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凶悍的眼珠子被水雾覆盖,低.吟,呜一声匍匐在地上,两只前爪捂住嘴巴,后脚腾腾挖地。
周婶怕小黑再次发疯咬伤她,她不敢上前,估量丢刀杀死小黑的可能性。刀在周婶手里一晃一晃,周婶的身体前后摆动。
“婶子,你喊了大半个小时,饿了吧。”钱谨裕离开小黑,抓一把瓜子给周婶吃,有五六粒瓜子掉落在地上。
有便宜不占是蠢货。
周婶斜眼看了一眼钱谨裕,用鼻子哼了一声,她把瓜子装进衣兜里,弯腰捡掉落在地上的瓜子。
“汪汪!!!”小黑眼神里全是杀气,前爪蹬地蹿上前。
周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听到有人笑她。她疯了似的窜起来,举起菜刀。
“汪汪!”
“周婶,我觉得你菜刀速度再快,也没有狗敏捷凶悍,在你的菜刀落到它身体上,它先咬一块你的肉。”钱谨裕连连感慨,又给周婶一把瓜子,一粒一粒瓜子蹦落到地上,周婶秉承不浪费粮食的优良传统,她弯腰捡瓜子,听到小黑更加凶悍的咆哮声。钱谨裕一眨眼的功夫闪到三米开外,“可怜呐,陈强母亲在世,他是家中的小霸王。陈强母亲去世后,父亲再娶,他变成巷子里的一坨狗屎,吃不饱穿不暖,也没钱娶媳妇。”
周婶脑子里全是魏林血肉模糊的大腿,心里本来就怂,又听到死崽子咒她死,她家死老头绝对再娶,她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全被死老头拿去养三婚女表/子的崽子,她家明磊怎么办呐!
子。
不行,她不能和死狗硬来。
人一旦生了怯意,害怕的心里被无限放大,再加上小黑撕心裂肺的叫声,惧意被放大到极致。
小黑威风凛凛朝前迈一步,周婶大喊一声仓皇逃跑。心里盘算着回家忍痛贡献一口杂粮,在杂粮里拌老鼠药,把杂粮放在狗洞里等着死狗回家吃。
“周婶,快把你家狗带走,咬伤我们家的人怎么办?”钱谨裕弯腰大喊。
“我和死狗断绝关系,它在谁家院子里,它就是谁家的狗,别想讹诈我。”周婶比刚刚跑的还快,害怕被多管闲事的邻居抓住,强行押着她带回她家的狗。
邻居们躲得远远的,问钱谨裕是否让他们帮忙除掉危险分子。
“上午我和静棠到医院里检查身体,看到一则宣传,疯狗和流浪狗咬伤人,人容易得狂犬病;家养狗咬伤人得狂犬病的几率很小。我看小黑活泼可爱,没有发疯,被它咬伤应该不会得狂犬病。”钱谨裕又加了一句,不管是家狗还是流浪狗,只要被狗咬伤,都要及时到医院处理伤口。
“咯嘣!”
