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撑到了最后,保持着最后的清明拒绝了让他留宿官船的提议,出了船舱就倒在了柴浪的身上。
等宁砚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辰时了。揉了揉脑袋,头疼脑涨,还有点想吐。
“酒真不是一个好东西。”宁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起身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宁砚这才去拿龙门架上搭着的衣服穿好。之后来到外室的桌旁坐下,正准备给自己倒水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放的东西。
几张纸,几张巴掌大小的纸,上面绘制着数种样式的图案,有铜钱,有人,有元宝,有花纹。
“这是……”宁砚拿起了其中的一张,细看起上面的文字来。“金陵永富兑票铺特造,许金陵流转行使。”
在这些字的下面,写着“二百两”三字。
“这应该就是章公和我说过的兑票了,这也算是开了纸币的先河了。只是不知道这永富兑票铺是什么情况。”
“这东西一个使用不当,可是会造成通货膨胀的。要我说,这种兑票的发行还是应该官府把控的好。”
“对了,这些兑票哪儿来的?数额还这么大。这五张加起来都有一千两了。我全部的身家也没这么多。”
自言自语的说完,宁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揣上兑票就出了房间。
门外的柴浪听到开门声抬头看来。“大人,您起了。”
“秋……夫人呢?”
柴浪回到:“夫人去花园了。”
宁砚颔首,抬脚便向后院花园处走去。陆秋歌正在花园内散步,宁砚看到后就跟上一起慢走了起来。
陆秋歌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头发都不束好就出来了?”
“刚才头疼,就随便弄了一下。”宁砚回答到。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陆秋歌嗔怪了一句。“过来,我重新给你束一下。”
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趁着陆秋歌给他重新束发的时候,宁砚掏出了兑票问道:“这些是哪儿来的?”
陆秋歌手一顿,奇怪道:“你怎么问起我来了?这些都是从你衣服里拿出来的,不就是你带回来的吗?”
“我带回来的?”宁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细细回想起来,昨晚私宴结束,自己晕乎乎的被人簇拥着往外走的时候,好像的确有人往自己的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原来是这些兑票。兑票一共有五张,应该是在场的那五位商人塞给他的。也只有商人才会出手如此大方了。
五个人,一人两百两,合计一千两。
难怪有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他只不过是去赴了一个宴,就有人给他送了价值一千两的兑票。照这样下去,要是在金陵待上个三五年的,等他回上元府的时候,就真的家财万贯了。
感慨一声,宁砚举起了手中的兑票。“秋歌,你知道我手里这五张纸值多少钱吗?”
“多少?”
“白银一千两,整整一千两,把它们兑换成银子,能装满一个大箱子。”
陆秋歌的手直接就抖了一下,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更别说还是值这么多钱的纸了。
“你从哪儿来的这东西?”
“昨天赴宴时五个商人塞给我的。”
“那要不要送还回去?”
“送还?不,还不得。”
那些商人既然敢在私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塞钱给他,就证明这在金陵的官场是一件平常,甚至是墨守成规的事情。
在场的那些官吏,包括窦良锋,肯定都或多或少收过钱财。他要是将这些钱送回去,那那些人就该提防着他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他要是执意要清高的话,他就会被独立起来了。所以这个钱他不能还。
他也不怎么想还,有白拿的东西傻子才不要呢。反正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既然想讨好他,他收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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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评论区大多数都是单身狗,情人节不是吃着狗粮,和自己、和手机过,就是和爸妈过,嘿嘿。——来自一名母胎单身狗的嘲笑。
第50章
宁家是金陵有名的望族, 枝繁叶茂,子息昌盛。往上数, 出过首辅, 出过大将军,在金陵可谓是家喻户晓。
但近几代却无出众子弟, 是以宁家日趋没落。数十年间族中官职最高的人也不过是正六品的知县。
而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金陵也是排的上号的大家族,就是远没有以前风光了。
现任宁氏一族族长的是宁家嫡系三房的人, 名为宁远志, 是个举人,却没捞到一官半职。
他的长子宁磊只是个秀才,却让他托人在府衙谋得了从八品的典史的差使。
私宴结束的第二天, 父子两人谈话之时, 宁远志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宁砚这位新来的审判史。
“磊儿, 昨日一见, 觉得那新来的审判史为人如何?”
