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蓝染反叛这件事,其实本身造成的损害有限,但追究起来,性质却极其恶劣。
这倒不是因为他具体干了什么——毕竟死掉的贤者可以再选;队长叛逃了,真央灵术院还有几十上百的学生正嗷嗷待哺。
但是蓝染在杀掉贤者之后,依旧用中央四十六室的名义掌控了权柄许久;
他用镜花水月营造出的环境从几百年前就已经骗过了一众队长;
更有甚者,他是在静灵庭一众精英的包围下,以称得上从容不迫的姿势淡定退场,从头到尾都没掩盖过自己主观上的居高临下。
静灵庭本质上是个“政府”,所谓的政府机关,可以贪污成风,可以手续冗杂,可以充斥各种乱七八糟让人诟病的权限,甚至于让人感到它的弱小和无力(有时候是客观现实导致的,人家也不容易)。
但作为权威的象征,它绝对不能被愚弄。
在所有执法者看来,“政府”的形象可以做恶霸,做流氓,做冷酷无情的王母娘娘,但是绝对不能是被愚弄的小丑。
因为后者代表的,是全方位的名誉扫地。
但蓝染惣右介这个男人,确实成功的愚弄了整个静灵庭。
这就导致了一连串的后续问题,具体到个人的层面,就是他几乎刺痛了所有死神的自尊心。
越是在这种时候,全力维系惯有的秩序就越是重要。
事实上,朽木白哉甚至觉得这次意外出现的刚刚好,若是冲突再扩大些就更好了,集合诸位队长之力远征之下若是取得胜利,正好给日渐松散的静灵庭打一剂强心针。
换句话说,可以转移内部矛盾,顺便立个威。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浮竹选择让步的原因。
想到这里,沉默寡言的青年看了看刚才还站在画面中心、此时却几乎缩在了一角的少女:高天原的诸神强弱不一,有弱小者甚至比游荡的野鬼更无力。
但只要是神只,自身必然会笼罩着一层灵光。
这种光晕,来源于神职带给神明的信仰。
这层光晕普通人类约么看不见,而妖魔鬼怪一类的,看的也不会太真切。
全国上下八百万神明,单看灵光的强弱程度,就能判断出一位神明大致的地位高低、和能量多寡,更有甚者,当某位大福神决定担任某地的土地神时,如果他身上代表福源的灵光足够浓厚,那么就连他选择要庇护的那座城池,也会无形中围绕着这样一层光辉。
而为了表示尊重,不论是妖怪、魔物、死神或是地域的使者们,哪怕是其他的神只——一旦看到这样的光芒,只要不是有深仇大恨或者上赶着作死的,那必然会选择避开。
那女孩一出现便能被尊称为殿下,就是因为打她莫名其妙站在东大圣壁前开始,广场上就好像亮起了一道灯柱,隔老远都能闪的人眼睛疼。
但此时,她非常的虚弱。
她的光芒虽然远胜从前,可波动的非常厉害,哪怕闭上眼睛,朽木白哉都能感觉到游动的光晕像是海浪一样拍打在眼皮上的重量。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更加浓烈的福缘,正顺着看不见的连线不断的往她身边涌,若是想找个简单形象的比喻——这种福源的传递,就像是输血。
似乎有某个存在,正全心全意(或者说不要命了?)的把自己的能量传递给她,以至于不过区区一刻钟,那道只有特定存在才能看到的汹涌白光,就已经溢出了这片小树林,铺天盖地的淌了出去,连不远处因为海魔肆虐打下的焦土,也慢慢现出了些泛着金黄的白色。
朽木白哉不知道浮竹队长和这位殿下过去有什么渊源,但是他清楚的记得、并绝对恪守家族传承而来的所有规矩。
其中之一,便是绝对不会冒犯正统神只的领地。
之前反击(毕竟是海魔先动的手)的时候,冬木还是一片神道的“荒漠”,动手算是有情可原,但自打高天原那位殿下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冬木这座城市就似有似无的晦暗又明亮了起来,不论最后成型与否,现下若是再主动出手,便成了他们的错处了。
就是不知道……
朽木队长看着还在大声叫嚷的罪魁祸首,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帘。
——就是不知道这些异端,到底明不明白这规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存稿就那么些,想多日更几天,找断章的地方真的非常难……
今天的6000和明天的3000我平均成两个4500了,粗长的时候有起有伏能一次把包袱抖完,这次半拉,就……将就一下吧。
其实大家内心戏都很多来着o(* ̄︶ ̄*)o
总觉得之后会怎么发展已经可以看出来了……园子后半截的异常是因为远方的惠比寿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要死,留着力量浪费不如给老婆算了。
最后诸君晚安吧。
第90章 无处安放的嘲讽
既然都是异端了, 那必然是不会知道规矩的。
事实上, 指望一堆外国人(死魂?)了解这些从未宣之于口、但又必须了然于心的潜规则, 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好消息是鉴于死神们终于有所顾忌, 不再计划着把所有“虚”都一口气逮回去, 双方你来我往之下,终于有了那么点谈判的样子。
“Caster必须死!”
