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
“快点走开!”
陈泽一次次的追上她,被她一次次推开。
天阴了,渐渐飘起小雪。
绒绒的雪花儿粘在何栖迟的睫毛上。
陈泽最后一次被推开,心里像是插了一把尖刀一样疼起来。
“你就、”陈泽说话都有些哽咽了:“你就这么在乎他啊……”
何栖迟哪里听到他的话,在方岱墨面前的羞愤全都爆发出来。
小蛮牛似的铆足了劲儿往前冲,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走开,我不要你管!”
陈泽堪堪停在了那里,看着何栖迟离自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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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岱墨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一个匿名手机。
“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来一下篮球场吗?”
这谁啊?
方岱墨疑惑地回复了一句:“请问你是?”
“那天在篮球场您捡到了我的学生证。”
方岱墨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个印象,那姑娘学生证上一寸照片眉清目秀,他看一眼就记住了。
把证件还给她的时候,她还朝他鞠了个躬。
方岱墨笑了笑,回复:“好的。”
晚上放学,值日生也都走了,还是初春的季节,六点多天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方岱墨在篮球场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正打算往回走,忽然一个黑影从后面窜出来,一把把他甩进自行车棚。
方岱墨的后背狠狠摔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还不及起身,那个黑影直接冲过来,压在他身上照着他脸就是一拳。
“草你妈。”
“伪君子。”
方岱墨一回头,看清那人的脸。
“是你?”
陈泽的脸隐在黑暗中,一双眼睛猩红明亮。
这和平日里不言不语老老实实的学霸陈泽大相径庭,这个人浑身散发着黑暗狠戾的气息,像是暗夜里的苍白鬼魅,凶狠到一下就能取人性命。
方岱墨害怕极了,之前的记忆袭入脑海。
“你、你就是……”
那天的黑衣人?话没说完,就被一拳打断。
“你再敢推她一下试试?”
这几拳,方岱墨就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他不仅狠辣而且聪明,狡猾的躲过他的所有攻击。
像是实战过无数次,方岱墨的这一点小伎俩尚还入不得他的眼。
打不过,那就跑吧。
方岱墨改了战术,专门往自行车栏杆上撞,弄出一阵又一阵的巨大声响。
救命。
救命……
方岱墨这样想着,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在学校。
“闭嘴!”陈泽暴怒,拳头高高举起。
方岱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
他缓缓睁眼。
“你、你在干什么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车棚外响起。
那一刻,方岱墨看到陈泽的脸色立马变了。
他整个人都慌了。
是真的心慌,全身都在颤抖。
方才的狠辣不复存在。
现在的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嘴唇打着哆嗦,声音低如蚊呐:“栖迟……你不是要补习到七点钟么?怎么,怎么现在——”
何栖迟歪着头往车棚里看了一眼,“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宋玖槿《一念初见》,外温内刚少年vs外温内刚舞蹈小千金,喜欢的去康康
第47章 重逢之喜
方岱墨挣扎着坐起来,手指扎进自行车轮毂里,一地是血。
何栖迟惊恐的看着方岱墨,再看看陈泽。
陈泽手足无措。
在这样的情境面前,一切解释都是苍白的,何栖迟匆匆跑过去搀扶起方岱墨,从陈泽身边经过的时候,陈泽下意识想要拉她一下,手刚抬起,恍然停在半空。
何栖迟的衣角在他指尖擦过,一刻也没有停留。
最后何栖迟带着方岱墨去了医院,自始至终都没再看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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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不住火,一旦燃烧丁点,后面就再无法控制。
纸的命运就只有粉身碎骨。
陈泽心里清楚,这件事情就像他和何栖迟之间的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陈泽再怎么智多近妖,也到底年少,能克制住对何栖迟的深沉爱恋已是不易,看着何栖迟为了方岱墨一次一次的降低自己,方岱墨却总是做一个伪君子,一次次的把何栖迟的心意踩在脚底,不以为意,陈泽很难克制了。
其实这段感情不仅仅只是因为方岱墨。
