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少爷真特么想哭了!
此时的永福郡主府前也发生了一场困境:傅归旭黏双胞胎妹妹, 郡主府他也照跑不误,前几天过来时扑个空,说郡主去皇陵了,只能郁闷返回,但几乎隔天就来问情况。
今早过来得知郡主已回,当即要进门,可这群护卫不仅拦住他说要先禀告,还说请示过,郡主不见任何人要请他离开?傅三少爷顿时怼道:“我是阿晚的哥哥,双胞胎哥哥!”
“郡主吩咐谁都不见。”
“不可能,定是你们这群护卫没把话禀告清楚或者假传阿晚的命令,我是阿晚的哥哥,双胞胎哥哥懂不懂?阿晚不想见的是外人,怎么会不见我?”
“郡主吩咐,任何人都不见。”玉无瑕重申:“哪怕是父母和双胞胎哥哥。”
“不可能。”
傅归旭坚决不信,争执半天耐心耗尽要往里冲,幸亏护卫们不是吃素的给拦住了,在府门外闹起来,玉无瑕头疼得看着这么高大却还要像个娃娃般胡闹的傅三少爷,再赶也不是,不赶更不是。
“敲昏吧。”一道凉凉的声音传到耳畔,玉无瑕侧头望去,余生无语道:“你不嫌烦?怪罪下来算我的。”
行!玉无瑕痛快地让护卫把傅三少爷敲昏,再送回傅家去,郡主府是决计不敢留着了。他返回禀告一声。
傅归晚刚从被窝里挪出来,眼底亦是两片乌青,坐在梳妆台前整个人无精打采,绝美的容颜黯淡无光,也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儿掉了。
脂红正在给她梳头时,姚黄来过来小声禀告府门前的事,她真觉得头疼!之前她还在被窝里时贴身丫鬟就给她禀告三少爷来了,她没心情应付就让他们请他三哥离开,没想到能闹成这样?!
昨天下午她才回来,今早就要跑来蹭早膳,是她院中厨子做的膳食特别好吃吗?她把厨子送给哥哥行吗?
郡主在心底发了通牢骚,该解决的还是得解决,可现在敲昏送走,待会儿就该是她娘和三哥一同过来。可她真没心情应付,她还没从昨日的打击中缓过来只想找个龟壳躲清静,谁也不见,哪怕是她娘。
“如果夫人过来,你就告诉她,我刚从皇陵拜祭回来,心情不大好就吩咐谁都不见。三哥在府外有些胡闹,护卫长没法子所以才把三哥敲昏。”
姚黄应是。
“现在即刻去准备马车,我要进宫。如果夫人问我何时从宫里回来,你就说你也不知,郡主可能要在宫中小住两日。”
傅归晚吩咐完就让贴身婢女们快些给她梳洗,怎么简单怎么打扮,否则慢些碰到她娘和三哥过来,少不了还有一大堆说辞。
几乎逃似般跑掉,她早膳都没用,上马车后捧蛊羊乳喝,稍微垫垫空腹;进宫后更直奔权贵妃生前居所,也是她童年养在宫中时住的灵犀宫,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她。
亏得郡主她跑得快,她刚离开一刻钟,苏望姀便带着儿子到了;傅归旭神情很是气愤,大有把这群假传命令的护卫们痛打泄愤的架势。
姚黄来到厅堂解释清楚,他还不信,非要进去找妹妹。
苏望姀厉声喝住,真觉得次子不省心,闹成这样让整个永福郡主府的下人看笑话,都没来得及赶回府里,还在马车里就训斥,可见当娘的有多生气头疼。
“娘,那是对旁人,咱们自家人哪有不见的!”傅归旭还觉得委屈呢:“肯定是那群奴婢瞎传命令,娘你怎么能——”
“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想独处的时候,旭儿!”苏望姀斥道:“你都能娶媳妇了,还这么胡闹像样吗?”
童心未泯的傅三少爷瘪瘪嘴,心里真觉得委屈,还不忘想着等妹妹回府得好生说说她,不想见旁人就是,哪能连哥哥都不见。
今早内廷的访客有两位,巧的是,永福郡主与闵尚书在崇化门前遇上了,闵郅恺和声和气地给永福郡主问安,换来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甩给他,他也没半分波动,仍旧满脸笑意的目送对方离去才前往蓬莱宫。
他到内廷拜见闵贵妃本想先提孙女之事,前些天贵妃骤然敲打,他没猜透,又恐立时进宫引人遐想,故而多等了几天。
没想到今日有缘能在宫门前遇到永福郡主,自然先提这位圣眷无双的郡主。
闵贵妃摇头:“猜永福为何进宫倒当真没必要,或许有事,或许真没事只凭她自己心意,端看她进宫后会否发生些事端才好论断她是否有目的。”
“娘娘,永福郡主的美貌着实令老臣深感意外。”闵尚书把之前按下的疑惑提出来:“她有这等绝色姿容,说她生得天下第一也不为过,怎么没风声?”
