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特别吃惊,钱谨裕从来不会跟他们打招呼,更准确说,钱谨裕喜欢当隐形人,不喜欢引起人的注意。
他们盯着钱谨裕的背影称奇,“怪了,宏伟以前英气爽朗,现在变得阴森森。钱谨裕以前死气沉沉,现在变得阳光开朗。这两人互换了吧!”
“青柠是福星转世,谁跟她定亲谁运气好,你们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宏伟刚和青柠解除婚约,紧接着倒霉到极点。我觉得你说的有可能,没准青柠真是福星转世。”…
钱谨裕变化明显,走到哪里像一个发热的小太阳,关于夏青柠是福星的话在大队里流传开。夏家人自然喜闻乐见,有些人家心里不是滋味了。
不过钱谨裕并没有太关注这件事,他要做鱼酱应付冬天,又要做家具,还要卖山货,总之他非常忙。
文辉浑浑噩噩走在路上,看到钱谨裕春风满面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后到山脚下,看见钱谨裕往小溪里撒网捕鱼,他坐在石块上看着钱谨裕。
钱谨裕将绳子系在木桩子上,等着鱼儿自己钻进网里。他瞥了一眼文辉,走到文辉身边坐下,双手撑在后面石块上望着蓝天白云:“听说曲书怡给你介绍她的老同学,是隔壁大队的?啧啧,你们这些文人墨客真会玩,你跟曲书怡朋友处对象,心里仍然深爱出货曲书怡,那姑娘真可怜。”
文辉突然站起来,愤怒地看着他:“我没有,曲书怡让我陪她走走散散心,我没想到她给我介绍对象。”
钱谨裕用鼻子轻嗤一声:“我相信曲书怡跟她老同学说差点和你结婚,或者你跟曲书怡老同学说你心里记挂着曲书怡,你信不信那个女孩子非得甩曲书怡一巴掌,踹你一脚。在你还没有整理清楚和曲书怡的感情,请不要到处招惹女孩子。别跟我说情非得已,管理不好自己感情的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他见文辉极力控制暴打自己的冲动,克制不住开怀大笑。
“我不是动物,我现在跟书怡老同学解释清楚。”文辉丢下一句狠话离开。
他疯了,为什么要跟着钱谨裕,为什么要找骂。
钱谨裕不嫌弃硌人,他躺在不平整的地上,嘴角含笑闭上眼睛。待树上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他起身收网。
他打了十网,才捕一瓮小杂鱼。他拎着鱼回家,把鱼交给母亲处理,母亲处理好了,才由他制作鱼酱。
看着儿子变白的皮肤,五官逐渐变得立体,深邃的眼睛像黑曜石。芬婶眼眶红了,她捏着小鱼挤出鱼内脏,豆大的眼泪滴在鱼身上。儿子终于张开了,在儿子身上终于看到过世丈夫的影子。
钱谨裕没有劝她,任由她打量,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释,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这段时间钱谨裕一直给自己和母亲加餐,补充营养,不光他的皮肤有了光泽,芬婶也长胖了。母子俩无声无息改变自己,慢慢的改变村民们对母子俩的看法。
——
葛宏伟在房间里躺了两个星期,在他即将发霉时,他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他在大队里走一圈,发现他走错了地方,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村民们谈论钱谨裕如何好,如何英俊。村民们翻来覆去的赞美词,听着特别耳熟,不是赞美他的嘛!
村民们看他的眼神特别古怪,葛宏伟整个人变得更加阴郁。他看着村民们热情的和钱谨裕打招呼,用另一幅嘴脸和自己打招呼,他觉得特别讽刺。
他看到钱谨裕背着一个竹篓子离开,本来没放在心上,后来看到书怡紧跟在钱谨裕身后,他阴毒地盯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脚下意识跟上她。
钱谨裕手抵着眉心,嘴角上扬,没想到葛宏伟也跟上来了,真是意外之喜。既然如此,那么他还要加一把火。
曲书怡见逐渐和她记忆中的人重合的男人进入破祠堂,她眼中闪现出志在必得的光芒,她挺起胸膛自信地走进去。
男人站在杂草上,眼神含笑注视她。曲书怡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对,就是这个笑容,冷清中含着暖意的笑容,是他当上千亿富翁招牌式微笑。当时她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谨裕,她心疼谨裕。
夏青柠夺走谨裕的心,如果夏青柠能一直陪着钱谨裕,她也不会动了抢夺谨裕的念头。夏青柠八零年去世了,带走谨裕的心,让谨裕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余生,那是多么孤寂。即便谨裕成了千亿富翁,想要什么,许多人争先恐后捧到他面前,可是他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每次从媒体上看到谨裕孤寂带着怀念的眼神,她恨不得冲上前抱住谨裕,告诉谨裕,余生她可以陪伴谨裕。可是她没有办法接近谨裕,正当她暗自伤神时,她又回到造成谨裕余生悲剧的起点,她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改变谨裕的情感路线,她会陪他一起变老。
“你喜欢我对吧!”钱谨裕的头发长长许多,青柠给他修剪一个新的发型,看起来十分精神。