陈泽自己心里也藏着一颗炸弹,他对何栖迟的爱太过浓烈,甚至想要强硬侵占的地步。
这并非少男少女之间正常的感情。
陈泽生在那样一个家庭,自幼性格孤僻,很难付出自己的感情,但是一旦爱上了,就会变得偏执,占有欲极强。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把何栖迟藏起来,把全天下最好的珍宝统统捧来在她面前。
但是唯独,她不能出去,除了他,谁也看不到她的笑容。
光是想想,陈泽都会觉得向往,都会觉得幸福。
陈泽心里住着一只野兽,野兽每天都在给他形容,如果把她关起来,就能独享她的美,她不会再和方岱墨来往,再不会有人看到她。
陈泽的理智压制着它,劝它不要暴怒。
可是当命运的天平开始倾斜,河海倒灌,山川草木没入悬崖。
一切都变得无法掌控。
陈泽为救何栖迟,被警察带到派出所。
当时陈泽不满十四岁,因为故意伤人被关进少管所。
临走的时候,何栖迟没有说原谅他,却说过她会等他。
那是陈泽唯一的希望。
少管所里关着的全都是暴怒的少年,他们不比成年人,他们的手根本不知轻重。
可是陈泽很乖。
他的身手,少管所里的这些少年根本不足为敌,可不管他们如何挑衅,怎么欺负陈泽,陈泽都没有还手。
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心里脑海里想的就只有一个何栖迟。
小的时候他被母亲殴打,是何栖迟救了他。
她带着他在夕阳下奔跑。
何栖迟自己并不知道。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这个小小的画面,伴随了陈泽多少年,多少个想念她到难以入眠的夜晚,都是这样的回忆拯救了他。
现在也是这样。
没关系,熬过去,一定要好好表现早早出去。
她还在等他。
陈泽太聪明了,会说话,也会办事,不光是狱警对他啧啧称赞,就连最开始欺负他的少管所的所谓“老大”,都开始对他俯首称臣。
因为很多老大办不到的事,陈泽都能帮他解决得很好。
尽管有很多困难,是陈泽为了取得老大的信任,故意制造的麻烦。
就这样,陈泽提前三个月被放出来。
出了少管所,陈泽的心像是飞起来一样开心。
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何栖迟,他几乎高兴得快要疯掉。
可是天不遂人愿。
陈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出来之后,何栖迟不见了。
他在村子里疯了一样的寻找,他询问她的父母,询问村子里的所有人,可是大家好像拿了什么封口费一样,就包括她的父母在内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只一味摇头。
陈泽再忍不了心中怒火,一把砸了桌子,“你们说不说?说不说?不说我杀了你信不信?”
村子里谁都知道陈泽是个疯子,那天小仓库里弥漫的血腥气把他们吓怕了。
所以陈泽腥红着眼扫视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吓得缩手缩脚,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他其实……”一个弱弱的声音自众人中间响起。
二虎还没等说完,就被他爸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陈泽看过来,“说下去。”
“她被、她被亲生父母带走了。”
二虎还算有点良心,也只有他还记得和何栖迟这些年的交情。
他把事情全都告诉了陈泽。
陈泽这才恍然意识到。
自己的拳头,武力,只能在这个小小的学校里护他周全,当意外发生,他根本没有办法把她带回来。
他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
陈泽的母亲陈佳玉是两年前去世的,去世之前她的疯病越来越严重,最后那段时间几乎目不能视,耳不能闻。
却很少会打陈泽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陈佳玉临死之前,命陈泽关上家里的门窗,拉好窗帘。
陈泽做好这一切,陈佳玉躺在陈泽怀里,一双眼睛清明无比。
“小泽……”陈佳玉自己知道,病入膏肓,现在的清明只是回光返照。
“对不起。”
她清晰的说出这三个字。
就连陈泽也是一震。
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这个词代表的从不是“温暖”,只有无尽的殴打与疯狂。
那是他最深的阴影,最可怕的梦靥。
“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
陈佳玉用最后的力气,把陈泽的身世说了清楚。
他的父亲名叫林如许,是晋城四大家族之手的林氏独子。
他是林如许的长子,根正苗红的太子爷。
这些年陈佳玉装疯卖傻,不惜痛打自己的亲生儿子,求的就是一个自保。
陈佳玉那样聪慧,装了这么多年,就连陈泽骗过了。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总会往他最痛的地方戳下去,只有陈泽也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一个疯子,其他人才会坚信不疑。
那些人即使找上她,也绝不会动手。
这一刻,陈泽握紧双拳。
二虎颤颤巍巍的观察着陈泽的反应,小小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哎,陈泽,陈泽?你没事吧?”
