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兔子脚尖的偏角,卫宫切嗣顺势转了一下视线,比起以他们这些“危险分子”为中心的圆形,这更像是个具有指向性的扇形,而这个扇形的原点,就是穿过小树林到达这片空地的小路口。
这样的动作,像是在等待某个人从那条路走出来。
卫宫切嗣回头和妻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确定到:除了【包围】和【警戒】,这些人的站位,分明还有仪仗似的迎接意味。
随着一阵似有似无的微风吹来,几不可查的力场变化,让原本就已经懵逼了的韦伯不轻不重的打了个哆嗦。
那果然不是错觉。
咔,咔,咔。
厚底木屐踩在泥土里的声音,远没有落在石板路上清脆,但这道脚步声既稳当又均衡,远没有普通人摸黑钻树林子时“深一脚浅一脚”的此起彼伏。
她走的非常的稳,听觉再敏锐些的人,几乎可以从木底和泥土的摩擦声中,重现出这个人走路时的姿态:她必然是双肩平直还习惯仰着头的,所以每次都是脚跟先落在地上,同时也非常的有耐心,只有落稳了一只脚,才会抬起另一只脚。
而且似乎是已经形成了习惯,不论走路快慢,这个人的肢体动作都不会出现太大的形变,以至于连步履的间距都是固定的,哪怕是木屐踩泥地的声音,也能听出清脆的韵律来。
这是渗进了骨子里的教养。
但之所以会将这人单独提出来说,却是因为比起其他几道几不可查的气息,这道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实在是太“笨重”了。
她也许不是这一行人中体重最轻的,但绝对是最弱的。
可现实,在某种意义上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个与诸人感官中“最弱”的存在,居然站在了整条队伍的最中心。
——其实从视觉角度来看,她本来就该是这个画面的中心。
先来的兔子卫队已经众星拱月似的、将重心抵在了小树林的入口处,这就仿佛茶花做盆景,打一开始就弄了个精挑细选的盆来,又匀匀称称的撒了把好土。
随着衣料摩擦树叶的轻响,一个戴着同样兔子面具的男人打头踏上了这片空地,他看起来和树上戒备中的兔子毫无差别,但在另外一重感官中,他沉重的就仿佛是一座大山,带着让人战栗的压抑感。
“鄙姓国常路。”
——这是黄金之王本家的后辈,第一个提出“兔子”的概念,决定放弃一切为黄金氏族献上忠诚的存在。
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为高挑的女士,这人轻轻悄悄的戴了副眼睛,但神色从容到甚至有些淡漠,一时半会儿居然看不出深浅来。
——虽说只有“助理姐姐”这个称呼,但她毕竟是非时院的行政主管,但凡政府决定暗搓搓抹去某些势力,签文件动手杀人的必然就是她。
这两个人,前者像是根,后者则更像绿叶,根强则强矣,却安静的泯然众人,绿叶看似茂盛,却敛的恰到好处并不招摇。
这就像是层层叠加的海浪,一波一波的逐渐推高,挤压到顶峰再下落时,便只剩铺天盖地的威势了。
海浪的顶层,应该就是那朵“花”了。
从画面主次来说,“花朵小姐”本身并不愧对于这样的微妙的形容。
黄昏过半,天已经暗了下来,越是浅色的衣服,越能在垂死挣扎的日光中占据优势。
这人的衣服和兔子们身上的制服配色如出一辙,但是繁琐程度远超想象。
这种繁琐,和衣服本身的样式反而没有多大关系,虽然布料颇多,但也并没有将人裹个六七八层的意思,只是各种明纹暗纹阴纹阳纹交替在布料上,哪怕颜色并不突兀,却没有来的好像比别人的厚上一层。
哪怕制式上,只是在边边角角的部位复杂了一点点,但整体所攒改出来的复杂程度,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穿这套衣服的人,级别绝对很高!
哗啦哗啦哗。
铺天盖地的海浪积攒到高处,本应轰轰烈烈的塌下来,却轻轻巧巧的转了个弯,搁浅滩处托起了一条小金鱼。
——她并不是不好看。
棕发的少女眼角还积着泪,稍浅的红色从眼眶一路晕散,神色虽然严肃带带着股纯然的委屈,你几乎一眼就能察觉到她正在生气还硬忍着,几不可查的“委屈巴巴.jpg”和“烦死人了.jpg”交替出现在她眼底,整个人都萦绕着一股和战斗或是战场格格不入的、软塌塌的娇气。
摸着良心说,适合偶像剧。
但一个在御柱塔级别这么高的人——怎么会这么弱?!