“他必须死在静灵庭的处刑台上。”
“喂喂,开什么玩笑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放弃吗?那可是一枚额外的令咒呢!”
“令咒重要命重要?”
铃木园子声音虚弱的棒读:“诸位御主考虑一下自己,活着的时候,他们拿你们没辙, 哪天你们要是不小心死成个鬼, 落到他们手里了, 可怎么办?”
林子里突兀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
“我们可以放弃令咒,把击杀Caster的机会让出来, ”爱丽丝菲尔倒是顾忌着丈夫的国籍问题,很有些投鼠忌器的率先让了一步,示意浮竹道:“不过回归同一起跑线罢了, 你们可以动手了。”
朽木白哉不为所动:“犯大戒者必须示众。”
恰逢静灵庭最近也需要立立威, 总队长应该会给这虚一个死在双极之丘的机会。”
铃木殿下仿佛十分欣慰的小声拍手,附和道:“杀了好, 杀了好。”
“……可是等你们关个百八十年再杀, 我们都要老死了好吗?”
“唉,要那么久吗?”
到现在都还置身事外发着愣的雨生龙之介不可置信的大声抱怨道:“我才不要呢,关起来无聊死了, 你们不如现在就杀掉我好了……”
浮竹十四郎再次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铃木园子,说:“羁押期限可以缩短,但处罚的必要程序不可废止。”
卫宫切嗣当机立断:“能缩短多久?”
“最短四十九天。”
“可是圣杯战争只有七天啊喂!”
“七天?”
园子低头掰手指,掐算半天后不轻不重的感叹道:“这都已经过去了四天了吧……”
韦伯这下真的是忍不住要炸,哪怕伊斯坎达尔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示,甚至老神在在的打起了哈气,他依旧着急的想要辩驳道:“你们想想清楚,如果到圣杯战争结束时我们都输了,那唯一活下来的Caster就是获胜者了!”
“圣杯是个万能许愿器,他要是在那什么双极宫的监狱里许个什么报复社会的愿望,你们整个尸魂界可就完了哦!”
可惜死神们根本就不信这个,连话都懒得回了。
眼见根本问题无法解决,再聊两句怕是又要武力冲突,助理小姐侧过头去,看向从刚才起就几乎完全依在了她身上的铃木殿下。
她倒是一直都在认真的参与谈判。
但这铃木的手脚冰凉的厉害,眼神死的都快没有高光了,整个反应都比正常人慢了好几拍,而且她说话的时机和内容……都微妙的很。
比起单纯劝架、又或是旁听仲裁——她怎么觉得这位殿下之前的所作所为,纯粹就是拖着病体,兢兢业业的搁这儿扇阴风点鬼火来了呢?
铃木园子可困难的转了下脑袋,在助理姐姐迫切又疑惑的眼神中淡定的打了个喷嚏,然后闭上眼睛缓了整整三分钟的时间,才把脑子里因为那一波震荡引起的呕吐感给忍回去。
没事的!
她很自信的用脑电波传信道:我还撑得住!
助理姐姐当即就是一愣:您到底在这撑什么呢?
哪怕他们最后决定还要干一架,我们最起码要保证,最终的【战斗场地】和【战斗方式】都在控制范围内——
——比如找间体育馆大家剪刀石头布,来个三局两胜什么的。
就怕再拖下去,迟则生变啊我的殿下!
说时迟那时快,这段内心OS还没完,这“变”就来了。
几乎是一闪而过的光辉之后,由黄金与宝石组装而成的王之御座从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那金灿灿的不知道什么宝具上坐了个更加金灿灿的人,傲慢的简直毫不掩饰,直接扔了个地图炮。
“我都不知道呢,”他手上似乎还端了个红酒杯:“你们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居然有了演猴戏给别人观赏的爱好吗?”
他一出现,走神了许久的征服王总算7来了精神,可高兴的挥手招呼:“啊,你也来了啊!”
