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也说不上是什么,像战车不是战车,像怪兽不是怪兽,慢腾腾的挪过来。
这奇怪的东西,后面好像还拖着什么,看样子应该很沉重,只能慢慢往前。
平城守军眼尖的发现,那怪模怪样的东西,跟他们守城用的这个大家伙,看起来有几分相似。
这应该是皇上又运来一个更厉害的武器。
赢定了!
前后都有援军,他们志得意满,兴奋溢于言表,几乎都要欢呼胜利了。
耶国军的几个将军对视了一眼。
这些年中原在兵力进展上,原来私藏了这么多,那个庞然大物,其实已经让他们足够心惊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多。
看来,以后还要对中原更加防范才是。
沈西和云骑一左一右,在沈放两侧,也回头看去。
沈西怒啐一口:“这老匹夫,没完没了。”
云骑眼神又闪亮又黯淡:“这是什么新奇武器,我竟然从未见过,只是……可惜是敌军的。”
两个人看向沈放,同时请示道:“主公,是否先攻这个,以免成祸?”
沈放不做声,看着那几个奇怪的战车从耶国军后方一路缓缓行来,碾压了不少耶国军。
耶国军边跑边骂:“你们是不是瞎了?友军敌军分不清!”
那几个奇怪的战车似乎专挑耶国军碾压,看似歪歪扭扭,其实角度刁钻,多碾压了不少人,一路都在被骂。
那战车缓缓向着城门行来,不少耶国军忍受不了,开始反攻。
可那战车还是摇摇晃晃,坚强的往城门开。
沈放盯着最前面那辆歪扭的战车,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个强烈的预感。
沈西看到战车近了,低咒一声,转身就要号令手下的战士去打。
沈放抬起手来,制止了他:“让人保护那战车,尤其是为首那辆。”
沈西和云骑都愣住了,抬头看他。
沈放的表情很严肃,不是在说胡话。
沈西气得鼻底出气,最终还是一夹马腹,飞奔出去下令保护战车。
那战车一路碾压着异域面相的将士,来到城门前。
几辆战车拉着的东西也已经被推到城门前。
是一个跟平城内那个庞然大物有些相像的武器,但是更加精巧,更加庞大。
原本的庞然大物,在这个新的映衬下,竟然还显得有几分小巧了。
为首的那辆战车,慢慢停到沈放面前。
沈放紧紧盯着它。
那战车的头顶上掀开了,一张熟悉的小脸从里面冒出来。
姜凉蝉说过,她在梦里,梦见他见到一个女孩,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他瞬间动了心。
当时他听了,只觉得她在说梦话。
如今,她在战场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黑发红唇,烈烈红颜,将他的灵魂都烧得灼热。
姜凉蝉坐在自己做出的土方低配古代坦克上,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对面眼圈泛红的男人。
忽而,她笑起来。
“你看,我说到做到,来跟你并肩作战了!”
***
战场上,多了这样一个谁也没料到的变故,形势陡然就又变了。
这几个新奇兵器的加入,让守军和耶国军都错愕不已,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放在战场上极为敏锐,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这片刻间隙,立即下令反攻。
守军被沈放的反攻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有一点溃散的迹象。
沈放和姜凉蝉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一丝笑意。
姜凉蝉把自己带来的这几个战车叫做坦克。
其实也不是坦克,这是她比着被她破解出的容族的造机关法,加上从沈放那几本书里提取出来一起武器制作方法,融在一起,做出来的。
后面那个大型武器,则是后来联系上了段融后,段融给了她一本秘书,她照着做出来的。
姜凉蝉的低配坦克军和她的庞然大物机器开道,对沈家军来说如虎添翼,形势竟然真的一点点扭转过来。
沈放眯了眯眸子,依然策马上前,把姜凉蝉挡在后面。
他心里清楚,眼下的占上风只是暂时的。
十万大军已经压境了,仅凭这些坦克,无法彻底对抗对面的二十万大军。
姜凉蝉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
坦克里面有数人操控,不需要她。
她从坦克里出来,骑上一匹战马,与沈放肩并肩,等着大军压境。
她已经学会了骑马。
十万大军逐渐侵过来,肉眼已经能看到为首的前锋了。
两个人并肩骑在马上,相视一笑,伸出手拉住彼此。
沈放的笑声在她耳边低低响起:“你信不信,就算多这十万大军,我也护你平安出去。”
姜凉蝉嫣然一笑:“我信。”
不能平安出去又怎么样?
