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归路——喻言时
时间:2019-11-19 08:45:54

  叶方舟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男子,轻声问道:“殿下可是来见陛下?”
  晋王殿下:“本王奉旨进宫述职。”
  叶方舟:“今日怕是不凑巧,今日是先皇后忌辰,早朝一结束陛下就和太子殿下去了长华宫。”
  长华宫是先皇后的寝宫。先皇后离世以后,长春宫就一直空在那里。殿内供奉着先皇后的灵位,陛下和太子时不时会来上香祭拜。
  每年一到先皇后的忌辰,陛下就要在长华宫闭宫一日,谁都不见。
  很显然这是太子打的一手感情牌。
  说来他回京的时间点还真是凑巧,竟然撞上了先皇后的忌辰。
  不过林木森倒也不恼。今日进宫面圣他只是将陇西一应的主要事件加以信禀报。太子的劣迹那位户部左侍郎自会逐一上报。
  “既然父皇今日无心见人,那本王明日再进宫好了。”
  叶方舟:“殿下,你岳母许久未见歆儿,甚是想念。若是有时间,希望她能回府看看她娘。”
  林木森:“岳父大人的话小婿记下了,过两日忙空了,就带歆儿回去看望岳母大人。”
  “晋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李元祺轻声问。
  晋王殿下拂袖:“李相请。”
  “微臣先行告退。”叶方舟和季巡行礼先离开了。
  见四下无人,李元祺这才问:“昨夜寒门街的事情微臣已经听说了,殿下您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林木森笑了笑说:“多谢李相记挂,本王无碍,那几个人还不至于伤到本王。”
  李元祺:“太子竟这般大胆,天子脚下也敢公然刺杀亲王。”
  林木森:“二哥是被逼急了。”
  李元祺作揖郑重其事道:“我李家世代忠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林的江山落入奸佞小人的手中。晋王殿下放心,淳佑在陇西不管查到什么,他都会如实上报陛下的。”
  “李相深明大义,本王佩服。”林木森抬眼望向长春宫方向,像是有所感叹,“就怕父皇未必肯相信。”
  父皇自小偏爱太子,这么多年一直对他的恶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这次陇西事件他也很有可能避重就轻,敷衍了事。太子依然毫发无损。
  李元祺沉声道:“微臣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们或许不能左右陛下的想法,但贵在无愧于心。”
  ——
  去陇西数月,许久未去给徐贵妃请安。晋王殿下心里记挂着她,特意折去定坤宫看望她。
  他来到定坤宫,却发现叶世歆竟然也在。这姑娘一声不吭就入了宫。
  林木森拉着叶世歆问:“进宫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临时决定要进宫给母妃请安,那会儿殿下你已经进宫了,来不及告诉你。”叶世歆一本正经地回答。
  男人微微挑眉,盯着她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担心我今日面圣,父皇会责怪于我,你这才跟着我一同进宫的?”
  被对方戳破心思,叶世歆倒也不慌。她瘪瘪嘴,翻了个白眼,“殿下倒真是挺自恋的,我不过就是进宫给母妃请安而已,你想太多了。”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男人明显是不信的。
  叶世歆一口咬定是他想太多了。
  “我今日并未见到父皇。”
  “为何?”
  “今日是先皇后忌辰,父皇去了长华宫,谢绝见人。”
  “如此一来,太子岂不是又要高枕无忧了?”借着先皇后的忌辰打感情牌,在陛下面前扮一扮孝子,即便有天大的过错都可以淡化掉。
  “先皇后是从王府就一直陪着父皇的,他们二人是结发夫妻,先皇后一直在父皇心里。先皇后早逝,太子自幼丧母,父皇一直觉得亏欠了太子。将对先皇后的爱全部都转移到了太子身上。这么多年来父皇的偏心都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没有今日的忌辰,父皇也很难降罪太子。”
  他们都很清楚,只有触及民生根本,动摇江山社稷,不然陛下根本就舍不得动太子。
  徐成靖的计策虽说冒险,也残忍,但确实是一条捷径。
  两人陪着徐贵妃用了午膳。
  下午又特意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许久未见叶世歆,心里十分的高兴。说什么都要留她在宫里用晚膳。
  慈宁宫小厨房的午膳确实精致,叶世歆也是喜欢得紧。便毫不犹豫就答应在慈宁宫用完午膳再出宫。
  太后下午必须歇息。叶世歆陪着老人家说了会儿话,就让她去睡觉了。
  趁着太后睡着,她悄悄替老人家诊了诊脉。脉象平和,一切如常。
  太后特意吩咐小厨房备了很多叶世歆喜欢吃的菜,样样精美可口。
  叶世歆自然是心满意足。
  饭后,晋王殿下寻了个借口将叶世歆先支开了。他有事情要问太后。
  “说吧,有什么要问哀家的。”太后慧眼如炬,心思澄明。
  林木森赫然轻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一双眼睛。”
  太后:“哀家自小看着你长大,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哀家会不知道?”
