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靠直觉拯救世界——严午
时间:2019-12-20 10:21:50

  “我们现在是去休息的地方吗?”
  黑猫再次点头。
  沈畔松了一口气。的确,比起自己慌慌张张的逃走,休息充分后,养足精神再离开这个有点诡异的坏地方更加稳妥。此时沈畔再想起开会的霍准,就有些庆幸他没有陪自己去海滩了。如果等在岸上的人是霍准,沈畔会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他身边——不想让对方担心,不想惹他生气,况且“如果我无故消失就可能会发生恐怖的事”是盼盼自嫁给霍准后就隐隐约约察觉到的规则。
  “那个,你不会说话吗?”沈畔提议,“既然你打算帮助钱小姐,一会儿把我送走,我们可以介绍一下彼此……我将来会报答你的。”
  对方也是个好人呢。
  黑猫玩偶摇摇头,手划到自己的喉间比划了一下。
  沈畔眨眨眼,神情十分尴尬:“你说你不能说话?”
  玩偶点头。
  “天哪……我是说,呃,对不起。”
  对方做了一个手势,大意是没关系。
  沈畔抿紧嘴唇:“我很抱歉——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是说,咳,比划给我看。”
  这可有点麻烦。霍准想,总不能瞎编一个名字骗她——霍准知道沈畔的单纯和认真让她一旦对某事执着就会有点不依不饶。于是他朝妻子伸出右手。
  沈畔全神贯注的盯着它右手的动作,以为对方还要表达什么——却被袭来的左手揉了揉脑袋。
  后者一愣,急忙向后退,脸色被气得涨红:“我说了不准摸我头!我老公会不开心的!”
  霍准:不,我很开心,噗。
  相同的套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骗到盼盼两次。
  沈畔认识的所有人里,可以做到这一点也只有霍准了。因为她对他总是毫无防备。
  接下来的路途中沈畔一直警惕的看着前方,双手举在头顶防止这个轻浮陌生人的突然袭击。她现在觉得对方虽然不是坏人,但随随便便就摸已婚妇女的头——他也不是一个好人。拉开距离,嗯。
  黑猫倒是没再做什么动作,它继续领着沈畔向前走。
  这是一条曲折的走廊,随着两人的前行,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悬挂的装饰品愈来愈少,灯光越来越暗——如果仙境内部的人员发现了这里,他们会大惊失色。红皇后亲口要求,她的领地里必须每一处都摆满闪耀高贵的装饰物,而这个地方的装饰却少得可怜,大有一种“把碍眼的东西扔掉,意思意思留下几个”的随意感。它整体处在一种冷色调的安静中,简直完全与大厅中繁华奢靡的气氛隔离开来。
  这里明明是仙境的一角,却与红皇后的领地完全无关。
  什么都不懂的沈畔倒是毫无察觉,在她抱着肩膀发抖,终于忍不住打出一个喷嚏时,前方的黑猫停下了脚步。
  “对,对不起。”她为自己的失态感到脸红,急忙摆手,“大概是上岸时没擦干身上的水……请不要在意我。”
  黑猫从玩偶服里掏出一串银色的小钥匙,将其中一把格外精致的插入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里。
  他们到了。
  黑猫为她拉开房门,作出一个有些夸张的“请进”动作。沈畔知道自己该生他的气,可还是被逗笑了。
  这是一个淡红色的小卧室,西侧摆着一张看上去就很柔软的四柱床,透过遮起来的床帐隐隐能看见床后那个袖珍的小盥洗室。东侧是一张小小的玫红色扶手椅。北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只造型奇异的时钟,墙上的木架子放着茶杯与羽毛扇。南面的墙则是一整面巨大的壁炉。
  “这里真像是童话里小红帽的外婆住的地方。”沈畔小声嘀咕。所有的家具看上去都舒适而温暖。
  她该说不愧是X市吗?就连一间小房间都要设壁炉,真奢侈。
  十分喜欢童话风装修的盼盼露出羡慕的眼神。
  霍准默默把钥匙串重新放回口袋。他原本打算吞并仙境后将这间房间送给盼盼的。这里原本的装修可谓金碧璀璨,让人眼疼,后来霍准只保留了一个壁炉。他早就装修好了,认为这里可以伪装成一个特价小旅馆之类的地方。霍准知道沈畔会喜欢这个房间的。
  可惜出了意外。它的女主人提前发现了这个地方。
  沈畔还在盯着那只壁炉发呆,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一下。黑猫站在她身后,指指盥洗室。他的意思是让她赶快洗澡,以免着凉。
  “哦,谢谢。”沈畔说,有点难以启齿,“可是,那个……我没有换洗衣服。”
  黑猫指指门外。意思是他去拿。
  沈畔忙道:“谢谢!还有,呃,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下吗?”骆珍花一定很担心了。
  霍准:……然后让你看到自己的婚纱照出现在锁屏上吗?