一只狗屁股撅的老高,俯身用爪子戳瓜子,胡须上还沾着瓜子壳。
一群邻居眼角抽搐,这姿势太**了。
周婶跑了,看热闹的人群自然也散了。钱二婶眼睁睁看着小黑摇尾巴跟在谨裕身后走进院子里,她吞咽一口吐沫踏进院子里:“谨裕,家里有老鼠药,我…”
“二婶,还有四个月静棠生孩子,在这期间制造杀戮,你不担心冲撞静棠肚子里的孩子吗?”钱谨裕蹙眉道。
“我,,,”钱二婶见小黑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她往后退两步,“不杀也行,你把它撵出门。”
“狗跟我回家,预示好运将要到来,你让我撵狗,迫不及待看到我倒霉,是吗?”钱谨裕身上透露出一股冷意。
钱二婶蠕动嘴角,垂下眼帘掩饰阴翳。很快她调整好状态,笑着说没有这个意思。
钱谨裕没和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也没问她拎着包进厨房干嘛。钱二婶在厨房里待了两分钟,笑道:“谨裕,二婶把皮蛋和腊肠放到菜板上了,等会二婶帮忙烧火。”
钱谨裕点头走进厨房,盯着菜板上的腊肠看,眯着眼睛道:“二婶,静棠孕后期胃被孩子顶的难受,吃不下去饭。为了孩子健康,医生建议静棠多餐少食,最好吃易消化的饭菜。我寻思着每天炖银耳红枣汤装进饭盒里,静棠饿了用开水温一下。”
银耳?红枣?钱二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外公和丈母娘送的红枣和银耳,品质不知道比供销社好多少倍。平日里也没想起来煮银耳红枣汤,剩的银耳、红枣够静棠喝到生下孩子。”钱谨裕碎碎念念,“吃过午饭我和静棠睡一觉,醒了之后我们到供销社买一口砂锅,顺便买一点莲子。二婶,我和静棠大概五点钟回家,你四点半泡银耳,我回来煮银耳红枣莲子汤。”
“二婶记住了,一定泡好银耳。”钱二婶坐在灶台下捶酸软的腿,又得走三个小时的路。这还不是关键,关键谨裕让她吐出所有银耳和红枣,银耳和红枣的品质太好了,她舍不得给贼婆娘吃。张静棠房间里锁着好多补品,缺银耳和红枣么!
谨裕不管下班还是休假总是跑的没影子,这两天谨裕不仅待在家里,还要一些厨房里没有的食材,其中代表什么,由不得钱二婶不多想。在她看来,谨裕的转变太突兀了,定是有人在谨裕耳边说了什么话。
钱谨裕在灶台上做饭,居高临下,钱二婶的神情被他全收归眼底。他抿唇,嘴角浮现若有似无的笑容。
厨房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剁菜、炒菜、木材燃烧的声音。待米饭熟了,钱谨裕在米饭上铺一层腊肠,木头锅盖盖在铁锅上继续焖米饭,没有掺杂佐料,纯粹的肉香味混着米饭的糯香味弥散开来,钱二婶没来得及流口水,闻到更香的味道。
猪油、辣椒和糖水勾芡盛到碗里备用,葱姜蒜八角花椒爆炒出香味,切成块的咸鱼裹上一层面粉放进油锅里炸,酱油沿着锅壁滑落到锅底,响起滋滋声,各种味道碰撞在一起,勾起人的食欲。在钱二婶以为香味已经是极限,钱谨裕加入开水没过鱼肉,食材香味变淡,锅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待收汁,钱谨裕将勾好的芡倒入锅里,白砂糖提鲜,让汤汁变得浓稠,他翻炒两下装盘,此时鱼肉像裹着一层闪亮的褐色衣服,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而后,钱谨裕又炒了两盘清爽的小菜,腊肠和鱼肉有些油腻,吃两道小菜缓解油腻最合适不过。
小黑四肢张开趴在厨房门前,凶悍地瞪着钱谨裕。钱谨裕端饭出去,它哼唧两声,身体用力一翻,露出白白的肚皮,眼尾瞥着钱谨裕。
好菜、好饭全被谨裕端走了,钱二婶端两盘素菜到堂屋。见虎落平阳的小黑竟威风凛凛跟着谨裕身后,她极力克制踢死小黑的冲动。没关系,明天谨裕上班,再教训这条狗。
桌子上摆了两个半碗饭,一个满满一碗饭,钱二婶脸上洋溢着笑容走向腊肠最多的半碗饭,她刚放下两盘素菜,谨裕让张静棠坐在她看中的位置上。烧饭时,她光顾着想事情,没注意到谨裕只做两碗饭,只炒巴掌能数过来的鱼块。
她眼睁睁看着谨裕夹给张静棠三块鱼肉,脸上肌肉抽动,盘子里还剩六块鱼肉,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
裹上面粉的部分酥脆,甜辣汤汁让人胃口大开,咸鱼被他泡了两个小时,咸味去掉很多,沾上汤汁吃别有一番滋味。钱谨裕眯着眼享受美味,还不忘在鱼骨上留一点肉给小黑。他连吃两块鱼肉,好似才注意到钱二婶站着:“二婶,我知道你勤俭惯了,看到浪费你心里滴血。这不,我今天按照大家的食量准备的饭,还满意吗?”
