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当药引——绿药
时间:2019-11-07 08:25:48

  钱老大指着卫瞻,半醉半醒:“怎么着?跟爷爷抢女人?兄弟你可得讲规矩,先来后到的规矩总要懂嘛。就算你是他的老相好,只要她还在红竹馆里卖,就得守规矩。嘿嘿嘿,不过咱们兄弟喜欢一起玩,不介意你也一起来嘛。”
  和钱老大一伙的人从包间里出来,一群人堵在门口,张望着这边。
  卫瞻看着钱老大指着他的手。
  ——刚刚就是这只手抓着霍澜音的手腕。
  卫瞻低头,看向霍澜音攥着他衣襟的手。袖子稍微滑下去些,露出她皙白的皓腕,凝脂软玉般的手腕红了一大片。
  卫瞻朝钱老大走过去,步子很大,却很慢。霍澜音靠在他怀里,跟着他往前走。
  钱老大收起脸上的笑,警惕起来。
  “你……”
  钱老大刚吐出一个字,卫瞻握住了他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折,骨裂之音让人头皮发麻。他拉住钱老大的折断变形的手腕朝一侧的墙壁撞去,断了的手骨刺穿皮肉露出来。
  白骨,鲜血。触目惊心。
  女人们尖叫起来,钱老大也痛苦地嘶吼着。
  “大哥!”
  “老大!”
  钱老大一伙的人一窝蜂冲上来,停在近处,手中握着武器,不敢贸然冲上去。
  “你小子是嫌命长了!”
  “放开我们大哥!饶你一命!要不然休怪我们将你碎尸万段!”
  这些人要挟着卫瞻。
  卫瞻连冷笑都懒得,握着钱老大的手腕,将人轻易从三楼扔了下去,砸碎一楼大厅里的长桌。钱老大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然而卫瞻双脚都不曾移开半分,像摔一个轻飘飘的物件一样将人扔了下去。
  “大哥!”
  钱老大一伙的兄弟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钱老大已经被扔下了一楼。他们急忙朝楼下跑去看看钱老大的情况。
  “眼睛好了?”卫瞻问。
  霍澜音怔了一下,这才发觉她能清晰看见卫瞻胸前衣襟上的刺绣暗纹。她带着惊喜地连连点头:“看清了,我终于又能看清了!”
  卫瞻弯腰,捡起钱老大本来挂在腰间现在落在地上的弓箭。他握着霍澜音的手,让她握住长弓。
  “可还记得教你怎么射箭?”他缓声问。
  霍澜音怔了怔,才点头。
  卫瞻略弯腰,立在霍澜音身后。他握着霍澜音的手,和她一起将弓弦拉如满月。霍澜音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偏过脸,想要去看卫瞻的表情。皂纱相隔,她看不见卫瞻的眼。她重新转过头去,眯起一只眼睛,对准一楼大厅里刚刚才被扶起来的钱老大。
  长弓离弦,射中钱老大的大腿。刚刚被扶起来的他吼叫了一声,疼痛让他一下子跌倒。
  卫瞻又递给霍澜音一支箭,这一次没有帮她。
  霍澜音使出全力,射出第二箭。长剑破空,正中钱老大的后脑,破头而出,箭尖从脑前射出。
  “大哥!”
  这群匪寇举起刀剑斧锤,愤怒地朝楼上涌来,恨不得将杀害他们大哥的人碎尸万段!
  霍澜音握着弓箭的手微微用力。她又向后退了一步,又靠近了卫瞻一些。
  “居然害我们大哥,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给大哥报仇!”
  这群匪寇吵吵嚷嚷的冲上三楼,将霍澜音和卫瞻围在当中。
  然而他们还没有冲上去,就听见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这群匪寇没少和官兵打交道,自然能听出来这脚步声觉非普通的侍卫。
  人还没到,整齐划一的又急又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这……这是军队的声音!”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
  马蹄声戛然而止。红竹馆一层八扇木门从外面被人踹开。黑压压的军队候在门口。霍佑安翻身下马,大步迈进门槛,行军礼,朗声道:“末将救驾来迟!”
