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之外,魏时还教了一些童谣给儿子,论语太过晦涩了,对于这么大的小孩来说,念都很难念下来,还不如学些简单的。
古代的童谣也挺有意思,有一部分就是根据诗经来的,什么‘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既好念,又不失韵味。
魏时吃够了没有‘灵气’的苦,所以打从一开始,就要培养儿子的语感。
只可惜,《三字经》这样的经典启蒙书籍,在这个朝代还没有,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毕竟历史已经发生了转折,很多上辈子同一时期的名家大作,在这个时空里都没能出现。
尽管也涌现出了一些新的经典巨作出来,但仍旧让魏时觉得可惜。
但无论怎么觉得可惜,他也不想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尤其是以自己的名义拿出来,哪怕转换时空,这也跟剽窃没什么区别。
魏时教给儿子的童谣,都是这里土生土长原汁原味的童谣。
在春雨降临的好日子里,魏时接二连三收到了好几封信,还都是喜事。
再次回老家参加县试的刘钰,这回终于榜上有名了,这封信便是报喜的信。
果然是娶妻娶贤,成了婚的刘钰,旁的不说,在读书上下的功夫确实比往日多了,能考中童生,绝对不只是好运而已,也算是攒够了实力,虽然在榜单上的名次有一些靠后。
还有一封信是堂兄写过来的,倒也没什么大事儿,他们兄弟俩也习惯了互相通信,把生活里的琐事儿都写进去。
堂兄这次打算把十岁的魏鹏送回江佑府,由大伯亲自教导,以参加来年的县试,作为曾孙辈的魏鹏,跟魏远一样,也都是只有五个月的孝期,并不影响科举。
最后一封信是父亲的,这半年来,他已经收到父亲三四封信了,寄信的频率确实是比往常高出来不少。
这封信勉强算是封报喜的信吧,在大伯的教导下,父亲不光是学会了如何做先生,还体会到了做先生的乐趣,如今不只是教魏达一个人了,而是在魏氏族学里做起了先生。
很难想象,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做先生,而且这字里行间,竟也不觉得烦恼,还挺喜欢这教书的日子。
没怎么跟父亲深入交流过的魏时当然不知,比起做知县,做先生要容易得多。
尊师重道可不是说说而已,小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听话,课堂上就没有捣乱的,而教小孩子读书,对于举人出身的魏仁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轻松的不能再轻松了。
除了束脩比较少之外,没旁的毛病,可这银子再多,能花在他身上的实在有限,还不都被夫人挖了去,既然如此,多多少少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了。
魏时心里清楚,依着父亲的政绩,孝期之后想要起复,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了之后无非就只有三种选择。
一是留在江佑府老家,做一个富贵闲人,二就是跟着大伯一块上任,最后一个选择便是到京城这边来投奔他这个儿子,享受天伦之乐。
魏时真怕父亲选择最后一种的,若父亲真的带着母亲和小弟一块儿来京城,就可以想见日后的日子是如何鸡飞狗跳了。
父亲能找到自个儿的乐趣,能在老家找准位置,不得不说,魏时是松了一口气的。
喜事连连的情况下,魏时一连十多天心情都是好的,闲暇之余,也开始琢磨琢磨生财之道了,毕竟圣上赏的那一千两黄金总有花完的时候,而且离这一日已经不远了。
他之前是想着做教辅的,毕竟学生的钱好赚,他自个儿又是科举出身,结果拿了一本试水之后,才发现市场比他想象的要残酷。
正版盗版几乎分不出区别来,而且买的人太少了,抄书的人居多,有那直接在书肆里抄书的,只要花钱买纸就成,还有买回去一本,一整个学堂相互传看的。
总之是没能赚到多少银钱。
做教辅这条路子是走不通了,在蝗虫这件事情上,魏时看到的是泱泱大国对于美食的追求和包容,蝗虫的价钱在秋末的时候就已经上涨了,今年初春的价格更高,当然了,随着春天的步伐走近,蝗虫的价格势必会降下来的。
可单从这一件事情上就能证明,大靖朝并不缺吃货,而且也不缺舍得花银子的吃货。
这好说呀,夫人带过来的厨子水平够高,让他脑子里对一些美食的记忆得以复现出来。
什么凉糕、凉皮、冰皮月团、鸭脖、凤爪……等天气再热一些,还能做各种口味的冰棍出来,这东西跟冰碗可不是一个概念。
唯一让人觉得可惜的就是现在还没有辣椒,能够尝到辣味的也就是像胡椒、葱、芥、姜这些东西了,如果有辣椒的话,百种美食都不带重样的。
魏时打算开一家小酒楼,经营方面暂时交给夫人,他负责提供各种新奇美食想法。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张罗,怎么着也得先准备上十几样新奇的菜吧,争取一炮打响,府里头的大厨也得要筛选出几个来,再多培养几个帮厨。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得跟夫人商量。
第107章 一更
想赚银子的心谁都有,哪怕刘枫已经是个富婆了,也照样是起了这个心思。
她陪嫁里头原本就有两个铺子,是用来卖粮食和瓜果蔬菜的,毕竟拥有那么多的良田和庄子,与其让别人把这份钱赚了去,还不如放到自家铺子里去卖。
可去年大旱,又遭了蝗灾,粮食也成了稀罕物,虽然朝廷一再控制粮价,这价格还是有所上升的,以往积攒的陈年旧粮都被卖出去了。
如今留下的差不多都是前年收的粮食,还有去年收的一小部分,早春种下的那些,在蝗虫来临之前就已经收完了,虽也受到了干旱的影响,但还没到颗粒无收的程度。
手里头有钱不算什么,有粮心才不慌,世家大族哪个不得存上几窖的粮食。
所以打从今年正月开始,两家铺子就已经关门了,她这还没琢磨好往外卖什么呢,只是租出去的话,有点可惜了。
这一次,跟夫君倒是有点儿心有灵犀的意思。
“开酒楼是没什么问题,你倒是也帮我想想那两间铺子卖什么?”
