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着胸脯下了保证,江燕子拎着野鸡端着针线篓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叹气。
也不知道那赵三明有啥好的,让她家梅子不仅不怪他,还这么积极地替他打掩护。
半路上遇到跟狗子一起回来的赵三明,江燕子没忍住,脚步站了站,情真意切地对赵三明说:“赵三明,你要是不好好珍惜梅子,你可真该挨雷劈!”
赵三明莫名其妙地看着江燕子离开,半晌,不屑一顾地朝江燕子的背影大力“哼!”了一声,回头对狗子说:“这些人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媳妇儿,我能不珍惜?要她管!”
果然是怀了孕的女人,就是事儿多!
不过说到怀孕……
赵三明叹气,挑着水忍不住对狗子叨叨:“狗子,你说你梅姨啥时候才想要生崽子啊?”
越想赵三明越后悔,当初他就不该那么不懂事,明明有大把的机会让青梅给他生一窝崽子,非得天天跑去外面瞎混,回来后还对青梅动手。
现在好了,他想生崽抱窝,青梅却一点都不想了。
端着一盆螺蛳河蚌的狗子眼神动了动,想起屯子里那些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心里有点痒痒。
其实他也好想有个弟弟妹妹呀,要是梅姨生了弟弟妹妹,他一定会当个好哥哥,天天照顾他们带他们去玩,绝对不像王狗蛋那样嫌弃他弟弟不肯带弟弟出来玩!
晚上吃的是菜干泡发后爆炒的河蚌丝,河蚌被煮开口,剥出里面的肉,清理干净后用凉水泡一泡,而后切成不粗不细的丝。
捏出水分控干,锅里下了油把切碎的泡山椒跟野葱头丢下去炒香,倒河蚌丝,加酱油等调味,简简单单的调料就能炒出喷香的菜肴。
无论看多少次,青梅都不会看腻。
赵三明发现青梅在旁边偷偷咽口水,眼珠子一转,笑了笑,拿了筷子夹了几根河蚌丝弯腰送到青梅嘴边,一双三眼皮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她:“尝尝看味儿够不?”
因为赵三明动作做得很自然,又根本没有要把筷子交给她的意思,青梅也没多想,张嘴歪着头就吃了。
甭管其他方面如何废柴,没人能否认赵三明在做饭这事儿上的天赋。
青梅吃了连连点头,心里还给他点赞。
坐在木墩子上一脸满足的青梅抬起眼眸全心全意地看着他一个人,赵三明觉得心里暖滋滋的,就像暖开水加了三大勺蜂蜜。
脸上的笑不自觉带上温柔,赵三明问:“今晚的菜可能有点辣,给你兑碗蜂蜜水好不好?”
青梅想说有稀饭呢,不过想到蜂蜜水甜甜的味道,这个头就没舍得摇。
爆炒河蚌丝起锅,赵三明又去查看旁边烘烤在炭盆里的河蚌,河蚌不用煮,生撬开后仔细清洗,剔除不能吃的部分,确保河蚌肉还算完整地留在蚌壳上。
就着半开的河蚌,先用葱姜水、酱油、盐腌制一番,清洗,控水,再放辣椒碎跟蒜末进去,加少许调淡的酱,往装了炭火的盆上一放,这就可以等着吃烤河蚌了。
青梅倒是知道海鲜能这么处理,可赵三明这个到目前为止根本就不知道海鲜长啥样的人能想出这个方式,完全就是靠着偶然听来的胡吹以及瞎想,自个儿给琢磨出来的。
晚饭很丰富,青梅跟狗子吃得照旧头也不抬。
不同的是赵三明现在不会胡吹海吹了,而是一本满足地看着青梅吃,偶尔还要找机会给青梅夹菜,暗戳戳地让青梅不知不觉间习惯他的亲近。
