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先动心——程渊
时间:2019-11-15 08:45:34

  他们除了在这家酒店住下,别无选择。
  明晞心里也清楚,但她自小被捧惯着,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拿了房卡经过那经理身边,她愤愤地跺了他一脚,脚底在对方皮鞋面上大力搓动,看那经理痛得龇牙咧嘴的,她心里火气才消了点。
  见她走进电梯,顾霭沉从钱包拿出银行卡,递给前台。
  前台刷了卡,说:“您银行卡余额不足。”
  “还差多少?”顾霭沉问。
  前台看了眼,“还差三千押金。”
  顾霭沉顿了顿,问:“押金这周末之前补齐,可以么?”
  前台说可以。
  -
  顾霭沉办好入住手续回来,明晞着急跑上去问:“怎么样,那个经理有没有为难你?”
  顾霭沉捏捏她的小手,“没有,别乱想。”
  他把书包拎进卧室,明晞跟在他身后,不放心地问:“霭沉……你是不是没钱了?”
  顾霭沉坐在床沿,拍了掌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明晞走过去,坐进他怀里。
  她今天走得累了,一路都在喊小腿疼,他便耐心给她揉着。
  他说:“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明晞搂着他的腰,脸颊倚在他肩膀,“你不累么?”
  “有一点,还好。”顾霭沉说。
  “你体力怎么这么好?”明晞顺势把他扑倒在床,玩闹似地亲吻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久久落于他的嘴唇。他动了情意,把她压进怀抱深处,忍不住想与她亲昵。
  这样年轻单纯的年纪,好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疲惫和烦恼都变得不太重要。
  她在他怀中急促地喘气,与他紧紧相拥,指尖陷进男生坚实的肩膀里。那时,她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娇声低唤他的名字。
  交缠过后,她枕着他胳膊入眠,半刻也不想同他分离。
  明晞指尖抚摸着他的唇,轻声说:“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月光从窗外落入,照亮少年双眸似海深邃。
  他深深地望她,眼中是唯独给她的温柔。
  顾霭沉牵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我可以再去找一份家教的兼职。”
  他这样说,经济情况确实应该是有些紧张了。
  明晞只知道他和顾家的关系,却不知道实际情况。以他的性格,并不像是愿意白受恩惠的人。
  明晞说:“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爸爸,爸爸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顾霭沉揉着她的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可是……”
  顾霭沉低头咬了下她的唇,呢喃地说:“小怂包。”
  “我才不是小怂包呢。”明晞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眼睛圆滚滚地瞪他,对上他眸中的笑意。
  她知道他在逗她玩,转身把他扑在底下,吻上他。
  唇舌之间你来我往,仿佛非要跟他争出个高低。
  亲吻着,呼吸愈渐急促,把刚才的话题抛在了脑后。
  情意渐浓,明晞倚在他怀里,轻喊他,“霭沉。”
  “嗯?”
  “等高考结束了,我就跟你走。不管去哪里,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她说。
  顾霭沉望着怀中女孩,目光在她清丽的面庞久久流连,不舍移开。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好。”
  -
  在那之后他们每天还是正常地上学,放学,只是住的地方从学校宿舍变成了酒店房间,好在两人一直在一起,明晞没觉得有哪些不舒服,反倒是能和他相处的时间变多了,享受这份亲密。
  明湘雅忙于集团事务,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唯一有些不同的,顾霭沉向学校请了假,申请晚自习提前离校,有时候没办法陪她一起放学,很晚才回去。
  大家都在安静做卷子,顾霭沉不在,明晞身旁的座位空了出来。杨萱悄悄溜过来陪她坐,问:“诶,你男朋友呢?”
  明晞望了眼讲台方向,值班老师在玩手机,怕她们私下讲话被发现,压低了声说:“他去做家教了。”
  “做家教?”杨萱不可置信道,“你们已经山穷水尽到这个地步了吗?”
  明晞叹了口气,把酒店的事告诉她。
  “你妈也太过分了吧。”杨萱愤愤道。转头,她想起什么,“不过不可能啊,以你妈的性格,怎么可能还会给顾霭沉做家教的机会?她不让你们住学校,附近地产公司全都是长明旗下的,你们也不可能在这边租得到房子,摆明逼你们住贵价酒店。”
  “她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彻底断掉你们的经济来源。而且我听说建越那边都中止和顾霭沉合作了。”
  明晞愣了愣,“建越和他取消合作了?”