  林木森不再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皇祖母,我记得双宜姑姑早年是不是生过一个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道晚安。
  晚安,姑娘们!做个好梦!
 
 
第84章 身世
  内殿寂静无声,清淡的檀木香萦绕在人身旁,纠缠着人的鼻息,挥之不去。
  太后娘娘明显是没料到林木森会问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问题,当即神色微变。
  她轻轻地抬了抬眼,考究探寻的目光慢慢转到年轻的男人身上,冷声问道:“森儿,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男人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怡然自得,分外享受。他抬手理了理外袍衣袖,袖口处一圈漂亮的金丝莲纹随着他轻柔的动作若隐若现。
  他施施然道:“孙儿总觉得有些事情有些奇怪,故来问问皇祖母。”
  太后严肃地望着他,“你在怀疑谁?”
  林木森:“没怀疑谁,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有些奇怪,需要找你印证一下。”
  “你是在怀疑歆儿吧?”太后慧眼如炬,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
  林木森不免赫然轻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如此看来,应该不是孙儿一个人在怀疑,您在所有怀疑了吧。”
  太后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轻言细语地说:“哀家确实怀疑过歆儿的身份,因为她长得实在和年轻时候的双宜太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哀家仔细查探过她的身世,没有任何疑点,她不可能会是双宜的孩子。那个孩子早在当年的那场大火里没了。”
  “当年随家出事,哀家求过皇帝,打算悄悄将那孩子给救出来。可惜哀家晚了一步,那个孩子早已被烧死了,面目全非。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长命锁是她出生时哀家亲自给她挂上去的。那么小的孩子,刚出生不到百天,就那么没了。哀家亲自去收的尸骨,葬在皇陵。”
  太后娘娘忆起往昔,不免神色哀伤。
  “那您还记得那个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林木森追问。
  “那孩子出生之前当时的钦天监梁远道便在《天象纪事》里断言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麒麟子。麒麟子,其血能解百毒,现世之后,家国大乱,祸国殃民。皇帝不信梁远道的言论,认为他是危言耸听,祸乱朝纲,便将他关进了大理寺天牢,至今都没放出来。并下令焚毁所有《天象纪要》。自此以后,没人敢再提此事。”
  “所以上次歆儿被困慈宁宫,您让她住在双宜姑姑生前住过的屋子,故意在房间里放了一本《天象纪要》,为的就是试探她?”
  “不错,哀家的确试探了她。可惜看她的反应似乎完全不知道双宜是谁,在那间屋子住了一晚,也完全没受到影响。如果她真的是双宜的孩子,她绝对做不到那般平静。”
  晋王殿下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在随州那晚,静言出言侮辱先帝的端慧贵妃,叶世歆的反应竟会那般激烈。如果她真的是随家的女人,那么端慧贵妃就是她的大嫂,她反应激烈也实属正常。可为何面对双宜姑姑,自己的母亲她又会那般平静?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倘若你真的怀疑她的身份,试一试她的血即可,麒麟子的血能解百毒。”太后神色严肃地看着林木森,“不过森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一旦证实她的身份,如果真的是双宜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俩究竟会面临什么?”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国仇家恨。有朝一日她的身份一旦曝光,父皇绝对不会容下她。
  “哀家宁愿你永远都不去证实,只当她是叶家的女儿。这才是保护她的最好方式。”
  “如果她真的是麒麟子,有心之人一定会拿她大做文章。我只有证实了她的身份,我才能有所侧重,更好地去保护她。”他看着太后坚定地说。
  “罢了。”太后长叹一声,“你放手去查吧,那个孩子原叫随宁馨。”
  ——
  晚膳过后两人一同出了宫。
  坐在车上,晋王殿下一路都很沉默,一句话都没说。他神色严肃,似乎有什么心事。
  “殿下你怎么了?看着好像有心事。”叶世歆疑惑地看着男人。
  林木森微微一笑,风轻云淡,“我是在想陇西的灾情。”