  他摇摇头,表示手机不在身上,又用手势说明他可以去外面拿。
  “啊,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黑猫关上了房门。沈畔隐约听到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她突然有点害怕。
  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锁门的,她在禁闭室听到锁舌沉闷的弹动声,感觉自己从里到外被禁锢在黑暗里。
  别胡思乱想,沈畔,你一定是太累了。她拍拍自己的脸,环顾四周,看到暖意融融的家具,心情立刻舒缓许多。这个地方温馨又安全,不是关着小盼盼的黑色禁闭室
  “阿嚏!”
  第二个喷嚏。沈畔捂住鼻子,急忙冲进了盥洗室。
  “老板,红皇后已经进入大厅。”微型耳麦里传来常风的报道,“我没发现你的位置。”
  正在给妻子拿换洗衣服的霍准顿了顿,四两拨千斤道:“我也没发现你的位置。”
  埋伏在高处的狙击手沉默片刻:“你不会打算玩脱吧。”
  “放心。”霍准重新往房间走,步伐速度不变,“让钱争拖住红皇后,我马上就到。”
  “你每次说泡面没好时用的也是‘马上’。”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是一分钟催十次。”霍准每次和常风对话都有种回到十六岁的无力感,“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你是前辈,先帮钱争控场。”
  常风:“不——”
  霍准在对方吐出后面的“要”字之前打断了他:“三种不同口味的泡面,加鸡蛋火腿肠。”
  常风:“遵命。”
  今晚的计划?吞并仙境?什么都没有爱丽丝的安危重要。
  “啊,您回来了?”沈畔的身影掩在盥洗室的玻璃门后,霍准见状,十分绅士的转身,并把手上的衣服和手机递了过去。
  他同时在心里遗憾,如果脱掉这层伪装的话,就算自己直接闯进去盼盼也不会介意的。
  “谢谢。”房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霍准听得耳朵发痒。
  “喂,那个,您好,”沈畔说,一边把右手伸进袖子里,一边再次鼓起勇气询问,“我该怎么称呼您?总说‘喂’太不礼貌了。”
  门外的黑猫耸耸肩膀。
  “嗯,我知道这个玩偶的造型出自于童话……我可以称呼您为柴郡猫吗?”沈畔随口说,小心翼翼的拿起摆在洗手台上的戒指——之前淋浴时防止将它浸湿,沈畔专门把婚戒脱了下来——她给自己的无名指重新戴上戒指,接着拿起一旁的手机。“我挺喜欢玩偶的,也很喜欢柴郡猫。既然你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名字——啊,对不起,柴郡猫。”
  门外的黑猫点点头。它这会儿看上去温和又无害。
  但是沈畔已经经历过两次摸头袭击了,她仍然不打算主动靠近它。沈畔打开手机,熟练的拨出一串号码。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有点漫长,可能是信号不太好,沈畔无聊的在积满水雾的镜子上画画,具体模样是一只微笑的猫脸。
  大概是向骆珍花报备吧?霍准猜测,稍稍向门走近了一些,试图听清两人的对话。
  下一秒,他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铃。
 
 
第49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次从裂痕坠落
  【“How doth the little crocodile improve his shining tail, and pour the waters of the Nile on every golden scale! How cheerfully he seems to grin, how neatly spread his claws, and welcome little fishes in with gently smiling jaws!”】
  【小鳄鱼怎样保养, 它闪亮的尾巴, 把尼罗河水灌进每一片金色的鳞甲。它笑得多么快乐,伸开爪子的姿势多么文雅,它在欢迎那些小鱼,游进它温柔微笑着的嘴巴。】
  无人接听。
  沈畔皱眉, 又拨了一遍,对方的通话还是忙音。
  看来他还在开会。沈畔想,有些沮丧的收起手机, 用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 小心翼翼打开浴间的门。那只穿着玩偶服的怪人不见了,但房间的四柱床上多了一只同款的黑猫玩偶——真正的玩偶, 毫无生气。
  沈畔坐在床上,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想起以前的事情。
  沈畔很喜欢玩偶。
  她同样很喜欢童话故事,美好的结局, 纯粹的事物。
  即便已经是个结婚三年的成人, 她依然在家里存着被翻到纸张发黄的《爱丽丝漫游仙境》,迪士尼公主电影全集,与宫崎骏电影的原声碟。他们的卧室有两个床头柜, 霍准惯常睡的那边床头柜上总放着各种学术著作, 生僻文字写成的论文,一叠厚厚的稿纸,眼镜, 茶杯,以及一支钢笔。而沈畔惯常睡的那边床头柜上, 则是各种头靠头摆在一起的玩偶,薄薄的平装童话书,系着蝴蝶结的小首饰盘,发卡,牛奶罐,以及几颗糖果。
