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哑婆婆这样的,顾诚玉并不会嫌弃,只要能做好分内的事,是个哑的又如何。只是这事儿,余瘫子却没向他汇报,顾诚玉眯起了眼,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呐!
行跪拜大礼这样的规矩,在大衍朝只在官宦人家适用,看来哑婆婆以前是在官宦人家当差,而普通人家,一般都是行个万福礼。
才将哑婆婆扶起,顾诚玉就听到了后院嘈杂的声音。
“公子!这是下课了,等歇上半刻钟,他们就要习武。”余瘫子领着顾诚玉进了内院。
顾诚玉早就给这些人制定了一天学习的内容,院子里请了个教书的夫子,当然这个夫子并没有多少学识,而且已经年迈,顾诚玉只打算让他们识字,反正不需要科举。
过后就是习武的时间,男女都是如此。下午才学规矩,教规矩的是另一个婆子,也是买来的,以前在大户人家犯了事儿才给发卖了,平日里无事,就呆在自个的屋子里不出来。
“都怎么学的规矩?吵吵嚷嚷的像什么?”余瘫子和顾诚玉一进后院,见这些孩童有两个在后院乱跑追逐打闹,就皱起了眉头,大声呵斥道。
刚租下这个院子的时候,公子第一个规矩就是禁止大声喧闹,因为左领右舍都住着寻常人家,若是被别人知晓,这里住着这么多的孩童,难免会有什么过分的猜测和传言。
“丁一,叫所有人到院子里,公子来了。”余瘫子看了看顾诚玉的脸色,发现对方面无表情。
心里有些踹踹的,公子越是面无表情,他心里就越是没底,人都是交给他管得,已经管了两年多,却是如今这不懂规矩的样儿。这帮小兔崽子,公子可不好糊弄。
被叫丁一的是一个小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看来这就是这群娃儿里面最大的那个了,因为是按照年龄排列的,从丁一叫到丁二十,丁姓是顾诚玉随便起的。
原本正在打水洗手的丁这才发现,原来是余管事来了,听见余管事喊,丁一立即上前回话,却发现余管事身旁还站了一个比他还小的男童。
“见过余管事!见过公子!”丁一上前行礼,顾诚玉他是见过的,不过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这两年期间,顾诚玉一次都没露过面,一直是余管事在管他们。
他被买时,都已经十岁了,正是懂事的年纪。见主家买了这么多童男童女,他还有些害怕,以为主家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可谁想,买他们的是一个男童。
而这两年间,他们竟然什么差事也不用做,每日不愁吃穿,只需要读书认字、习武,就是不能出门,他有些纳闷,不知道主家到底想做什么了,就是大户人家买奴仆,也不会专门请人教他们这些吧?
之前他们一直在村子的院子里住,可是一个多月前,余管事竟然让他们来了镇上,还一住一个多月,平日里也和在村里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门学规矩。
如今,公子来了,他知道,该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了。
“嗯!其他的也不用说了,先去将人都叫过来。”刚才有的人直接进了屋里休息,所以院子的人不全。只是现在,还在院子里的人,都怯怯地看向顾诚玉,眼里都带着好奇。
这很正常,有的小娃年纪小,对于两年多前见过的顾诚玉,已经有些陌生了,而且年纪小,才刚学规矩,还不知道要上来行礼。
“公子!余管事!人已经到齐了。”
余瘫子给顾诚玉搬了把椅子和桌案,又给他上了茶。
顾诚玉坐在圈椅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发现竟然是碧螺春。茶汤清澈柔和、青黄明亮,只是碗中的茶叶芽叶较大,应该是过了今年四月的茶叶了。
看着碗里的茶叶,顾诚玉想起去年,他在长岭山找到的野山茶,当时已经收了两棵看起来年数最长的在空间,还折了枝,做了扦插,只是后来倒是忘了,也没去查看,如今怕是已经长成了吧?
