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年和孙贤此时也出来力挺,他们可是一个私塾出来的,当然不能丢了夫子的面子。
“这位兄台说的话也是好笑,众所周知,考场是什么年纪的都有,难道就只许兄台去,不许年纪比你小的和比你大的去?”
“我只是说他年纪这么小,连四书都不知道有没有背完,就来考试,那不是耽误工夫?”人一多,录取人数虽有增加,可是竞争依旧激烈。
“仁兄怎知我没读完四书?没读完四书,我能来考试?明日发案不就能揭分晓?”顾诚玉说完,对着诸位学子行了个礼,就和顾老爹他们一起上了楼上的房间。
刚才的热闹叫其他考生看了去,这会儿见几人吵了起来,也有那相熟的赶紧上前规劝,实是那考生自个儿挑事。
“师弟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可是我一直站在你身边的。”叶知秋红着脸对顾诚玉说道。
“师兄多虑了,说到底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有什么好往心里去的?”顾诚玉刚才已经看到叶知秋往他旁边站定,决心拥护他的模样,虽然叶知秋不善言辞,可是他的心意,他是知道的。
有些人失败往往不会在自身找原因,却总是怨天尤人,这样的人真的很难进步。那个考生,想必也是失败了很多次了,在看到这次考试有那么多人,就开始有些心浮气躁。
第二日发案的时候,顾诚玉他们还不容易才挤进了案前,墙上贴了一张大红纸,用的是圈式,将座位号按照名次排列。
顾诚玉先从圈的中心处看起,他对自己有信心,第一场最主要的就是字好,答题工整,没有错误,那基本上就能过了,顾诚玉在正中心看到排在第一的是天字五号,很醒目。
虽然有些意外是第一名,可是顾诚玉内心还是激动的,平复了下心情,接着又开始找其他人的座号,之前大家都报过,约定好到时候互相帮着看,毕竟人太多了。
顾诚玉仗着内力,在众人的推推搡搡下还能保持不动,往下看,第一个看到的是叶知秋,他在第八位。再往下看,是孙贤,他在十七位。
待再往下看,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声哀嚎,“我怎么可能会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顾诚玉没有回头看,这都是以后考场上的常事儿,其实没什么稀奇的。
等顾诚玉看完,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时候,连头发都乱了一戳。
第6章 初覆
万幸的是,大家都过了,只是顾万江的名次不太好,已经掉在了末尾。
“爷!我这次真的过了,还是七十五名。”这时,顾万华蓬着鸟窝似的头发,来到顾大伯那,高兴地手舞足蹈。
“恭喜华哥儿了!咱们可都过了呢!”顾诚玉将发丝理顺,走到了顾大伯他们身边,对着顾大伯和顾万华道喜。
“当真?这可是个好兆头,咱顾家的竟然都过了,真是感谢列祖列宗。你同窗他们考得也不错吧?他们看起来都是学识出众之人。”顾大伯见孙儿过了,着实开心。
在于顾大伯他们交谈时,何书年他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何书年一见顾诚玉,就上前恭喜道:“师弟!你可真行,竟然是第一名。”
“这只是第一场,后面还有四场呢!”
众人又相互道过喜,这才往客栈走去,大家脸上都带着喜意,只有二郎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次他竟然吊在了末尾,那下次考试,岂不是更危险。看着前面意气风发的五人,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其实在顾诚玉他们交谈的时候,旁边早有人听见顾诚玉竟然是本次考试的第一名,大家都讶异第一名竟然是一个小娃。而旁边早有昨日见过争吵的学子,将客栈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旁人,所以顾诚玉还没考完县试,就小火了一把。不过这是第一场,考过的人有很多,所以也没引起什么大的反响。
第二场也就是初覆,要考贴经和墨义,这次贴经占得比例就少了许多,大多数题都是墨义。
其中就有在《尚书》中选取一段,让考生写注疏等题,其实墨义就相当于现代的简答题,考生只要熟读经文和各类注释文字就能解答。
这就要考五经的功底了,比起单纯的四书来,墨义不但要背诵全套四书五经,还要背里面的注释,难度加大了些。顾诚玉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有的题出得比较生僻。也是,这次县试的考生这么多,不出些有难度的题目,又怎么能刷下这些考生?
陆知县看着下面少了一大半考生的考棚,心中吁了口气。他们靖原府比不上文风鼎盛的江南,一次来三百多考生,确实较前两次多了些。将目光在考场内扫视了一圈,陆知县看见了正在奋笔疾书的顾诚玉,不由得心里赞叹了声。
第一场顾诚玉能得第一名,除了他自身的实力,确实有他关照了的结果。毕竟第一场只要全对,那就只能看字写的如何了!写一手好字的考生比比皆是,顾诚玉的字虽然尤为出众,可是也不是没人能与之相比的。
他们清河县已经连着两次,没有考生考到举人了,他在知县的位子上已经连任两届,如果今年再不出些政绩,那明年的考评很难说啊!他不是世家子,没有人脉,家中也不富裕,可是他也想挪挪屁股,往上爬啊!