“永福12岁就到外祖家长住,12岁时容貌还没长开。”
“可郡主不是每年都有回京吗?”闵尚书反问:“12岁时还没长开,十五、六岁时总长开了吧?譬如去年,傅大少爷成婚,永福郡主回来住了半月才走。
这等美貌,半个月还不够传得沸沸扬扬吗?哪怕是今年,她美貌摆着怎么又没动静了,按她的作风不该传颂得天下皆知吗?”
“这……”闵斓倾一时间倒真有点想不透,闵尚书就势问一句:“娘娘,老臣看永福郡主和她父亲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像母亲吗?”
猜到父亲在疑惑什么,闵贵妃点头:“对,永福像她的母亲。早年间,永福抱到宫里养,私下就有传闻传她是圣上的私生女,寄养在傅家而已。
后来永福逐渐长大,眼睛和她母亲如出一辙,又有传言传她是圣上和傅大夫人所生,直到永福放言要做皇后,圣上不反对她嫁给皇子,所有暗中的揣测流言才全部平息。”
“没听闻傅大夫人生得比娘娘还出众?”闵尚书有些刨根问底了,闵贵妃看父亲一眼才道:“只有眼睛一脉相承,错不了,是嫡亲的母女。”
或许女子对容颜都有些介怀吧,清高如闵贵妃也不例外,她语调微恙:“或许永福郡主天生这般幸运,父母的相貌都未达顶峰,偏被她生得美丽无双。”
闵尚书笑出了声,端起茶杯喝杯茶掩饰,喝了茶,顺势跳过这个话题,再问问孙女的事,之前敲打究竟所谓何?
将原委道明,闵贵妃仍不忘叮嘱道:“女儿就怕仙瑶一时半刻改不过来,父亲还得多费些心思为好,否则闹出祸端就难办了。”
“是老臣大意。”闵尚书锐利的眸光中难辨情绪,似有一两分感慨:“闵家水涨船高,近两年府里夸着大姑娘,几乎要夸成堪为天下第一的闺秀了,捧得她翩翩然,失掉分寸和自己的位置,幸得娘娘及时发现制止。”
“父亲言重,女儿只是担心倘若仙瑶不甘屈居侧妃之位,将来斌儿的后院恐难安宁。”
“老臣明白。”闵尚书没有犹豫:“过两年仙瑶的心志依旧未改,那么她便不合适再入五皇子府,改成二姑娘,娘娘觉得可行否?”
闵贵妃自然无异议,又问起五皇子妃的人选,不知父亲甄选出来没有?闵尚书到内廷的真正目的就是为此,闻言便将纸条递给贵妃。
“这,这?”
闵斓倾盯着这份名单皱眉,不赞同道:“爹,这样的两门亲事,圣上和满朝上下得如何作想?我一旦提出来,皇儿的前程就堪忧了。”
“娘娘,已经到避无可避的地步了,老臣终于能确定东宫已经盯上五皇子,坐以待毙,两位皇子的前程才真叫毁了。”
闵郅恺眼中透着老谋深算的精光,这种情形下,反其道而行之才是上策。
“盯上?太子从哪里怀疑皇儿和闵家?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无可指摘,我和闵家都安分,两个皇儿都还在读书,怎么会被怀疑?”闵贵妃不信。
“有一种防备叫做未雨绸缪,倘若换作我是东宫的谋臣,目前朝堂的局势我也会猜测谁会想做那个渔翁?难道放任隐患不管吗?
一朝踏出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东宫没有傻子。娘娘恐怕还不知道,配掌宫贵妃的亲侄子、皇子的表兄,竟然连户低等的人家都不愿意。”
“什么,爹您说什么?”
“为父给长孙相看人家,相中7家,没成想到人家全部拒绝了。”闵尚书恭维道:“就是不知东宫想让闵家选户低多少等的人家?”
全部拒绝?闵贵妃一瞬间感觉不可思议,迟疑道:“爹确定是东宫吗?太子需要给多少好处才能成行?永福则不同。”
“永福郡主不在京都,这种事总要她亲自出面才有可能;退一步,她不需要这么迂回,娘娘曾说过她的圣眷令老臣致仕都不在话下。
她想出手大可来场雷霆重击,何需盯着小辈的亲事?而东宫,娘娘莫忘了,太子背后站着当朝第一世家,还有环绕着东宫的庞大姻亲,什么样的好处许不了?”
闵贵妃想想也是,她多虑了,可这样的两门亲事提出来,后果?闵尚书笑了,缓缓道来他的用意,听得他的女儿眉头舒展,放心了。
这张纸条被投入鎏金勾莲六角香炉中燃尽,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蓬莱殿内,直至一丝踪迹也无。日头高照,闵尚书离宫时,在灵犀宫的永福郡主也有了点动静。
圣上请郡主移步未央宫!
傅归晚深吸口气,知道没法再自怨自艾任由心情不好。在京都,其实她找不到一个龟壳可以只凭自己的意愿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去面对。
皇帝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芬芳馥郁的百合花出神,她在门槛内注视圣上片刻,放轻脚步声走上前,低唤了声:“圣上?”
