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最要面子,被青楼的姑娘小子们,还有看她美貌,有点倾慕的客官们都看了一场大笑话,当场崩溃,哭成泪人,从此就把姜凉蝉记恨上了。
再之后姜凉蝉来找茬,画扇干脆不扮柔弱了,把姜凉蝉也气个够呛,直接出手,把她发卖了出去。
姜凉蝉把之前的剧情一想,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
既然画扇最看重脸面,那挽救剧情,肯定就得从这开始。
唯一问题是,不按照剧情走的话,这青楼到底什么流程,她也不懂啊。
姜凉蝉脑子里灵光一闪,忙说道:“听说你很会弹琵琶,先弹一曲来听听吧。”
这画扇是珲春楼里当新的花魁培养的胚子,花魁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都看到了,几乎每桌陪坐的姑娘都在弹琵琶,想来是这珲春楼里面人人都会的基础功,画扇既然被描写的那样优秀,只可能精通,不可能不会。
女孩子都爱听好话,等到画扇弹完了,她再随便吹捧一下,让她里子面子都有了。
青楼姑娘每天都有开盘的业绩量的,每桌客人走的时候,要在盘子底下留钱,一天结束之后算一算,如果盘子钱少,可能就要挨骂。
她多留点银子,帮她把今天的盘子开得漂漂亮亮的,这仇就不容易结下了吧?
这个对策应该安全,是个送分题。
哎呀,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没料到,她这句话刚落下,画扇竟然难堪的咬了咬唇,身子顿住,没动。
隔壁雅座上,背对着姜凉蝉的一个年轻客人,也微不可查的侧了头,往这看了一眼。
姜凉蝉在画扇沉默的间隙里,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
然而还不待她反应,同桌的仁兄已经心直口快的说出来了:“既然这位公子点了,你就赶紧弹啊,还等什么?”
这位仁兄倒不是占便宜蹭人家点的姑娘,刚才他坐下的时候,已经点了一位姑娘,弹了一曲古筝,还弹了琵琶,娴熟动听,他们都听得很满意。
闻言,这位前头的姑娘暗暗瞥了画扇一眼,眼睛里流出几分得意和不屑。
画扇更难堪了,俯下身子磕了个头,告罪道:“公子恕罪,画扇确实不会弹琵琶。”
另外那位姑娘明显嗤笑了一声。
画扇掩下眸子里的愤恨和尴尬,一动不动,维持着告罪的姿势,细长的指甲几乎掐破了手心。
她性格强势,自小争强好胜,虽然被父母卖到青楼里来,但是仗着自己一副好相貌,她在鸨母眼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她也想过了,就凭她的人才姿色,以后如果父母就是不来赎她,她也可以做个词史,不用卖身,身价还高,旁人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唯有一点,就是她乐理方面不是很通,那琵琶古筝什么的,学得就是比别人慢。
但是她身姿曼妙,舞跳得美,所以一般她都会主动要求跳舞,躲开短处,照样博个满堂彩。
偏偏这个人,一来就点了她最弱的,又让她沦为笑柄。
她总算是明白了,想必昨天被人说跟自己相像,这位大小姐恼火了,今日来,就是要先给她个没脸,把她彻底砸进泥里,让她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哪里配跟名门小姐撞脸。
不过就是凭着家世好。
画扇心里忿忿,身子却做低伏小,伏得更低了。
姜凉蝉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只觉得这身体当真是曼妙,这么一伏,显得身体好柔软啊,柔韧度真好,真羡慕。
不愧是能做男主白月光的人,怪不得那么被男主惦记。
以及,准备好的叫好词没用上,一道送分题,又变成了送命题。
话本里面大概是为了塑造白月光的完美形象,竟然没有写画扇还有这个弱项。
她本不是为了辱人而来,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恶毒女配辱了白月光。
心好累。
第5章
姜凉蝉有点气。
她很想知道,话本作者到底能不能看到这个书里的世界。
如果可以,她很想写个书评举在头顶上,给那作者看看,告诉她人设要做全,写书要真实,不要为了塑造完美人物,就故意丢三落四的。
不然会让他们恶毒女配送命的。
但姜凉蝉还是收拾了一下心情,收起心里的吐槽,专注眼前。
不管怎么样,她可是觉醒了的恶毒女配,不会轻易下线的。
姜凉蝉尬笑一声,故作蛮不在乎的道:“我最烦听琵琶了,聒噪得很。就怕你们这些小蹄子不懂事,非要炫弄一下,弹个琵琶。你若是老实话,真不会弹,我倒是放点心。”
画扇一愣,诧异的抬头看她,身体立时不那么僵硬了。
同桌仁兄也有点诧异,茫然道:“啊?可是我刚才看小牡丹弹琵琶的时候,你听得很是投入啊,还赞她弹得好呢。”
姜凉蝉:……
看来导演不给龙套们台词是对的。
你一个龙套瞎说什么台词?