“公子!这可是今年的碧螺春,我都没舍得喝。”余瘫子满脸期待地看着顾诚玉,他也是听人家说大户人家的老爷都喜欢喝碧螺春,这才去了茶馆花了半个月的月银称了二两。这东西可真贵啊!
顾诚玉才猛然忆起,因为余瘫子要替顾诚玉在外行走,那自然需要待客,所以买了二两茶叶应当是做待客用的。
“像这个可以入公账,从我给你的银子里扣,只是账目须得做的清楚。”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顾诚玉还是懂的,只要不过分,他还是能接受的。
“哎!我也不是这意思。”余瘫子也是被顾诚玉识破了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月例银子也不多,若是与人交往,没有银子,漏了怯,不是叫人看不起?
“行了!人都到齐了吧?”顾诚玉看着下方排列整齐的一群小娃,只见其中女童较多,有十三个,且年纪都不大,剩下七个男童,倒是有两个过了十岁的,其他的也与他差不多。没法子,古代女娃不值钱,卖闺女的毕竟还是多些。
余瘫子清了清嗓子,“这是公子,见了公子,怎地不行礼?昨日不是教过你们吗?”
底下的孩童诈然见到这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娃,都有些好奇。
这时,教规矩的婆子已经上前,领着大家给顾诚玉行跪拜礼。顾诚玉这次没动,他的年纪不大,本就有些难以服众,所以这一开始的规矩就得立好。
第88章 收服余瘫子
顾诚玉仔细端详了这个婆子一眼,见婆子穿着酱色的粗布交领衣裳,腰间拴着裤带,年约四十上下,容长的脸儿,眉间有川字的皱纹,看来是个严谨的妇人。行礼的动作到位,看起来也是行云流水,以前也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婆子,一般的商户可教不出这么懂规矩的。
这个婆子倒是可以留在身边重用,他家是农户,家里这么多的侄女,若是日后多了家业,那必然需要这样懂规矩的婆子。
“都起来吧!你原先姓什么?”
婆子知道这是问得她,规矩地起身,双眼只望向前方的地面,恭敬地答道:“奴婢原先的主家姓严,给赐了严姓,夫家姓梁,如今跟了主子,还请主子重新赐名。”
顾诚玉思索了一番,觉得还用原先的姓不妥当,夫家的姓倒是可以一用。
“那你还是随你夫家的姓吧!就叫你梁妈妈!只是你那夫家……”顾诚玉既然打算将她带回顾家,那她原来的事还是要做一番了解才好。
“奴婢当家的已经去了,也没有儿女,只剩下奴婢一人。”梁妈妈说到这儿,应是想到了伤心事,言语有些梗塞,同时她心里也是不安的,她看出来了,这些娃儿都是暂时住在这里,她怕教会了他们规矩,这些娃都走了,那她岂不是没了用处?眼前的这个小主子,看起来是个主意正的,也不知能不能留下她。
“哦!那倒也是一个可怜人!以后只管安心在我这里做事。”
也不知道这梁妈妈说的是真是假,大户人家的阴司事儿多得是,谁知道她男人和孩子是怎么死的?也或许是根本没死?不过,这都不妨碍他用她就是了,至于日后会不会惹上麻烦,那就是之后的事了,他不想杞人忧天。
“余管事!”顾诚玉示意余瘫子开始正事,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留了几分面子给余瘫子,并没有直呼其名。
这次顾诚玉在二十个孩童中选了两个男娃,这两个是要作为他以后的小厮的,就是他的随身侍从,这个人选很重要,他选了两个最机灵的,且武艺和字都不错,叫丁七和丁十三,他们两个也是学了内力的;另外选了两个大些的跟着余瘫子学做事,其余的孩童暂时没做安排,现在还不是时机,只不过,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一番他们的进度,有几个做事特别认真的,他也留意了。至于丁一,则是跟在余瘫子身侧。
选的两个小厮,他暂时也没有带走,得等他考上了秀才再说。顾家如今的日子过得富足,丫鬟和小厮这些早晚都是要买的,小厮也是必备,因为有些事他不能做,得派属下去做。反正到时候他挑他自个儿买的人就成。
顾诚玉跟着余瘫子进了正屋,打量了一眼四周,虽然没什么名贵的摆设,可是屋子里干净整洁,且布置的也不空荡,反而看起来还有股大气的感觉。
“你倒是会布置屋子,这屋子比起大户人家,也不差了!”顾诚玉看了一眼余瘫子,没想到这余瘫子还有些品味。
“这可不是我布置的呢!这是哑婆婆布置的,咋地?好看吧?”余瘫子见顾诚玉没有对哑婆婆露出不满之色,还以为顾诚玉也很满意哑婆婆,其实他当初也是看哑婆婆可怜,让他想起了自家的老娘,又怕顾诚玉不满意,毕竟一个哑巴,不会说话,总是不便的。
顾诚玉转身看了墙上的一张松柏图,一旁还有提诗,这画可能是初学者画的,下笔无力,连个形都没把握好,可是诗却有几分意境。
“这画也是哑婆婆挂上的?”
