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子,京城里边养狗的人并不是特别多,真有那种喜欢的,也用不着到市场上去买,像他们这种头一次养狗的人家,倘若没有亲戚朋友可寻,就只能到花鸟市场来撞撞运气了。
魏时选狗,纯粹是看颜值和眼缘,跟狗的品种和价格没什么关系,从街头溜达到街尾,总共也只有两处卖狗的,魏时最终选中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狮子狗。
也不知道是怕生,还是性格比较高冷,呆在笼子里的小家伙对着他几乎没什么反应,不过长得实在是好看。
“掌柜的,给个实在价,要行的话就选这只了。”魏时是怎么瞅怎么都觉得这狗得他眼缘儿。
他不是很喜欢太过闹腾的宠物,如果不是儿子指名要狗的话,真要让他自个儿来选宠物,肯定就选猫了,时而高冷范儿,时而撒撒娇的小猫,总体而言是比较安静的。
“一口价,五两银子,这可是正宗的狮子狗。”
正宗不正宗的,魏时不知道,他之前也没了解过相关的品种和价格,不过买东西吗,既然不是明码标价的商品,那就说明有讲价的余地。
魏时努力回想上辈子从旁人那里听说的砍价经验,“二两半吧,下次买宠物还来你这儿。”
先是对半劈,掌柜的肯定不乐意,按照一贯的套路,应该是要报出一个在二两半到五两之间的价格,到时候他在这个价格上稍微往下降点儿。
这不就齐活了。
身边没跟着下人,魏时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单独买吃食以外的东西。
“成,那就二两半。”掌柜的很是爽快利落,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子后头去了。
如此喜形于色,魏时哪能还不明白自己的价格报高了,早知道他就应该从一两银子的价格开始讲,不过好在跟人家讲了讲价格,没直接放下五两银子抱着狗走。
掌柜的这边已经把铁笼子打开了,正要把狗抱出来呢,魏时赶紧道,“不用往外抱了,我直接拎着笼子走。”
他可是骑马过来的,没有一只手抱狗一只手握缰绳的本事。
“笼子也是五两,您瞧这可不是木头的,正儿八经的铁笼子。”
这铁笼子是挺正经的,几乎没什么装饰,纯粹是用来关狗的笼子而已,样子丑的很,还不如木头的呢。
魏时可不想被当成冤大头,就这么一破玩意儿还想要他五两银子。
不想多浪费口舌,魏时直接把狗抱过来,还好这小家伙虽然看着高冷,但是抱到怀里并不怎么挣扎。
得,这是第二笔生意没得做了,不过在这狗上也赚着银钱了。
掌柜的倒也痛快,找还了银子,也没多说什么。
可怜抱着狗的魏时,要一路从花鸟市场走回家,马匹只能待会儿让下人过来骑了。
这小白球只有两个月多一点儿,而且并不是长得肥嘟嘟的那种,虽然毛发够长,但也没多少重量,抱在怀里暖烘烘的。
当爹的喜欢,当儿子的应该也喜欢。
魏远确实是挺喜欢这比他还小的小家伙,抱着不撒手不说,还只嚷嚷着要把狗窝安在自个儿的小床上,陪着小狗一起睡,明明昨晚上还闹着要跟着爹娘一起睡呢,这么快就‘变心’了。
“你给它起个名字?总不能一直‘狗狗’‘狗狗’的喊它。”
刘枫看着雪白的小家伙,到底是没说什么,这么小的小狗,如今又已经是十月份了,可不敢给它洗澡,待会儿让人拿热帕子来把爪子擦擦也就算了。
“就叫大黑吧。”魏远小心翼翼的抱着小狗,两只手压根就腾不出空来,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欢快。
魏时和刘枫两口子面面相觑,儿子还真挺执着于昨晚那故事的,这明明就是一只白的不能再白的小狮子狗了,起名叫‘大黑’,真是哪儿哪儿都不沾边儿。
不过,人起名向来都是反着起,小狗也完全可以享受跟人一样的待遇,远哥儿的乳名叫丑奴,这小白团子的名字叫大黑,两者倒是相得益彰。
大黑正式‘落户’在魏家,全名魏大黑,也是魏家现在年纪最小的成员。
魏时虽然不会唤大黑为‘儿子’,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把大黑当作是下一辈。
一只狗所能享到的最高待遇是什么样的呢,在大黑身上,魏时不光是看到了小孩子的耐心和想象力,还看到了一只小狗所能享受到的至高待遇。
夫人竟然让人单独腾了两间屋子,用来安置大黑,一间是在正院,另一件是在给儿子预备好的院落里。
也就是说等儿子搬离正院的时候,大黑也要跟着一块儿办,人家要住的小房子现在就已经安排下了。
而且还专门有两个人是来照顾大黑的,一个负责大黑的饮食,另一个则是负责大黑除了吃喝以外的所有事情,打扫卫生、放风、剪毛……
这待遇,还真挺让人羡慕的。
魏时可没这么多时间陪着大黑,明儿就是夫人的生辰了,生辰礼他还没做呢。
这个颇为讨巧的生日礼物,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如今不过是再整理出来罢了。