这次见到了顾诚玉,他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若是这个考生能继续往下考,文采也出众,那他们清河县出个神童有何不可?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还不如下去看看,此子可不能让他失望啊!就怕他只读了四书,若五经不熟练,这次考试可是难过,毕竟他出的考题,他自个儿清楚。
顾诚玉已经在草稿上写完,打算抄在答题卷上,眼角余光却发现,那个陆知县竟然又站在他的右边,看起了他的草稿。顾诚玉也没在意,可能是看他年纪小,觉得有些好奇吧?
此刻,他只想快点写完答卷。今日的饼子是客栈里买的,做的和石头一样硬,被冷风一吹,他有些咽不下,还是决定挺着,出去吃些热食。
等顾诚玉写完,抬头看的时候,发现陆知县早就已经不在原地了。将考卷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又看了看名字和座位号,发现没有错误和遗漏,就拉了旁边的摇铃。
坐在对面一排的考生,眼睁睁看着顾诚玉收拾了考篮,向大厅走去。坐在顾诚玉对面的考生都咬碎了一口牙,怎么又是他第一个?不知道这样他会很紧张吗?看了看还有一半的试卷,叹了口气,只能低下头继续写。
等孙贤他们出来的时候,顾诚玉看他们脸上带了些喜色,就知道两人对自个儿的成绩有信心。这才拉着他们先去街上买点热食,留下顾诚义和顾大伯,还有何书年的爹在那里等着。
顾诚玉领着孙贤和叶知秋前往县城那家的包子铺,因为县试,县城的人流急剧暴增,相信这会儿包子铺应该是开着的。
客栈的饼子是因为照顾考生而做的,因为量多,所以是提前一天做好。放了一天,难免味道就要差些,再说饼子卖的便宜,所以料可能就放得没那么足,中间还掺了些黑面,客栈也是为了挣点名声。
“这家店的包子味道可好了,里面的馅儿可都是大肉。”顾诚玉想起两年前,他爹、大哥他们一起来的时候,就吃了这家店的包子,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那个味儿。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倒是要尝尝。中午吃的饼子没油,还拉嗓子,我就吃了几口。”饼子是冷的,自然就不能放油,也是为了避免考生拉肚子。
叶知秋却觉得有些为难,一个肉包可不便宜,要两三文吧!他的银子是要省着用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付得起房钱。
“小哥!给我先来六个肉包!”顾诚玉掏出一串铜板,数了数,将十八文给了小二。
“我请师兄们吃肉包,师兄们可不要和我抢,等下次你们考上了秀才,可得请我吃顿好的。”顾诚玉知道叶知秋的银子的紧张,不可能挥霍银子去吃肉包;而孙贤的家境也不好,后面还要往下考,能省就省些。
孙贤晓得顾诚玉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也领他的情,其实他欠他的人情也不少了。叶知秋则心里涌入一股暖流,他也不傻,当然能想到顾诚玉的用意。
拿着肉包,刚咬一口,包子的油就流了出来。三人举着包子,相视一笑,顾诚玉心想,或许这就是同窗之间纯真的友谊吧?只是不知道若干年后,大家都入了官场,是否还有这样的情谊。
又给剩下的人每人带了两个包子回去,包子做的大,三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纸包。
等顾诚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顾万华和何书年已经出来了,这会儿和顾大伯他们正在说着话。
第7章 二郎落榜
“何师兄,你这次都做出来了吗?我还有一题没写,《鳞之趾》中的定是何意?我忘了,之前好像没读到这个注释啊!”顾万华有些发愁,其实不止这一道他没做出来,其他还有两道的答案,他也不确定,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翻书了。
“这一题我也想了很久,《鳞之趾》这一篇,据说县试考得都不多,没想到这次出题这么刁钻,也是我没有将四书五经,全部融汇贯通,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了。”何书年也担心了起来,其他的墨义,他应该还能有些把握,可是这题确实是没写成,他实在想不起来这是何意。
“爹!二郎还没出来?”顾诚玉见一旁没有二郎的身影,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次放排的时辰了,看来二郎这次有些悬,上次考试也是吊在末尾,这次考试还加大了难度,最后的结果得看明日的发案了。
将手上的包子都分给了众人,大家都没有多言,气氛有些凝重。
又过了一刻钟,最后一批考生才姗姗来迟,只不过大多数脸色不太好。顾万江的身影就在其中,顾诚义一看见儿子,就立刻上前去询问。顾诚玉他们离得远,只能看见顾万江的脸色有些灰败,似是在摇头,又说了什么,接着顾诚义就没再问。
待两人走近,大家也没说什么,都向着客栈走去。
“咦?这不是昨日的头名吗?怎么看着脸色不好?”等走进客栈,一楼的学子也都纷纷主意到了顾诚玉他们,没办法,他们人多,而且顾诚玉站在人群中本就显眼。
那说话的学子就是之前与顾诚玉吵架那人。
顾诚玉很想翻一个白眼,到底有完没完?不好好去温书,非要盯着他这个小童,这度量可真够小的。
“还真是呢!”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这次考不过了,开始垂头丧气了?小娃也想来考试,真当自己是那神童呢?”那人一点也没客气,直接讥讽道。
其实顾诚玉觉得这个人真够蠢的,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就开始乱得罪人,谁知道这里的学子,以后会走到什么高度?
