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当药引——绿药
时间:2019-11-07 08:25:48

  “姑娘,你可总算醒啦!”莺时挑起床幔,“姑娘最近也是太累了,才睡得这么多。”
  床幔挽起来,窗口稀薄的光洒落进来。莺时看见霍澜音锁骨处的红痕时,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挨着床边坐下,小声问:“要起吗?还是姑娘饿了?”
  霍澜音仍旧阖着眼,将手搭在额头,轻声说:“睡得晚而已,没什么,先不张罗了,我再躺一会儿。”
  莺时忽然凑到霍澜音耳边,压低了声音:“姑娘,咱们何时逃呀?”
  霍澜音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望向门口的方向,郑重道:“小心说话。”
  莺时使劲儿点头,说:“大殿下带着江太傅他们一早便出去了,除了在厨房忙活的小豆子,旁人都不在府里,我才敢说的……”
  霍澜音略松了口气,才小声说:“眼下还不是时候,接下来的一段路不好走,就算侥幸逃开,凭着你我二人也难以自保。只有等到过了永林山,接下来的几座城池都是安逸富庶之地,方可伺机离开。”
  “我晓得了。”莺时用心记下。
  离开霍澜音这里,莺时站在庭院里犹豫了好久,才硬着头皮去找小豆子。她站在厨房门口,僵硬地扯起嘴角笑,说:“小豆子哥哥在忙呀。”
  小豆子颇为惊讶地看了莺时一眼。这一路,莺时胆子小小,谁都怕的样子,没想到会主动来找他。
  “怎么?是夫人需要什么?”
  “不不不……是我……”
  莺时使劲儿掐了自己一下,小声说:“小豆子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骑马呀?我不想总是拖后腿……”
  小豆子挠了挠自己的脸。被这一口一个“小豆子哥哥”搞得晕乎乎的。
  “成啊。”他咧嘴笑着答应。
  傍晚,卫瞻才回孙府。
  霍澜音在房中凭借先前的记忆描画之后要路过的地形图,她抬眼看向出现在门口的清秀姑娘,有些眼熟。
  霍澜音一下子将这姑娘想了起来。
  先前在西泽周家,霍澜音曾见过这个姑娘出现在卫瞻房中。彼时她还担心这个姑娘会取代自己做这份药引,第一次笨拙地去勾引卫瞻。
  “俞萧玉奉殿下之令,来教夫人用毒。”俞萧玉屈膝,语气恭敬中带着丝疏离。
  霍澜音微怔,手中握着的毛笔松落,染脏了地形图。
 
 
第53章 
  江太傅给卫瞻诊了脉后,在厅中走来走去,眉头紧皱。
  最终还是霍佑安等不及,问:“太傅,哪里不对?”
  江太傅停下来,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卫瞻,带着愠意地问:“让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体内有噬药蛊?为何从未说起?”
  卫瞻面无表情地将手腕处的银针拔去,一言不发。
  霍佑安看了卫瞻一眼,问:“噬药蛊?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种会让人排斥所有药物的蛊虫。服用任何药物都会让人五脏六腑灼烧至痛难以忍受。”江太傅又叹了口气,“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竟是得夫人提醒才想到……”
  卫瞻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夫人?”
  林嬷嬷适时开口:“是夫人与我说殿下服药的时候似很痛苦。”
  卫瞻自幼便不喜欢喝药,他修炼阴阳咒后性情大变,暴躁易怒,他拒绝喝药,旁人也不曾多想。噬药蛊藏在人体内,又极难被发现。所以江太傅竟是得霍澜音提醒,才将它查出。
  江太傅又无奈地说:“怪不得你连药的味道都闻不得,损害大于用处,日后这药便停了……”
  霍佑安挑眉看卫瞻:“你自己知道这药没用还喝了?”
  卫瞻没理他。
  霍佑安又问:“也是皇后干的?”
  江太傅轻咳了一声。
  “嗤。”霍佑安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有什么不可说的?娘娘可真是厉害,不仅骗让之修炼阴阳咒,还怕江太傅妙手回春连那个什么蛊都安排上,这是将后路堵上,完全不想让之治好啊。”
  江太傅再次对霍佑安使眼色。
  霍佑安全当没看见,继续说:“纪家可是真正的大世家,还是前衍时,就出了五六任皇后。纪家人也争气,不管是朝堂还是边疆,都有不小的势力。我这次从京中过来,听说各部新提拔的人才可有不少是纪家引荐。我还听说,皇后娘娘和三王爷走得也是极近。”
  “你说够了没有?”卫瞻冷眼看向霍佑安。
  霍佑安笑笑,捏起桌上小碟里的糕点来吃,连连夸赞:“嬷嬷的手艺可真好,这金丝糕可还有?”