  老实说,他们俩的兴趣爱好几乎南辕北辙。他们还在交往的时候,沈畔查遍了每一本写着“情侣相处”关键字的书,上面反复强调无法拥有相同的兴趣是爱情生活的大忌。于是她开始担心自己这幼稚的一面会不会让成熟的霍准生出反感。她当时总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就像是个完美无缺的童话。
  直到沈畔第一次去霍准家里过夜。
  那是星期四,冬季。沈畔当时紧张的胃部痉挛,当霍准打开家门朝她微笑时,她近乎绝望的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响到全世界都能听见。
  霍准一贯的温柔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沈畔注意到他穿着家居服——没扣好的衬衫领口中露出了喉结,这让女孩有点脸红心跳。
  沈畔急忙低头,对着自己的靴子羞涩的笑。靴子知道这个笑不是给它的。
  “打扰你了。”
  霍准则盯着女友掩在发间通红的耳朵思索,他知道这应该不是被寒冷的气温冻出来的。
  “快请进吧。”
  那本该是个完美的约会。如果沈畔没有坐在霍准怀里看电影的话。等到电影结束时,男友沉默的扳过她的肩头。沈畔以为他要吻她,于是紧张的闭上眼睛。
  “我想你可以先去趟洗手间。盼盼?你介意我去超市替你买东西吗?”
  沈畔不解的睁开眼睛。然后她看到霍准的长裤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因为对血腥味十分敏感,所以第一时间就察觉的魔王轻咳:“盼盼?你还需要热水袋吗?”
  第一次在男朋友家里过夜,却把经血染到了对方的衣服上。
  沈畔的脸色通红,并且试图夺门而逃——如果不是她后面那块裙子已经被血弄脏的话。
  于是盼盼那夜躺在男友的床上,穿着男友的旧T恤,与男友的距离只有四十厘米。但两人之间却没有生出一丝丝暧昧的气氛。沈畔的小腹上垫着热水袋,霍准陪在床边搅拌有些烫的红糖水。
  当时她试图用枕头闷死自己。真的。
  “我总是把我们的约会搞糟。”
  沈畔颓丧的说,又想起那个与霍准走散的七夕节。
  “也许只是我们约会的时间不对。”霍准若有所思。
  也许我们应该结婚之后再约会。
  沈畔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霍准看了她一眼,少见的,他有点犹豫。霍准想起自己刚才去超市时,趁机临时百度的内容——检索问题是“精神,三观均正常的男友在女友生理期时会做什么。”
  点击最高的答案是“多喝热水。”
  霍准没有采用,介于这个答案也有着最高的负分率。
  他沉默半晌,又输入“不正常的男友在女友生理期时会做什么。”
  点击最高的答案是“念童话哄人睡觉”。
  魔王:???果然是他不正常吗?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方案正常多了?
  于是霍准在超市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本的童话书。这本童话是《莴苣姑娘》。他买下这本童话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那张巫婆把女主角关在高塔里的插图——莫名合自己的心意。
  现在他拿出那本书:“要不要听故事缓解一下疼痛?我念给你听。”
  沈畔猛地回头。她咬咬嘴唇:“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很喜欢听童话故事的姑娘……我,嗯,我很成熟。”
  索性,即便霍准是第一次恋爱,也不代表他会丧失自己的情商。沈畔很喜欢童话——他立刻得出了正确结论。
  “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念童话。”他笑道,“希望能让你开心点。”
  但沈畔不是第一次听人念童话。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这些美好的故事的。
  小时候,沈望很少能待在家里,而她少有的在家的时间,绝大部分都分给了沈畔的父亲。
  沈望爱着沈畔的父亲,也就是她自己的丈夫。不,不对,那不是爱,那是更接近于癫狂的痴迷。她总是一遍遍的强调他们的般配,他们的完美,他们的不可拆散,他们的纯粹——
  沈畔讨厌这些。
  沈畔厌恶母亲病态的爱情,厌恶那个华丽却荒凉的家。她小时候经常抱着兔子玩偶独自坐在一圈圈旋转的金色楼梯上,面无表情的注视这个家发生的一切,感觉自己像浮在半空中的局外人。
  直到一位慈祥的老爷爷来到了家里。沈畔记不清他是为何来到这里,但当沈畔四岁时,她已经将这位老爷爷视为生活的一部分。他是一位老管家,膝下无子,便将沈畔当作自己的孙女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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