  叶世歆深信不疑,安抚他:“这件事殿下你已经尽力了,就不要想太多了。如何决断自有陛下。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他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无比温柔。他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音色低沉清润,“歆儿,咱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你也可以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
  “殿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了?”叶世歆觉得很奇怪。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
  马车驶到永兴街,驾车的白松露突然开口:“殿下,前面是安平侯府的车驾。”
  男人神色淡漠,“不用管它。”
  两车相遇,侯府的车夫主动将车开到路边,给晋王府的车驾让路。
  苏烟倪走下马车,俯身行礼,“烟倪见过晋王殿下,晋王妃。”
  叶世歆掀开车帘,笑着说:“这么晚了不知郡主是打哪里来?京城最近可不怎么太平,郡主还是早些回府的好。”
  时隔一个多月,再见苏烟倪。这个女人似乎又意气风发了许多。珠光宝气,锦衣华服,倒是比之前还要气派了不少。
  光线昏沉,明明灭灭,月色映衬着雪色,皎洁无双。
  叶世歆的那张脸隐在暗处,未施粉黛,却依然明艳动人。
  反观苏烟倪,她妆容精致,锦衣华服,跟叶世歆一比,却瞬间黯然失色。
  她的皮囊让天下无数女人羡慕。
  苏烟倪皮笑肉不笑,“多谢王妃提醒,烟倪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不小心就误了时辰。”
  叶世歆:“天色已晚,就不耽误郡主回府了。”
  苏烟倪福福身,“恭送王妃。”
  见马车驶远,叶世歆这才开口说:“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这面上的客套殿下是不是应该维持一下?”
  晋王殿下冷哼一声,“本王早就说过从此以后,见面不识,又岂会出尔反尔?永兴街的尽头就是东宫,苏烟倪打哪儿来岂不是很明显?你不是一直怀疑咱们回京那晚,为何东宫的人早早就在寒门街设下了埋伏,准备将咱们一网打尽。如今可看明白了?”
  “殿下是说是嘉宁郡主?”
  “寒门街毗邻永兴街,而永兴街的尽头就是东宫。一般人肯定不会铤而走险走这条路,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可苏烟倪了解我,知道我向来行事大胆,喜欢剑走偏锋,所以她才让太子在寒门街安.插了埋伏。”
  “这么说苏烟倪早已投靠了东宫。”叶世歆只觉得脊背发凉。
  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晋王殿下的人,转头就投入了太子门下,站在了晋王殿下的对立面。
  不过细想之下,她又觉得合理。毕竟这个女人自私狭隘,心狠手辣。爱而不得完全可以让她因爱生恨。
  或许苏烟倪口中的爱完全不足以称之为爱。她爱的不过是晋王殿下的皇子身份,她爱的是他的地位和成就。倘若晋王殿下如今不是皇子,只是个普通人,且一文不名,苏烟倪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这就是现实。她不过就是以爱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虚荣。这不是爱,这是掠夺。
  “我十岁入军营,还未到弱冠之年便已独自带兵打仗,斩获敌将首级。这些年浴血奋战,功勋卓著。得父皇母妃疼惜,受万民爱戴。一个男人该有的殊荣我全部都已经有了。成人以后,爱慕者无数。京城多的是高门贵女想要嫁于我。有这么多人喜欢我,你却是唯一一个不在意我的身份和地位,只在意我这个人的女人。此生有幸得你相伴,共度余生,我死而无憾。不论今后发生了什么,我定会护你周全,不计代价。”
  说着苏烟倪,这人倒是突然煽情起来,弄得叶世歆十分不适应。不过男人眼中的坚决她却看得分明。
  她从不怀疑他的决心,她只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世事无常,她的身世又太过复杂。一朝暴露,势必引发腥风血雨。
  现在她只希望这个秘密能瞒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深埋地下,永远都不要浮出水面。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
  长风呼啸,满城皑皑白雪。
  马车特意绕到将军府。
  叶世歆不明所以,“怎么来了将军府?”
  林木森告诉她:“我和舅父有事情商议,你先回府休息。”
  叶世歆分外不解:“都这么晚了想必舅父早已歇下了,殿下为何不等到明日一早再来拜访?”
  林木森:“陇西一事,事态紧急,等不到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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