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提那副长相。
堪称妖孽。
经过的小厮都对他很不客气,看他拖着重物,还毫不客气的撞了他一下。
小厮叫他:“沈放。”
他眉目冷淡阴霾,拖着柴继续走,冷漠的仿佛刚才那个小厮是虚空的。
是他爹领回来的,寄居在她家的所谓“远房表弟”。
沈放。
咣当。
她手里的绿玉斗茶盏脱了手,跌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新皇,沈放。
就在姜家的后院里住着。
第2章
沈放一出现,那书里关键记忆就像咔嚓被接上了脱臼的大腿一样,咔嚓一下接上了。
姜凉蝉的脸色,也跟着咔嚓一下变了。
这位爷在他们家受尽了虐待,而且他们家也不知道这位爷的过去种种,被这位爷从小瞅着他们家的嚣张的行事做派。
而且相比别的家,清理姜家的时候更直接简洁,没一处废笔。
毕竟太了解了。
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直面了残暴的未来男主。
姜凉蝉一个哆嗦,本能的想躲起来。
沈放看了她一眼。
姜凉蝉有点楞住。
他的眼神,好像很奇怪。
是一种说不上的厌恶和抗拒。
姜凉蝉使劲回忆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已经把沈放给得罪了吗?
夏意从后面跑出来,看到姜凉蝉直愣愣站在沈放面前,奇道:“小姐,您今日总算不调戏沈放了?”
姜凉蝉受到惊吓一般扭头看她:“……”
夏意迎着她的目光,不解的摸摸脖子:“怎么啦,您不是说沈放虽然身份卑微又一脸冷漠,看着讨厌,但是还颇有几分姿色,没事总想调戏几下吗?”
姜凉蝉面无表情,甚至还想鼓鼓掌。
可以。
有出息。
怪不得活不过三回。
沈放微微瞥了姜凉蝉一眼,像是有点奇怪她这次这么安静,没有找事。
不过不找事正好,他垂了眸,冷漠的拖着柴,冷漠的从她面前走过。
找事是不敢找事了,这辈子都不敢找事。
不但不敢找事,她还恨不得上去给他把身上的柴卸下来。
不过想也知道,这样突来的狗腿显得太奇怪了。
她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目送他走开,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气还没呼出来,又被一声叫嚷喊住了。
“阿姐!”
姜凉蝉闻声看过去。
是一个少年从树下走过来,映着身后葱翠的绿叶,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头发高高梳拢起来,显得精神勃发。
既然叫她阿姐,这应该就是她书里的弟弟,姜云庭了。
看起来是个颇为飒爽的少年。
然而,少年一开口,那股无赖劲儿就出来了。
“阿姐,你也太不讲究了,咱俩一起去的,你装昏过去,害我被阿爹骂了一通。”
姜凉蝉反应过来,这应该说的是他俩一起干的坏事。
刚醒来的时候,春心夏意也曾经这么说过。
就是不知道他俩究竟又干了什么。
姜凉蝉故作深沉,等着听姜云庭说什么。
果然,她不说话,姜云庭更来气,飞快的把话都抖落出来了。
“阿姐你可太贼了,咱俩一起打了那刘家小子,怪不得你回来的时候就坐在车里不说话,感情你还算计着我呢?”
打刘家小子?
姜凉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书里有什么刘姓角色。
听着姜云庭不住的咕咕哝哝,也不提示关键信息,姜凉蝉决定走一步险棋。
姜凉蝉:“我哪里算计你了,人家好好的,你打人家做啥?”
姜云庭听到这话,差点要炸:“你太过分了吧?我都已经挨了骂了,阿爹都去上朝了,回来肯定不追究你了,你还装什么装?”
“那刘大傻不是说你跟那清官长得像,你暴打了他一顿吗?”
“那清官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暴跳如雷的想了一会,想起来了名字:“好像叫画扇,对,就叫画扇!看你还跟我装!”
姜云庭看到长姐这么无赖,心里来气,故意拿她最厌恶的话刺她:“唔,仔细这么一看,长得还确实有点像呢。”
姜凉蝉女扮男装,跟着姜云庭混进青楼里,遇到一个不开眼的二品大员之子刘诚。
那刘诚大概也是花酒喝多了眼花,调侃姜凉蝉跟青楼新来的一个小丫头长得有点像。
官家小姐被比作青楼女子。
这放在哪个官家小姐身上,都是大忌。
何况是姜凉蝉这样的脾气,本来就暴,骄纵不堪,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于是姜凉蝉就暴怒了。
不管不顾的把刘诚暴揍了一顿,姜云庭看到别人打架就手心痒痒,也跟着上凑,两个人把那刘诚打得脸都肿了。
那画扇自然也没得着好。
再怎么说也是因为姜凉蝉才打的架,结果她一回来就全推到姜云庭身上了。
姜云庭这口气还能吃的下去?