  “他没告诉你?”杨萱犹豫道,“也是……顾同学脾气那么犟,他肯定不想你担心的。”
  “不知道他上哪能找到家教兼职,你妈在各行放了话,谁敢帮忙谁就是在和长明作对,一般小公司哪惹得起。”
  明晞没说话了。
  明湘雅既要把他们往绝路上赶,就不会给他们留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们不过普通高中生,挣扎反抗在明湘雅眼里等同儿戏。明湘雅想堵死他们的后路很容易,顾霭沉又是那样清冷寡言的性子,这些方面不会和她多说,只是默默承受。
  明晞想起那天的电话……他走出去接了好一阵子,如果只是骚扰电话,不会费那么多的时间。
  应该就是建越打来的。
  明晞望着旁边空荡荡的桌面,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
  晚自习后,明晞独自回到酒店。她给顾霭沉发消息,隔了好久才收到他的回复。
  他说今天得晚些回来,让她早点睡,不要等他。
  洗完澡,明晞坐在床边,指尖触摸身旁无人的枕头和床单,心底某处也空落落的。
  这些天和他一起,每晚习惯被他抱着入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竟不习惯了。
  她独自躺在被窝里,睁眼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将近晚上十一点半,迷糊睡梦间,听见房门外的刷卡声。
  门被推开,外面泻入一丝光亮。
  进来的人动作很轻,仿佛怕把她吵醒。
  她入眠不深,他回来她是知道的。
  屋内没有开灯,就着窗外的一点月光,明晞看见他放下书包,脱掉上衣,脊背是少年独有清削利落。
  简单擦拭身上的薄汗,拿换洗的衣服去浴室冲洗。
  不一会儿,浴室内水流声传出。明晞悄悄掀开被子,脚尖勾到地上的衣服。
  微凉的天气,他的衣衫却被汗水浸透,上面沾了灰,一道一道,混着脏土。
  明晞隔着门轻喊:“霭沉?”
  里面的人没听见。
  她索性走近了,推门进去。
  他背对她站在淋浴底下冲洗头发。明晞从背后抱住他,不顾自己的衣服被淋湿。
  顾霭沉动作顿住,摁停了水流开关,转身和身后女孩相对。
  水雾朦胧,她的眉眼也氤得湿漉漉的。
  “怎么还没睡?”他问。
  明晞看着他,静静问:“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不是跟你说过,去做家教了吗?”
  明晞眼睛一眨不眨的,仿佛想从他神情中判断出什么,“家教课需要上到这么晚吗?”
  “学生家长觉得我教得好,就让我加课,我也不好推。”顾霭沉说。
  “你骗人。”明晞才不相信,“哪有学生那么爱学习,十一二点都不肯下课的?”
  顾霭沉被她的逻辑闹得弯了下唇,拿浴巾给她擦脸,抱起她往外走,“你不爱学习,不代表人家也不爱学习。”
  他把她放进被窝,转身去穿衣服,她抱住他,不让他走。
  顾霭沉无奈,只好陪她躺下。
  她平时十点一过便犯困,倒头就能睡着,今晚却是反常,怎么哄也不肯睡。
  明晞枕在他怀里,乌黑眼瞳像对从水里捞起的琉璃珠子,明润漂亮,直巴巴地望着他,“霭沉,我是不是很不好养?”
  他抚摸着她的发,今晚很疲累,他连嗓音都比往常轻和。
  “怎么这么说?”
  明晞抿了抿唇,犹豫道:“你现在每天都回来这么晚,晚自习你也没办法上了……”
  女孩的话语轻轻软软的,担忧,像是一团柔若无骨的小棉花,听得人心都要化掉。
  顾霭沉说:“只是偶尔,不要胡思乱想。”
  她还是那样直巴巴地望着他,湿润的眉眼和清丽面庞让人想起某种可怜兮兮寻求主人抱抱的小动物。
  顾霭沉忍不住低头吻上她,她亦闭眼回应他的吻。
  这个吻温柔,绵长,有种让人沉浸的魔力。可她心里说不清的不安,不知道来源于哪里,只有被他抱着,吻着,感受与他相贴的体温,她才能安定一些。
  明晞说:“你老不在我身边,我当然胡思乱想了。”
  “只是暂时的。”顾霭沉耐心道。
  今晚两人没有做,他太累了,抱着她没一会便沉沉睡去。明晞倚在他胸膛,感觉发顶他抚落均匀的呼吸,温热。
  她在抬头静静地看他,少年眼睫很长,安静搭覆在下眼睑,随着他的呼吸轻颤。
  清俊的面庞,高挺的鼻子,淡薄的嘴唇。
  是少年清傲的骨气。
  她悄悄拿开他睡梦中习惯抱紧她的臂弯,翻身离床。
  打开他的手机,一页页翻找通讯记录。
  他平时与人来往不多,消息记录并不难找。
  未读消息大多是些垃圾广告,没有任何与家教相关的。
  感觉旁边的人半醒过来,在寻她的身影。明晞正要放下手机,屏幕推送进来一条短信。
  是工地发来的,备注名称“刘包工”。
  【明天还来吗?有几车砖赶着卸,朝六晚十,加钱两毛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总发家致富之路从工地搬砖开始了(不是
第33章
  明晞打开屏幕推送进来的短信, 微微一怔。
  身后的人搂住她的腰, 半醒之间, 嗓音微沙,“怎么不睡了?”