他和电视上的谨裕重合,让曲书怡心中小鹿乱跳。她十分紧张,明明之前谨裕对她十分冷漠,不明白谨裕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做好了加快夏青柠去世的速度,上辈子夏青柠不堪被小混混侮辱喝农药自尽,这辈子她提前催化小混混侮辱夏青柠,让她死在钱谨裕结婚前。谨裕爱夏青柠还没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她相信谨裕很快能走出阴影,重新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任何人没有权利干预我喜欢谁,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和夏青柠。”曲书怡倔强地看着他。
“一个月前,你突然跑到我家鼓励我和青柠退婚,那时候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对吗?我不明白,那时候所有人嫌弃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钱谨裕蹙眉,似乎并不想听曲书怡解释,他只想找人说说话,“一个月前,青柠愿意和我订婚,愿意嫁给我,不管她被逼无奈嫁给我,还是什么原因,这些统统不重要。我只知道她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为我擦亮一根火柴,成为我的救赎。”
果然如此。
前半辈子谨裕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夏青柠拯救了他,所以他奉献出自己的一颗心。
想通了事情的关键,曲书怡莞尔一笑:“因为你明明是钱家二房的独苗,因为几个无赖重伤芬婶,你变成野种,我心疼你。越了解你的过往,越心疼你,想陪你一起承担非议。”
“我和青柠还有两个月举办婚礼,我们之间不可能。葛宏伟父亲是大队长,他能够保证你衣食无忧,文辉是有名的才子,他可以陪你畅谈风月。你从他们中间选一个,比我强,我没有才华,没有好的家世,谁跟我谁倒霉。”钱谨裕耸肩道。
“不,你千万不要贬低自己,你有一双手,将来你一定能凭借一双手创造巨大的财富,他们只能仰望你。”曲书怡脱口而出。
“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夏青柠已经成为我的救赎,你别守着我了。你每天在暗处默默注视我,你在增加我的负罪感,你现在还年轻,找一个喜欢的人安安稳稳过日子。”钱谨裕神情十分苦痛,好似曲书怡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每个人都是独立体,我喜欢你跟你无关,你千万不要有压力。”曲书怡倔强地直视钱谨裕,“如果你觉得我打扰你的生活,以后我不跟踪你了,”她见到钱谨裕卸下担子,加了一句,“我不跟踪你,从别人口中打探你的消息,不会影响你吧。”
“你怎么死脑筋…”钱谨裕眼神中的嘲弄一闪而逝,错愕地看背光站立的男人,“葛宏伟,你怎么来了?”
葛宏伟眼睛里淬毒,好啊,他爱的心疼死的女人一直利用他,不惜毁了他的前程,更害的他成为村民们嘲笑的对象,女人却一点也不自责。他在家里养伤,这个女人没看他一眼,竟然不要脸偷偷跟踪野种。
以前他弄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全明白了。难怪女人用文辉刺激他,让他把青柠和文辉捆绑在一起,这样青柠和文辉结婚,野种被青柠抛弃,女人可以乘虚而入跟野种在一起。女人从始至终没有为他考虑过,一直利用他。
葛宏伟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自己,曲书怡往后退一步,没想到葛宏伟往前走两步。她下意识寻找谨裕,身体下意识哆嗦一下,人呢,谨裕呢。
葛宏伟不断向她逼进,他扭动脖子,脸扭曲的像一只恶鬼,曲书怡还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她从来没见过葛宏伟露出吃人的神情,心里没有底,心底蔓延出恐惧:“宏伟,你听我说,你夺走我的初次,咱两两清了,求你别缠着我。”
“宏伟~”曲书怡声音颤抖,她试图逃跑,被葛宏伟揪住头发,摔在地上。
“贱女人、贱女人…”
***
“是不是你们这些才子脑子里塞了稻草?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剥夺我爱你的权利,文大才子,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钱谨裕揶揄道。
他特意让文辉躲在当初原主躲藏的地方,原主就在那里看青柠被小混混欺负。他觉得那个地方意义非凡,所以请文辉看一场免费的戏,没料到葛宏伟会掺和进来,葛宏伟的加入让整部戏变得更加精彩。
文辉绷着脸,瞧不上他小人得志的模样。他想不明白,书怡老早以前喜欢钱谨裕,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前几天还说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想看到他不开心,决定放开他。
现在想想书怡跟自己说的话,他觉得十分可笑,自己就像大傻瓜一样被她牵着走。
“你念念不忘的情人在破祠堂里,你不怕葛宏伟对她做什么吗?现在回去当护花使者来得及,兴许曲书怡一感动,选择嫁给你。”钱谨裕偏头含笑道。
文辉暗自添伤,没有注意到有两个村民从他俩身边走过去。在擦身而过的瞬间,钱谨裕抬高音调,他明显看到两个村民顿住,他笑的更加欢快,大步往前走。
文辉紧跟钱谨裕的步伐,他沉默一会,有些担心书怡,可是听到钱谨裕最后一句话,他握紧拳头往前冲:“我有尊严,不需要施舍的爱情。”
“差点成了渣男,你现在谈尊严,是不是有些不适合?”钱谨裕超越他走到最前面。
“你你你…”文辉胸腔里全是郁气,他扶着胸口急促喘气追上前,“我谢谢你及时点醒我,能不能以后不要叫我渣男,尊重我的人格,行吗?”
