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比起他的大公寓,江柏屿更喜欢往他们这个小家跑,不介意跟她一起睡小床,也不介意早上跟她抢厕所,更不介意窝在小沙发里陪她看电影。
阮心糖从窗外望出去,道路两旁绿油油的树叶已经开始变黄随风飘零,她的视线穿过一条宽阔的小道,尽头是江氏集团大厦,高耸入云,气势恢宏。
她又开始想他了。
正吃着早饭,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微信有新消息。
是薛奉遥发来的:“几点做检查?”
阮心糖拇指和食指都摸过油条,只能翘着小指按屏幕:“十点。”
薛奉遥:“我九点半到楼下接你。”
“你要陪我?你今天放假?”阮心糖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薛奉遥:“嗯。”
她立即又打电话告诉刘司机待会儿不用过来了,接着发微信给江柏屿“汇报”自己今天的行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虽然江柏屿可能忙得根本没时间回她。
九点半,薛奉遥开着自己的车准时到阮心糖家楼下。
阮心糖换好衣服下楼,快速钻进她车里。
“今天降温了吧,这么冷!”她裹了下身上的风衣。
薛奉遥把自己这边的窗户也升上去,“还好啊。”
“你昨晚跟漠承哥?”阮心糖拿出包里的保温杯,正准备喝口水,此时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
薛奉遥面无表情:“睡了。”
“咳咳!”阮心糖差点呛着,咽下水后,又咳了两声才道:“还真睡了啊?酒后乱性?”
她以为最多就是把误会什么的说开了,毕竟按薛奉遥之前的态度是不可能在清醒的情况下允许言漠承靠近她的,更别说……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发生了。
薛奉遥摇头,淡淡道:“我很清醒,他应该也没怎么醉。”
“哇,”阮心糖叹道,“你们两个,演技派啊!”
一人装喝醉赖着不走,一人装冷漠视若无睹。
结果,天雷勾地火。
“所以你们俩把问题说开了?和好了?”阮心糖没察觉薛奉遥语气里的低落,欣喜地问道。
薛奉遥沉默了会儿,在一个红绿灯处停下车,说:“没有。”
阮心糖:“啊???”
早上洗漱完,薛奉遥在厨房准备早餐,言漠承过来又想抱她,被她推开,冷漠拒绝:“言漠承,适可而止。”
言漠承当时眼神一下就慌了,大概是这样的态度他熟悉又害怕。
但是薛奉遥的确还没想原谅他。
她坐在餐桌旁,一边给盘里的面包抹果酱,一边语气淡漠地向对方解释:
“昨晚只是两个成年人的生理需求而已,不要掺杂感情在里面,这样你我都会很尴尬。”
“我没有说原谅你,也没有要接受你,昨晚不过是喝多了而已。”
“这件事从今以后不会再发生,如果言总需要床伴,以后也请找别人,我不会再奉陪。”
“您请离开吧。”
言漠承什么也没说,又或者是无话可说,看着她的眼神从不可置信,到愤怒,到绝望,最后成了一潭死水。
他捏碎了一个水杯,碎片划伤他的手掌。
随着他的步伐,血滴了一路,从客厅到门口。
他摔门而去。
人走后,薛奉遥面无表情大口咬面包,果酱抹得过多,又甜又腻。
她眼前突然模糊起来,泪珠一颗颗涌出眼眶。
放下手里面包,她撑着额头,泣不成声。
……
后面响起几声喇叭声,将薛奉遥从那时的情绪里拉了出来,这才发现已经绿灯,赶忙穿过人行道继续前行。
阮心糖在一旁观察着她姐的表情,刚刚她问他们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薛奉遥突然走神,没有回答她,她此时干脆压下不再问。
等什么时候薛奉遥想说了一定会跟她说的,在这之前,不管怎么问都白搭,这就是她姐的脾气。
来到医院,薛奉遥陪阮心糖做了孕检,又和几个医生谈笑几句。
正巧有个比薛奉遥小的女医生要结婚了,在科室里发喜糖,其他几位医生见到薛奉遥都开起了玩笑,问薛奉遥有没有男友,什么时候也该发喜糖了,看人家年纪小的都有着落了。
说话的是几位年级比较大的大妈型人物,都是薛奉遥前辈。
阮心糖见薛奉遥勉强尬笑两声,又扯开话题。
不过最后话题还是被几位年长的前辈拉回,都想跟薛奉遥介绍自己侄子儿子之类的。
薛奉遥找了个机会拉着阮心糖落荒而逃。
“烦死了,我结不结婚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薛奉遥一脸郁闷地启动车子。
阮心糖在旁笑道:“跟她们是没关系,跟她们那些单身的儿子啊侄子啊可有关系了。”
“我不打算结婚了。结婚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人一定要结婚呢?”薛奉遥语气不满。