  他身后黑压压的军队齐齐翻身下马跪地行礼,声如一人,动作干净利落。
  整个红竹馆,一阵死寂。
  老鸨脸色惨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完了完了……
  卫瞻将手掌重新放在霍澜音的后腰,带着她走下楼。
  “起。”卫瞻经过霍佑安,脚步未停歇,带着霍澜音继续往外走。
  除了士兵的马匹,卫瞻的马单独在一侧。霍澜音随着卫瞻走近了马,才看见马后拴着个人,那人已经没了人形,血肉模糊。
  霍澜音却从那人的衣着,一下子将他认出来——刘富贵。
  霍澜音不过走神了一瞬,卫瞻握着她的腰,将她带上马。一阵风吹来,卫瞻的帷帽皂纱轻轻吹拂到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手心却一凉。
  卫瞻拉过她的手,将握拳的手放在她手心。他松开手,把东西还给她。
  霍澜音看着手心里的那枚假扳指,愣在那里。
  “将整条烟花街拆了。”卫瞻冷梆梆下令。
  晚霞烧满天。霍澜音慢慢将假扳指握紧在掌中。
 
 
第49章 
  霍澜音的身子慢慢软下来,疲惫地靠在卫瞻的胸口。路两旁的风景不停倒退,她呆呆望着前方,目光有些空。
  “饶命啊……饶命啊!我真的是认错了人,不知道她是殿下的人……啊啊……”刘富贵哭着求饶,被马拖行的他说得断断续续,“我是听见表妹们抱怨新来的小妾……哎呦喂,疼疼疼啊……”
  霍澜音回过神来向后望去。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她本来就怀疑刘富贵不是单纯认错人,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她望着后方思索着,眉心微微蹙起。
  似知道她心里疑惑,卫瞻瞥了她一眼,道:“因为我。”
  果然。
  霍澜音收回视线,安静地坐在卫瞻身前。她吹了吹系着假扳指的细绳上的尘土,默默双手伸到后颈,想要将它重新系上。
  身下的马忽然跃起,她不仅没能系上,还差点让绳子上的假扳指掉出去,幸好及时抓住了。
  卫瞻一直瞥着霍澜音的动作,他松开马缰,握住霍澜音的手,慢条斯理地将细绳系上死结。然后她摊开霍澜音的手心。霍澜音的手心果然被弓弦勒出一道红痕。
  卫瞻的目光在霍澜音的手心凝视了片刻,才收回视线。
  快马加鞭赶回郡守府。不过刚到街角,霍澜音就听见了哭嚎声。待稍微近些,她才看清大量官兵在郡守府进进出出。
  汤修明披头散发带着枷锁,被官兵押解着。七仙女个个花容失色哭声不止。
  这是……抄家?
  江太傅和林嬷嬷几个人坐在马车里,在郡守府正门前等卫瞻回来。
  汤修明看见卫瞻回来,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忽然挣脱开押解着他的两个官兵,一下子朝卫瞻冲去,一边冲一边高声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都是我的女儿糊涂,是她们想要攀高枝,我是无辜的啊!我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卫瞻抽出挂在马鞍旁的马鞭,面无表情地朝汤修明甩过去,长鞭甩在他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
  霍澜音毫无准备地眼睁睁看着汤修明脸上的皮肉裂开,白肉翻出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双肩轻颤了一下,且侧过脸,略微靠在卫瞻的怀里。
  汤修明痛得跌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殿下恕罪!”押解汤修明的两个官兵赶忙冲过来重新抓住汤修明,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划出血痕。他们两个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卫瞻没有慢下速度,一直骑马赶到马车前。
  莺时站在马车下面,焦急又担忧地伸长了脖子张望。卫瞻的马刚一过来,她就跑着迎上去,伸手去扶霍澜音。
  霍澜音将手递给莺时,发现她的手冰凉,再去看她的脸,小丫头眼睛都哭肿了。想来她失踪的这一下午,莺时害怕担心极了。霍澜音扶着莺时的手下来时,顺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对莺时莞尔浅笑轻轻摇头。宽慰着她,让她不要担心。
  霍澜音随卫瞻登上马车,奚海生“驾”的一声,马车立刻朝前驶去。刚刚坐下的霍澜音身子下意识地朝后仰,卫瞻探手,握住她的小臂,扶了一把。霍澜音回头去看,见卫瞻腰背挺直,纹丝不动。他摘了帷帽,随手放在一旁。霍澜音这才看见他的眼睛。
  “殿下……”霍澜音轻轻抿唇。
  卫瞻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霍澜音却缓缓摇了摇头。
  “我、我……没什么想说的……”霍澜音轻轻低下头。
  “过来。”卫瞻道。
  霍澜音听话地挪到卫瞻身侧坐下,安静地等待着。可是她等了很久,卫瞻也都没有再说别的话。她疑惑地抬起眼睛,对上卫瞻的视线。
  卫瞻在霍澜音疑惑的目光里抬起手,他弓起食指,敲了敲霍澜音的脑壳儿。而后靠在车壁,闭目养神。
  霍澜音怔了怔,后知后觉地揉了揉额头。她望着卫瞻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茫然。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不算小却简朴的宅院停下来。牌匾上的“孙府”已经很旧了。
  霍澜音跟着卫瞻下了马车。
  孙家老爷须发皆白,拄着拐杖,左边裤腿悬空,竟是没了半条腿。
  “孙正平带着家眷给殿下问安。”说着,他作势要跪下。
  卫瞻大步跨过去,扶住他的胳膊,道:“免了。”
  “多谢殿下。”孙正平接过家仆递过来的拐杖重新站好,“殿下舟车劳碌,如今天色已晚,还请殿下入府安顿。”
  卫瞻和孙正平一起走在前面,霍澜音和江太傅一行人跟在后面。
  小豆子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这个孙正平是什么人?殿下竟对他这般客气!”
