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来——十二春
时间:2019-11-07 08:21:51

  下棋在沉默中进行的,他杀气腾腾,把她杀了个片甲不留。一局两局三局都是这样,步长悠觉得没意思,索性不下了。
  一直回到清平山,进了小院,他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沉默的从外间的佛龛后头拿出一个长匣子来,说是给她的寿礼。
  步长悠打开匣子,是幅画,打开画,是水墨山水,提名《万物复苏图》。
  她慢慢拉开,画卷很长,胳膊完全伸展也不够用,她把画摊在床上,长度跟床差不多。
  步长悠看完了画,回身瞧他,问:“画了多久?”
  相城摸摸她的脸颊,顺着把手搭在她肩上,道:“半个多月吧。”
  步长悠笑了笑:“能传世的一幅好画,半个多月就完成了,你真厉害。”
  他也笑,但不像之前明亮,有些沉重,只是惶不多让:“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公主以后慢慢发现吧。”
  步长悠双手搭上他的肩,过去亲他,亲了一会儿,他的情绪渐渐恢复了一些,喘息着和她分开,质问道:“怎么回事,每次我一送画,公主就主动,公主到底看上什么了?”
  步长悠低眼道:“你在我眼前来回晃,不就是为这个么,我现在也察觉到了这里头的乐趣,既然如此,咱们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说呢。”
  相城没想到她说得是这个,愣了一下。是啊,他是期待这个,美人邀约,这本该是令人欢欣鼓舞的事,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半晌,自嘲着摇摇头:“是啊,我是为这个,你也是为这个,真公平。”
  说着走到床边,将画卷起来,将她一把抱起来,搁在床上,道:“不过公主没挑对时候,臣心情不好,非常不好,公主怕会受苦,但公主的话既然说出来了,反悔也晚了。”说着压倒亲上去,这次不亲嘴唇,这次从颈一路下去,直奔主题。
 
 
第47章 消长
  他说得对, 的确要吃苦。可疼里也升起一点欢愉来,叫她隐隐约约尝到了那滋味,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步长悠长松一口气, 原来如此,男女之间的秘密,深深浅浅, 此消彼长。第48回合时候, 比第一回合的时候好过了一些。
  她好过了,他好像就好过了一些。
  不知为什么,步长悠总觉得今天的他跟自己以往认识的那个他完全不一样。
  他以前怎么看都是个无无辜辜的人, 即便凶狠,都带着无辜, 叫人怕不起来,今天不一样了, 眼神特别凶狠, 神情也可怕,像要杀人,可他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这事。步长悠很想问问他怎么回事, 可她问不出来,只能死死掐着他的肩背。
  中间他说了话,她听不清,耳边只有震耳欲聋的鼓噪。
  事后,她回想起来他说了什么。他问公主疼吗?她没回答,他说他知道她疼, 可他现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只想让她疼。中间好几次,疼得时候,步长悠想亲他来着,因为他很会亲人,倘若他亲她,她可能会觉得好点,可他不让她亲。
  他才对公主好了几天,公主就以为他吃斋,可他那里是什么佛。
  窗子里映进房间的天光渐渐暗下去,后来就没有了,房间里一片昏沉。
  他干完自己的事情后,穿上衣裳下山去了。
  青檀和紫苏是初二上午回来的,回来时,步长悠已收拾妥帖,看不出任何被折腾过的痕迹,但她还是私下将这事告诉了青檀,因为她怕会生孩子。
  青檀问得很仔细,步长悠说得很含糊,为以防万一,青檀和紫苏驾着马车又进了城,回来时,带了配好的药材,到厨房煎了一碗给她喝,说不知道现在还管不管用,但愿管用。
  初七那天,他又来了,步长悠正在书案后头,图在收尾阶段。他进来,青檀和紫苏送了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他来了也不说话,坐在窗下的圈椅里看她在那修修补补,他好像突然之间话就变少了。后来,他从椅子里起身,将她手里的笔取出来搁在笔架上,摸了摸她的脸,问:“公主,好点了吗?”
  其实好不好又怎么样,她也不会把疼说出来。她要说出来,他就会怜惜她,可她不说。他想,反正他怎么样她,她都能恢复好。
  他先动了情,所以什么事都不占优势,只有这件事能占优势,他得欺负一下公主是不是?否则公主就不把他当回事。他本来打算一句话都不说,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他贴在公主耳边问:“公主,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没有人的话,他为什么进不去。
  步长悠死死抠着方枕,根本没听清他问什么。
  他也知道他是得不到答案的,无所谓,现在答案不重要,反正她是他的。
  他做完自己的事之后,穿上衣裳,就下山走了。
  第三次来是十二那日。交过两次手,大家把彼此摸得差不多了。公主由完全被动,变得主动了起来。公主喜欢用带子蒙住他的眼,叫他不要看她。他若不看她,她的反应就大些,他若是看她,她的反应小些。因此,他推出结论,公主喜欢从后面来,后来发现还真是。
  完事后,摘掉眼上的带子,他将公主反过来,细细看她,面若桃花,眼含春水,她真美。他想,蒙着带子是对的,他要是这么一直看着她,那可怎么得了。他俯身含|住她的耳垂,低声问:“公主,咱们这算什么?臣是你的宠,还是你是臣的情?”
