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现在外头那些白鸟是个什么情况尚且不知,我军若还是整军骑马而去,岂不是又要被白鸟所下的冰坨砸个人仰马翻?!”审配呵斥道。
郭图不与他争辩,又恭敬谦逊地对袁绍说道:“大批白鸟受敌军指挥来袭击主公,说明敌人之中有身怀绝技的异人,这些白鸟却不全听从公孙瓒指挥的,且听下臣为主公一一道来。”
审配与郭图,二者一人厉声呵斥、形容嚣张,做打压指责同僚之事,另一人风度宽容,对袁绍毕恭毕敬,独自承受着来自同僚的言语中伤,袁绍不傻,脑子清醒眼光清明,心更是偏了。
“你说,”袁绍示意郭图开口,他视线冷冷瞥过众人,幽幽说道:“事到如今,也唯有郭图才站出来说出真正能解决事情的谋算,而你们呢?”
沮授啥都没干就被打成了审配一伙,连同一起遭受冷眼,委屈又心酸。
沮授:我也提主意了,主公又不听我的!
郭图说道:“现在幽州牧与公孙瓒正在开战,若公孙瓒能够驱使白鸟,幽州牧手下的那些兵将根本就不是公孙瓒的对手,这幽州早就进了公孙瓒的手中,而事实上却是幽州牧在另一头坚持着与公孙瓒敌对,我们在这一头也有出力。我想,公孙瓒虽然派遣白鸟攻击了我们,那操控白鸟的异人却并不全然听从他的指挥,否则为何貂蝉至今还安然无恙呢?”
“所以事情的转机,恐怕在大公子手里啊!”
郭图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他坚定道:“现在大公子随使去接触幽州牧,定能得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还请主公想办法与大公子取得联系,又或许,到了幽州牧处的大公子已经在想办法联系主公了,还请主公再等上一等吧!”
郭图一口断言,成竹在胸,做高深莫测预言状,若让他说中了,以后袁绍会更信任他,若他没有说中,那么也没有关系,因为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郭图出身颍川士人,对同为颍川出身的荀谌是又羡又嫉,即便如此,对于荀谌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
郭图觉得有荀谌这张妙嘴在,即便不能让大公子娶到貂蝉,但让主公与貂蝉合作,促成貂蝉依附主公还是能够做到的。
荀氏二龙荀绲的长子,当年在颍川也是盛极一时,与他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不同的。他底气足,有家族做靠山,这天下诸侯听闻荀氏子弟哪一个不将他们奉为座上宾?荀谌只需要动动嘴就能说服别人了不是吗?
荀氏大族子弟,在这乱世之中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哪里像他们,若要想要获得主公的赏识,要去争、要去抢。
沮授说道:“貂蝉安然无恙?若是她本就是与公孙瓒一伙的呢?主公岂不是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郭图冷哼一声:“你有何证据证明貂蝉与公孙瓒合作了?他们之间势不两立的矛盾全天下都知道!”
袁绍觉得郭图说得有道理,当即便下令派遣斥候去探查鞠义的情况。
哪知斥候去了没多久,又匆匆忙忙跑回来,冲到袁绍面前惊慌失措道:“主公,不好啦!鞠义将军被抓了!”
袁绍并不意外,若非被抓,鞠义也不会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他握紧了拳头,沉着脸问道:“先登营呢?先登也一起被抓了?!”
斥候哭丧着脸道:“是啊主公,不止如此,还……”
“还什么,鞠义一直以来都是公孙瓒的心腹大患,他这次被抓定是凶多吉少了,”袁绍重重一拳捶在桌上:“此番是我疏忽大意,竟为此折损一员大将,可恶!我且问你,公孙瓒可是要当众斩杀鞠义,狠狠挫我的脸面?”
袁绍捶桌案的怒火令下属们安静如鸡,众人互相对视,暂无人敢于去触碰主公的霉头。
这个时候谁还敢跳,主公厌恶责骂是轻的,重得或许就拖出去打军棍或是送掉小命了。
斥候忙道:“并非如此,公孙瓒说愿意将鞠义将军及先登营的众位将士还给主公。”
袁绍可不信公孙瓒会有这么好的心:“他不可能费尽心思抓了鞠义又白白将人送回来。”
袁绍冷冷道:“公孙瓒还说了什么。”
“他说,请主公花钱将鞠义将军及先登营众位将士赎回来,赎金价格都标好了,”斥候将那单子举国头顶,只觉得自己项上人头不保,他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喊道:“公孙瓒说鞠义是主公帐下最厉害的将领,怎么说也要价值千金了,三天内您若是不花千金将他赎回,就把他的人头割下来让白鸟飞过来挂在我军帅旗上,枭首示众!”