  江太傅低声解释:“解甲归田的老将军,他的腿正是在战场上失了,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小豆子顿时了然,钦佩地点点头。
  在远处默默跟了一路的沈肆欢见霍澜音走进了孙府,才调转马头离开。他心里很自责。性格使然,让他逞一时口舌故意逗弄霍澜音。可后果却是让她差点落在那群匪寇的手中。如今想来,他还有些后怕,不知道倘若大殿下没有赶来,他该如何从那群匪寇手中将霍澜音救出来。倘若救不出来,当真要自责一辈子。别说是有几分欢喜的前未婚妻,就算是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也免不得自责。
  霍澜音最近禁食,暂且让小豆子将药放在一旁,先让莺时烧了热水,她要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在青楼呆了半下午,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在热水里泡了好久才出来,长发擦个半干,穿着雪色的寝衣回到寝屋。寝屋里有着浓郁的药味儿。倒是她进来带来的香味儿让屋子里变得好闻了许多。
  有些饿,可是只能吃药,霍澜音拿起一片榆树叶似的草药嚼了吃。
  “夫人。”林嬷嬷叩门进来。
  霍澜音视线落在林嬷嬷端着的药。她问:“今日要加一份药吗?”
  “这是大殿下的,还请夫人费心劝殿下喝下。”
  其实林嬷嬷很惊奇,原本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让霍澜音劝卫瞻喝药,倒是没有想到霍澜音真的第一次就做到了。
  想起上次想方设法让卫瞻喝药的旖旎场景,霍澜音捏着草药的手指微僵。人也变得有些尴尬。
  林嬷嬷心里跟明镜似的,面无表情地说:“夫人安歇。”
  “嬷嬷!”霍澜音喊住她,“殿下拒绝喝药当真只是因为不喜欢?”
  刚转身的林嬷嬷诧异地转回来,问:“夫人此言何意?”
  “上次劝殿下喝药,我总觉得殿下喝药的时候好像很痛苦。嬷嬷知道的,我这眼睛今日才好。彼时看不清楚,也不是太确定。”霍澜音温声解释。
  林嬷嬷收起眸中的诧异,点点头,道:“多谢夫人提醒,我会告知江太傅。让太傅多多留意。”
  林嬷嬷走了之后,霍澜音坐在床边,摸了摸肚子,硬着头皮地默默将她的“药饭”给吃完。吃完之后,她看着卫瞻的那碗药,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卫瞻回来。她让莺时回屋歇着去了,屋子里只她一个人。她等卫瞻回来的时候,眼前总是浮现今日下午的种种。
  她摇摇头,那些画面也没有被赶走。
  卫瞻很晚才回来。
  他推门进来,看见霍澜音坐在床边,趴在床头小几上睡着了。她下巴枕着自己的小臂,另一只手放在药碗旁,指尖儿还搭着药碗。
  卫瞻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许久,才端起那碗药。然后转身走向窗户,轻轻将窗户推开一些。
  ——把药倒了。
  他若无其事地走回床榻,把空药碗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将霍澜音抱上床榻,睡觉。
  下半夜,霍澜音魇着了。
  “不要……不要。让我走……”睡梦中的霍澜音攥紧被褥,声音带着恐惧的哽咽。
  “不要!”霍澜音忽然尖叫了一声,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喘息着。
  卫瞻跟着坐起来,宽大的手掌搭在霍澜音的后背,动作缓慢地拍了两下。
  霍澜音回头看向卫瞻,长长舒了口气,说:“梦里面殿下没来呢。”
  “所以呢?”卫瞻问。
  霍澜音想了一下,才小声说:“所以……梦是反的。”
  卫瞻看着她,没说话。
  霍澜音抿抿唇,小声问:“我将殿下吵醒了?”
  “是。”
  “那、那睡吧……”霍澜音试探着拉住卫瞻的小臂,拉着他一起重新躺下来。
  卫瞻重新合上眼,霍澜音却一下子又坐了起来,有些慌乱地说:“药,忘了劝殿下喝药……”
  她睡在床里侧,手抵在卫瞻身侧,探声去拿床头小几上的药碗。长发从她肩背滑落下来,落了卫瞻一脸。
  卫瞻深深吸了口气。
  “咦?药呢?”霍澜音打了个哈欠。她没怎么睡醒,有些迷迷糊糊。她坐起来,望着卫瞻问:“殿下把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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