陈泽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没事,也不会有事。”
他要回去。
他要回到林氏,夺回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然后动用林氏的力量去找何栖迟。
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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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个少年逼着自己快速成长,扛下所有委屈与血泪,真的成了只手遮天,令人闻风丧胆的商圈新秀之后。
何栖迟却还在对着方岱墨笑。
压抑了这么久的感情,空缺的这些年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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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何栖迟和方岱墨约好去图书馆看书。
早早何栖迟就出发,在街口买了方岱墨爱吃的芝麻包和豆浆,一路拎到图书馆。
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了许久方岱墨都没来。
再不来豆浆就要凉了,何栖迟小脚一点一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拿出手机,拨了方岱墨的电话。
“学长,你到哪里了?”
“我……我今天……”
方岱墨说话声音不太对,吞吞吐吐的。
“学长你没事吧?我不着急,你慢慢走。”
“我今天……哦,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何栖迟长舒一口气,继续晃着小脚有滋有味的等。
方岱墨那边,他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人,瞳孔微微颤抖。
“你、你怎么会在这?”
对面的人一身西装,又高又瘦,那张脸苍白凌厉,琥珀色的眼睛淡然寡情,他微微勾着唇角:“方岱墨,话说得圆满,人也乖了不少。”
他略略摆手,周围的黑衣人立马放开对方岱墨的禁锢。
“陈泽,你想干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现在啊,我已经不叫陈泽了,林泽宴,好听么?小七说过,‘泽’这个字很好听,所以我就把这个字放在中间了。”
“你是来找何栖迟的?”
话音刚落,林泽宴的眼神骤然狠厉:“谁让你叫她名字的。”
多年未见,林泽宴周身气场几何倍增长,上学的时候把方岱墨打得妈都不认得,现在林泽宴是林氏掌舵人,万人之上,他稍微吸一口气,方岱墨都吓得发抖。
所以方岱墨立马收声,不敢再提她了。
看得出来,何栖迟就是林泽宴的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图书馆门口,太阳晒得何栖迟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道学长究竟去了哪里,他明明是那么守时的一个人,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何栖迟正想再给方岱墨打一个电话,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她面前。
车上下来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为首的一个走到何栖迟面前。
“何小姐您好。”
何栖迟奇怪的看着这个人,没言语。
那人浅浅笑了笑,“何小姐,有一位故人想见您,他和方岱墨在别墅里等您,请您上车。”
听到方岱墨的名字,何栖迟皱起眉:“岱墨学长?”
“是的,”男人脸上挂着很职业的微笑:“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他。”
声音刚落,何栖迟电话响了,电话那头传来方岱墨的声音:“栖迟,我叫人去接你了,你过来吧。”
何栖迟觉得奇怪极了,临上车之前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恭敬颔首;“钟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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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笙把何栖迟带到海边,天蓝海阔,空气清新。
车子在一座巨大的白色别墅群门口停下。
钟笙帮何栖迟拉开车门,“何小姐请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