满心都是美食的青梅根本没发现,倒真叫赵三明得了逞,暗喜在心。
半夜,上一秒还熟睡的青梅忽然睁开了眼睛,确定赵三明跟狗子睡得沉,翻身轻巧无声地下了炕。
穿好衣服,拉开房门,青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岗屯。
清早,在第一声鸡鸣前,青梅带着一身寒气的赶回来,顾不得多想其它的,脱了衣服翻身上炕闭上眼就秒睡了,而且睡得无比的沉,哪怕赵三明醒来她都没察觉到。
对山里的旗杆裙子,青梅不放心,可她又不能天天在山上,所以只能半夜摸上山去看了看两小只。
旗杆跟裙子傻乎乎的,还没发现他们的妈妈没了声息,只是觉得妈妈太奇怪了,不过晚上两只小老虎还是下意识紧紧挨着变得一点都不暖和的妈妈睡觉,并不肯进青梅给它们寻找的低矮洞穴里休息。
青梅也没在意,在她的观念里,死亡、腐烂,直到最后被森林里的生物分解成泥,这是所有动物的宿命与归宿。
她不埋葬暴风雨,任由旗杆跟裙子守在暴风雨身边看着暴风雨一步步死亡消失,也是顺应森林中野兽的结局。
与其让旗杆跟裙子忽然找不到母亲焦急忐忑地到处找,不如让它们守着。
青梅心情毫无波澜,甚至很是平静地摸黑抓到几只睡得正香的野鸡拧断脖子扔到旗杆跟裙子旁边。
两只小老虎半夜惊醒吓了一跳,不过等闻到空气中残留的属于青梅的气息,旗杆跟裙子都有些高兴,对着周围呜呜地叫。
可惜青梅并没有如它们所愿的出现,甚至气息也很快就消失了。
旗杆跟裙子失落地各啃了一只野鸡,填饱了本就不是特别饿的肚子,垂着脑袋尾巴又转回妈妈身边继续睡觉去了。
半个晚上就要往深山里赶个来回,即便是青梅也累坏了。
要知道普通人赶这么一段路,需要一天多,青梅平时也需要半天。
早上赵三明随着鸡鸣起床,都已经穿好衣服了,发现青梅居然没有反应,不由有些奇怪。
不过想来是难得放松,赵三明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就没去多想了。
伸手去抓自己裤腰带的时候,赵三明没注意,错抓了青梅不知什么时候扔在那里的衣裳。
触手就是一片湿润,赵三明更觉纳闷,眯着眼又仔细摸了摸,确定上面就是湿润的。
“昨晚没关门?”赵三明自言自语一声,又去外面看了看门,关得好好的,所以屋里的衣服咋回潮了?
第84章 准备交粮
江燕子在娘家留了十来天,这期间给青梅送了三次烙饼,送了两次小鸡炖蘑菇。
小鸡是她娘养的。
还送了四次红烧兔肉跟鸡汤,兔肉跟鸡肉都是青梅回礼给她的,江燕子接了,转头等她娘做好了又给端过来一大海碗。
两家人这样的来往,看得屯里不知多少人羡慕得流口水。
也不是没有屯里的小媳妇大闺女试图跟青梅交好,可以前是除了江燕子,也没人能受得了青梅的沉默寡言以及棺材脸加成。
等知道跟青梅交好有好处了,可青梅却已经忙得三天两头见不着人,比如说现在青梅就是只能在屯里留一两天,其他时候都是在往山上跑。
所以折腾下来,屯里很多大闺女小媳妇就这么跟青梅平平淡淡算了,有些酸的大闺女,则不知不觉同赵银花走到了一起。
没办法,这年头屯子里多没趣啊,大闺女们又没嫁人,屯里妇女们的话题消遣她们都是不会去凑的。
掰来算去,也就只能靠着一起背地里说说青梅的酸话维持生活的样子。
对此青梅一无所知,哪怕知道了也不会在脑海里停留太久,因为她太忙了。
青梅增加了上山的次数,跟支书说的理由就是山上有情况,有一处因为上次的雷雨出现了垮塌,露出了古墓的石墙。