卤味、果脯、熟肴、点心……
夫人那两间商铺位置都不错,如今既然不准备再卖粮食和瓜果蔬菜了,那就不如干脆换条路子。
“女子和小孩的银钱是最好赚的,不妨在这上头花些心思,像是远哥儿以前用的小推车,时下里并没有,若是拿出去卖的话,还是比较新颖的,就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除此之外也可以卖首饰嘛,家里养了好几个匠人,手艺都不错,我这边还能出一些新鲜的花样子,保证跟其他首饰铺子里的不同。”
远哥儿的小推车,毕竟是新鲜事物,众人能不能接受,魏时没这个把握,但是首饰就不一样了,审美都是共通的,夫人就很喜欢他画出来的花样子,他对首饰的推广还是很有信心的。
“要不然就试试,首饰铺子倒是个长久之道,但是卖小孩子的东西,光有小推车可是不够的。”
说白了,这些东西也很容易仿制,哪怕不明白这些原理,可只要买一辆回去照着打磨,很多工匠都能够仿制出来一模一样的。
一般人家,如果是自己用的话,肯定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但总有闻到铜钱味的商人,这些人的鼻子可比猫鼻子都要灵。
奇货可局,才能卖得出来价钱,满大街都是了,那也就只能赚个工钱了。
“不着急,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咱们再好好想想,看有什么东西好卖。”
经历了卖书那一遭,真有些打击到魏时在这方面的信心了。
小孩子的东西可太多了,吃的穿的肯定是不能卖,要卖只能是卖用的,小推车是一种,虽然不长久,但是足够新颖,能够让人留心这家店铺。
除此之外,还能够作为商品的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尤其是益智玩具。
现在小孩子把玩的东西莫过于七巧板、鲁班锁、九连环、拨浪鼓、毽子。
像七巧板、鲁班锁、九连环这些东西,七八岁的孩子有时候都耐不下性子来玩,七八岁以下的就更不用说了。
真的是好大一片市场,白花花的全都是银两。
魏时想到的是可以上弦的玩具,这东西他小时候常玩儿,什么小青蛙、小兔子,上完弦之后,就能一蹦一蹦地往外往前跳。
关键是这东西不容易仿制,能够跑动靠的是内部的发条。
不过要把这些东西研究出来,也得费老鼻子功夫,他虽然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但是从未上手试过。
假如这东西能够研制出来,那真不用愁银子了,所谓一通百通,这些发条玩具的原理跟时钟差不多是一样的,倘若可以研究出发条玩具,那时钟还远吗?