宁磊想了一下后说到:“和传言中一样, 年龄不大, 应该比我还小上数岁。为人看起来的很谦和,举手投足之间又谨慎随和, 反正不简单。”
宁远志听后,长叹一声,感慨道:“年纪轻轻就成了正五品的审判史, 我宁家又何时能出这样的人, 来重振宁氏家门呢。”
“父亲, 其实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个审判史和我们是同宗,都姓宁。这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关键是他名砚,也是带石的,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咱们宗族的人?”
“不会。”宁远志摇头道。“嫡系、旁系之人族谱中都有记载,我可以肯定没有这么一号人。”
“可能是我多想了,这就是一个巧合吧。”
而在这时,宁远志却是忽的想到了什么,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是我想的这样,那……不行,我得去找一下父亲。”
说完,不等宁磊询问,宁远志起身就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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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近五年金陵粮运、家田还有水利在府衙留存的卷宗。”
府衙,公房内,主簿冀张弛将怀里抱的厚厚的一摞书册放到了宁砚身前的桌案上。
宁砚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第一页就五个大字:丁子年粮运。丁子年是去年的纪年。
抬头对冀张弛说到:“你搬把椅子坐我旁边,我有不懂的地方你就负责给我讲解。”
冀张弛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下官站着就好。”
“有这么多呢,你总不能站一天吧。听我的,搬把椅子去。”
“下官多谢大人恩典。”
先感恩戴德了一番,冀张弛才跑去搬了椅子,浑身不自在的坐在了宁砚的旁边。每当宁砚指着不懂的地方问他时,立刻就给他解说。
总体来说,在地方府衙工作绝对是比在上元府要轻松的,尤其是宁砚这样有官位在身的人。
分属的事情做完后,其余的时间就可以算是闲暇时间,可以自由分配,不用成天待在府衙中。
而且宁砚只是府衙的二把手,大多数的事情还是由窦良锋这个太守来处理,他只需要在窦良锋处理后,确认无误之下联署一下自己的名字,让政令正式生效。
而且府衙各项分工也都比较明确,主簿、典史都很大程度的分担了太守和审判史的工作量。
再加上礼房、吏房、户房、工房、兵房、刑房六房的辅助,事情处理起来就不那么的繁重。
宁砚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工作,刚开始要熟悉其中的程序规则、门门道道费了很大的功夫。等到真正上手后,就轻松了许多。
随着处理的事情多了,宁砚也渐渐理解章严维说的来金陵的锻炼的话了。在处理府衙事务的同时,宁砚也没忘章严维特意嘱咐他的事情。
他特意花时间将金陵城里的每家兑票铺都跑了一遍,明察暗访之下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兑票是两年前由金陵城中的十二位富商一起商议之后决定制造的东西,因为在经商中携带大额的真金白银太不方便,而且安全也得不到保证,所以就想出了兑票这种凭证。
十二位富商或独立,或联合一共成立了五家兑票铺,用一定数额的银钱作为准备金,印发了一批各种数额的兑票。
要使用兑票的人先将银钱存到兑票铺,换取同等数额的兑票,用于交易。交易之后,收到兑票的人便可以在相对应的兑票铺将兑票换成银钱。
在这个过程中,每次将兑票兑换成现钱,兑票铺会收取五十文的费用,作为兑票铺的收入。
宁砚知道,这种兑票一定会在后世的史书中出现,然后被贯上“最早的纸币”这个名头。但现在,说是纸币还为时过早了一点。
首先,兑票流通的地方仅仅是在金陵这一片地方,而且基本上都是商业贸易之间使用,寻常百姓不会接触兑票,流通的区域太小。
第二,各家兑票铺各自经营,相互之间还有竞争,兑票不统一。
第三,没有保证。谁也没办法确定兑票铺会不会在某一天倒闭,手里的兑票就没办法兑换成银钱了。
宁砚对兑票的未来很看好,商业的发展需要这种东西,而且还能很大程度上方便人们的生活,肯定是未来货币发展的方向。
但宁砚始终坚信着一点,要想将这种兑票发扬光大,必须要靠官府,靠朝廷的力量,仅仅靠商人是行不通的。
宁砚借鉴脑海中关于宋朝交子的情况,开始构思兑票务的设立。但要设置这个兑票务,需要一个时机来冲破金陵目前兑票铺并立的情况。
宁砚不急,他要在金陵待两三年,又不是十天八天的,有充足的时间等机会。
在这个期间,他刚好可以和温梅芷通通信,让她帮他完善一下自己的构思,以免到时候出现太大的差错。
到了八月份的时候,府衙很清闲,宁砚所幸就大部分的时间就待在了家里。有时候更是直接让冀张弛将公文送到宁府来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大夫估计陆秋歌在这个月就要生产了。
所以宁砚恨不得天天都待在家里盯着,简直比陆秋歌这个孕妇还要紧张焦急,弄得整个宁家的气氛都一直是紧绷的。
这天,宁砚正在花园的树下乘凉小憩。随着陆秋歌怀孕足月,肚子越来越大,晚上时宁砚就得时不时帮着陆秋歌翻个身。
所以宁砚的作息都变的混乱了起来。白天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来这树下的躺椅上补觉。
正当他睡的香的时候,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他猛地惊醒。
“大人!夫人要生了!”