自打圣杯战争开始,这还是韦伯·维尔维特头一次产生了自己可以轻易秒掉谁的错觉,他生无可恋的瞄了瞄她身边站着的一男一女。
这到底算什么啊……
左边青龙右边白虎,结果在心口纹了一只米老鼠吗?!
讲道理,这个御柱塔……是不是有病哦?
作者有话要说: 11月可以日更,不过应该都是3000+的短小章节,大概就是原先我一次更新的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写一章拆成三次发,明天和后天应该都是存稿箱。
我真的是很喜欢写旁观视觉的装逼出场了,但园子这个性格肯定是要一波三折的惹……
前夫一号回归待定,新未婚夫还有两章上线。
诸君晚安。
第89章 装个逼是有多难
虽然角度不太对, 但客观上来讲, 铃木小姐的出场确实成功震惊了所有人。
接下来, 我需要一句气势十足的开场白。
园子冷静的分析了一下现在的状况:要以力压人, 她没那个武力值;原本想要以势压人, 可惜迪卢木多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她眼睛一阵一阵的发酸,能忍住不哭,就已经是念着小兰所以突破生理极限了。
虽然她学过许多化解尴尬的小技巧,可以用各种似是而非的动作达擦眼泪的目的,但再优雅的动作, 一分钟做个十几二十次, 是不是显得这人挺忙的?
刚才兔子首领自我介绍说“鄙姓国常路”的时候倒是蛮有气势的, 虽然园子从来没觉得“铃木”这个姓氏哪里鄙了,但照葫芦画瓢也不是不行……
不对, 园子生无可恋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照葫芦画瓢什么的,还真的不行。
——因为大家都是会飞的人(不会飞的也能蹦可高),所以之前死神和英灵们对峙的时候, 相对距离都比较远。
哪怕现在有个了理论上的包围圈在, 这个包围圈的直径也接近了一百米。
兔子首领国常路先生应该是有什么特异功能的,他说话的声音看似轻飘飘, 实际上却可以清晰的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园子算了一下距离:要是想让站在最远处的人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那必须得扯开嗓子嚎了!
但嚎这个行为,本身就显得比较气急败坏,于是她神色严峻的皱起了眉头, 想:我怎么就忘了带个电喇叭来呢?
旁人自然是不知道她会有那么丰富的内心戏,无奈兔子把架子搭的太好,时机赶在这儿了,似乎她不开口说话,大家就只能静观其变的等着,搞得园子就很愁:短暂而合乎时宜的沉默,能营造出高深莫测的压迫感,但要是沉默沉到冷场的程度,那多少压迫感都变成尴尬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园子刚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嘴巴周围的肌肉刚有点运动的迹象,站在不远处那一对魔术师夫妻身上的肌肉,也立刻跟着紧绷了起来,而不知何时换了身时髦铠甲的Saber,甚至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这是要干啥?
园子内心的小人惊恐的想要捂脸尖叫,面上倒很是镇定,冷静的看向了沉默兔子首领,无声的发送电波道:【我总觉得只要开口就会被打,你确定你能保护好我吗?】
站在一旁的助理姐姐叹了口气,心说铃木殿下您本质上果然还是个不会(不习惯)读空气的高级ky:她们这哪是准备打你,这眼神这明明是在防备您动手打她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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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那通来自御柱塔的电话,几乎打乱了圣杯战争的所有步调。
因为电话里的“那位殿下”曾经放话,说早晚要来打他一顿的缘故——鉴于在他们的分析中,“那位殿下”应该是个战斗力出类拔萃到足以让人忽略她性格缺陷的、任性(可能还很暴戾)的强化系角色——虽然电磁让声音失真不少,使魔的转录也会改变某些声纹信息,但在仔仔细细的听了那段录音上百遍之后,卫宫切嗣先生可以非常自信的说:只要“那位殿下”出现在他附近,哪怕只是轻轻的“哼”上一声,他也能迅速把这个人从人群中揪出来!
前提是她真的发出过声音!
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囚犯等死刑宣判、学生等老师公布成绩,压抑和恐慌并存,等的就是尘埃落定的那一下。
无奈监考老师忘性比较大,早八百年忘记了自己还做过这种危险发言,一时半会儿的并不能从诸位“考生”的眼睛里领会到什么精神,只觉得这男人眼神压迫感怎么这么重,他老婆不是就在旁边吗,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啊!
