!如果不是今天姐姐救你……快和姐姐说声谢谢!”
“真是谢谢你啊小姑娘,如果不是你……”
男孩母亲抬眼向初壹道谢,目光落在了她左臂上。
那上面有一个爱心轮廓的刺青,在爱心的中部画了一条横线,分割成两半,又在横线下方画了一道竖线,上面两个弧形以红色颜料填充,下面的部分则是青色。
个性十足。
男孩母亲不自觉地搂紧了自己的孩子向后退了一步,眼底乍现抗拒。
这样的细微抗拒动作没能逃过初壹的眼睛,但她毫无芥蒂地冲他们笑了笑。
传统一些的人们总是会对刺青有误解,觉得有刺青的人都不是正经人——不要说是这个男孩的妈妈,就连她父母也都难以在亲朋好友面前提及她的职业。
当年她毅然决然要做这一行,父母就极力反对,为此父亲震怒不已,和她断绝母女关系。
所以这样的偏见,她早已司空见惯,根本不在乎。
那男孩说:“谢谢姐姐。”
男孩妈妈有些尴尬地冲初壹笑了笑,搂着那小男孩飞快地走远。
初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正想转过头去找手机,手臂忽得叫人紧紧握住。
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到身前,她垂着眸,看见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心脏无端加快几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抬起眼,正好撞进顾景澜黑深的眼眸里。
她对顾景澜的长相毫无抵抗力,七年过去,这男人比以前更加帅气,眉骨鼻梁下巴喉结,每一处都完美的长在她了她的审美上。
可这种时候,还是没必要和他纠缠,她挣扎着想挣开,顾景澜顾念着她受伤的手臂,改攥住她的另一只手腕,语气平淡的陈述,“你受伤了。”
初壹也忍不住皱眉:“我看得见。”
刚刚没觉得,这会儿被他一提,要命的疼。
话说回来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拉着她往前走,语气里有几分不容置疑:“我带你去包扎。”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甩手道:“不需要。”
他不放手,只无奈地说:“壹壹,听话。”
她咬着下唇,心想自己凭什么要听话。手腕被他抓着的那一处肌肤滚烫无比,那灼人的热意像是在提醒着她前夜她与他都做了什么,这样的想法蹿进脑海里后,耳根子也跟着发烫起来。
她无心和他争执,既然挣扎不开,干脆低着头就往他手臂上死死地咬,力道之大,咬得她的牙根都发麻。
能感受到他身体因为疼痛的紧绷,甚至嘴里也隐隐尝到血腥味。可他固执地拉着她,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初壹恼羞成怒,红着脸看他:“顾景澜你什么意思?”
他黑眸里写满认真,语气真挚:“壹壹,这一回我不会再放手了。”
这一回?
哪里来的这一回?
初壹让他气笑,动作软下来。干脆用受伤的那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指尖慢慢点着他的脸,一路向下,看见他喉头滚动,她从西装里扯出了他的领带,捏在手里把玩,声音又娇又媚:“怎么?还想再睡一次?”
顾景澜一瞬怔忪,握着她的手松开一些。
她借机从他怀里脱身,还不忘重重踩他一脚,“顾先生,我说过——”
“你服务一般,我看不上。”她说完,眨眨眼,看准时机拦了辆的士,撵着司机绝尘而去。
出租车驶出去好远后,初壹才算松一口气,真是要命!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那个固执不肯去医院的人分明是他,同样都是右臂擦伤,血污一片,她好话说尽,也无法让他就医。
后来他总归还是和她去了医院,固执地先让医生先处理她手指上的小伤口,那医生无语的要死,给她贴了个创可贴。
那时候她开心的要命,对和他在一起的一切都充满了爱意,等后来伤口好了都舍不得扔,变态的放在床头,夏秋雪收拾房间把创可贴扔了她还忍不住和夏秋雪发了脾气。
往事一回忆,就忍不住让人热泪盈眶。
车子一路开到刺青店门口,初壹下了车,翻箱倒柜找药箱。
张淼看见她手臂上血污一片,忍不住叫开:“初壹姐,你怎么受伤了啊!你这是被那群小高中生埋伏了吗?我给你报警!”
初壹翻找的动作顿了一瞬,有点无语,幸好翻找到药箱,让张淼来给她处理伤口。
她从小学武,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刺青店里备着药箱,自然少不了酒精和纱布。只庆幸幸好现在自己一个人住,若是让她妈看见,说不定又要唠叨好久。
张淼看她手臂上狰狞一片,心疼的不行,“初壹姐,你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伤口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初壹豪气冲天一挥手,“没事。”
处理完伤口,她倒是惦记起张淼说的那个奇怪的客户来了。
“你和那人道歉了吗?”
张淼说:“道歉了。他中午来过一趟,你没在。让我等你回来后通知他。”
初壹点点头表示理解。
刺青师必须要听完客户的要求后才能开始动笔,她跳着去拿了个苹果吃,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的好,“那你给那人打电话吧,我都空。”
张淼说好,挂了电话说那人马上过来。
初壹叼着苹果玩手机,头也没抬应了声好。
半个小时后,顾景澜推开了刺青店的大门。
张淼眼睛一亮,站起身来欢迎,一边踢了踢桌子,示意初壹来单子了。
初壹赶紧放了手机站起来,张淼在介绍她,“先生,这是我们老板,也是我们店首席刺青师。”
她匆匆抬眼往门外一瞥,正准备笑脸欢迎大客户,结果那人站在光影里,冲着她浅浅弯了弯唇,“你好。”
她唇边的笑意僵住,难以置信。
妈的,最近水逆么?怎么又见他个灾星?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发迟了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屁精小□□10瓶;
第4章
初壹没想到他能追到刺青店来,着实吃惊,愣了一会儿。
张淼问她,“初壹姐,你怎么了?”