这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是黄澄澄的金子才对。
作为一介文科生,发财致富的路子竟全在理工科上,魏时自个儿也是挺无奈的。
不过想想倘若他读的真是理科,什么水泥、玻璃、镜子,分分钟就能致富,若是再发明个什么蒸汽机之类的,都能够改写人类的历史。
可惜了,作为文科生,魏时连做个发条玩具都得花大量的时间画图纸设计,再花更多的时间解释给工匠听。
慢慢把一个东西磨出来的感觉,既有些磨人,又充满了成就感。
一家酒楼,两间铺子,准备过程都是十分漫长的,率先开起来的还是首饰铺子。
魏时是不参与经营过程的,只知道夫人尚在闺阁时的手帕交们是头一批买家,价格上给了优惠,人家也投桃报李,在京城的太太圈里起到了‘活广告’的作用。
仅头一个月,魏时就收到了三百两的分红。
拿着银子没处花说的就是魏时了,他实在是没什么好添置的,府里头什么都有,送给家里人的礼物,也基本上都是画个图纸、做做设计,府里头自有人把成品做出来,连基础的材料都不用他去外头买。
开酒楼的地方他也还没找好,太偏僻的地方不行,稍微繁华一些的地段,人也舍不得往外卖。
捂着银子花不出去,还真让人稍稍有些郁闷。
甜头已经吃到了,对于还没有开起来的酒楼和另一间商铺,魏时的信心更足了一些,尤其是发条玩具已经设计的差不多了,现在剩下的主要是他跟工匠慢慢磨的过程。
——
如果说,二月中旬的春雨,给了所有人希望,那到五月份的时候,这份希望已经消耗殆尽了。
又是干旱,不同于去年的掐脖旱,今年的干旱来得要更早一些,在还没来得及长粮食的时候,这些仅能称之为禾苗的庄稼,就已经熬不住了。
同样熬不住的还有旱区所在的百姓,以及朝廷的粮仓。
京城这边还好一些,确实出现了干旱的情况,但并不是重灾区,没那么严重。
北地的好几府,接连朝廷告急,赈灾的粮食快要见底了,而地里的收成今年又没了指望。
不要说秋收了,能不能熬得到秋收还难说着呢。
时至七月份,京城已经出现了从灾区过来的流民,而灾情比较严重的几府,流民遍地,只能以乞讨过活,能拿出粮食施粥的人家太少,而且跟粮食比起来,要吃饭的人太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盗贼、土匪开始增多,人饿极了,道德底线也就没了。
天灾开始酝酿出了人祸。
这下连朝廷都慌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谁都懂,流民作乱,北地几府已经是乱了,放任下去,继续让这些人流窜,怕是其他地方的安宁也要被打破。
去年大面积的旱灾,已经让原本储备的赈灾粮食消耗殆尽了,朝廷已经拿不出多余的粮食再去赈灾,毕竟军粮是不能动的。
工部在这次的旱灾中起到的作用有限,能够灌溉到的农田太少了,而且老天爷不下雨,河里的水位下降,甚至是干涸,能够引出来灌溉的水也不多。
户部呢,在调不出多余粮食的情况下,银钱倒是能拿得出来,可朝廷不能向粮商买粮,陈年旧粮在去年一年基本上都已经被卖出去了,现如今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前年的粮食,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粮商那里,粮食也不多。
今年未能受灾的地区,在收成有望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一个平衡,一旦出手打破了这个平衡,这些地方可能也要乱起来,到时候就更收拾不过来了。
朝廷不可能将几府的百姓置之不理,但又确实是拿不出更多的粮食来。
流民已经形成了,惟今之计只有移民就食。
移民就食,在本朝和前朝,甚至再往上数个几百年,都基本上已经不太用了,汉魏时期用的是最多的,魏之后,再用这个政策的朝廷就已经很少了。
能把这项政策提出来,朝廷看来也是没法子了,可另一方面,这也代表了朝廷的决心,不会放弃那些流民,不会对旱灾区不管不顾。
流民不加以管束,四处乱窜,哪儿都能去,有不少都是奔着京城来的,谁让京城这边高门大户多呢。
移民就食跟流民的区别就在于这是在朝廷管制下的,每个人的户籍,每一家的户籍,要去什么地方,要走什么路,要在哪安置,这些都得要听朝廷的。
到了地方之后,或去打零工,或去乞讨,也必须照着规矩来。
三府之地,牵扯到的流民有上百万,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工程。
而且又有盗贼、匪患作乱,这些也得一一去清除才可。
一项大工程,兵部已经不得不动了,除了兵部之外,户部、工部也都参与进来。
魏时在这里边儿只能算是小卒子,被派往东原府,此次受灾面积最大的府,人口在三府当中也是最多的。
在兵部的大皇子也在随行之列,不过领头人可不是他,而是之前被安排在刑部的太子。
这的确是个锻炼能力、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也难怪当今会让太子前去。
不过除了太子和大皇子之外,其余的几位皇子并没有被安排进来。
队伍里有太子,有大皇子,有兵部右侍郎石大人,户部郎中许大人,工部还派来了两个员外郎,官品皆在魏时之上。
说实在的,他也挺奇怪自个儿为什么会在随行之列,毕竟除了太子和大皇子之外,就他一个在三十岁以下的,没多少办差的经验,而要去办的事儿,难度很大不说,还不能出差错。
不过既是被点了名,魏时就得要好好准备一番。
首先就是药材,不为旁人,为了自个儿,也得把药材备足,还得请个大夫一块跟着去,他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带着太医一块,但就算是带着,真要是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太医也轮不着他来用,还是自己带个大夫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