“你是真的打算不结婚,还是因为没遇上喜欢的人所以排斥这个话题?”阮心糖问。
薛奉遥摇头道:“不结,真的不结了。谁要是追我,我就问他,你能接受不结婚吗,他如果接受那就在一起,不能,就算了。”
“当不婚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太难坚持了。”阮心糖说,“毕竟人生在世,你不只是你,你还有个身份是女儿,还有个身份是另一半的伴侣,还有个身份是另一半家庭里的儿媳妇,这样三个身份压下来,哪怕你另一半能理解你,两个家庭的大人要怎么办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要一直是一个人,不就只用面对我自己家庭的压力了?”薛奉遥说。
阮心糖此刻想提言漠承呢?他在你心里算什么呢。但张了嘴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必须让当事人自己想清楚看清楚,在这之前别人说什么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毕竟,谁能比当事人自己更清楚经历了什么,感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呢?
第57章 一颗雪梅糖
“……以上,是关于Season酒店事件的汇报。”
会议室里众人沉默不语,江柏屿颔首示意对方坐下。
“大家对Season酒店收购项目有什么看法?”江柏屿问。
底下一众高层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意见,王副总清了清嗓子道:“江总,Season酒店发生这样的事,任凭他们公关再厉害,恐怕以后也难以翻身。我认为趁现在收购流程还没最终走完,咱们应该赶紧撤出来,及时放弃才是上策,否则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接到手里,恐怕还要连累咱们旗下的其他品牌。”
其他人听闻这话,都点头表示认同,小声附和:
“对啊,跟他们有关系的现在都巴不得撇清关系,咱们何必还坚持。”
“就是,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品牌基本是砸了。”
“我支持王副总的看法。”
……
江柏屿听着他们的议论声,面上不动神色,眼里多了几分思索。
“言总怎么看?”他侧头看向身旁的言漠承,静等对方的回答。
“王副总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言漠承将视线转回江柏屿,眼眸一如既往冷如寒潭,“如果能趁此重新谈判收购价格,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一笔亏钱的买卖。再说,收购以后,这个品牌的存在与否,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吗。”
趁火打劫。江柏屿勾唇,有几分不屑,他倒不是在嘲讽言漠承,而是自嘲,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作为商人,这样的行为再正常不过,虽然手段不光彩,但对于Season的高层来说,江氏还愿意收购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少不用担心破产负债。
Season酒店说起来是国内最先成长起来的一批酒店之一,国民度和便捷度在国内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虽然经过这件事酒店品牌在受众的好感度会降低,但还好人们的记性很差而且情怀很重,所以也并非难翻身。
“我的意见和言总相同。那么,现在举手表决吧。”江柏屿说,“同意继续收购的举手。”
刚刚还义正言辞要现在放弃的人此时都纷纷举了手。
其实举手决策就是走个形式,两位公司持股最多的大佬都做出决定,剩下的人再反对除了给大佬添堵也没什么作用了。
然而现场还是有一人坚持要把添堵之路走下去。
王副总冷着脸一直没有举手。
江柏屿看了一圈,说:“那就这么决定,收购案后续我还会继续负责,如果你们有任何建议,随时找我。”
接下来又开了一会儿会,等会议结束时已经十一点半。
江柏屿和言漠承并肩走出会议室,余梦生和安素赶紧跟上。
江柏屿看见阮心糖早上发来的微信,顺手拨了电话过去。
“检查完了?医生怎么说?”江柏屿问。
阮心糖:“医生说一切都好,姐姐陪我一起的。”
江柏屿:“嗯,看见你的微信了,你们俩现在在哪儿?”