  “有的,厨房里还有,等下让小豆子给将军送过去一些。”林嬷嬷说。
  卫瞻烦躁地夺了霍佑安手里吃了一半的金丝糕扔出去,正好扔到刚进门的奚海生身上。奚海生一愣,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屋子里的人。可是江太傅不停地叹气摇头,林嬷嬷板着脸没有表情,霍佑安嬉皮笑脸地拿着帕子擦手,谁也没搭理他。
  奚海生硬着头皮走进房中,掏出袖中的信件,道:“殿下,有从京里送来的信。是二殿下写给您的。”
  他摸了摸信封,补充了一句:“还挺厚。”
  卫瞻瞥了一眼,将信件接过来。卫瞻拆了信封,无语地看着里面厚厚一摞的功课。他随手将卫瞭的功课扔到桌子上,烦躁道:“功课做成这样,什么狗屁太傅。”
  没人接话。
  卫瞻起身走出房。霍佑安跟了上去。
  卫瞻走得很快,眼前浮现幼时的场景。他幼时学骑马,被甩了下去,奄奄一息。清醒与昏迷的反复间,他看见母后哭红的眼。他昏迷了多久,元贤皇后便守了他多久。等他痊愈,元贤皇后反倒累垮大病了一场。母后向来宠爱自己,活得精致尊贵,那是卫瞻记忆里母后唯一一次病倒,唯一一次皱了衣衫花了妆容。
  经过月门,卫瞻听见霍澜音的声音。
  霍澜音和俞萧玉面对面坐在石桌旁,俞萧玉在教霍澜音认药。霍澜音听得很认真,时而点点头,时而求惑。她一直低着头,目光始终没离开石桌上的各种药。
  霍佑安将手肘搭在卫瞻的肩膀,笑着说:“发配边疆的路上能捡到这么好看的一姑娘。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啊?”
  听见霍佑安的声音,霍澜音和俞萧玉抬起头。俞萧玉起身行礼。霍澜音犹豫了一下,收回视线继续摆弄桌上的草药。连起身都没有。
  卫瞻转身往外走。
  霍佑安笑着说:“你的小猫儿好像在跟你闹脾气。”
  卫瞻冷笑了一声:“什么猫,分明是只想飞走的燕雀。”
  接下来的四五日,霍澜音白天努力跟俞萧玉学习分辨药材,晚上熬夜读着药理书册,恨不得将每刻钟都变成一整日来用。
  她第二次断食七日已结束,可卫瞻没有再碰她。
  在她日夜学着用毒时,卫瞻并不常出现,也没有叫她过去。每日霍澜音准备睡了,回到寝屋时,卫瞻已经睡着了。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走向床榻,小心翼翼躺在床外侧,离卫瞻远远的,一点都不想将身后的卫瞻吵醒。
  这一日清晨,俞萧玉有事不能过来,霍澜音坐在檐下,手中握着一卷药理书,看得专注,竟是没注意到皑雪落了她一肩。
  “看得这么认真啊?”
  霍澜音吓了一跳,手中的书册脱手,落在地上。她抬头看见霍佑安。
  “霍将军。”霍澜音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册,拍了拍上面沾染的雪渍。
  霍佑安扫了一眼霍澜音手中的书,诧异道:“毒?让之干嘛叫你学这个?”
  霍澜音轻轻摇头,说:“殿下没说缘由,但是想来当是为了让我学些自保的手段。”
  “这就更奇怪了啊。你安安分分在他身边待着,用得着什么自保?”
  霍澜音不知如何接话。她心里明明生卫瞻的气,可又不得不感谢他教她的这些东西。她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霍佑安,又迅速移开了视线。第一次的见面,她对霍佑安的印象并不算好,现在他又过来与她说话,她也不太想理这个人,保持着疏离的态度。
  “姐姐,我们今日去骑马吧。”孙小瑜小跑着过来,看见霍佑安愣了一下,迅速红着脸低下头。她去拉霍澜音的手,说:“你上次不是说想一起骑马,我们今天去吧!”
  “好啊。”霍澜音笑着答应下来。
  上次卫瞻教了她骑马之后,她再没碰过马,总觉得自己骑马仍旧笨拙,想着熟能生巧,要多练练才好,才与孙小瑜说过得空一起去骑马。
  孙小瑜鼓足勇气看向霍佑安,嗡声问:“霍将军要不要一起去?”
  话一出口,她觉得唐突极了,赶忙又补上一句:“小平要是知道霍将军一起去,一定欢喜得很!”
  霍佑安看向远处转圈圈的孙小平,笑了笑,说:“好啊。”
  霍澜音有些惊讶地看了孙小瑜一眼。孙小瑜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单纯姑娘,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可是霍澜音觉得霍佑安此人实在轻挑,孙小瑜的一片芳心恐要错付。不过她一个很快要离开这里的外人,倒也不好说什么。
  孙府地处偏僻。出了后门,没多久就是一大片荒山。四个人便在这里骑马。孙小平年纪小小,坐在小马上的样子颇有气势。霍澜音握紧马缰,有些汗颜。
  上次卫瞻教她骑马是在平地,且他就在她身后。此时在不平整的荒山,她莫名紧张起来,抓着马缰的手握得紧紧,全神贯注地赶着马。
  孙小瑜回过头冲落在后面的霍澜音笑:“姐姐在闲逛吗?”