  明晞匆匆熄掉手机, 塞到枕头底下, 目光落在他的手,掌心和指腹有破损的伤痕。
  她记起地上汗水浸湿的衣服, 泥灰混淆, 满是尘土。
  明晞眼眶忽地就开始发酸。
  她望着他熟睡的模样, 轻喊:“霭沉。”
  顾霭沉闭着眼, 没醒,睡梦中潜意识地应她:“嗯?”
  明晞抿了抿唇,直巴巴地望着他, 眼尾泛红。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哽咽说不出口。
  她小手摇摇他的身, 嗓音发哑, “霭沉。”
  男生缓缓睁开眼,眉宇之间疲惫,眸光温柔依旧。就着窗外月光,看见女孩眼睛红红的,嘴唇微抿,难过得让人心疼。
  他将她拢入怀抱深处,拍抚她的后背,轻哄着,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明晞脸埋在他颈窝里,呼吸间满满都是他身上温暖的气息,相拥着,心脏某处酸涩的疼。
  她终究无法开口,只是用鼻息轻轻哑哑地应了声“嗯”。
  顾霭沉抱着她,“别怕,我在这里。”
  -
  明晞一夜未睡,睁眼看着外面天色渐亮。刚过五点的样子,枕头底下的闹钟响起,身旁的人动作很轻地起身。
  她佯装自己还在睡觉,半张脸窝在被子里,看他起床穿衣服。
  等顾霭沉穿戴整齐,背起书包准备出门,明晞才着急坐起,“霭沉。”
  顾霭沉脚步顿住,“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明晞攥着被角的指尖收紧,想起昨晚的短信,缓慢地开口:“……你要去哪里?”
  顾霭沉走到她身边坐下,“去做家教,今天比较早。”
  明晞知道他是在骗她,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坦白。她手臂环着他的颈脖,不愿意他离开。
  她低声说:“怎么你这个家教的兼职,出门时间越来越早,回来却越来越晚了。”
  “只是暂时的。”顾霭沉说。他捧着她的脸,像是哄着自家闹情绪的小猫,“总要存点钱,不然怎么给你买漂亮的包包和裙子?”
  她知道他是在跟她开玩笑,但他昨夜疲惫入睡的模样在她脑海里徘徊不散,鼻尖忍不住发酸。
  明晞还想说点什么,顾霭沉手机响了。来电的是那位刘包工。
  估计是来催人的。
  顾霭沉接起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说:“今天周末,你再睡一下,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完他便出门了。
  明晞抱着小腿坐在床头,望向他离开的门口发呆。他不在,房间显得异常安静和空荡,她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半晌,她爬起来换掉身上睡裙,抓起小包包跟了出去。
  怕被发现,明晞特地戴了口罩和帽子,一路跟他上公交。清晨车站人少,他坐在前排,她便偷偷溜到后排。
  身体随着公交的启动刹车摇摇晃晃,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快要迷迷糊糊睡过去,广播报站的声音惊醒了她。
  看见他起身下车,她匆忙背起包包跟上。
  刚过六点,天空还没有完全敞亮,浓浓云层背后撕开一小道黎明的光,雾霭厚重,四周空旷寥廓。
  几趟装满红砖的拖拉机驶过,寂静被打破,尘土飞扬。
  男生和工地上其他建筑工一起,一趟趟把车上砖头卸下。
  塑胶水鞋踩在水泥地里,沾满泥灰;手上的棉纱手套磨得又脏又旧,几趟拉车装运,那么凉的天气,他的汗却淌得像雨。
  印象中少年的脊背永远高拔,直挺,从来没有因为什么卑微地弯低;他推砖时脊柱伏低的弧,尖锐像是要刺破衣衫,也刺得她心底一痛。
  明晞站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遥遥看着这一幕,目光没办法从他身上挪移。胸腔像是被灌进了铅,沉闷地坠下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样干净美好的少年,却在工地里做着最脏的工作。
  她想去找他,双腿如同被什么钉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早该想到,明湘雅切断他们的经济来源,逼他们住贵价酒店,就是为了让他们走投无路的屈服,绝不会给他任何赚钱的机会。
  连建越也不愿意冒险和他合作的,没有哪个公司会为了两个无名小辈出面得罪长明。
  他只能去做临时工,这样高薪日结又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工作,填补日常流水一样的花销。
  她也不是毫无察觉,心里担忧,他只是让她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他。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