袁绍的怒火发泄不出,暴怒到又是狠狠一捶桌,把手都给捶红了,属下文武官员们跪了一片。
“主公息怒!”
“主公,千金之数,公孙瓒是趁火打劫啊!”
“先将鞠义将军赎回来再说,这次将军只是中了埋伏,公孙瓒此举放虎归山,只待将军回来,还怕他公孙瓒吗?再打回去就是了。”
“公孙瓒,无耻之徒、小人得志,吾终有一日取他首级,将他枭首示众以洗刷今日耻辱!”袁绍血压升高,双目赤红,怒急攻心,气得眼前发黑,
“阿嚏——”
公孙瓒捂住了自己鼻子,手里捏着列的赎金单副本笑得眉眼弯弯。
他观察沉思于大将案首的赵云,少年人不知从几时起已经蜕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稚气全消不说,更是已经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军主将,观其作风沉稳,不难看出他得到了非常好的历练才能成长至此。
这半年多的时光,子龙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又是怎么与貂蝉好上的,公孙瓒百思不得其解。
“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快半个时辰了公孙将军,我脸上可没有花,”赵云不经意间一抬眸,接着做手中的事。
“你说袁绍会来赎鞠义吗?”公孙瓒问道:“我这般将他的脸面踩在地上,他怕是气到恨不得杀死我。”
“将军与袁绍之间有宿仇旧怨,还会担心踩他一下脸面吗?”赵云反问道。
他将手中的书信折叠好,叫来一只鹅,让它叼着书信离开。
公孙瓒感慨道:“事到如今我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通人性的鹅。”
貂蝉这疯娘们确实邪门。
“鞠义现在还在叫骂?”赵云随口问道。
“确实如此,”公孙瓒道:“普通的木牢可关不住他,为此还多耗了我一队兵去守着。”
“袁绍会来赎人的,”赵云说道:“他想卷土重来,且我们要价低廉,只想着等赎回鞠义及先登营就来攻打我们一雪前耻。”
公孙瓒:“要价低廉?!千金一将,百金十卒,他会全部赎回去吗?”
“等三日后就知道了,”赵云摊开下属们拷问出的图纸,不甚明白其中远离,他左思右想,看不出先登营这些强弩构造与精妙之处。
也不知蝉蝉能看懂么,若是有精通机关要术的人就好了。
三日过,赵云所料果真没错,袁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鞠义给赎回去,至于其他兵卒,袁绍开始扯皮,推攘时机,言明短期内凑不到这么多辎重,只能让他们再宽限几日。
千金到手,已经足够公孙瓒借此嘲笑袁绍了:“袁大头,想你与我斗了这么些年,我还是第一次吃你请客送的粮,能花你的钱,可比我打了胜仗都要开心,我看你不叫袁大头,你是冤大头!”
尽管心里因公孙瓒的羞辱而气到作呕,袁绍表面仍镇定冷静,更是放话给公孙瓒:“你给我等着!”
公孙瓒哈哈大笑:“好!我等着,你来啊!”
因貂蝉计划在前,公孙瓒不能出战去打个痛快,在这时候过过嘴瘾也足够他乐呵了,只要袁绍吃瘪,只要他倒霉,公孙瓒就开心。
不久,出去送书信的大白鹅回来了,还带来了回信。
赵云看过后,叫上公孙瓒道:“蝉蝉已经和袁绍接触上了,将军可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公孙瓒收了笑,艰难道:“真的要演?”
“不仅要演,还要往真的演,”赵云苦恼地思索道:“怎么跑才能显得比较狼狈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郭嘉撒丫子狂奔的模样,那头飞舞疯魔的头发像是八抓鱼一样随风飘扬,赵云了悟,对公孙瓒说起约好的时间。
时间一到,重振旗鼓的鞠义率军狂暴涌来,口中大怒叫嚣:“公孙小人速速出来送死,你的鹅军不听你使唤了,现在主公与貂蝉联合,量你插翅也难飞!”
袁绍的几位大将也都出马了,左右副将分别为颜良、文丑,更有韩猛随鞠义冲锋在前。
赵云提醒公孙瓒:“将军。”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高声呼喊:“撤军回渔阳,速速撤离!——”
他也不要面子了,转身就要跑。
公孙瓒定睛一看,发现赵云竟然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原点了,不由气愤呼叫:“等等我啊——”
公孙瓒不会演戏,但是主将逃跑,兵卒们都乱成了一团糟,也跟在主将身后撤去,鞠义见敌军后撤,得意高吼:“狗贼,哪里跑!今日就在此留下尔等性命,以报主恩!”
“全军乘胜追击,拿下公孙瓒,生死不论!”
天空之中的鹅军气势汹汹地追击公孙瓒而去,果真是向着公孙瓒所在的位置投冰坨扇翅膀。
颜良、文丑大喜:“这些鹅果真听幽州牧指挥,没了鹅群帮助,抓住公孙瓒岂不是手到擒来!”