“是啊!她指着这诗,非要挂上去,还指手画脚的,可能是觉得好看。这画还是原先租这院子的人不要的,当时就扔在里间的炕琴上,我想着扔了也是可惜,还不如挂上了。”
“你刚才是说哑婆婆不识字?这画只是一般,既是原先主人不愿带走的,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画,这幅画唯一可取的就是这首诗,哑婆婆不识字,她指着诗干什么?她又怎会想把这挂上去?”
顾诚玉也能够理解,毕竟只是一首不错的诗,搬家的时候想必行李都是满满的,那这幅画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他可不相信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婆子,能有什么鉴赏能力,难道会欣赏这幅画?还是她看这首诗写得好,才想着挂上去?
“这?会不会是她认为丢了可惜?”余瘫子叫顾诚玉问得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他也想到哑婆婆若是识字,又为何要撒谎?
“咱们如今只是小门小户,也没什么可让人图的,只是怕收了这样的人,日后会惹出什么麻烦。这个哑婆婆,你注意着些。日后行事,还是要多思多看,切不可莽撞。你要替我在外行走,接触的人也多,像你这样单纯的,被人吃了,连骨头都剩不下。哼!”
顾诚玉也是为了让余瘫子提高警惕,他眼下没有得用的人,要是买人,一时半会也买不到可意的,好歹余瘫子还为他做了两年的事,还算顺手,只是他现在打算开始置私产,他怕余瘫子小事能顶得上,遇上大事就要吃亏。原因无他,太好骗了。
“那倒是!我以后一定注意!”余瘫子也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他当时可是啥都没问,直接就将人买下的。他如今出去大小也算是个管事了,日后再也不能任意妄为。
他娘前几日还跟他说,好好跟着如今的主家干,凡事不可自作主张,要多问问主家。他买哑婆婆不就是自作主张吗?本来顾诚玉是叫他买个壮实的婆子,带回来先洗衣做饭,日后带回顾家,做些粗活。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五年期满,服用了解药后,若是还想在我身边做事,我自然还会留你,恐怕到时候你的月钱早就涨了,不比你回去在地里刨食儿地好?”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那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顾诚玉已经将余瘫子当作了下属来看待。
余瘫子见五年期满,顾诚玉还愿意用他,想着回去也没找落,那还不如跟着顾诚玉做事。再说,若是得了解药,也就不必再提心吊胆了,那还不如留下。心里有了主意,对顾诚玉也越发恭敬起来,毕竟以后都要跟着顾诚玉了。
第89章 买铺子
原先余瘫子给顾诚玉做事,也算尽力,可是顾诚玉知道那都是因为有毒药的掣肘,真心应该没有几分,如今说开了,顾诚玉见余瘫子像是比以前更尽心了些,这才满意。若是他能考上秀才,怕是余瘫子更能死心塌地了。
“我让你在西街上买的铺子,可有合适的?”顾诚玉想起之前,让余瘫子留意的铺子,他想开一间糕点铺子。
“我前几日去看过,那一片只有一个铺子往外卖。它原先只是个小茶馆,只有一层,就是后院带了个小院子,还有两间屋子,一间盘了炕,另一间堆了杂物。主家要价二百两,我领你去看看?”