阮心糖:“在海边。”
江柏屿:“海边风大,你别待太久。快十二点了,回去吃饭吧,别饿着。”
阮心糖:“嗯嗯。”
江柏屿挂了电话,言漠承却突然问道:“小阮和谁在一起?”
“薛奉遥。”江柏屿说着转身走往自己办公室。
言漠承脚步顿了下,转身跟上。
“你还有事?”江柏屿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言漠承关上门,坐到江柏屿对面:“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叫上小阮和……薛奉遥。”
“至于吗?”江柏屿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几小时前刚分开,中午又要一起吃饭?你自己约她不就好了。”
“我约不到她。”言漠承语气干脆。
江柏屿愣了下,惊讶道:“你们昨晚不会啥也没发生,还吵了一架吧?”
言漠承:“发生了什么你不用知道,你现在打个电话,约她们俩中午一起吃饭就可以了。”
“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江柏屿微微挑眉,心道也不能每次都白白给你俩创造机会啊。
言漠承提了下嘴角,“刚刚在会议上站你这边,就是我提前预支的好处。”
闻言,江柏屿眼神一变:“这么说,你其实是想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原本怎么想不重要,接下来这个项目我也不会干扰,你愿意怎样做就怎样做。”
江柏屿食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片刻,淡淡抿唇道:“成交。”
白鹰西餐厅。
阮心糖和薛奉遥到时,两位男士都还没过来,但已经提前订好包间,服务员将她们带过去。
江柏屿微信里没告知阮心糖言漠承也会来,所以当江柏屿和言漠承同时出现在包间门口时,她们两人都有些惊讶。
薛奉遥看在阮心糖的面子上没有摔门而去,但是全程也没给一个好脸色。
静默尴尬地吃完饭,江柏屿说送阮心糖回家,于是带着阮心糖先行离开,让言漠承和薛奉遥两人自己相爱相杀。
走出餐厅,上了江柏屿的车,阮心糖劫后重生般叹了口气,“一顿饭吃得我提心吊胆,感觉我姐分分钟能掀桌走人。”
“我也不知道言漠承当初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姐的事,让她记仇到现在。”江柏屿说。
阮心糖又叹一口气:“唉,她也不愿告诉我,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强求也不是你的。”
“但是尽力去争取,总归是没错的。”江柏屿伸手揉着阮心糖的头,“别叹气了,回去陪着妈妈看看电视,放松心情。”
“说到这儿,我今天看见一个新闻!”阮心糖突然激动道:“你知道吗,那个Season酒店被曝出来说房间内按了针孔摄像头!”
“啊,知道。”
阮心糖担忧得眉头紧皱:“我们上次就是在那家酒店吧?会不会也被拍下来了?”
江柏屿笑了下,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没有。总统套房都没有发现摄像头,只在一般的标间大床房里安装了。不过为求心安,我还是把网上流露出来的所有视频翻了一遍,确认没有。”
阮心糖松了口气,想想还是气愤,义愤填膺道:“这辣鸡酒店,下次可再也别住了,吓得我一上午提心吊胆的,你说这酒店的安防得多差,要是被我发现的话,我告死它!”
江柏屿:“……”
“好,以后咱再也不去了。”江柏屿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坚持收购的立场到底有没有问题。
阮心糖留意到江柏屿的脸色,想了想,问道:“Season酒店不是江氏旗下的品牌吧?”
“不是。”说完,他又转头无辜地看了一眼阮心糖,“不过马上就是了。”
“Emmm……那你当我刚刚那些话没说过吧。”
江柏屿抿唇笑了:“没事。其实按摄像头也不是酒店的意思,酒店本身也是受害者,具体是什么人干的,酒店还在配合警察调查,相信不久会给大众一个解释,赔偿也不会少。”
阮心糖点点头,“有赔偿的话多多少少能弥补一些顾客的心理创伤。”
“那我是不是也得补偿你,毕竟让你提心吊胆一上午?”江柏屿笑道。
阮心糖扬起下巴:“对啊,罚你今天早点回来补偿我!”
“今天啊……”江柏屿语气有些不确定。
“不行吗?”阮心糖有些失望。
“可以。”江柏屿立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