面前就算是千军万马,一起闯过,生死同归,足够了。
何况,她真的信他。
耶国将军远远看着,看见沈家军竟然抓住这短短的时机,配着奇怪战车的帮助,又重新掌握了局势。
他冷笑一声:“果然是个顽固的中原狗,不趁着这次消灭,以后必成祸端。副将!”
副将应道:“在!”
耶将军冷笑:“把我们的秘密武器也祭出来。”
在战场的后面,原本隐蔽的林子里,悄无声息的推出了一个数米长的火炮,就架在战场正后方,对着沈放的方向。
这是他们的秘密武器,火炮。
这火炮能打出去数十米,燃烧在战场上,前面那些军队,无论是沈家军,还是老皇帝的大军,都无法幸免。
就让这些中原狗一起见鬼去吧!
将士们将灌满火油的铁炮浇进去,点燃了火焰,准备拉动引管。
耶将军不知道那个沈放为什么那么敏锐。
也许在他让耶国军队撤退的时候,沈放就已经注意到了。
引管还没拉起来,沈放和姜凉蝉已经带兵策马而来。
耶将军已经看见了他们的表情了。
来得正好。
他狞笑着,挥了挥手,做了个发射的手势。
就让他们先尝尝火的滋味吧。
引管共有四根,一根根绷紧,第四根也马上就要绷到最后一分。
沈放第一时间挡在姜凉蝉面前,从身后□□手身上抽出几支箭,刚准备搭弓射箭,忽然顿住了。
空气中,已经有箭的声音破空而来。
接连四声箭响划过,四声砰砰的爆裂声响过后,四根引管齐刷刷断裂。
刚抬起来的火炮耷了下去,轰然砸在地上。
所有人都向着箭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银盔甲的少年骑马站在那里,手里的□□还没有收起来。
他身后,数万银衣大军正策马而来。
少年将军对上沈放和姜凉蝉的视线,笑了起来。
“姐姐,豹哥,并肩作战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呀。”
第67章
沈放的军队,姜凉蝉的坦克前锋, 和姜云庭的银翼军三军并列, 三面相同的沈军战旗在烈风中排成一排,飒飒作响。
对面二十万大军寂然无声, 列阵以对。
这场战役,持续了整整三天。
二十万大军全线崩塌,被歼灭得所剩无几。
沈放三军大获全胜。
停战后的沈家军, 军中一片忙碌。
因为今晚正是除夕之夜。
大战刚歇,军中本没有多少剩余的粮草,本来不过是图个新年热闹。
但箭神来了。
随他来的,还有一车又一车的肉。
战士们簇拥着他, 风风火火的去准备年夜饭。
沈放的帐篷外不远处有一条河, 不少士兵干完活,都在这里休息。
其中一个士兵干完活休息时,顺手抠了抠鼻孔。
立刻一个爆栗敲在他脑袋上, 一个娃娃脸的小兵叉腰呵斥他:“你怎么那么恶心,离主将帐篷这么近就抠鼻孔,脏到两位姜小将军怎么办?”
鼻孔士兵回头看了看离这里几十米的主公和姜小将军的帐篷,不是很确定的问:“离这么远,也能脏到他们吗?”
娃娃脸小兵叉着腰,十分确定的点头:“那当然了, 姜凉蝉将军多高贵优雅啊,再看看人家姜云庭小将军,一看就是翩翩贵公子, 肯定一辈子都没见过咱这种抠脚汉子的邋遢样,更不用说在他们帐篷外面抠鼻孔了,你不得吓到人家?”
他回头看了一眼帐篷,理直气壮的道:“人家这种谪仙,说不定都不上茅房呢!”
抠鼻孔的士兵犹犹豫豫的把手从脸上放下来:“是这样啊?可我一时改不了,那我下次注意吧。”
娃娃脸小兵总算放过了他:“嗯,下次注意好了。”
两个人蹲到一起,神往的看向那几个高贵的帐篷。
也不知道那姜府,是怎么养出这两个谪仙一样的公子小姐来的。
怕是个神仙地方吧!