  步长悠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想亲一亲他的唇,她将他的脸捧出来,看着他的唇,几次想亲上去,他似乎也等着她亲上来,可她真的抬身子亲时,他又躲开了,躲在她肩窝里。
  这次他没有直接走,而是让青檀和紫苏放了热水。热水中飘了一些梅花,进去就闻到了梅香,他将公主搁进去,公主身上青青紫紫,都是他的杰作。他站在外面,替她捏肩颈,画画的人,长时间勾身子,肩颈的确容易疼,捏肩的时候,他从后面贴上来,轻声道:“公主,臣从没这么伺候过人,你是头一个。”
  步长悠握住自己肩上的手,问:“那你伺候的舒心吗?”
  他将唇印到她肩上,顺着亲到她耳上,道:“甘之如饴。”
  步长悠靠在桶沿上,闭上了眼睛,道:“那就行了。”
  他压着声儿:“只是时间久了,会有些累,不如公主伺候臣一次?”
  步长悠侧了一点身子,仰头瞧着他:“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变得不爱说话了么?”
  公主的青丝挽了起来,有几缕零散的垂下来,湿|漉漉的贴在颈上,脸被热水蒸腾的红润,眼睛晶亮的看着他,他觉得公主在勾引他,想叫他亲她。可他不上当,现在就要叫她心痒,就要叫她求而不得,反正他也求而不得。
  他用手背摩挲她的脸颊,轻声道:“公主不是不喜欢臣说话么?”
  步长悠微微有些诧异:“我的话这么管用?”
  他的手落在她身上,在四处游移,步长悠微微咬住嘴唇,他贴过来:“臣是公主的信徒,公主要臣做什么,臣都愿意做,但公主得说出来。”顿了顿,“不如公主现在跟臣说,公主想要臣做什么,嗯?”
  步长悠呼吸有些不匀,她闭着眼,轻声道:“你之前那么爱说话,现在突然这样,我有些不习惯。”
  他温温柔柔的笑了:“公主太善变,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臣被公主搓来揉去,从方的变圆的,又想叫臣从圆的变回方的?”
  步长悠猛地握住他游移的手,道:“不是说是我的信徒么,这点都做不到,还叫什么信徒,我看你是信口开河。”
  相城忽然笑出了声,公主怎么如此可爱,他动情了,准备亲一亲公主,公主却让他滚。
  倘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滚,不过现在,她让滚,那就滚了。
  青檀和紫苏见他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公子前一段还缠缠绵绵的,像是爱公主爱得昏了头,近来怎么来了就办事,办完事就走,一点没以前的腻歪,越来越简单了?
  两人进屋去,满屋子的水,想一想那旖|旎,老脸还是红了。青檀去准备干净的衣裳,紫苏拿布巾帮步长悠擦身子,边擦边问:“公主,马上就到饭点了,怎么不留他吃饭?”
  步长悠道:“他想吃,用不着别人留。”
  紫苏被公主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转移了话头:“公主,马上就是上元节了,城里可热闹了,咱们进城去瞧瞧吧,公主应当还没逛过花灯会,对么?”
  是没逛过,她什么都没有,出宫经历的所有,都是人生第一次。
  上元灯节三日,步长悠头次跟住持告了三天假,说去城里逛一逛。步长悠以往的诚信造就了住持对她的信任,觉得她不是胡来之人,嘱咐了一番,就让她们下山去了。
  十四日下午,仨人带了一些换洗衣物,驾着马车到了城里。
  这次没去薛家借宿,而是去住客栈。
  这样热闹的节日,进进出出的,还是客栈方便些。不过既来了城里,而且还要待两日,青檀和紫苏还是回家看了趟。
  薛川穹自从给相城通风报信,相城说领他一个人情后,就经常到相城那一伙人喜欢去的地方守株待兔。倘若恰巧撞上,相城就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同伴。薛川穹就借机兜售自家香料。几位贵公子都是出手阔绰的买主,薛氏香料铺子里价值千金的香,全叫这几位贵公子买了去,他赚大发了。而且薛川穹发现,自从相城在燕春楼碰到他时,跟他打了声招呼后,整个燕春楼对他的态度都跟着变了。权利带来的改变,实在太剧烈。
  薛川穹自知是借了两个妹妹的光,而妹妹是借了她们主子的光,所以他盼望相城和那位不知身份的贵人好好的,甚至美好的畅想过相城和贵人成亲。那样一来,两妹子势必陪嫁,他在丞相府有了门路,九巷里那群势利东西,估计都得来巴结他薛大爷,所以薛川穹操得心可多了。
  前几日,薛氏香铺从虞国进了一批名贵香,他在金玉楼守株待兔,准备偶遇一次,叫几位贵公子试一试,看看各自府中的夫人、小姐们有没有需要的,结果那位相三公子像不认识他似的,不带看他一眼的。
  相三公子不认,其他公子哥自然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薛川穹琢磨了一阵子,觉得自己没得罪相三公子,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冷淡下来了?