说着,他又吃了一块鱼肉。
钱二婶脸皮子动了两下,早晨和晚上她吃得少,那是因为中午家里没人,她敞开肚皮吃。眼前只有一片腊肠的饭,清水捞青菜,根本填不饱她的肚子。
即便心里的火将要把她烧死,钱二婶也不能当着谨裕的面发火,时刻谨记她是慈母,不能在谨裕面前留下坏印象。她受的气不可能不发泄,只能发泄到大哥、大嫂身上。
等钱二婶回过神,发现盘子里只有两块鱼肉,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准一块鱼肉…
钱谨裕拔高声音道:“二婶,家里的咸猪肉你放在哪里了,我找半天没找到。晚上我岳母过来吃晚饭,我准备把咸猪肉炸出油,跟洋葱一起爆炒。还有家里的黄花菜、木耳…你抽时间找出糯米,我岳母吃炸的糯米团子。”
“啪嗒!”钱二婶猛地一下放下筷子,腮帮挤成一团。
“二婶,我妈送来半只咸羊腿,你抽时间找出来。早晨煮一锅羊肉粉丝汤喝,多撒点胡椒粉,我觉得喝汤吃贴饼不错。”
三块鱼肉还剩一块。她目光深沉地盯着盘子里的汤汁,原以为咸鱼很难吃,没想到味道不比鲜鱼差,张静棠打起咸羊腿的主意。
好啊,贼婆娘终于露出马脚,原来是张静棠怂恿谨裕给她下套。原本还想撮合张静棠和谨裕,如今完全没有必要了,这个女人不要也罢,反正娘家侄女只是订婚,还没有结婚,完全可以悔婚嫁给谨裕。
钱二婶胸口气的起伏不定,钱谨裕和张静棠吃好饭了,饭桌上只剩一小撮青菜和半碗米饭。钱谨裕交待钱二婶,他和张静棠从供销社回来,让钱二婶把他们交待的食材摆在能看到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远,钱二婶一肚子气,恨不得掀了桌子。吐出来两节腊肠和四个皮蛋,比杀了她还难受,又让她吐出全部的东西,简直拿刀刮她身上的肉。
她愤恨地端起碗,四口吃完碗里的饭。出了门,她悄悄靠近张静棠的房间,从窗户里偷看张静棠在不在房间,没曾想看到谨裕的背影。钱二婶在心里把张静棠骂的狗血喷头,并且阴毒的诅咒她永远生不出儿子,迟早有一天被谨裕抛弃。
钱谨裕靠在窗户边,看见钱二婶怒气匆匆出了院门。
“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张静棠眼神复杂,困惑地看着他。
钱谨裕十分吃惊,很快懒散地坐在凳子上:“或许去找爸妈,厂子里有几千名工人,门卫刚上任不久,还不认识爸妈在哪个车间,不会帮二婶叫人。”
张静棠没有接话,她从柜子里拿出两套换洗衣服装进包里。
“你休息一会儿,两点我们到供销社逛逛。”钱谨裕离开房间,站在院子里伸伸懒腰,然后领着吃饱喝足的小黑回房补眠。
钱谨裕关门那一刹那,没有看到一个鹅蛋脸、柳叶眉少女幽怨地盯着他。周璐险些撕碎衣服,怨念十足喊道:“小黑,回家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鞭.笞码字,作者后台才能看到评论了,伤心
第106章 第五世界
钱谨裕垂头看了一眼蜷在床畔睡觉的小黑,两个耳朵折起来盖住耳洞,睡梦中露出满足的神情。
“小黑…”周璐连续叫了好几声,却没有人理她。她双目含怨盯着张静棠的房间,隐约听到母亲大声吆喝声,她捂住发疼的胃回家。
“因为小黑,我们家白白损失二百九十块钱,还损失周玲的彩礼钱,”周婶眼中闪现狠厉,盯着唯唯诺诺的姐妹二人,冷声道,“家里没钱了,今后你们姐妹俩想办法中午在厂里多吃点饭,早晨、晚上别吃饭了。另外,如果你们想吃早饭和晚上,自己想办法找一个家世不错的男人,嫁给他。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要是找个穷鬼,老娘不光要打断你们的双腿,扣掉你们的眼珠子,还要把你们嫁给四五十岁的老头子。”