  霍澜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算起来还是第一次一个人骑马,有些不太敢。”
  “多练练就好了呀!我们比赛吧!就那儿,去那棵集合!驾!”
  看着孙小瑜驾马跑远,霍澜音硬着头皮拍马跑起来。
  霍佑安落在最后面,他懒洋洋地枕着双手躺在马背上,嘴里叼着根草儿,望着湛蓝的天际。出门时还在下小雪,此时又停了,天上水洗过的蓝。
  孙小瑜忽然惊呼一声。
  霍佑安立刻坐直身体,看着霍澜音的马狂奔出去,马背上的霍澜音颠来颠去,他立刻打马追上去,马速如风。
  看得孙小平瞪圆了眼。
  霍澜音心跳得很快,紧张地攥着马缰,她回忆着卫瞻曾教过她的法子想让马停下来。可是这匹马好像成心和她作对,根本不听话!
  前面是一大片树林,树木之间的距离很窄。霍澜音的心不由揪紧:“停下来,你停下来啊!”
  霍佑安追上来,急道:“别把马缰勒得那么紧!松一些!”
  霍澜音听见了,可是双手好像不听大脑的指挥。
  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横斜生长的古树,霍佑安用力拍马,追上去,及时伸手抓住霍澜音的马缰,用力向后拉。
  嘶鸣之后,霍澜音的马前腿高抬,站立起来。马背上的霍澜音眼看着要跌落下去,霍佑安眼疾手快抱住霍澜音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马上。
  “怎么回事!”孙小瑜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这马被人动了手脚。”霍佑安说。
  “怎、怎么会这样!”孙小瑜懵了,“姐姐你没事吧?”
  霍澜音将吹乱的长发掖到耳后,摇摇头:“我没事。”
  她将霍佑安搭在她腰上的手挪开,抓着马鞍下了马。许是受了惊,她刚一下马,双脚落在地面,才知道自己的双腿都已经麻了。
  孙小瑜伸手,将霍澜音拉上来,皱着眉说:“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回家了,我一定要找爹爹查个明白!”
  霍澜音点点头,叮嘱孙小瑜:“还是不要说的那么详细,只说我及时发现马有问题就好。”
  她轻轻抚了抚腰间衣裳的褶皱,看向霍佑安:“霍将军……”
  霍佑安打马走了,没理她。
  霍澜音只希望霍佑安不要乱说话。
  然而刚回孙府,还没下马迎面遇见卫瞻。霍佑安举起双手,诚恳道:“让之,我刚刚抱了你女人。”
 
 
第54章 
  霍澜音惊愕地看向霍佑安,被他这一句话噎得气着了。她急忙看向卫瞻想要解释,可是对上卫瞻的目光,四目相对,霍澜音偏过脸,忽然什么都不想解释了。
  卫瞻看向霍佑安,口气随意地说:“自己把爪子剁了吧。”
  孙小瑜赶忙说:“不不不……不是那样的!不知道是哪个坏人给我的马做了手脚!澜音姐姐骑着我的马差点坠马,是霍将军及时赶到救下了澜音姐姐的!”
  霍澜音骑的那匹马原本是她的,她觉得自己的马是府里最好的,才把自己的马让给霍澜音,自己从马厩里随便牵了一匹。
  孙小瑜偷偷去看三个人,霍澜音垂着眼睛丝毫没有解释的打算,霍佑安玩世不恭地笑着。至于卫瞻,他戴着面具,孙小瑜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也不敢去看卫瞻,怕得很。她无助地去看自己的弟弟,孙小平挠挠头眨巴眨巴眼。
  孙小瑜小声解释:“我会去跟父亲说明此事,将事情调查清楚,一定会给殿下和澜音姐姐一个合理的交代……”
  “下马。”卫瞻看向霍佑安。
  霍佑安趴下来,抱住马脖子,说:“不成,我的小黑只能我骑!”
  他骑的马是自己的骏马,也正是因为这骏马优于孙家的寻常马匹太多,他刚刚才能追上霍澜音。
  卫瞻盯着霍佑安。
  霍佑安咧嘴一笑,说:“小黑不给旁人骑,小白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借你。”
  他吹了个口哨。一阵马嘶,伴着马蹄声,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从远处奔来。
  霍佑安拍了拍小白的脖子,纠结道:“哎,我的小黑和小白都是心肝肝。就算我肯把它借给你,它也未必愿意让你骑。可说好了哈,它要是不愿意……”
  卫瞻没听他废话,直接翻身上马。小白歪着脖子,温顺地等着卫瞻拍了拍它的脖子,心满意足地哼哼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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