会影响剧情的你知道吗?
眼瞅着画扇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脸也臊红了。
前头弹琵琶和古筝的那个姑娘脸色也有些僵硬。
姜凉蝉气不打一处来,又怕越描越黑,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我看这画扇姑娘挺入眼,有什么拿手的,你尽管使出来,若是投了小爷的缘,自有重赏。”
画扇将信将疑,毕竟沈公子昨日提醒了她,今日这人肯定来势汹汹,不会善了。
但是看她神色,又似乎不像那些凶神恶煞的。
不论心里作何想,她也没有别的选择,画扇只得咬了咬牙,跳了一曲时下流行的拈花舞。
姜凉蝉托着腮,手指敲打着桌子,目不转睛的看着。
平心而论,画扇的舞姿确实美,身姿动起来,仿佛穿花拂柳,眼底一点春色,指尖一点柔情,魅惑又不媚俗。
不愧是男主的白月光,确实有两把刷子。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安全区。
待她跳完,自然是要铆足了劲捧场。
她碍于自家身份,不好狂吹彩虹屁,只得端着面子,有模有样又尽力高声的大赞一番。
让画扇觉得面子足了之后,姜凉蝉又伸手掏赏钱。
话本里很少写过这个世界物价几何,姜凉蝉伸手掏赏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她不怕掏多了,就怕掏少了。
姜凉蝉感觉自己今日机智过人,不远处一个雅座上,正好也有人跳完了舞,客人正在打赏。
打赏的看着像是一个五十两的银锭。
那个客人白白胖胖的,穿着华丽,身后还跟着小厮,应该是个有钱人,再看看那个舞者的表情,都要笑开了花。
嗯,五十两应该就不少。
姜凉蝉瞅一眼有点忐忑的画扇,嘴角一挑,做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来,大刺刺从袖口里拍出来一方五十两的银锭放在桌子上,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画扇。
画扇眼中闪过微讶,还有一点喜悦,却又用高傲压住了。
唔。
姜凉蝉再笑一笑,又摸出一百两的银锭,拍在桌子上。
画扇眼睛猛然睁大了。珲春楼不是没有人得过这么大的赏,但那得赏的可都是有名的花魁了,且也都是赏花会的时候,是相熟的客人为替心仪的花魁做面子,才会给这么大,平时哪有这样赏的?
难得有人这么大的手笔,周边的人也都看过来。
“你的舞,值这个价。”姜凉蝉挑了挑眉,适时补了一句,更是给画扇做足了面子。
画扇心下得意,尤其是发现刚才还在嘲讽她的那些姑娘们,现下又嫉妒又羡慕的。虽然想控制,但还是没有按捺住,嘴角流露出明显的得意之色。
姜凉蝉看似坐姿松散,却心口一直吊着大石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画扇的微表情。
看到她那明显的满意的时候,总算松了一口气。
今日份的送命份额总算挽救过来了。
姜凉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画扇相处,看她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容易相处的人。男主的女人,她是无福消受了,还是离远点好。
想到这点,姜凉蝉站起身,道:“今日且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欣赏画扇姑娘的绝美舞姿。”
画扇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戒备警惕又排斥了,这会强行端出从容镇定的模样,和鸨母一起,把她送到门口。
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姜凉蝉忽然想到一件事,转身情深意切的对鸨母道:“这画扇姑娘舞姿一绝,是个珍宝,你可要保护好她,别让人欺侮了她去。”
鸨母连连点头:“自然自然,公子放心。”
姜凉蝉看向画扇,画扇明显一愣。
鸨母看向画扇,笑意更深了。
能得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青睐,看来这个丫头确实颇有潜质,得好好培养着才是。
姜凉蝉说完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她忧愁的其实是:按照剧情,原身应该是来三番五次找茬,要么就想哗花画扇那张脸,要么就要把她赶出去,或者弄死她,总之这个剧情得持续个十天半个月的。
今天她化解了第一天的危机,而且她是确定自己绝对不会找画扇的茬的。
可是万一、万一剧情是不可逆的,画扇如果不死于她手,却也死于别人之手,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万一男主不知道她悔过自新了,还以为是她弄死的,这口锅还扣在她背上怎么办?