成婚已经三年多,快要四年了,魏时少说也给夫人画了有四五十张画,如今便是把这些画做成一个画册,送给夫人。
说是画册,也不尽然,毕竟这些画的面积都不小,不能像书页一样做成书本,与其说是画册,倒不如说是一个挂本,魏时把这些画全都按照顺序粘起来,最后被粘起来的部分又用青色的缎带包起来,在中间流出一个小扣绳,到时候可以直接挂在钉子上。
这份礼物的心意全在从前的准备上,毕竟要花这么多幅画出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是于眼下而言,真有那么几分敷衍的心思在,魏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干脆提笔默写了一本诗经,随着画册一起赠与夫人。
诗经里边有不少的篇章都是用来表达感情的,魏时选择默写诗经,而不是旁的,便是基于这个原因,毕竟她文采有限,没有办法才思泉涌,做出一首可以表达心意和心境的诗来。
这一点,他不得不对刘钰及其夫人表示敬佩,这俩人真的是把日子过成了诗画,赠诗给予对方,而且都是自己写的诗,其心意可见一斑。
人家夫妻俩之间互相赠予的诗,魏时当然是没见过的,依着他对诗赋的天分,真没办法对这样的相处之道表示羡慕,但这并不妨碍他一腔敬佩之情。
两个勇士。
生活的勇士,总是敢于克服自己,尝试不同于常人的生活方式。
刘钰就是一个这样的勇士,除了写诗看诗之外,这位已经怀着一腔的热血在备战府试和院试了,这两日特意过府来,借走了魏时当初的课堂笔记。
没有成亲之前,这位还对考试深恶痛绝,目标一直都是把县试攻克,然后直接入仕途。
成亲之后,上进心确实是比往日要足了,而且活的也更有奔头了。
爹娘没能做到的事情,成亲才一年多的妻子就做到了,绝对是让人出乎意料。
同样是做父亲的人,魏时可不打算之后留给儿媳妇这样的机会,教育孩子上进的事情,他们当父母的就包了。
睡前故事不行,魏时干脆把诗经里的不少内容,按照童谣的调调来哼唱,反正都是培养‘语感’,他就不信培养不出来一个在诗词上有灵气的儿子。
作诗有没有灵气,对魏远来说,那是以后的事儿了,不过眼下,收到夫君生辰礼物的刘枫却是发现,夫君好似是跟诗经杠上了。
昨晚上哄孩子睡觉,夫君哼唱的就是诗经里的内容,今儿送她的生辰礼物,除了一本厚厚的画像之外,便是手抄的诗经了。
字是真好看,看起来赏心悦目,不过,送一本画像,她是能理解的,这里面画的全都是她,一颦一笑,皱眉抿唇,哪怕之前这些都翻看过,可装订到一起,重新来看,也照样觉得美好和幸福。
至于这一本手抄的诗经,夫君大概对诗经是‘真爱’了吧,她是不是也要好好研读一番,万一夫君哪一日跟她聊起诗经里的内容,她若是一问三不知,岂不是不太好。
好的感情总是能催人进步,刘家姐弟全都印证了这句话,一个读书作诗,整日里忙得不亦乐乎,一个也读起了诗经,不懂的地方,还会过去请教夫君,甚至在夫君的指导下也做起了笔记。
第113章 一更
魏时重新回到兵部当差,已经是十月中旬的事情了,原本已经适应了的地方,如今又有些不习惯了。
赈灾的时候求快,越快越好,效率也是越高越好,关键是那会儿的确上下一心,看不到磨功夫扯皮的。
但是兵部就不一样了,别看这里头热热闹闹的,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的嗓音大,但是真到了办差事上,魏时就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死板,甚至是死气沉沉,像一滩死水,里面没有鱼不说,连水都是不流动的。
人若是想要在其中游泳,不只是要耐得住性子,还得要能够坚守得住初心才行。
魏时的初心,大抵就是做一些实事了,而不是白白的浪费时间,白白的拿朝廷的俸禄。
离开京城四个月的时间里,魏时跟太子可以说是从陌生到熟悉,如果抛开身份之别的话,已经能算得上是朋友了,但是跟大皇子,曾经是怎样陌生,如今就还是怎样陌生,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并没多少接触。
但好像只有魏时自己是这么想的,在兵部过了半天的‘老日子’,魏时手里头就突然被安排了好几件差事,全都是大皇子给安排的,而且是当众定下了交差时间的那种。
如果是刻意为难的话,大皇子完全没必要做的这么明显,更何况这几件差事并不算难办,只是按照以往的习惯,上下一扯皮,拖延的时间就长了,最起码在大皇子规定的交差时间里是完不成的。
魏时虽然不明白大皇子的意图是什么,但他确实没感知到大皇子对他的敌意,更为重要的是,大皇子没有要害他的动机。
‘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事儿对魏时来说,还是比较新鲜的,不过在兵部管用就行了,原本需要上下扯皮的事情,只要把大皇子的旗号拿出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毕竟谁也不乐意在这样的小事上开罪大皇子,这差事又是明确规定了交差时间的,就算有人要说魏时的小话,那也只能是在背地里说,面上是不敢说什么的。