余瘫子觉得那个小铺子做个糕点铺子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旁边就是卖胭脂水粉的,位置还不错,后头带的院子还能住人,只是二百两着实有些贵。
顾诚玉颔首,示意余瘫子带路。这两年顾诚玉的银子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虽然他杜撰了个师傅,可是也不能坐吃山空吧?他还是决定从小生意做起。
而顾家,那都是各有心思,他不想以后要用银子,都得看脸色。
余瘫子找了牙行的一个牙子给他们带路,小铺的位置就在西街口,倒是醒目。从外面看,铺子的门面不大,只是小两间,陈牙子打开铺子上的锁,卸了三块门板,三人这才进入。
前面的铺子摆设没什么好打量的,原先茶馆的桌椅都已经搬走了,有些空荡荡的,原本不大的铺子,此时也显得空旷起来。地面上铺的是青砖,看上去有些灰尘,柜台倒是有的。稍稍打量了一眼,顾诚玉跟着两人进了后面的小院子。
陈牙子以为两人中做主的是余瘫子,他在牙行是见过余瘫子的,前两年余瘫子在牙行一下子买了二十个孩童和两个婆子,最后他们牙行的孩童不够,还从县城拉了一些过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余爷虽然着装只是棉布衣裳,可是他有银子啊!他就是没银子,那余爷背后的人也有银子。
因此,见到余瘫子来卖铺子,他就万分殷勤起来。至于旁边的顾诚玉,他则忽略了,在他眼里,这肯定是余爷的家眷而已。
“余爷!您放心!这铺子真的不贵了,您看!这么好的地段儿,您要是在这儿开了铺子,保管您买卖兴旺!您再看这院子,虽是小了些,可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不是?您可别不急啊!前几日还有人来看了这铺子呢!您要是不早点定下来,那就便宜了别人了。不过,您的价钱我已经是给到最低了,咱以后还想做您的生意不是?”
余瘫子见陈牙子喊错了正主儿,就想纠正过来,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啊!可谁知,还没开口,顾诚玉就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是不让说了?余瘫子这点眼色还是看得懂的。
“陈小哥啊!你这肯不是真心想做我生意啊!就这么个破烂的小院子,你要我二百两银子?你这是想抢银子啊?太贵了。”顾诚玉不点头,也没说要走,余瘫子就知道这铺子,公子是满意的,只是这价钱,似是不太满意。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是常理,那他肯定要砍掉些才行啊!
“哎哟!瞧您说的,我哪敢挣您余爷的银子?咱可是真心想交余爷这个朋友的,这样吧!我给主家说说,让他便宜五两银子。”陈牙子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结果也只少了五两。
顾诚玉没有耐性再看两人扯皮,直接朝余瘫子比了个手势,一百五十两。
最后两人说了半天,才以一百六十两银子谈下,对于多加了十两,顾诚玉表示完全在预算以内。
三人又进了专门的办事处,找到主家,过户了铺子,上面写的自然是顾诚玉的名字。按手印时,陈牙子一看,得!原来正主在这呢!余瘫子立刻解释道,这是他外甥,买了铺子还要拖他打理。
陈牙子倒也相信,这小娃难道还会是余瘫子的主家?而后又在牙行买了两个朴实的婆子、和一个原先做过掌柜的男人。这次是顾诚玉亲自挑选的,选的是那老实能干,还爱干净的婆子,这两个婆子日后主要负责做糕点;而那个男人是原先来的主家特地培养的,只是被人冤枉说是中饱私囊,才又被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