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会喜欢你——沈惊春
时间:2019-11-16 09:13:16

  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陆知行总算有所体会。
  他心里烦,饭都没吃完就跑过来,不是为了看这俩人有说有笑讨论学习。
  他不满地敲了敲桌子:“书上说了,吃饭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聊数学会影响食欲,知道吗?”
  谈话被人打断,许思齐也不恼,他涵养一向很好,此时微笑着看过来,说:“既然陆同学不喜欢听,我们待会儿再聊。”
  “?”开玩笑,瞧不起谁呢?
  陆知行当即坐直了身子,皱起眉头,一脸不满:“谁说我不喜欢听?我就爱听这个!现在的问题是影响食欲,耽误晚晚吃饭。又不是下午就高考,非要现在聊么?”
  如果说晚晚这人,除了爱给人找不痛快之外,还有第二个缺点,那就是,她在感情上,非常粗线条。
  她觉出此刻情形不太对,尤其陆知行,他什么时候这么闲过?
  但她品不出个所以然,大概两个人从前就有什么过节,晚晚不想卷进来,更加不感兴趣。
  她认为引发争吵的主要原因,是她还在吃饭,所以她放下筷子,端坐一旁,说:“我吃饱了。”
  陆知行:“……”
  许思齐看在眼里,倒是没笑出声,而是问晚晚:“回教室?”
  陆知行抬手一拦,说:“不了,我们有话要说,你先走吧。”
  一句我们,硬生生把关系划开。
  出乎意料地,许思齐没作纠缠。他清楚,继续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像幼稚园大班生在抢玩具。
  他站起身,向晚晚颔首致意:“那么,下午见。”
  晚晚点头。
  陆知行一直盯着许思齐的背影,直到他把餐盘送到回收处,又出了食堂门,他才收回目光。
  偏过头,就见晚晚正盯着自己,瞬也不瞬。
  他心头一跳,若无其事看向其他地方。
  她在想什么,是不是有话要说?
  余光瞥见孙高见置身事外一般,坐在他对面闷头扒饭,他伸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看起来是在跟他讲话,实际上是为了岔开话题:“吃个饭也这么慢,你怎么回事?”
  孙高见委屈的要死,一直用眼神帮你加油助威呢,哪有时间吃饭?
  但他不能明说,怀着复杂心绪咽下嘴里这口饭,他眼看着陆知行,说:“行哥,我这不是听见学霸聊数学,影响食欲了。”
  陆知行嗯一声,回道:“那你慢慢吃,我们走了。”
  言毕,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插兜向外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身一看,晚晚还坐在那。
  食堂人多嘈杂,到处是餐具碰撞的声音,她处于这样的地方,周身竟仿佛自带光圈,天然屏蔽一切喧闹。
  她永远是那么宁静。
  这样很好,大部分人都喜欢她这份宁静美好,看到她,就像看到月光,洁净无瑕。
  可他陆知行不喜欢,他莫名想打破这一切,想看别人没看过的一面。
  这份静好,如同煮好的热牛奶上面那层奶皮儿,完美,平整,而他只想用筷子戳破。
  他原路返回,走回桌边,伸手掐住晚晚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食堂过了用餐高峰,许多学生排队送餐盘。
  座位上还有没吃完饭的,正在跟同来的伙伴闲聊。
  陆知行拉着她,在人群里穿梭,他又高又惹眼,走在学校里无人不识,何况他此刻手里还牵着一个女孩子。
  他脚下生风似的,从食堂里面走到外面,一路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陆知行吧?他拉的女生是谁啊?”
  “我知道了!就是那个来了好多混混都打不赢的。”
  “陆知行真的在跟她谈恋爱啊?不会吧,他不是不谈恋爱吗?”
  “他们好般配啊,长得又好看打架又厉害,靠,好酸。”
  正因为知道陆知行高贵难攀,很少和女生有来往,他身边出现的人,就越让人好奇。
  拜他所赐,一个过路的时间,晚晚彻底被人记住。
  离开食堂好远,他才放开她的手。
  晚晚一手按揉手腕,一边戏谑地看着陆知行:“这就是你阻挡桃花的方式?”
  那些女生的议论,她多多少少听了几句。
  陆知行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她为什么要跟班长吃饭,为什么跟他聊的那么欢,学习有那么好聊?