文丑对淳于亮说道:“请淳于将军速去告知主公,吾等请求增兵追击,今日定能将公孙瓒拿下!”
淳于亮领命而去,待回到袁绍营帐,见营中聚集了文武官员,袁绍坐在上座而一美艳女子身着骑装坐在一边,其身侧跟着使者阎柔。
淳于亮上前来高呼道:“主公,鹅群果真去攻公孙瓒了,敌军溃逃而去,将军请示主公增兵乘胜追击!”
袁绍起身抬手,视线落在貂蝉身上,目含深意:“幽州牧当真不准备与我袁家联姻?”
貂蝉娇声道:“冀州牧好生无礼,分明是你们也想要打公孙瓒的,我们不过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合作罢了,凭什么要赔上妾身下半辈子呢?”
她巧笑倩兮,笑容却真正是藏着刀、萃着毒,丝毫不惧袁绍的威仪。
这个女人野心不小!
袁绍暗暗评估着,目光锐利:“我儿子呢?”
“自然是留在了我的府中了,”貂蝉理所当然道:“我都亲自到你们这里来了,当然要留个保障给自己,万一袁州牧对我心怀不轨,我也能借此反抗不是?”
言下之意,袁谭一行人已经成了她的人质。
“这就是幽州牧合作的诚意?”袁绍冷哼一声,怒而训斥:“毒妇安能值得我折节?”
你还不够资格让我和你平等的交流!
“这就是幽州牧?”袁绍手底下的文官们也跟着窃窃私语。
“长得虽国色天香,人却是攻于心计的蛇蝎女人,可惜了这副皮囊。”
“嘘,小声一些别被听见了。”
“靠颜色上位,祸国妖女之流注定命不久矣,只身入我军主帐未免太过托大了。”
郭图在袁绍耳边低声建议道:“主公,趁此机会拿下貂蝉方为上策,待拿下她,还用担心大公子的安危吗?只要能控制她,幽州、青州都是主公的了!”
貂蝉,那可是个金疙瘩,各路诸侯可都眼馋得很!
“你不过是仗着手中有鹅军才能嚣张至此,却还不是让公孙瓒控制住了鹅军把柄?可见你的鹅并非完美无缺,也不是一定听令于你!没有鹅军,你什么都不是,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袁绍冷眼旁观,给予貂蝉无声的压力,想要迫使她低头依附。
“话不能这么说,到底幽州牧节印在我手中,青州也是我的地盘,”貂蝉玩着自己手指,轻柔说道:“同为两州之主,袁州牧凭什么看低妾身呢?”
她说话轻声细语的,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不过轻轻将手掌放在扶手上,这扶手已经被她像掰点心似的掰下了一大块。
貂蝉把一大块扶手当着袁绍的面揉揉搓搓、捏成粉碎,再一挥手,全都撒了一地。
袁绍后背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
他将领之中最能打的几人,全都派出去了......
第60章 主公!他们派了一头猪来!(二更)
袁绍好谋, 有出身自世家大族的矜贵傲气,自身能在家族之中脱引而出能力绝不会弱, 他各方面的素质都不差。
唯一不好的,就是爱面子了些,自负了些,多疑了些嘛,这些都不是事儿。
人无完人, 谋士择主靠得是综合素质。
当年的袁绍就是大族子弟之中最灿烂醒目的一枝花,他很努力,也确实优秀。
他孤傲自赏,有着大家子弟的矜持,为了面子他可以大冬天的穿一身薄衫。
他脑子里有许多智慧谋略, 就是选择障碍下不去决心。
他是个做大事的人物, 卑劣的手段他不屑于去做。
自少年起兵反董, 袁绍的雄心壮志、勇气与智慧闻名遐迩, 曾经也是个天之骄子。
自从天之骄子成了如今独断专行的霸道诸侯, 袁绍曾经的那些小毛病在下属们的宠溺放纵下一点一点扩大, 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正如现在, 尽管心里瞧不起女人, 袁绍也绝对不会侮辱女性,只会做不屑的态度。
也正是因为这轻蔑不屑, 觉得女子成不了大事, 理所当然以为女子就该依附男人的大男子主义霸道诸侯袁绍, 翻车了。
貂蝉就这么轻飘飘地将扶手碎片给飘散在地上, 原先窃窃私语的主帅营帐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袁绍惊觉,貂蝉还是个上过战场的女将啊!
这徒手掰碎扶手的绝技,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袁州牧,我是诚心诚意来与你聊攻下公孙瓒的事情,”貂蝉淡淡道:“看来袁州牧不打算与我合作了?”
袁绍后背寒毛竖起,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令他浑身警惕,他冷哼一声:“幽州牧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