“这过不过,难道是我说了算的?还是兄台你说了算?还没放榜,兄台就知道能不能过了?师兄,我们走吧!早点回去温书,有那闲工夫耍嘴皮子,还不如回去多看看书,来的实在。”
这样的人,你越是搭理他,他就越来劲,最后还不如用成绩打败他。说到底,还是因为嫉妒罢了!
二郎看着有些烦躁,也不知他这次还能不能过,一个人闷声走在了前面。顾诚义也赶在了前面,两人越过大家,先一步进了房间,而后关上了房门。
次日发案,顾诚玉他们去看榜,果然二郎没过。顾万华吊在了尾部,他还一直在庆幸。其他人的成绩都还不错,连何书年的成绩也在四十名以内,只是这次录取的人数又少了一小半,只有八十余人。
众人回了客栈,除顾家人外,其他人都回个各自的房间。顾家的人都相聚在顾诚义他们的房内,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客栈的上房可不便宜,既然考试没过,也不用再住下去,能省点房钱。
只是大家都不好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顾老爹首先打破了沉寂,“老二,你带上二郎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小宝!”
顾诚义虽有些不甘心,可是也知道,再住下去也无用。
二郎的眼睛还有些红,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他自认为读书比小叔更刻苦,可是小叔轻轻松松就能考过,难道天赋真的如此重要吗?
还是如果当初,他进了文夫子的私塾,那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要不然,为啥顾万华也能过?只有他一个人不是文夫子的学生,也只有他一个人没过,越想心中的郁气越深。
“牛车你们赶回去,到时候我们回去,租个车就成。”顾老爹看了眼二郎,心中也有些可惜,要是他家一连出了两个秀才,那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可惜了啊!
只是这二郎在天赋上虽有几分天赋,可是为人却有些冒进,且与老二的性子极像。顾老爹回忆起去年的事,又看了眼似是有些愤愤不平的二郎,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将事情落实,不能让他们再拖累小宝了!
顾诚玉看着这一切,并没有插话,这时候他插话,只会让二郎对他的恨意更深。是的,他觉得二郎竟然和二哥一样有些恨他,他自认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可是他们却还是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还恨他。
可能人和人的磁场不同吧!他们的磁场天生就是相斥的,那他也不勉强,这么几年努力下来,非但没有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相反还愈行愈远。顾诚玉闭了闭眼,所以顾老爹年前提出的那件事,他还是赞同的。
“小叔!你帮我和文夫子说说吧!我想进他的私塾读书。”
二郎想趁着这次机会,提出这件事,有这么多人在,他不相信小叔还能拒绝他。
顾诚玉听完皱了皱眉,没想到二郎还在执着这件事。
“二郎!我记得我当初说过,你们没进私塾前,我和夫子提过这件事。夫子说私塾的学生已经很多了,他教得有些吃力,这两年不打算收学生。”
“是啊!万江,夫子是真的说过这话,而且这事儿你和小叔说也没用啊!小叔又做不了主。”顾万华这次过了初覆,心里还有些放松,这会儿心情不错,竟然还替顾诚玉说了两句公道话。
“牛夫子是个十分负责的人,教书一样不差,他的学生也不是没有考上秀才的。你只要潜心好好读书,一定能考上秀才。更何况,你如今已经在牛夫子的私塾读书,若是再换到文夫子门下,只怕文夫子也不能同意。”
若是同意了,那岂不是打牛夫子的脸吗?山河镇并不大,就那么几家私塾,夫子之间虽不经常见面,可也是熟悉的,文夫子怎么可能这么做?
“好了!二郎,你小叔说的没错,既然你已经进了牛夫子的私塾,那就不能再改投文夫子了,文夫子也不可能同意。”这样的道理,就是他这个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难道二郎会不知道?
第8章 再覆
今日是第三场,称再覆。这一次最主要考的是策问。
这一场尤为重要,关系到最后的排名,这是体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能走到这一步的,底子都非常扎实了。
整张试卷上面的前一部分是贴经和墨义,这个比例又大大缩小了些,剩下的就都是策问。
顾诚玉先不急着看策问,他将上面的贴经和墨义题,先抄在草纸上,顺带将答案一并写出。等做完了这些,才看向下面的几题策问。
第一题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一题是出自《孟子·公孙丑下》,其释义是站在正义、仁义方面,会得到多数人的支持帮助;违背道义、仁义,必然陷于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