  薛川穹顺着往源头捋了捋,觉得应是源头出了问题,一直想找俩妹子打听一下,可他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两妹子,犯愁好几天了,猛不丁瞅见两妹子回来了,可不赶紧摁住,问一问情况。
  两妹子见薛川穹如此热衷打听步长悠和相城的事情,有些奇怪。尤其青檀,一下就觉出问题来了,她揪着死问,薛川穹最后就和盘托出了。
  青檀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会在梅花寺遇到相城和相宓,原来牵线搭桥的人在这呢。
  不过她虽生气薛川穹的小人做法,可已时过境迁,也没给步长悠带来什么麻烦,且又是自家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听哥哥这么一说,青檀觉得公主和相公子之间的确是有隔阂了,不然态度变化怎么会如此强烈?
 
 
第48章 叫价
  上元节, 白日时节日氛围还不明显,暮色下后, 城里各式各样的花灯渐次被点亮, 烟花从各个角落中蹿到半空,炸出一片徇烂,街道上的人慢慢多起来, 节日的气氛就来了。
  步长悠站在客栈二楼窗前, 看着热闹的街市,竟没有想参与的念头。
  她喜欢热闹,喜欢的是看热闹, 而不会想参与进去,成为热闹的一份子。
  不过上元节三日, 今天才第一日,以后有得是时间在楼上观望, 所以头一日还是跟着下去逛了。
  街道上有各式各样的花灯, 纱灯、花篮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走马灯等。有的精致,有的朴素,有的小巧, 有的华丽,各色各样,不一而足。
  路边还有扎花灯的摊子,摊主夫妻俩都在扎,一个扎蘑菇灯,一个扎骰子灯。
  步长悠觉得这些手工艺很有意思, 就站着看了一会儿,看完就把那两灯买了下来,让紫苏和青檀提着,算是应应景。
  往前又走一段,遇到了舞龙舞狮的队伍。队伍左右跟着一帮看热闹的小孩,正朝与她们相反的方向去,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走到街口时,还看到演花灯戏的,演得是《八仙过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正热闹着,围观人群一阵喝彩声。
  看完《八仙过海》,步长悠觉得有些累,想回去了。紫苏兴致正高,还想往别的地方去。仨人在街口分道扬镳,紫苏去玩了,青檀陪着步长悠慢慢往回走。
  回来时,她们注意到去时被忽略过的城隍庙,进去瞧了瞧。
  城隍庙不大,但人多,庙中有棵许愿树,光秃秃的树枝上被善男信女挂满了红丝绦,风过来,丝绦摆动。
  树下有卦婆婆,一文钱就可以卜一卦,生意特别好。
  步长悠和青檀在里头逛了一会儿,就顺着人流出去了。
  客栈这会儿也冷清,大堂只留了一个小二看店,小二见她们回来,哎呦一声,赶紧喊薛大爷,您找的人回来了。
  青檀顺着小二的喊声看过去,大堂就一桌客人,那人正趴在桌上睡觉呢,听到有人喊,猛地醒来,揉了揉眼睛。
  薛川穹瞧见自己的妹子和那位贵人回来了,蹭的从桌边站起来走过来。
  他飞快朝步长悠颔首,然后把目光移到青檀身上。
  青檀有些奇怪:“哥哥,你不领着嫂嫂和阿宝、阿根逛灯市去,怎么跑这来了?”
  薛川穹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步长悠。
  青檀有些奇怪,问到底怎么了。
  薛川穹将青檀拉远,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两句,青檀听到这消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薛川穹走后,青檀有些忧愁,这事该怎么跟公主说,说您的小白脸在青|楼跟人争妓|女?
  而且倘若真说,要怎么跟公主解释自己哥哥知道这事,又会巴巴的跑来告诉她?
  倘若不告诉公主,难道眼睁睁看着公主蒙在鼓里?
  步长悠已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街景,见青檀还没说,就主动问了起来:“你哥哥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叫你纠结成这样?”
  青檀揉揉额角,决定扯一个慌,她道:“我进宫前,有个看对眼的相好,只是后来进了宫,这缘分就断了,谁知道他后来转了运,攀上了钟离家,哥哥说燕春楼今天在选花魁,他也跑去了。”
  这话前一半是真的,青檀进宫前的确有个看对眼的相好,是个读书人。后一半是假的,那个呆书生到现在依然穷困潦倒,并未转运。青檀这么编,只是想引步长悠到燕春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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