园子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视线:很好,他老婆的眼神也没轻松多少。
再偏点,那位金发女英灵(据说是亚瑟王)的眼神力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原本忘带扩音器就已经很方了,现在别说开口,眼神都无处安放了,园子不动声色的悲愤到险些变形——
——毕竟摆了个正面站姿,她的视线要再偏点,看起来不就成斜眼了吗!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最后一点余晖也慢慢沁了深色,园子顶着眉毛抽筋的压力动了动脖颈,眼角猛地扫到一片润演亮色。
浮竹十四郎。
月光清软,映的他那头白发也淌了些银白的光晕。
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不论是被辣到想哭的泪腺、还是被逼到抽筋的眼角,都像是得到了莫名其妙的抚慰,园子几乎是瞬间远离了一切生理性疼痛,察觉到了一股“他乡遇故知”的久违亲切感。
静灵庭里给她带路的那个睡莲队长!
虽然一波三折到现在,但园子自认架子端的还行,无奈她道行再深也就三五十年,和静灵庭动里岁数辄上千年的死神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方似乎透过表象看到了他纠结的内心,好笑的同时带着股莫名深刻的忧心。
园子脑子里唰的就是一闪。
之前那个穿着破烂铠甲的男人,似乎也用相去不远的眼神这样看过她,他像是累的快要站不住了似的,还要撑着手臂给她抹眼泪。
【我要是战死了,你可怎么办啊……】
园子下意识就想回答,反驳些类似于“我还会从野地里挖红薯呢”的话,结果嘴没张开,那画面就轻飘飘的散了。
等她回神,眼前还是那个莫名让人窒息的谈判现场,看着她的双那眼睛,依旧属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死神。
铃木殿下这个癔症发的可以说是非常明目张胆了,导致浮竹十四郎的声音越发担忧了起来。
“您还安好吗?”
园子还没从红薯里跳出来,眼神一阵一阵的发瓷。
出乎意料的是,白发死神似乎并不意外她此起彼伏的生理状况,只是随着她脸色越来越白,浮竹十四郎眼中的愧色就越来越重。
等园子因为头疼甚至想原地坐下的时候,这位死神险些直接上前两步,好让她靠着休息一会儿。
讲道理,搁围观群众看来,这招呼打的就很莫名其妙,对视之后女方的反应更是莫名其妙,这位御柱塔出身的小姑娘本身画风就很像偶像剧了,怎么人群中还隐藏了个上赶着要给她配戏的?
助理姐姐旁观这半天,也觉得剧情走向有点不太对,当即侧身挪了一步,正好挡住了死神前进的方向,率先一步架住了铃木殿下的手臂,恰到好处的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有关隐藏自身行踪的这条约束,我等相信诸位都知之甚深,这次事件已经闹得很不好看了,非时院既然肩负着稽查维护的职责,便不能放任诸君任性而为——”
“哇哦,”作为一切导火索的雨生龙之介可自然的打了个哈气,笑嘻嘻的问:“所以你们这些、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家伙,现在是要把我们都抓走吗?”
然而没人理他。
所幸雨生龙之介的脑回路也怎么正常,他现下半点没有自己生死其实就在别人脑内一瞬间的自觉,这会儿还是手舞足蹈的、冲着站位高冷的朽木白哉招起了手。
“那个带围巾的你听到了吗?”
他扯着嗓子喊道:“我们都要被抓走了哟……”
语气颇为作死。
朽木队长不为所动的垂下眼帘,看手势,似乎是准备放个鬼道来着。
兔子首领国常路便不得不卡着时间点张口,说:“我方并不是为了干涉诸位的恩怨而来,只希望诸位能顾及各方条约,选择更加和平的手段解决冲突。”
简而言之:你们有没有兴趣谈个判?
现场这些人里,韦伯大概是最不想打架的——或者说不想节外生枝,在圣杯参战者之外的人身上浪费战斗力的——但Rider这一组画风清奇,惯常做主的其实是从者而非御主。
碰上这种让人麻爪的大场面,只要征服王选择沉默,韦伯就是再想举手同意,也只会在心里小声哔哔。
没有人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这小树林就跟被人加了沉默的DEBUFF一样,再次陷入了寂静。
几个呼吸之后,死神一方率先打破了沉默。
浮竹十四郎轻轻咳嗽了几声,姿态优雅的举起手来,说:“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让步。”
朽木白哉大概是有些疑惑的,但并没有开口反驳什么,浮竹再次担忧的盯着铃木园子看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表示:“静灵庭的权威不容置疑,既然触犯了法规,那当事者必须受到处罚。”
索拉冷笑一声:“我们在这杀了他不算处罚吗?”
“你们是私怨,”朽木队长并没有看她,“泄私愤和受制裁是两回事,这两人必须交由静灵庭处理,但基于你等的迫切要求,我们会尽快行刑。”
对于现在的尸魂界来说,程序正确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