“小舅说谢鹏远兄妹这几年在支持五皇子,福儿信吗?”
“福儿相信没有闵氏的支持和保障,谢家兄妹不敢下这种血本。”
傅归晚垂眸,一直以来她和权家还有大公主明确表示且坚持是闵斓倾害死权贵妃,可圣上不信,哪怕愿意交出闵氏也只为安抚而非相信那位是真凶。
在昌和帝心里,对闵斓倾的印象很不错,否则在盛皇后薨逝,得另择宠妃时闵氏也不能一跃成为最受宠的那位。
即便最初的印象破坏掉,他也只认为闵氏有野心。随着皇子降生、位份提升,有野心在情理之中,甚至后宫里的女人没有野心才是特例。
至于趁火打劫谋害权贵妃,昌和帝认为闵氏不敢也不会,这几年傅归晚为此闹过几次脾气都没能改变皇帝的看法。
“贵妃得的是风寒,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贵妃的命吗?外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受打击承受不住,可贵妃心性坚强,儿子坠马致残,以她的性情必定会迅速病好照顾三皇子,而非一病病逝!
如果闵昭仪敢趁贵妃在病中时令谢玉颜入二皇子府,她能不知谢玉颜与二皇子、三皇子之间的纠葛,没准备来个趁你病要你命的主意?既然她做了,当然能双管齐下,给贵妃投毒暗害以保证害死贵妃。
她算准了,在病中受此打击,所有人都会认为权贵妃是承受不住才病逝,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而贵妃病故,后宫要选下一任掌宫妃子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傅归晚觉得有些苦:“既然您能相信闵氏有野心,为何这份野心必须得在她当上掌宫妃子之后才能生出,就不能是在之前,她要为自己和儿子搏个前程吗?
贵妃刚身故时大家都只顾着伤心没反应过来,愿意把她提上去;可在晋位之前,给德妃位闵氏都看不上,难道那个时候她还能没有野心吗?
倘若您还是不信,不信闵昭仪有支持谢玉颜入二皇子府且必须选在贵妃病重时,福儿也无话可说了。”
良久,昌和帝才道:“福儿,是不是皇伯伯太无能才使得两任皇后皆为人所害?”
傅归晚一怔,忽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会摇摇头,劝慰道:“是您心怀天下,向来以最大的善意对待您的子民。”
从未央宫出来,突然像泄了气,她第一次直面皇宫甚至是这个世间的血腥残酷就是她稚龄时盛皇后身故,那是整个华国公府的痛,亦是圣上心中之殇。
要圣上承认权贵妃同样被害而亡,无疑把当年的伤疤揭开再撒把盐。
未央宫外,身着四爪蟒袍、头戴金玉冠的太子殿下老远就看到永福郡主在宫道上发呆,走近才发现这孩子整个人都有些伤心沉郁,气色更差。
“福儿怎么了?”
“我在想闵斓倾,傲骨卓绝,不趋炎附势、不为皇权折腰,公然表示看不上圣上最疼爱的姑娘,为此新的宠妃取代了她。
即便如此她仍有恩宠,体面更半分不少,那时老师便道闵氏真幸运,遇到的是当今,倘若换成高宗或者先帝,闵氏早待冷宫甚至早赴黄泉了。”
傅归晚垂着眼睑,语气很淡:“其实我知道闵氏的表态虽惹恼了圣上,却也因此令圣上高看一眼,以致于我们大家都反对还是把贵妃之位给了她。
这十多年来圣上对闵斓倾的印象是真好,好到哪怕我和大姐明确宣称她害死贵妃,圣上也不肯相信。”
“记得凤陵姑母阐明过原委,因为父皇承受了太多因先帝偏心而带来的苦楚,不想历史再度重演,故而无论有多偏疼偏爱哪个也致力于寻求平衡之道。”
赵竤基平淡的语调中添了一丝郑重:“大哥哥自问做不到如父皇般的宽容,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岂能容他人怠慢?”
傅归晚抿唇笑了笑,没有接话,反问:“您像特意来找我的?”
“大哥哥的妻弟禀告说福儿要舍掉傅家。”赵竤基确认道:“福儿当真下定决心了?”
“涂少爷应该还向太子请示过要给圣上换个替身吧?”
“是啊,那孩子认为永福郡主真想舍掉傅家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郡主心思太深沉留着容易成祸害,应及早除之。”赵竤基打趣道:“如今,恐怕福儿说一声当年的豪言就是句戏言,你没那个心思,世人也不相信你了。”
“傅老太爷要争做后族乃至下一个当朝第一世家嘛。”傅归晚平淡的吐出这句话,没有嘲讽更没有温度:“他有本事靠自己,我绝对没有二话。
没那么大本事就想榨干我,踩着我的血肉白骨来供养傅家的鸡犬升天?呵,难道就因为我姓了傅吗?我若不姓傅,还能有傅家这场泼天富贵?”
“正是此理,福儿,傅宗弼从没为你着想过,更没拿你当孙女而是一门心思妄图把你变成他手中的傀儡,可没什么可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