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带来,草长莺飞,绕到至渔阳后方的袁谭等人通报了来寻貂蝉以后,顺利地进入了城中。
入眼一片良田美景,欣欣向荣,与想象着荒芜贫瘠的土地完全不同,百姓们人人脸上有喜色,荀谌观察下来,对袁谭说道:“我们应该现在就回去了。”
阎柔假装没听到,到处张望着。
袁谭说道:“我是来联合貂蝉的,马上就能见到她了为什么要回去?”
荀谌叹道:“若貂蝉当真与公孙瓒决裂,渔阳之内不该是这样的景象,我们进入城池他们甚至都不曾盘问,公子不觉得奇怪吗?张将军足足带了两千兵马来啊!”
“我只认为貂蝉已经掌控了渔阳,将公孙瓒逼迫离开了,”袁谭说道:“毕竟,父亲也在另一边与公孙瓒交战,曾经盛极一时的公孙瓒马上就要消亡了。”
只要他迎娶貂蝉,日后北方四周都将是他们袁家的地盘,强强联合的结果,貂蝉是不会拒绝袁氏的橄榄枝的。
荀谌摇摇头:“你们可有想过,貂蝉也有做一方雄主的心思?”
“她不过是个女人,一个注定要嫁人生孩子的女人,如何做一方雄主!”袁谭反驳道:“有我袁氏大族做靠山,只要嫁给我这嫡长子,她就是袁氏下一任主母,贵不可言,如何会拒绝我。”
阎柔看他的目光饱含深意,心中已经开始算计着袁谭的死期。
带他们进城的守将鲜于辅眼观鼻、鼻观心,不经意间对上了阎柔诡异的视线,鲜于辅掩饰起自己看乐子上扬的嘴角,恨不得仰天大笑。
荀谌注意到异常,劝也劝过了,可袁谭与袁绍一样刚愎自用,根本不听劝,他心中叹息更重了。
自投罗网、自视甚高,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袁谭没救了,袁绍也没救了,他呢?
荀谌想了想,本就失望于现状,不如趁此机会请辞离开,回老家种地娶亲吧!
在袁绍身边的时候,他不能提出离开,只因他知道袁绍太多的秘密,曾经也发挥过太过显眼的智谋,袁绍不会放任他离开,只会杀死他。
鲜于辅将他们带到程绪处,清了清嗓子正经道:“程治中,此为袁绍长子袁谭,来与州牧商谈共灭公孙瓒的计谋。”
程绪老人精了,很快便接收到了鲜于辅的暗示,接待他们道:“州牧稍后便到,还请袁公子随我到正厅等候。”
鲜于辅一溜烟跑了,咧嘴笑疯了,跑到貂蝉面前,指着外头叫道:“主公!外头有个娘娘腔大放阙词说要娶你,据说是袁绍的儿子。”
貂蝉刚喝了一半的水噗一声喷了鲜于辅满脸,她惊奇道:“啊?袁绍儿子?”
鲜于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丝毫不介意,他此刻正笑地肚子疼,理直气壮地告状道:“那娘娘腔说了,主公只要嫁给他,以后就是袁氏大族的主母,主公不过是个女子,以后总要嫁人生孩子的,做不了一方诸侯!”
鲜于辅手舞足蹈,从不知道竟有人愚蠢至此,更是拍桌哈哈大笑:“他们说要来与您商讨共灭公孙瓒的大计!”
貂蝉并不感到生气,还给他倒了杯水缓缓,冷静又理智的说道:“我确实派人到处宣扬给其他州的人知道我与公孙瓒开战了。”
“消息不通有的时候真的很要命,”貂蝉由衷地说道,她勾起一抹坏笑:“鲜于将军快别笑了,还不快去叫上你的人马,将他们带来的骑兵都抓了?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切莫惊扰百姓,你可能做到?”
鲜于辅忙严肃了表情:“主公放心,我定能做到!”
貂蝉照了照镜子,穿一身明艳裙装,施施然往正厅去了。
袁谭乍一见绝代佳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貂蝉美得惊心动魄,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魂,她看上去那么娇小玲珑,甚至还没有到他的肩膀。
这样本该养在深闺的倾国牡丹却大大方方站于厅堂之上,丝毫不惧怕、不害羞面前外男,奇女子,不愧是奇女子啊!
貂蝉视线扫过在场众人,竟然看到了熟悉的人!
却见“荀彧”欲言又止,目光复杂,明亮的双眸似乎有许多话要对她说。
他就站在袁谭边上,身旁是监视着他的武将,那武将凶神恶煞的,虎视眈眈盯着他。
荀谌感觉貂蝉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后退了一步,面露警惕之色。
貂蝉大震:原来如此,荀彧被他们绑架胁迫了!