该死的,不应该听他忽悠来看免费戏。通过这件事,他总结出一个道理,千万不能贪图小便宜,他看了一场免费戏,看的心碎一地,痛的他差点昏厥。
钱谨裕轻飘飘上下看他一眼,见文辉满怀期待的看着他,钱谨裕挤出笑容冲他笑了一下,丢给他一个后脑勺,背着竹篓子、吹着口哨到山上找点草药。
这家伙蔑视他的人格,文辉的肝快气炸了,他一声不吭跟着钱谨裕,试图用眼神盯死他。
两人在山上待了一个小时回到村子里,村子里炸开锅了,全在讨论葛宏伟、曲书怡、破祠堂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我的手指不停地哆嗦?
第92章 第四世界
听到村民们说曲书怡和葛宏伟衣着凌乱,葛宏伟的嘴唇破了,曲书怡被葛婶子拉进葛家,懊恼、悔恨快要把文辉淹没。
“要打个赌吗?在我娶青柠的前提下,曲书怡只能在你和葛宏伟中间选一个,我保证她会选择你,并且和你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大概会哄骗你跟她签订假结婚协议,当然她会说这么做全是为你考虑,只要你找到幸福,她立刻和你离婚。”
对上钱谨裕戏谑的眼神,文辉嘴里泛起苦涩。
“即便大城市里未婚女子和男子亲.密.接触,未婚女子也会遭到唾弃,更何况保守的农村人。曲书怡若不想被唾沫淹死,只有一个办法,尽快找一个接手的人,并且这个人还要有能力。”钱谨裕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大才子,曲书怡权衡优劣一定会选你,即将娶心仪的女人,高兴吗?”
文辉冷着脸挥开钱谨裕的手:“请不要阴阳怪气嘲讽我,”他转身回知青所,顿了一下,冷声道,“我不适合她,不可能和她结婚。”
文辉身体僵硬离开。钱谨裕耸肩笑了一声,有一道复杂的眼神盯着他,钱家人真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注意他作甚!
钱谨裕垂下眼帘,背着竹篓子回家。
老年扶着臀挤进人群里听八卦,一不小心瞥见钱谨裕,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淫/邪,笑的极猥琐露出一嘴大黄牙。
村民们自动远离老光棍,实在受不了他呼气散发出一股腐臭味,身上也有一股说难以形容的味道:“大家都散了。”
“散了,散了。”村民们散开了,三三两两凑到一起换一个地方聊天。
老光棍和小混混们冲他们的背影呸一声,双手插进口袋里,嘚瑟地抖着腿,兴致来了,吹着低俗趣味的调子满大队乱转。
接下来两天,老光棍们和小混混们可神气了,老光棍们频率探头偷窥钱谨裕家。
老光棍的眼睛像针一样扎在夏青柠身上,她浑身难受躲到谨裕身后。
芬婶受不了老光棍的眼神,端起簸箕躲进房里做活。她从窗户的细缝往外看,正巧对上老混混淫/邪的眼神,她哆嗦地往后退,右眼老是跳。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隔着墙壁说道:“青柠,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来后郢。”
“知道了,婶子。”夏青柠垂下脑袋应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走前郢通往后郢的破路,老是觉得有人盯着她,她回头查看一番,并没有找到让她不舒服的眼神。
夏大哥办好私事,到后郢帮妹夫做衣柜。远远地看见三人贼眉鼠眼的老东西趴在墙头上,他高呵一声:“干嘛呢!再不走,我叫人把你们捆住,让广大人民批D你们。”
“我们又没干违法的事,凭什么批D我们。”虽是这样说,老光棍们捂着腰,颠簸着腿,跑的特别快。
夏大哥黑着脸走进院子里,不满地蹙眉。
“大哥,”夏青柠站起来抓住大哥的袖子,“这群老光棍特别坏,老是爬到墙头对我和芬婶嘿嘿笑。谨裕拿竹竿打他们,还没碰到他们,他们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说谨裕不孝欺负老子,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非要让谨裕给他们养老。”
“最近怎么了,大队里人心浮躁。”夏大哥拿起工具,准备下手打磨木板,他心情烦躁,怎么也下不了手。
“大哥,大队里每家每户只要有人犯错,都要接受人民批D。唯独出现一个例外,葛宏伟第一次犯错误,他被葛队长打的半死不活,既然葛宏伟受到惩罚,村民们没提批D葛宏伟,可是葛宏伟不知悔改,第二次和未婚女人在青天白日下做那档子事,葛队长关上门教训葛宏伟,听说葛宏伟下不了床,不及时医治可能瘫痪,可是村民们没有亲眼目睹,他们心里多少有点不满,认为咱们大队没有纪律。”钱谨裕吹掉木渣,换另一个工具雕刻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