“要……要生了?”宁砚一下坐了起来,要站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期待了这么多天,临了他有开始害怕起来。
一条条的思绪开始成片的出现在脑海中。
“秋歌今年二十五了,年龄合适,不算早孕,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孩子生下来是男是女?长的像谁?该起什么名字呢?”
“最好先是个女儿,女儿乖巧,会是我的小棉袄的,软软的抱在怀里多好啊。”
“不行,如果是女儿,娘会不会不高兴?秋歌是不是也会觉得对不起我?那还是先要个儿子吧,以后再给他添一个妹妹。”
……
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宁砚忐忑而又期待的跑到了产房处,这时候陆秋歌和产婆都已经进去了。
宁砚怕他进去什么都不懂,会添麻烦,就在门口的屋檐下呆呆的坐着等待。
每次产房内有人出来,宁砚就会问上一句“怎么样了”,可像是没人看到他似的,没一个人理他。
宁砚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可怜似的,把脸埋在膝盖上,每当产房里传出一声痛呼,心就会跟着揪一下。
郭全从离开上元府的时候就跟着宁砚,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样子的宁砚,他一直觉得自家大人沉稳的就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热点。
不由得出声说到:“大人,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和小少爷一定都会平安无恙的。”
宁砚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
“呃……”郭全一下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怎么知道是不是儿子,这只是吉利话而已,这大人怎么还当真了呢。
不过宁砚也没有为难他。“哦,你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是男是女呢。”
三个时辰后,感觉已经等了一个世纪的宁砚有气无力的喊了起来:“娘——娘——你就告诉我一声怎么样了啊。”
刚等他喊完,产房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就响了起来。宁砚扶着柱子颤巍巍的就站了起来,抱着柱子有种想哭的感觉。
没一会儿,房门被打开,白淑兰抱着大红色的襁褓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看到抱着柱子可怜巴巴望着她的宁砚,差点没笑出声来。
“砚哥儿,别傻愣着了,快过来看看你儿子。”
“儿……儿子啊……”宁砚结结巴巴的说着,然后挪着步子到了白淑兰的旁边,伸着脖子往襁褓里看去。
看着里面那个皮肤红皱,眯着眼睛的婴孩儿,宁砚的嘴不知不觉间就咧了起来。“好红啊,娘,我听说生下来越红的孩子,以后就会越白。”
白淑兰好笑道;“男孩子要那么白做什么。”
“白了好看啊。对了,我去看看秋歌。”
他前脚刚跨进门槛,就被白淑兰拉住了。“欸~你等一会儿,里面正在收拾呢,等收拾完了你再进去。”
“哦,好。”宁砚连连点头。“娘,这个,那个,你让我抱一抱行不行?”
白淑兰犹豫的看了他两眼才将孩给他,不放心的叮咛道:“你小心点,一定要抱住了,右手托在这里,左手放这儿。”
“呵呵……娘,我好想亲他一口。”宁砚乐呵呵的说到。“我是他爹,他怎么不对我笑一笑呢。”