姜凉蝉犹豫了半天,真的很想直接说,自己就是姜凉蝉,务必转告沈放,她一点都没有欺负画扇,以后也不会欺负,若是画扇出了什么事,那肯定都不是她所作所为啊!
等到他们都走了,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那位客官,也慢慢起身。
他只点了一壶碧螺春,放了银子就走。经过姜凉蝉那桌的时候,他垂眸看了一眼盘子下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眼睛眯了眯。
这人带着帽子,帽子底下那张脸,赫然是沈放。只是他一直坐在阴影里,连画扇都没有注意到他。
沈放微微凝眉。
他以为姜凉蝉今日必然是来出气的,可是她今日的表现,却让他有点迷惑。
她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可是分明慌乱,吃个酒喝个茶都似不会了一般,遮遮掩掩的偷窥别人一圈,方才去做。
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又怕丢人,只好偷偷学别人。
但问题是,姜凉蝉是谁?
这京城的吃喝玩乐,她和她那弟弟认了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再加上对画扇这反常的态度。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放走出珲春楼门口,看到姜凉蝉还没走远,刚才与她同桌而坐的人也跟着出来了,跟她结伴同行,两个人边走边聊得火热。
他认出了那个人。
那人名叫楚青,是姜凉蝉的未婚夫,私下浪荡风流,来姜府里找过几次姜凉蝉,被沈放撞见过几次。
在姜凉蝉面前,倒是显得有点深情的模样。但是以沈放同为男人的眼光看来,这所谓深情,可没几分真,一戳就破。
那姜凉蝉不知道是不是瞎,好像信了他对自己情深如许。
嚣张蛮横的姜凉蝉,也就是在这个未婚夫面前,有一点小女儿情态。
这一点小女儿情态,曾经是她身上唯一一点温柔之处。
沈放想起来,刚才楚青坐下来的时候,问姜凉蝉是不是外地来的客人,第一次来这里。姜凉蝉应了说是。
莫非,姜凉蝉也怕被未婚夫认出来,才一直演一个第一次来的土包子?
她做什么都未曾遮掩过,竟然这么怕在未婚夫面前失了仪?
还有,她今日未曾找画扇的茬,也是怕在未婚夫面前露出她母夜叉的真容,怕被他嫌弃?
原来姜凉蝉,也是知道自己平时的行径有多容易招人厌恶,她也竟是有羞耻心的吗?
只是,既然这点羞耻心,只在未婚夫面前有。
沈放得出了一个清晰地结论:
姜凉蝉,应该是喜欢极了这个未婚夫。
他垂下眸,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转身走向另一条巷道。
姜凉蝉和那位仁兄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还在热聊。
姜凉蝉觉得这位兄弟挺热情的,算是她来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陌生人,遂问道:“还没请问兄弟尊姓大名。”
这话本里面没有插图,她只能认得名字,却不知道在真实世界里,他们究竟是个什么长相。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剧情线里面跟自己作对的那些角色,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仁兄挠了挠头,道:“唤我柳之便可。”
姜凉蝉问明了哪两个字,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
柳之?没见过这个人。看来是在话本中不配拥有姓名的人。
龙套盖章无疑。
那她就放心了,开开心心的跟人交换了名讳,怕惹事,还编了一个假名。
第6章
画扇的房间里门窗紧闭,她已经跟鸨母说过,今日身上困乏,想要休息,没事不要找她。
今天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盘子,赚够了银两,鸨母心情大好,也不多管她,随她去了。
但困乏要休息的画扇,此刻就在房间内,精神焕发,嘴角噙着弧度完美的微笑,正在给一个男人斟茶。
这个男人,正是沈放。
沈放喝着茶,神色淡淡,听着画扇说话。
画扇在他面前,收敛了得色,依然是平时的样子,轻轻蹙眉道:“公子,今日来的,当真是您昨天说的那位吗?”
沈放声音平淡:“你不是一向对人过目不忘吗,认不出来?”
画扇咬了咬唇,看那模样自然是昨日那人,只是……那神态委实不像了些。
画扇低声细语的把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沈放。
沈放一直淡淡的,她心里也拿不定到底是什么状况。
想着今日这人,虽然女扮男装,但是依然难掩她的绝色,而且跟自己不同,这位刁蛮小姐自小养尊处优,举手投足之间,就显得从容尊贵。
何况,今日她打赏自己,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别说一百五十两,就是一十五两银子,画扇自己都未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