  再比如,她想澄清关系,到底是不是因为她找到了目标。
  严格来说与他无关,甚至应该庆幸,她有目标,就对他没有想法了,那他跟她之间的包办婚姻,也会作废。
  他又是自由身。
  但他莫名有一种,不爽的感觉。
  她不是喜欢自己吗?这么快转移目标,是不是他太冷漠,让她心灰意冷了?
  陆知行抿唇,别过头看墙边的树,决定大发慈悲,给她一点希望:“以后中午不要自己吃饭了。”
  “为什么?”
  “本少爷胃口小,东西吃不完,你跟我一起。”他扬下巴,一副开了天恩的样子。
  “那就不要点那么多。”晚晚放下手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怎么行。”陆知行皱眉,她怎么总有那么多话,答应不就完了?“反正,粮食不能浪费,你必须要跟我一起。”
  晚晚见他这副样子,想了一想,就明白了。
  她倏然一笑,点点头,双手负后,一步一步走向陆知行。
  步子迈的小,走得也慢,两人相距不过一米,她硬是走了四步。每走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尖。
  莫名地,他的心会因她的步调隐隐颤动,潜意识里,开始变得不安。
  直到站到他的近前,晚晚才停下脚步。
  她仰头,自下而上望着他,他唇型好看,唇角微微翘,鼻梁高挺如山脊,眸亮而清澈,完美五官凑成这样一张漂亮的脸。
  而此刻,那双剑眉轻蹙,表情有些不自然,头颅微微后仰,试图拉开二人的距离。
  他嗅到了她身上的木质香调,淡淡的,很好闻。
  因为太过好闻,这味道又让他身心不安,不安导致心脏乱跳,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陆少爷。”晚晚唤他,“你想让我……陪你吃饭啊?”
  陆知行连忙转头,露出棱角分明的侧颜,咳了一声,义正言辞道:“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也没什么错。”
  “哦……”
  晚晚了然,沉思了一下,道:“你想让我陪你吃饭,为什么不直说呢?让我猜猜看。”
  她歪头,食指在太阳穴轻轻敲了敲,很费心思索似的。
  她拖长尾音,语调慵懒中,又透着那么一丝.诱惑:“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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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真香进度 17%
  最后三个字, 晚晚咬得很轻。
  轻得就像一片羽毛, 搔在人的脚心。
  陆知行的心随着晚晚的话颤动了一下, 全身血液都要凝住了。
  她贴得他这样近, 近到呼吸可闻, 近到教导主任路过看到,一定第一时间冲过来把他们两个分开。
  他对上这双眼,那么水润, 轻易就能看透人心似的。
  幸好她不是审问犯人的警察,他也不是恶贯满盈的罪犯, 否则他一定完蛋了,他会不打自招,缴械投降。
  他的眼睛左右闪了闪, 心跳砰砰如擂鼓,掌心开始冒汗。
  这样的感觉,就跟三岁时不小心打碎陆振川的玉质笔筒,而被陆振川关在书房逼问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
  陆知行立即清醒, 他先是“哈”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咬住一边嘴角, 随意地看向别处。
  笑够了,又转回来,回答晚晚的话。
  “我?喜欢你?哈!”陆知行再次放声大笑,来表示自己对这句话的不屑, “别逗了,怎么可能,老子才不会喜欢你!”
  秋风拂过。
  花坛里的秋菊摇动,也将晚晚的话吹进陆知行的耳朵。
  “哦,这样啊。”
  晚晚后退一步,弯起唇角:“你不喜欢我,那最好了,如此,才好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各过各的?”陆知行一秒警觉,抓住关键字眼。
  “当然。”晚晚说,“我不管你喜欢谁,别喜欢我就行,同理,也别来管我。”
  这是什么意思?暗示他管太宽?