高贵的姜凉蝉将军和高贵的姜云庭将军的帐篷,其实这会儿都是空着的。
两位谪仙都在沈放的帐篷里,各自占据着他帐篷里最好的位置。
优雅脱尘的姜凉蝉将军正趴在软塌上,磕着瓜子。
稳重端方的君子姜云庭将军,正横在垫子上,翘着脚看姜凉蝉带来的话本。
四仰八叉。
横七竖八。
姜云庭小君子看到兴起处,还顺手挠了挠鼻孔。
唯有沈放坐在软塌边的椅子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兵书,任由他俩折腾。只在姜凉蝉吃瓜子吃太多的时候,跟长了后眼一样,会抬手倒杯茶放她手边。
气氛温馨而又祥和。
姜云庭看完了这个话本,把书一合,闭着眼昏昏欲睡。
外面沈西的声音传进来:“主公,京城送来的信到了,给您送进去吗?”
沈放回头看了一眼姜凉蝉,帐篷内太暖,她没穿很多,趴着的姿势能都恨不得能看到白皙的锁骨了。
太暴露了。
他起身道:“不用了,我出去拿吧。”
沈放出去了。
本来昏昏欲睡的姜云庭被这个动静吵醒,揉揉眼没了困意,俯身抓走了姜凉蝉面前最后一把瓜子,边磕边八卦道:“姐,我怎么发现,太子好像很怕沈哥啊?他一个太子,还有什么好怕的人?”
姜凉蝉伸手没摸到瓜子,抬头扫了一眼,又从他手里抠回来,不甚在意道:“他当然怕了,沈放才是真太子,他一个赝品太子,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姜云庭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沈哥是太子?”
姜凉蝉以剧透之神的优越眼神瞅他一眼,从他手里又把话本顺回来了。
姜云庭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动了动,低头看自己。
刚才自己这个盘着腿翘着脚在豹哥对面坐着的姿态,有点欠缺尊重。
姐姐瘫在软塌上咔嚓咔嚓啃瓜子的样子,也显得格外猥琐。
在真太子面前,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太失仪了?
等到沈放拿了信进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姿态恣意的两个人,这会儿笔直的坐在了椅子上。
姜云庭笔直的坐着,露出了君子的标准微笑:“沈哥,你回来了?”
姜凉蝉也笔直的在他旁边坐着,露出了被迫营业的标准微笑:“沈哥,你回来了?”
沈放回头看了看房门,确认了下自己是不是刚才进门的时候,走错地方了。
他一只手还拿着一盘沈西送来的点心,把信丢到小角几上后,他瞥了一眼眼睛轱辘着跟着点心走的姜凉蝉,把点心放到她面前,问道:“你俩又干什么呢?”
姜云庭刚才已经告诉姜凉蝉了,他们长大了,要做一个有心机的人。
要暗搓搓的在真太子面前好好表现,给他留下好印象。
还不能痕迹明显,让他看出来,知道他们知晓他的身份了。
这就很需要智慧。
所以眼下这样表现就很好,很完美,很不着痕迹。
还有,今天他听沈西在沈放面前说过一句“主母”,估计沈放已经有婚配了。
沈放家的主母,岂不是未来的皇后?
也得提前讨好。
姜云庭还想找姜凉蝉打听打听这主母是谁的,不过没来得及,被沈放进来打断了。
听到沈放这么问,两人中智商更高的发言人姜云庭代表道:“也没什么,只是家父家母一直教导我们要站如松坐如钟,我们谨遵教诲罢了,让沈哥见笑了。”
完美,还给父母添光,智慧,周全。
然后他紧接着,就问出了口:“沈哥,你就是太子吗?”
沈放总算明白这两个人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他自若地“嗯”了一声:“是啊。”
姜云庭挺直的背忍不住前倾了一点,瞪大眼睛问:“那你,想夺皇位吗?”
沈放有心想知道小舅子的立场,道:“我已经攻下京城防线,你觉得呢?”
姜云庭低头想了想。
他抬起脸来,一脸认真:“我来,是因为听师父说,朝中军有异动,可能是要对你不利。我怕你会有危险,特意来帮你。”
他继续道:“但是,如果你才是当今太子,我再帮你,就跟我帮沈哥不同了。”
沈放和姜凉蝉的视线,都定在他脸上。
姜云庭慢慢道:“从小,爹就告诉我,要忠于君,忠于主。君主现在是今上,未来是太子,不可更改。更改,就是叛贼。”
姜凉蝉着急的想说什么,被沈放暗暗阻止了。
沈放颔首:“你继续说。”
姜云庭道:“但我出来这么长时间,见过流民动乱,也见过乱世里的岁月安好,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国亦是家,为民才能谓之家,民不聊生的,不是家。”
他重新看向沈放,笑容明朗:“如果你是当今太子,以后银翼军跟随沈家军,就不只是我为沈哥,而是我姜家重新选择,站在黎民百姓这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