要把垮掉的山体给补回去,这可是大工程,上面又没有硬性要求,江红军也不能二话不说就拿屯子里的粮食资源去组织人上山补这个缺口。所以江红军只是摆摆手让青梅自己做决定,他则回头把这个事往上打个报告就算完事了。
对此,赵三明有点酸,可也知道青梅去山上也不是会野汉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工作,是对自己工作的负责任。
于是他只能鼓足了劲儿每天琢磨能做啥好吃的,回头等青梅回来了,就马不停蹄给青梅做,希望能用美食让青梅在家里多留几天。
江燕子离开后,青梅的生活就一如往常,整个重心也偏到了旗杆跟裙子身上。
进入七月末,哪怕是山上,也开始热起来,只有早上跟晚上能得些凉爽。两天后,旗杆跟裙子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从它们妈妈身上传来了肉腐烂的气味。
懵懵懂懂间,旗杆跟裙子隐约明白了什么,半夜青梅过去的时候,两只小老虎没有挨着暴风雨睡了,而是相互挤着睡在距离暴风雨几步远的距离,睡梦中都很不安,时不时蹬蹬腿,好像是在梦里拼命逃跑。
青梅照常扔下去一只扭断脖子的小鹿,噗通一声,把旗杆跟裙子惊醒。
已经渐渐习惯了半夜起来进食的旗杆裙子这次却没有迫不及待地蹦跶着去吃肉,反而是对着空气中青梅气息最浓郁的方向嗷嗷哀叫。
大概它们已经把会给它们送食物,会给它们庇护的青梅当成了母亲以外的另一个依靠。
现在妈妈出事了,饶是倔强的旗杆也急切地盼望着能从青梅这里寻求些安慰。
然而这并不是青梅想要看见的,所以她没有出现,只是蹲在树上默不吭声。
半夜的山风有些大,刮得茂密的树叶嗖嗖簌簌乱响。
旗杆倔强地嗅着空气,一个劲往青梅蹲着的大树这边跑。
裙子娇气一些,被草绊倒了好几回后,终于不肯爬起来了,而是对着周围昂昂叫,发出的声音有点像小猪,又有点像小狗。
青梅蹲在树上不为所动,旗杆跑了一段距离,发现妹妹没跟上来,梗着脖子朝青梅所在的那棵树上看了片刻,这才不甘心地扭头跑回去把妹妹拱起来。
两只再跑过来的时候,青梅已经换了个方向,还把随身带着的臭草捏碎,握在手上朝空中挥了挥。空气里有了更浓烈的臭草味,旗杆找不到青梅了。
半个晚上,青梅都在变幻方向,偶尔泄漏出自己些许气息,等到旗杆跟裙子要找到她所在的树下时,又用臭草掩盖自己的气味。
全程下来,任由两只小兽如何哀恸低嚎,郎心似铁的青梅都没有心软,反而去驱赶了一只老狼来,让狼叫声吓得旗杆跟裙子哆哆嗦嗦第一次挤进了之前青梅为它们择定的低矮洞穴里。
这半个战战兢兢的晚上,显然效果很好,第二天,旗杆跟裙子虽然还是很弱小,却学会了强装凶悍地龇牙,并咬死了并没有被扭断脖子的瘸腿兔子。
接下来,青梅接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当旗杆跟裙子饿狠了的时候,它们的领地附近都会凑巧出现一只手上的小鹿或小野猪。
等到两只小老虎多了丝血性后,青梅才终于出现。大概是幼崽忘性都大,刚开始旗杆跟裙子对忽然出现的青梅很是防备,龇牙俯身,露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
青梅倒没有养了白眼虎的心情,反而对此十分满意,并没有多吭声,只是把两只小老虎逼到了一群野猪的领地。