她回过神来,心中已经有了谋算。
只见貂蝉轻摇莲步靠近袁谭,捏着嗓子说道:“妾身见过袁大公子。”
袁谭惊艳极了,视线几乎黏在了貂蝉的脸上,荀谌欲言又止,想要提醒他收敛一些已经阻拦不急。
貂蝉默默口中数着数字,数着数着,她扬起纤纤玉手,露出了洁白的手腕,啊,那美妙的风情令袁谭都看得痴了……
“啊!——”
那小手瞬间抓住了他脑袋上的头发,把他往地上一甩,袁谭抵抗不住她的力气,惨叫一声,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摔倒在地。
末了,她一台脚,踩在袁谭背上,破口大骂:“挖了你的狗眼,看什么看?老娘是你说看就能看的吗?!”
正在此时,鲜于辅带着人来报:“州牧!属下已经将他们的人都抓住了!”
荀谌:……
我就知道袁谭会玩完。
貂蝉满意地向鲜于辅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随即又面对荀谌,好声好气地说道:“文若莫慌,虽不知你是怎么被抓的,你既然都忍辱负重跑来我这里求救,我当然不会放着你不管!”
荀谌:???
第58章 子龙你变了!公孙瓒痛心疾首!
在场的除了荀谌及袁谭以外, 还有一名武将,而武将身边是貂蝉派去忽悠他们来的阎柔。
在貂蝉丢袁谭的一霎那, 那名名为张郃的武将出手了, 而阎柔的反应也是鸡贼, 他怕自己速度跟不上,索性张开手瞬间飞扑过去, 一把保住了张郃的大腿,死活不让他迈出步子来。
以阎柔的身手来看,他绝不是个普通的文官。
张郃竟然被他勒得抽不开腿,动弹不得!
貂蝉回过头来, 见阎柔扑地一身灰尘, 而张郃凶神恶煞与他纠缠。
张郃急躁扯腿:“放开!”
“不,我不放, 主公小心——”阎柔攀着张郃的大腿, 像一只沉重的树袋熊。
貂蝉冲过去拎起了阎柔后领, 一巴掌糊上了张郃的后脑勺, 直接把他给敲蒙了。
阎柔顺势站好, 感动地热泪盈眶叫道:“主公,下臣幸不辱使命,将袁绍长子袁谭骗回来了。”
貂蝉拍拍阎柔肩, 夸赞道:“你也干得漂亮, 快些回去洗漱一番, 这一次辛苦你了。”
阎柔在刘虞的众臣之中并不受重视, 因为比起鲜于兄弟的赤诚, 程绪的长袖善舞,阎柔这忽冷忽热的文人并不能够得到刘虞的偏爱。
外表冷漠不是他的错,内心火热情感丰富也不是他的错,同僚觉得他有病,刘虞觉得他不好相处,阎柔作为一个满腔热血报主公的小透明会受到貂蝉注意,还要感谢大白鹅的牵头。
阎柔善于内政,因为没有表现的机会,只能闷头做手里的事情,直到与大白鹅同台飙戏而被现在的主公所赏识。
阎柔感激貂蝉的知遇之恩,闻言立即表忠心道:“只要能帮上主公,下臣做什么都愿意。”
貂蝉摆摆手:“那行,下次有这等重要的使命还是来找你去做。”
把一个主内政的臣子挖掘出他戏精的一面,貂蝉也是棒棒的。
待阎柔走后,貂蝉忙去招呼荀谌坐下,热情地说道:“文若怎么会被这群人给抓住了,我知道之前袁绍和曹操有联合,你作为曹操身边的谋主,应该好好保护自己,又不是特别紧急的战时,何必像当初亲自来找我一样又跑去袁绍那边做使者。兖州到冀州多远啊,你都能想象你有多舟车劳顿了,看看你,都有白头发了。”
貂蝉痛惜不已,这才多少个月,竟将曾经风华绝代的仙人给折腾得白白老了好几岁。
荀谌笑容微僵:“幽州牧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貂蝉怔愣,狐疑地左看右看。
如仙之姿,清雅脱俗,文质彬彬,身形都一摸一样,貂蝉比了比身高,也是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样子:“除了老了一点以外,与文若一摸一样啊!你既然不是文若,那么你是谁?”
即便被说老,荀谌也没有生气,他似乎并不怕貂蝉会将他当作敌人,而是坦然说道:“不才荀谌,是袁绍的谋士,幽州牧所提的文若,是我的弟弟。”
乱世广撒渔网去投资是大家族的常见操作了,荀氏八龙各个都是才子,荀绲作为荀二龙,生下的儿子们在良好的教育下各个出类拔萃,荀氏家族底蕴浓厚,出一个两个三个谋士再正常不过了。
就像是貂蝉身边最器重的治中荀攸,也是出身荀氏旁枝,论辈分还是荀彧侄子辈的,因父亲早逝,多得荀绲照顾,自少时起就是荀彧一同在族学中接受教育,两人之间感情比其他同族更深厚。
听说此人是荀谌,荀绲的长子,貂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定要将此人留下!