  不,应该不是,他可没管,他就是过来找她吃个饭。
  陆知行哼了一声:“本少爷懒得。”
  可那心头好似被一盆凉水浇下,小火苗还是个火种呢,就熄了,但热意还在。
  说不清什么感觉,他不喜欢她是一回事,亲口听她说不喜欢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热意转化为燥意,他总感觉不对劲。怎么会呢,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唉。”这个时候,木晚晚假模假样地叹口气,语调哀伤,“我还以为少爷喜欢我,想跟我将错就错呢。”
  听见这话,陆知行心头刚被浇灭的小火苗,一秒复燃。
  火苗变成火焰,燥意转回热意,热意沿血管走过全身各处,像冬日泡在温泉里那种暖,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
  连脑后的小小辫子都支棱了起来。
  原来是在欲擒故纵呢。
  就说么,他从小到大就是行走的人民币,没有人不喜欢他。
  陆知行一下子感觉自己又行了,他咳了一声,说:“你也不用太难过,得不到本少爷的心,你还能得到本少爷的人啊。”
  是说他们两个人被包办婚姻这个事。
  虽然说,他陆大少爷最讨厌被.操控的感觉。关于木晚晚的到来,他主要是气陆家人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决定了他的人生。
  凭什么呢,他不爱读书,父母要逼他读书;他想从艺,陆振川却要他继承家业。
  如今,连他娶什么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都说陆家纵容他,溺爱他,可没人知道,他的自由是有高度的。
  一匹野马,跑得再自由,终出不了这片马场。
  可他要的是大草原。
  他像一个牵线木偶,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要被人安排好,吃什么,学什么,早有人为他安排好了戏本章程。
  他可劲叛逆,也逃不出这章程。
  他知道,生在陆家这样的家庭,他没办法择娶喜欢的人,婚姻都是工具。
  至于他以后的妻子,大概会选一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女人,起码,是自己选的。
  人生空降一个木晚晚,他要多厌恶有多厌恶,他觉得,她就是陆家人找来的工具人而已。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她了。
  既然怎么都要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不如就选个长得好看的,起码足够赏心悦目。
  到时候生的孩子好看,不管生男生女,长得像谁,都是优秀基因的结合。
  对,名字,名字也要好听。
  陆知行正在思索孩子应该取啥名字,就听见晚晚开了口。
  他一秒回归现实。
  晚晚道:“没事,你不用安慰我。”
  唉,为什么要故作坚强呢?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送上依靠的肩膀?陆知行在心里偷偷地想。
  晚晚继续道:“幸好你不喜欢我,不然可真是太恶心了。”
  “???”
  “光是想想,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陆知行一脸黑人问号,却见木晚晚抚着手臂,原地打了个冷颤。
  “我回教室了,bye。”
  晚晚朝他挥了挥手,就这样离开了。
  留下陆知行站在原地,气得双手叉腰,百思不得其解。
  “恶心?老子恶心?她说老子恶心???”
  *
  这天下午,正是老郝的语文课。
  上次发的语文试卷出了成绩,老郝抱着厚厚一摞卷纸进来。
  隔着眼镜,老郝扫了一圈,说:“来两个同学,把卷发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七八个后排男生拍着球走进来,老郝立即板起脸:“又是你们几个,下课就十分钟也去打球,这十分钟看看书不好吗?”
  他把试卷摔在讲桌上:“不是爱动吗?都把卷发了。”
  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拿了几张,走了。
  陆知行懒得理会这些,大摇大摆向后走。
  老郝最拿陆知行没办法,但没办法也得想出办法,陆家是什么身份,陆家唯一的少爷在他们班读书,到时候大学考不上,整天不好好学习,传出去显得他这个班主任很无能。
  思及此,他沉声叫住少年:“陆知行,你怎么回事?”
  陆知行走到过道中间,单手抱着球转身,无辜道:“老师,已经没卷了,我总不能发空气吧。”
  老郝一噎,他摊开那摞新试卷,翻出最上面的几张,说:“谁说没有,这不是还有?”
  陆知行没法,把球抛到后面,回到讲台前,拿走那些卷子,开始下发。
  低头一看,陆知行乐了,你说巧不巧,第一张就是熟人的卷。
  视线挪到分数那里,搭眼一瞧——
  恰好这个时候,老郝已经总结起了这次测试。
  “这次考试,试题还是比较难的,尤其是基础知识部分,全年组只有一个满分同学。”
  底下有人问:“谁呀?”
  老郝不答:“成绩不理想的同学也不用灰心,高考题肯定没有这么难。我和其他老师统计了一下,全年组分数过一百三十分的,只有十三名同学;平时语文成绩好的,这次大部分也都在一百二十分左右。”
  底下看到自己分数的同学,听见这个消息顿时安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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