看着他这话说完,姜凉蝉也顿时变了的脸色,姜云庭总算心里爽了。
姜凉蝉确实脸色变了。
画扇这名字,她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暴君男主的白月光吗?
这两个字从姜云庭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姜凉蝉终于记起来,这是原书中的哪个部分了。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姜凉蝉开始找上画扇的茬。
因为刘诚那句话,原身姜凉蝉一想到别人眼里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人,每天在青楼里给别人端茶倒水,就觉得自个儿被恶心到了。
她心下十分不痛快,自然就要去青楼找事。
她专门挑画扇伺候,人来了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三天一小折磨,五天一大折磨,还非要青楼给人撵出去。
那画扇长得美,青楼原本是准备留着养成新的花魁的。
一个花魁每天能给青楼赚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怎么舍得说放就放了?
青楼把她左藏右藏的,奈何姜凉蝉就是不放过她,没办法,也只好就高价卖给了一个老太监,后来就被折磨死了。
姜凉蝉手里捏出了一把冷汗。
如果不是穿了书,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她明天开始去找画扇的茬了。
她还在默默盘算着后面的事情怎么处理的时候,一抬眼,看见姜云庭闲转了一圈,又找到了新的逗乐子的人了。
就是欺凌沈放。
每天都能看到弟弟在作死。
沈放还没走出园子,肩膀上那捆柴就被人踩住了。
一百多斤的柴压在肩膀上,本来就够重的了,眼下又被人故意重重踩着,恶意加上了成年男人的一半体重。
沈放没怎么吃好所以有点瘦弱的肩头,肉眼可见的被压下去了。
肩膀应该是很疼。
沈放脸色不太好看了,停住了脚步。
姜云庭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半歪着头,明显是在挑事寻乐子:“喂,你怎么干活的?我阿姐院子里的地这么干净,你这柴拖在地上,你自己看看,这路上掉了多少木渣子?”
他拿着脚点着地上一根掉下来的小树枝,吊儿郎当的道:“去,把你掉的柴都给我捡起来,跪着好好捡。然后把这柴扛走,要是再沾一点在地上,你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沈放没说话。
垂着的眸子里,阴霾在聚集。
纨绔又跋扈的姜少爷威胁欺压人一套套的,熟练地不行,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做。看沈放不动,他顺手从柴捆里抽出一根粗的来,劈头就往沈放肩膀上抽去:“站着干什么,你是不是聋了?”
以往都是直接抽到他身上的,这次却被一只纤细的胳膊半路截住了。
姜凉蝉脆生生的声音在他们身侧响起来:“云庭,你干什么呢?你欺负我们表弟做什么?”
我们表弟……
姜云庭和沈放同时抬头看她。
姜云庭牙疼一样吸着气,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眼睛瞪得像个牛铃铛:“阿姐,你莫不是睡傻了吧?说什么傻话呢?”
迎着沈放警惕的目光,姜凉蝉心里苦,却不敢表露出来,又不能显得刻意。
她只得故意不看沈放,若无其事的对姜云庭道:“爹交代过了,子执是远方表弟,来我们姜府,就当按照姜府少爷对待。”
子执是沈放的字,姜凉蝉刚才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之前在姜府,可没有人这么亲切的叫他的字,包括姜凉蝉在内。
而且重生之前的姜凉蝉,跋扈程度一点也不比姜云庭少。
现下,姜凉蝉又亲切的转向沈放,努力做出一个长姐应有的样子:“表弟,你也太瘦了,快把柴放下,中午我让东厨里给你多做几道菜,好好补补,你还长身子呢,这么瘦怎么行。”
沈放的目光跟她对上。
姜凉蝉心里一个咯噔。
他的目光里有审视,有怀疑,有警惕,有隐住了的厌烦,唯独没有一点她期待的友好和感激。
可能她还不够友善,做得还不够?
姜凉蝉努力回想了一下,又添了半句话:“给你做个荷叶粉蒸乳猪,再加个炉焙鸡,你看可好?”