周明磊细思量大贱胚子的娇美,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他躺在椅子上,手捧着肚子打一个饱嗝,草根插在牙齿缝里,暗紫色的嘴唇被掀翻:“妈,凭小贱胚子的姿色,让她自己找家庭富裕的婆家,你死了她也嫁不出去。我看你还是找媒人给小贱胚子找鳏夫,年纪越大越稀罕鲜.嫩的小姑娘,你问他要多少钱,老男人都愿意给。至于大贱胚子,只要她放下廉耻朝男人勾勾手,把肚子搞大,你带着大贱胚子找你女婿家讨公道,男方家理亏,彩礼什么的随便你提。”
周婶眼前一亮,大呼:“还是我儿子聪明。”
“妈,给她俩两个月的时间,不把肚子搞大,你把她俩嫁给你们厂里死了老婆的领导得了。”周明磊得意地吐掉草根。
儿子的话给周婶打开一扇新的门窗。
不来提亲就不提,老娘现在不稀罕了。你儿子搞大我闺女的肚子,看老娘怎么宰死你。话又说回来,把女儿嫁给四五十岁的领导貌似还不错,不仅儿子的工作有了着落,还能通过女婿结识家世不错的姑娘,让女婿从中牵线搭桥当儿子的媒人。
母子俩似乎想到一起,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周珑灵动的眼珠子转好几圈,掀起袖子,发黄干燥的皮肤映入眼帘,她自我嘲笑掀起嘴皮嗤一声,上嘴唇往上翻。她用余光打量美人姐姐,见大姐少女含羞,贝齿咬住粉嫩的唇瓣,染上亲丝的眼睛媚的她心肝发颤。
“大姐,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周珑揪住大姐的衣袖,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年轻小伙子也不傻,知道娶我们姐妹俩准被妈吸干血,不可能因为我长的好看就和我交往。”周璐紧蹙眉头,盯着三妹黑乎乎的手,眼神闪现一抹厌弃,不着痕迹抽回衣袖,“反正我不会听妈的话搞大肚子,即使你把肚子搞大了,男方家人只会出钱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不可能娶你。妈呢,只要能拿到钱,她才不管你名声有没有坏,还嫁不嫁得出去。所以啊,我不折腾了,等着妈给我介绍她的老领导,做有身份人的妻子,天天穿棉衣,还不愁饿肚子。”
周璐见三妹若有所思,把三妹扯到一旁,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咱们同病相怜,大姐和你透个底。你别看五十多岁的男人老,但是他们有权有势,咱们嫁过去身份不一样了,妈再也不敢随意打骂我们,不给我们饭吃,而且妈还要看我们脸色。你想想,是不是很解气?而且,大姐看你五官周正,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只不过缺乏营养才变得黄不拉几,干瘦如柴。你完全可以先嫁给老领导,把皮肤保养好了,熬死老领导,你手里握着钱,何愁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你说对吗?”
“说的也是,咱妈是极品,周围的小伙子不嘲笑我,就谢天谢地了,哪会允许我未婚先孕。”周珑同情大姐,多好的美人啊,嫁给老头子太可惜了。
周璐嘴角上勾,看了一眼母亲塞钱给小弟,小弟似乎嫌弃钱有些少。她顾不上看后续发展,捂住一直叫唤的肚子出门。
——
钱谨裕和张静棠逛一圈供销社回家,走进七巷,总是感觉有一双灼热含怨的目光盯着他,他大概猜到是谁,并没有东张西望,眼睛直视前方,遇到在巷子里唠嗑的邻居,他和邻居打声招呼。
回到家里,张静棠拎着包开锁回房间。包被她挂在衣服架上,她走到窗前,身体靠在窗框上,平静地盯着丈夫在院子里忙乎,小黑围着丈夫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