当然,鉴于这是旗杆跟裙子的第一次狩猎,青梅提前把野猪群里有獠牙的大野猪撵走了,没杀。
一来杀了她也吃不完,二来杀了怪可惜的,完全可以等到旗杆跟裙子长大一点后再赶回来给两小只做训练。
七月悄然过去,等到秋天的时候,旗杆跟裙子已经能够独立捕杀兔子野鸡小鹿等没有太大危险性的猎物。
再一次揍翻雄虎取得一壶尿液,青梅去做了定期圈地盘任务,又巡逻了一番她的领地,确保领地内暂时没有凶猛野兽,这才极速下山。
这两天就是秋收了,干活挣工分的事她可以不去,但等到上镇里交公粮的时候,身为民兵队队长的青梅再不到场,就说不过去了。
因为青梅经常上山,民兵队里很多日常事务还是由江红军分管着,对此,青梅也记江红军一份情。
毕竟要是换个支书,保不准就趁机撸了她这个队长,另外再选个合心意的。
旗杆跟裙子经过两个月的生存训练,自己谋生的本事增长了许多,身型也随着运动量与食量正比增加而长得很快。
以前青梅遇到它们的时候,还是如同三、四十斤左右的大狗,现在却能比得上七、八十斤的猪仔了。
不过对于这片原始森林来说,旗杆跟裙子还是弱小不堪的生命,对于老虎而言,八个月大,差不多就是人类六岁左右,还属于儿童阶段。
别看青梅平时训练它们的时候一点不手软,可心里却有一杆秤,不会因为太过着急而伤到旗杆和裙子。
一路下了山,刚出了深山林区,就听见不远处有屯里汉子们喊着号子砍树的声音。
青梅脚下一转,就往那个方向走,行了二十来分钟,就碰见了周堂叔他们。
周堂叔他们也看见了青梅,站在旁边休息的周大柱笑呵呵地跑上来,跟青梅打招呼:“梅姐下山了?刚才我们还在说你啥时候下来呢。”
青梅“嗯”了一声,一边往砍树的那边走一边说:“砍了多少了?这段时间我不用上山了。”
秋收结束后,交公粮,紧接着就是要秋猎,任何一件事都少不了青梅。
周大柱一听,很高兴,因为今年他也能跟着进山打猎了。
去年听堂叔他们说起青梅打熊瞎子的事迹,可把周大柱等一群年轻小伙子给羡慕坏了,今年年纪到了能跟着上山的小伙子们都殷切期待着能跟青梅一起。
青梅身为民兵队队长,每次场秋猎都会跟着去。
青梅走近后,大家都跟她打招呼,青梅也没说什么废话,上前就接手了一个人手里的斧头,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青梅干了活今天也不会记工分。可青梅不在意,别人都说她在山上多累,可青梅自己心虚啊。
想想这些柴火回头都要分她一份,不帮忙干点活青梅总觉得心里不自在。青梅力气大,砍得也就快了,等回去的时候青梅照旧扛了树,跟大家一起回屯里。
接下来两天,青梅跟着上工,第三天,江红军让青梅准备准备,明天中午的时候就带十几个人,同他一起去公社交粮。
之所以要选择在中午,也是因为这个时候河面上更好走,河水温度最高,人太多了,又有许多东西,木筏很容易翻。
中午出发,无论是人掉下去了还是粮食掉下去了,都更方便应对。
知道青梅要去镇上,赵三明也搓着手表示想去。
“这不是到处都收粮了嘛,咱们要买粮食,这会儿肯定好买!”
赵三明可知道青梅对于储存粮食这事儿有多执着,一提这个,保准管用。
果然,原本想要拒绝的青梅收回了到嘴边的话,闭嘴点头,并且拿出了才从江红军那里领到的五十六块八毛二。
留了八毛二,其余五十六全给了赵三明,青梅叮嘱他:“大部分买粗粮,小部分买点细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