魏时可不在意同僚们背地里说什么,就算是跟兵部的大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作为可以狐假虎威的人,这点格格不入也算不上什么。
高效率的办差,丝毫不拖沓的风格,这才是魏时熟悉并且喜欢的环境。
大抵大皇子也是很喜欢吧,有了开头,就有了后续。
魏时一个小小的正六品主事,竟成了兵部最忙的人,差事不光是涉及本司的,还涉及到三个司。
如果现在有秘书这个职位,那他更像是大皇子的秘书,负责大皇子跟兵部尚书和两位侍郎,以及其余四个司的交流与沟通,很多事情都要在他手里头过一遍。
作为一个正六品的小主事,这差事办的着实让人惶恐,但惶恐之余,也很充实就是了。
充实到魏时压根就没工夫准备酒楼开张这事儿了,好在是地方还没买,除了让大厨琢磨着做了几道他记忆中的好菜之外,也没更多的投资了。
发条玩具的制作也慢下来了,他现在每天也就只能抽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跟几个工匠聊一聊这其中具体的原理,这几位工匠呢,则是需要不断的实践,不断的打磨。
相比他已经中途夭折的酒楼,还有正在艰难完成当中的玩具铺子,夫人全权经营的首饰铺子,势头是越来越好,尤其是临近过年,十二月底,魏时当月收到的分红高达五百两。
夫人能拿到的银钱可比他整整多出来三倍,名副其实的小富婆,就快要富得流油了。
富得流油的夫人,又把之前压箱底的药膳方子拿出来了,当初他们新婚后不久,夫人就照着这药膳用,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怀上了远哥儿。
如今又把这方子拿出来用了,用脚趾头想想,魏时也知道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远哥儿还差两个月就要三岁了,要说这中间间隔的时间是够了,可魏时一腔父爱已经是有主儿了,这会儿倒是不着急再有个小儿子或者乖乖巧巧的女儿。
也不知夫人怎么想起这茬来了,是银子不够芳香了,还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不够舒服了,亦或者是诗经已经学出名堂来了?
“远哥儿一个人到底是太单了点儿,而且这事儿得早做准备,越早越好,赶早不赶晚嘛。”刘枫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她总不能跟夫君说,自个儿是幡然悔悟,在听了几个小姐妹的话之后,才知道孩子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固然,夫君不会像大多数男子一般纳妾,就算是纳了妾,依着夫君的品性,也绝做不出宠妻灭妾这种事情来。
但魏家三代的教训都在这放着呢,子嗣单薄,甚至是艰难。
就像这一辈,堂兄和堂嫂这么多年来才只得了魏鹏一个儿子,而且跟远哥儿一样,魏鹏也是在堂兄和堂嫂结婚没多长时间就怀上的。
两者一开始这般相像,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前头了,让人不信都不行。
‘幡然悔悟’的刘枫这才意识到,这事儿不能按照规划来,夫君再怎么全能,也做不了送子娘娘的主。
所以,这些以前用来调理身体求子的药膳,便又安排上了,不只是她的饮食起居需要注意,夫君亦然。
得,需要饱受十月怀胎之苦的人都愿意,魏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原本就打算再要一胎的,如今时间刚好也合适,又有太医帮忙调理夫人的身体,应当是没多大的危险。
瞧着在一旁堆放积木的远哥儿,魏时还挺难想象这孩子当哥哥该是什么模样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出长兄的范儿来。
魏时也是做人兄长的,只不过他这个兄长显然做的不合格,跟小弟的关系颇为尴尬,怕是终其一生,都没办法做一对毫无芥蒂的兄弟。
不像夫人同家中兄弟的关系,那是真要好,刘钰到现在还时常过来串门呢。
要知道,这位可是发狠备战府试和院试的人,大部分时间都闷在屋里头读书,魏府算是刘钰不多的落脚点之一吧。
不过在他心里头,最有长兄范儿,最好的兄长还是堂兄,不知道远哥儿能做到其中的几分。
“既然是已经决定了,即便太医和大夫没有诊出来,平日里也得多注意一些,先别抱远哥儿了,反正孩子也大了,可以多走走。”魏时嘱咐道。
远哥儿尽管听话,但也有闹脾气的时候,万一不小心打到或者是踹到夫人肚子上,真出了什么事儿,对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