那边厢,园子扶着自己的下巴颏,慢腾腾的把自己的脑袋抬成仰视的角度,眯起眼睛煞有介事的看了半晌,当即感慨万千的砸了咂嘴。
助理姐姐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她跟喝醉酒了一样哪里怪怪的,现在一看这咂嘴的动作,虽然依旧没闻到什么货真价实的酒,但原本扶着她的手情不自禁的就多用了点力。
铃木园子整个人往助理小姐肩膀上一趟,睁着溜圆的眼睛,可丧可丧的开始哼唧:“我觉得还是他这个出场比较有逼格……”
助理姐姐:“唉?”
园子抽了抽鼻子:“没带电喇叭来我就已经很后悔了,你看看他,我们要是干脆一开始就不下飞机,直接搁这些人头顶停着——”
不对,这样不行。
直升机噪音太大,到时候就算是端着电喇叭嚎,这些人也听不见她说了啥……
8说到这里,仿佛突然想吐,整个人原地“呕”了一声,又晕晕乎乎的砸了咂嘴,打了个响亮的嗝。
助理姐姐还在等她把前一句话说完,结果铃木殿下打完了嗝后,好像清醒了点、又好像更迷糊了,当即盯住了半空中那团金色,表情如梦似幻的很。
“你看他这个出场,可以说是很有逼格了……”
园子晕晕乎乎的想:那金灿灿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我回头也买一个可行?
助理姐姐心说你瞳孔都快扩散了,你真的看得清楚天上飘着的那是个什么东西吗?
她小心翼翼的贴着少女耳侧,指点道:“那是本次圣杯战争的Archer,后勤部送来的《吉尔伽美什史诗》,您看过了吗?”
园子木愣愣的回忆了一会儿,乖乖点头。
半空中,居高临下的少年王者突然转了视线,似乎茂密的树影都挡不住他的透视眼,园子虽然迷迷瞪瞪的,但隔着那老远,生生被这一眼刺的头皮发麻,情不自禁的原地打了个哆嗦。
Archer职阶的英灵当即嗤笑一声,懒洋洋的鄙薄道:“你这是想做什么啊。”
他显然旁听许久,“用那样拙劣的手段妄图欺瞒玩弄……难道是要从强者的狼狈中,才能找到些许优越感吗?”
“Archer!”
先行表达的不悦反而是迪卢木多:讲道理,虽然大家确实是在吵架,但是没一个人看起来是狼狈的好吗?
那边厢,被质问的人一直没答话。
园子觉得可恶心。
刚才被吓的那一哆嗦,把许久不见的呕吐感生生召了回来,她在助理姐姐的协助下努力了半天,艰难的忍住了干呕的冲动。
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后,若无其事的贴到助理耳边,小声哔哔道:“他刚才说了啥?”
助理小姐眼神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园子理直气壮的眨了眨眼睛:那我五感就是弱啊,我普通人听不见啊,他站的那么高,声音传递到半空中都散了好吗?!
我能发现刚才那一阵模糊的嗡嗡声其实是因为有人在说话,还能精准判断出说话的是新来的这位Archer——这难道还不够吗?
助理小姐叹了口气,小声开始复述(用词特别的委婉,所以比吉尔伽美什本人版多了老长一截。)
事实上,铃木小姐插话的水平确实不怎么高明,助理小姐觉得没人提出来,纯粹是大家都不在意这个,毕竟也没人真的会上她的当不是?
园子一边听复述,一边“嗯嗯嗯”煞有介事的点头,最后还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心说吵架又怎么了?
大家都专心吵架,证明没有一个人正在动手,只要这些人的手,都还安静的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就意味着小兰暂时是安全的!
他们要是能吵一宿,那还皆大欢喜了呢!
——她从小到大哪回说话这么费过脑子,都快累吐了她还要什么优越感?!
最后这个白眼,翻得可以说是很明目张胆了。
比起凡事遮遮掩掩还总会露出马脚的庸人的,这样连遮都懒的遮的人,好歹有个坦白诚实算是可取之处。
想到这里,最古而来的王者神色慵懒的勾起了嘴角,但那笑容莫名的冷,比起兴味,居高临下的鄙薄意味反而更重了。
肆意妄为是强者才有的权利,越是弱小的生物,越要学会自我约束,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没有依仗都是活不长的。
他看着底下那眼神空茫的少女,这样弱小的存在,却长成了这样的性格……
吉尔伽美什收起了维摩那,轻飘飘的落在一棵大树的顶端,饶有兴致的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最后又将眼神的落点集在了低头发瓷的铃木园子身上。
金发的王者抬起手来,隔空点着那道白色的光芒。
在死神可见的那层视角中,海浪般扩散的白光,莹莹绕绕的缠着林中高大的树木,蝴蝶触角似的灵巧又婉转,顺着松针爬到了最高处后,恰好顺着金发英灵的臂甲攀上了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