她话刚落下,姜云庭哈哈大笑。
姜云庭得意的搭着她的肩,道:“我可说呢,阿姐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就荷叶粉蒸乳猪吧,怎么样,子执‘表兄’?”
沈放抿紧了唇。
这情形不太对啊?
姜凉蝉猛然想起来。
荷叶粉蒸乳猪。
她怎么就偏偏挑了这道菜。
只要从姜家姐弟嘴里说出来的这道菜,就不是一道菜的名字了,而是一个惩罚人的方式,之前在沈放身上用了不知道多少次。
姜凉蝉也不知道怎么就正好说了这个菜名,偏偏她又之前铺垫了那么多,这样一来,就显得似乎是刻意在用这种方式消遣他了。
比姜云庭显得还可恶。
姜凉蝉感觉自己此刻已经凉了。
第3章
姜凉蝉欲哭无泪,偷眼去瞅沈放。
沈放听到荷叶粉蒸乳猪之后,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冷了下来。
虽然身体本能的紧绷抗拒,但是眼神里却都是了然与嘲弄。
姜凉蝉一直偷偷盯着他,对他神色的变化看得分明,心里哇凉。
果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姜云庭吃了父亲一顿挂落,心里正不得劲,非要找个人欺负一顿,才勉强能泄愤。
他已经摩拳擦掌,就要让人押住沈放,让沈放扮个乳猪给他消遣下。
姜凉蝉怎么可能真让姜云庭动手?
她一着急,慌乱的拦住他,却一时无措,想不到要说什么。
姜云庭被她一阻拦,更生气了:“你可莫要太过分了,你要算账,自去找那画扇算账便是,怎么我处置个下人开心,你也要跟我抢?”
他以为阿姐又要霸道不讲理,已经让他一个人背黑锅了,还要跟他抢乐子。
姜凉蝉心里咯噔一下。
姜云庭刚才是不是说了“找画扇算账”这几个字?
她小心翼翼的偷瞄沈放,不经意间对上了沈放的眼神。
立刻一个哆嗦。
果然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虽然身份卑微,但是眼神里的压迫感已经让她身上发凉了。
姜凉蝉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排蜡。
可以,这下连话本三回都活不过了。
她肯定是生存时间最短的穿书者了。
姜凉蝉试图找补:“那什么大师给我画了那么丑的扇子应付我,我是得找他算账。”
姜云庭哂笑一声,觉得姜凉蝉这是遮掩自己被说跟青楼女子长相相似。
阿姐的脾气,越是在意,越是会使劲整治对方,怕是以后再去那去珲春楼,就有好戏看了。
他都这么想,沈放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沈放的眼神,也让她看不懂。
她试图拦阻姜云庭,却发现她越是想拦阻,越是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看来这个恶毒女配和骄纵无礼官家大小姐的人设,一时半会还崩不掉。
姜凉蝉深感心累,一时没了办法,只好强撑着气势,结结巴巴拿手指着沈放,强行蛮横道:“你瞪着我作甚?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她自己强行接话:“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算了,今天这菜你也别想吃了,春心,记得吩咐东厨,今天不要给他送饭。”
她不耐烦一般的挥了挥手:“带着你的柴快走,别碍眼。”
赶走了沈放,又赶走了姜云庭。
姜凉蝉假装不经意,偷眼看了看沈放离去的身影。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冷漠。
甚至更冷漠一些。
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话本虽然是个虐恋情深的本子,但是作者不知道是不是新手,对感情部分写得不是很详尽,尤其是关于画扇这个部分。
姜凉蝉记得,她第一次找茬的时候,沈放和画扇已经认识了,但是两个人还没有开始互相表明心迹。
从认识到互生情意,感情总是有一个过程的,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他们感情逐渐升温的时候。
但这恰恰是最暧昧最朦胧的那段时间,连话本作者也没有清晰地写出来,他们的感情到底每一刻都是什么进展。
姜凉蝉也不知道这一会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好感,有没有开始暧昧萌芽。
以及沈放这会子对画扇到底有多少保护欲。
不知道这仇,到底种上了没有,种了多大,她得怎么才能挽救。
要入夜的时候,姜凉蝉偷偷摸摸的带着一个油纸包,趁着四下无人,溜进了一个偏院。
本就已经天黑了,这园子荒凉又暗,姜凉蝉一个没注意,被脚下一段树枝绊倒,差点摔个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