她很快恢复面无表情地姿态,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既然他铁了心要当冤大头,她也不准备和他客气。
初壹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又十分警惕地和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假惺惺地笑:“顾先生,您想纹什么样的图案。”
顾先生这三个字,客气又疏离,从刚刚到现在,听在顾景澜耳里格外刺耳。
他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瞬,递给她一张照片,“这样的。”
照片上的少女十七岁,最好的年纪,拥有着最没心没肺的笑脸。
那时候她和父母吵架,他收留她。
她开心地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当天洗出来,又买了个精美的相框,摆在他床头柜前。好似那个屋子的女主人,理直气壮地对他说:“顾景澜,你多看看我,也许你就会发现,我不仅很漂亮,也很可爱呢?”
——这种不要脸的话也就那个年纪才说的出来。
初壹瞳孔一缩,心里起伏汹涌澎湃,面上却不咸不淡地说:“欸,这么漂亮的姑娘,得加钱。”
顾景澜脸色未变,给她一张黑卡,沉声道:“加多少都可以。密码是你生日。”
——密码是你生日!
张淼在一旁刷手机,想寻找一下屋外那辆迈巴赫自己是在哪里见过,无意间听见这话,顿觉自己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偷偷抬眼看一眼老板,呃……初壹皱着眉,脸色不太好。
张淼非常有眼力见地跳起来,拔腿就往屋外溜:“初壹姐,我去催催五金店老板,这都过一下午了,窗户玻璃还没给我们送来呢!”
等到张淼走了,刺青店只剩下初壹和顾景澜二人,店里静得可怕。
初壹难免生气,她觉得顾景澜在消费他们的过去。
虽然那一段记忆在他不辞而别后叫她痛不欲生,这些年每每想起来都像一记狠狠的耳光,可除去悲伤的情绪,这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也承载着她所有美好的过往。
她心里有火气,说话难免有些硬,“你什么意思?”
她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很清楚,虽然那日落荒而逃时留下的纸条难免有嘲讽意味,可继续与他纠缠并非她本意,干脆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
赶在顾景澜开口前,她再次说道:“如果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情——抱歉,那晚我喝醉了。”
顾景澜说:“我是清醒的。”
正因为是清醒的,所以他知道自己同她做了什么。
她眯着眼,语气里有几分蛮不讲理:“所以你就是这样趁人之危的?”
顾景澜语气清淡地陈述:“是你勾住我在先。”
初壹一哽,顿时理亏。
确实是她主动,久别重逢,再次拥住那个清冷的怀抱,她半醉,只想与他一晌贪欢,看他清冷的眼里染上火热,身体滚烫。
她不自在地别开眼,“虽然很抱歉,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大家都是成年了,没必要再加上情情爱爱的束缚,我不会以此纠缠你,希望你也是。还有——”
她抬起眼,对上他黑深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顾景澜,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归要向前看的。”
可谁知顾景澜压根不搭她这一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里却充满着对她万分了解的笃定:“你说谎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抠指甲。”
初壹一惊,下意识地松手,素净的小脸涨得通红。
他长叹一口气,看向她手臂上被包扎得一塌糊涂的纱布,又皱起眉,给等在车里的私人医生打电话。
……
张淼坐在五金店里,福至心灵地点开了老板的朋友圈,果不其然,那辆扎眼的迈巴赫就是初壹发的。
天呐!
张淼夸张地捂住了嘴巴,老板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哇!
一个惊天大帅比,还特么的很有钱,而且看今天这阵仗,估计是俩人因为什么事吵架了,老板在生气,那顾总过来哄人,直接黑卡都拿出来了!
呜呜呜,好羡慕!
张淼刷完朋友圈,又刷了一会儿微博,抬眼看那辆迈巴赫已经开走了,这才磨磨唧唧晃荡回刺青店里。
初壹手臂上的纱布显然被换过了,包扎的很平整。见她回来,淡定地问:“窗户玻璃呢?”
张淼嘿嘿笑,“马上就来换了。”
初壹点点头,没再说话。
张淼有心替顾景澜说话,试探地问:“初壹姐,你和姐夫吵架啦!”
初壹白她一眼,“哪里来的姐夫。”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前几天发的那辆迈巴赫!我都看到啦。”
张淼不说,初壹都快忘了这茬了。
“别乱喊,他不是我男朋友。”初壹咬咬牙,强调道:“以后这个人和狗不得入内。”
张淼:“姐你好狠啊!其实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比之前那些男的都要喜欢。而且他有钱有颜啊,那可是黑卡!再对比起来,咱们这职业多多少少会受人歧视,以后万一去相亲,在相亲市场上,那根本不占优势。姐你别怪我说话直啊,我觉得你这辈子,找不到比顾先生更好的男人了。”
张淼话音刚落,就挨了初壹一记眼刀,“这么喜欢我介绍给你?”
张淼吐吐舌头,赶忙挥手道:“不了不了,顾先生喜欢你。”
初壹面无表情地说:“上班时间聊闲话,扣你20块工资。”
张淼:“……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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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的夜晚很美,整个城市都被灯光装点出轮廓,站在公司的三十楼,可以纵览整个洛城的夜景。
秘书许让站在落地窗前,悲伤地叹了一口气。再美得夜景,也架不住午夜十二点来自来老婆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