进了自己口袋里的筹码可没有让出去的道理,貂蝉在赌桌上向来无赖,看到好的先拽在手里再说。
“原来是文若的哥哥,”貂蝉恍然大悟状,她又问道:“那么公达是你的……”
荀谌怔了怔,他在冀州消息不通,自是不知荀攸去了貂蝉所在的青州做事,在此之前,荀谌也不过是听说他回了颍川老家罢了。
“是在下的侄儿,”荀谌答道:“几年前我曾见过公达几次,自跟随主公起兵讨董以后,就不曾与他联系过了。”
言下之意,他对荀攸不熟。
貂蝉手指敲敲桌面,指出:“你猜到了此行会被抓,却不劝告袁绍的儿子?”
“若他听从我的劝告,就不会离开冀州来这里了,”荀谌轻叹道。
“袁绍的儿子不听,袁绍也不听,”貂蝉拍拍手:“挺好啊,这才是诸侯的范儿,我做决定也不喜欢听下属们叨逼叨,你说是不?”
貂蝉不和下属们叨逼叨,貂蝉只会和他们一起搞事情,并且罩着他们去浪。
荀谌无言以对,目光复杂:“幽州牧与传闻之中不太一样。”
“传闻还说我是吕布女儿呢,”貂蝉哈哈大笑。
不,传闻说貂蝉是吕布的红颜知己,也有说貂蝉是王允培养出来的女刺客,有着堪比吕后的手段,貌若天仙、心似蛇蝎,杀人不眨眼,是个萃毒的美人。
流言蜚语不可信,真正见到人才知道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实。
“咱们不废话了,你已经被我抓了,在我手里的俘虏只有两个出路,要么等家人或主公来交赎金,要么留下来做苦工以身抵债!”貂蝉一指荀谌与倒在地上的张郃。
“袁绍会花钱来赎你们么?我看袁谭能卖个好价钱,你和这位将军呢?可值得袁绍的千金?”
荀谌肯定摇头:“不值得。”
荀谌的坦然令貂蝉意外:“我原以为你们这些眷恋旧主的忠臣都是死脑筋。”
荀谌不置可否,他沉默片刻,答道:“颍川荀氏愿意花千金来赎我。”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貂蝉拍手笑道:“那么在荀氏来人之前,只能请先生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了。”
荀谌并不意外貂蝉所言,他的目光似乎能够看透人心,而看破不说破,一直都是他为人处世的态度。
“你与荀文若还是有些不同的,”貂蝉状似无意感叹道。
荀谌淡漠道:“我与他本就是两个人,除了这身皮囊与本事,其他全部都不同。”
继承自父母的皮囊,来源于家族的学识教养,除了这些以外,荀谌是荀谌,荀彧是荀彧。
“自是如此,我不会将你们搞错,之前对不住了,”貂蝉大方承认自己搞错人,还是笑嘻嘻的。
鲜于辅大喊:“主公!全都绑好了,接下去怎么做呀?”
貂蝉闻言,大气一挥手,高声回答道:“两千壮丁呐!让他们种地去!”
“好咧主公!”鲜于辅中气十足一声吼,冲过来拎起张郃就要走:“主公,这个壮丁我也带走了,连你一拳之力都扛不住的敌人只配种地。”
什么都还没做,平白遭殃的张郃:......
“把袁谭也带走,在袁绍赎他之前让他在地里干活。”
荀谌:......
他总觉得这幽州牧会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诸侯。
荀谌心思难辨,低垂下如画的眉眼,貂蝉悄悄观察,一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貂蝉的视线看得荀谌背脊发凉,末了她摸摸自己下巴嘀咕道:“这瘦胳膊瘦腿的,还自带仙气,下地干活也不利索,让人看了还以为我虐待文人。”
荀谌假装没有听见她的嘀咕,貂蝉也没真想为难他,指了个仆从让他带荀谌去客房休息了。
貂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要吟一首糙诗:人生若只如初见,谁没遇上几个渣,哀莫大于心死矣,袁绍真不是个东西啊!
独自看戏乐呵了一下,转头就去写信给荀攸:公达,我把你叔扣下了!不是文若叔叔,是友若叔叔,荀谌荀友若。曾经坊间有传言他巧言善辩的功绩,在我眼前看到的却是一个内向含蓄的人,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这样你不好奇吗?
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袁绍虐待他,所以我们何不趁机撬墙角,挖人才呢?公达你主意多,是我的谋主,又是他的侄子,由你出马安慰他受伤的内心,让他投奔我们这个更加温馨舒适的大家庭,他肯定会愿意的!
她招来留守的大白鹅,让大白鹅飞去青州送书信。
接到满满当当一捆书信的荀攸:......
阎柔洗漱完,再次来找貂蝉报道,现在的幽州牧好啊,想找她随时都能通报,无论下属们有什么想法,她都乐意听上一听。
至于会不会照做,就要看下属们的口才了,幽州牧可不好糊弄,弄得不好还会被她揍脸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